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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八)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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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是奶奶的奴婢。”

桃綾的這份執拗怕是改不過來的,臻璇沒有再堅持,又與桃綾說了幾句貼心話,道:“暖玉她們二十一那日過來,二十二一早隨你嫁過去。我叫挽琴備了席面,你請幾個相好的吃一頓。”

席面就擺在了天一院前頭的小花廳裏,來了不少與桃綾相熟的丫鬟、婆子。

湘翮被拖來喝了一杯酒。笑惱著與桃綾說了幾句玩笑話,就回了老祖宗身邊。

臻璇身邊也不能少了人手,先由挽琴、挽墨留在屋裏聽吩咐,等酒席過了半。再去替了執棋、執畫回來。

曉得要屋裏伺候,執棋與執畫也沒有喝酒。

一進屋就見臻璇支著下巴坐在窗邊,看著皎月出神。兩人沒有出聲,站在了一旁。

過了一會,才聽臻璇幽幽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執畫看了執棋一眼,執棋微微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讓臻璇靜一會兒為好。

直到外頭傳來腳步聲,臻璇才回過神來,迎了出去。

夏頤卿換了衣服,問道:“怎麽今日院子裏人這麽少?”

臻璇笑著答道:“桃綾擺酒。放她們喝酒去了。”

正說著話,突然肚子一痛,臻璇下意識伸手覆在上頭,見夏頤卿關切地看著她,她緩了口氣。道:“踢了我一腳,勁真不小。”

隨著月份大起來,肚子裏的這個也就慢慢不安分了,時不時的伸個腰、動動腿的,也沒個規律,不知什麽時候就要來這麽一下。

眼瞅著夜也深了,夏頤卿幹脆扶了臻璇到床邊:“躺下睡吧。”

臻璇點頭。

等夏頤卿落了帳子。臻璇隨口道:“不知道她們吃完了沒有。”

“你這嫁個丫鬟,比嫁個女兒還操心。”夏頤卿扭頭看著臻璇,打趣道。

“嫁女兒更操心呢……”臻璇說完,想起她出嫁時季氏的忙碌,又想起那日曹氏又歡喜又不舍,還有臻琳兩次備嫁時段氏的模樣。“嫁女兒都是哭著嫁的。”

夏頤卿伸手輕輕捏了捏臻璇的臉頰,不用多問,他也能猜到,臻璇與桃綾說起上轎的事情的時候也定然是要哭的。

臻璇偏過頭,觸及夏頤卿的目光。她心跳快了一拍,抿了抿唇,小聲道:“二爺,要是生的是個女兒呢……”

老祖宗太想要個玄孫了,鄭老太太和鄭氏也是這般盼著的,夏頤卿沒有直言過,但臻璇想,誰不喜歡兒子呢。

她自己也想一舉奪男的,只是生兒生女不是她能料準的。

“怎麽,你不喜歡女兒?”夏頤卿反問她道。

臻璇搖頭:“我很喜歡女兒,但是……”

夏頤卿輕輕啄了臻璇的唇,止住了她的話,柔聲道:“又不是只生一個,再懷一個就是了。”

臉頰一下子滾燙,耳畔全是對方細聲柔語,明明是在說生男生女,怎麽突然之間就覺得變了味兒了。

臻璇還未想明白,就叫夏頤卿手上用力一帶,撐坐在了他的腰間。

居高臨下。

這般體驗並不是頭一回。

從前醉酒時也曾有過,夏頤卿哄著誘著,偏她喝得多了雲裏霧裏,叫他得了逞盡了興。

而這一回,臻璇很清醒。

她想躲開,這樣的姿勢叫她又是慌亂又是羞澀,可一想到自從有了身子之後,兩人就再沒有行過房事,一開始是胎還未穩,後來則是因為她肚子偏小些,叫人不放心。

此時他已經有了興致,臻璇就坐在夏頤卿的腰間,自然感受的到,她拒絕不出口。

查大夫昨日請脈時說過,腹中孩子很好,想來應該是無妨的吧。

臻璇垂下眼,沒有阻攔他寬衣解帶的手,聲音輕得跟蚊子似的:“二爺,換個別的……”

說不下去了。

偏偏夏頤卿擡眼看著她,等她繼續說。

臻璇張了張嘴,幾次欲言。

夏頤卿挑了唇角,褪去臻璇的褻衣。

雖是過了月圓,今夜月光依舊皎潔,透過微啟的窗欞,透過薄紗的床幔,只餘一絲朦朧落在了臻璇白皙肩頸之上。

黑發散開,幾縷遮於胸前,欲拒還迎模樣,格外招人。

夏頤卿擡起手,手指插入臻璇柔順長發之間。一順而下:“不換,就這樣。”

不知是太久沒有肌膚相親,還是這般姿態太過叫人羞澀敏感,亦或是又擔心腹中孩子又要感知他在身上挑起的縷縷火焰。臻璇很快就繳械投降,口中含糊呢喃。

夏頤卿也不敢太放肆,沒有刻意忍耐。

畢竟是夏夜,又因為臻璇孕中,屋裏放的冰不多,一番折騰下來,兩人渾身都是汗水。

略喘了口氣,夏頤卿起身拿了帕子替兩人都簡單收拾了,沈沈入眠。

這邊春意滿帳,那廂酒才剛散。

桃綾做東。又是出閣在即,人人都要與她喝上幾杯,一頓席面下來,早已是喝多了的。

杏綾和挽墨送走了最後一批客,桃綾還拉著挽琴說話。

挽琴拗不過她。聽著她東一言西一語的酒後之語。

等三個人把桃綾送回了房,挽墨去廚房裏準備醒酒湯,杏綾和挽琴陪著桃綾。

桃綾靠著挽琴,說的話突然有了邏輯。

她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在挽琴和挽墨到五房之前,臻璇很小的時候的事情。

一塊長大,一塊認字,一塊學女紅……

說到後來。眼睛通紅,不知道是喝多了酒,還是想起往事傷了心。

挽琴也想起了很多,她的幼年也和桃綾一樣,一直陪著她的主子,沒有離開過一步。

林小姐待她真的很好。但林小姐的性格和臻璇不一樣,寧願玉碎不肯瓦全,所以她最後離開了林家。

桃綾比她更幸運,這是挽琴和林小姐不可能走出來的局面,而臻璇給了桃綾。

不知不覺之間。挽琴鼻子發酸,手突然被桃綾緊緊握住了,挽琴一楞,擡眸去桃綾。

桃綾眼中全是淚水,長長的睫毛也是濕了,她啞著聲:“挽琴,答應我的事,你別忘了,不要忘了……”

即便是醉了,桃綾的心裏最記掛的還是臻璇,挽琴用力點了點頭:“沒忘,我沒忘呢。我答應過的,我會一直伺候奶奶的。”

桃綾也不知道是聽見了沒有,絮絮說了好幾遍,到後頭聲音越來越輕,終究是哭著睡了過去。

挽琴和杏綾幫桃綾脫了外衣,又幫她擦了臉,蓋好毯子。

挽墨端了醒酒湯來,挽琴一面凈面,一面道:“先放著吧,桃綾睡著了。”

挽墨小聲應了,把碗兒放下,與挽琴一塊回了自己屋裏。

八月二十一,應嬤嬤帶著暖玉、午蝶到了夏家。

臻璇坐在東次間裏,桃綾坐在一旁,叫她們三個磕頭認了主子。

“桃綾雖是丫鬟出身,但脫了奴籍,以後是正經的錢家奶奶,你們不能心中有芥蒂怠慢了,娘家帶去的人都靠不住,豈不是要叫錢家人看了笑話。”臻璇交代道。

應嬤嬤恭敬回話:“姑奶奶,奴婢們不會給姑奶奶丟臉,給姑娘丟臉的。”

臻璇點點頭,桃綾拿出紅封兒分了。

暖玉與桃綾素來熟悉,只是今年才十二歲,因而從前沒有叫她在五房裏伺候,她年紀雖小,卻像極了秦嬤嬤,忠心又負責,好好打磨一番,能跟著桃綾好多年,是個得用的。

而對於午蝶來說,臻琪嫁了人,她要在裴家再努力幾年也未必能混成一個一等,而桃綾的脾性,午蝶還是清楚的,跟著桃綾去錢家,是一條出路。

對應嬤嬤來說,也是如此。自從她老娘被包老太太趕出了四房,家裏日子就不容易了,她就算再能幹,沒法在主子跟前討生活,也實在難出頭。她與高媽媽相熟,這才被推薦到了臻璇跟前。

與其在裴家做個打理花房的,不如去錢家做奶奶身邊的管事媽媽,應嬤嬤一聽就同意了,只要她好好做事,桃綾和高媽媽在臻璇面前說上幾句,那她留在裴家的兒子、女兒的差事就有了個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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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

310章 臨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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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嫁丫鬟,天一院裏還是裝扮得喜氣洋洋的。

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辦喜事是添福氣,臻璇雙身子,更是需要多添福。

哭嫁的是挽琴、杏綾幾個丫鬟。

西廂房後頭就是杜越娘住的小院,哭聲飄來,又是悲又是喜的聲音叫紫媛聽得出了神。

常嬤嬤瞧見了,問道:“怎麽了?”

紫媛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常嬤嬤精明,猜出紫媛心思,沒有多說什麽,問起了杜越娘:“我瞧著姨娘這幾天用得似乎沒之前多了。”

紫媛一想到杜越娘的身體,長嘆了一口氣:“媽媽還不清楚嗎?這過了中秋,天氣轉涼,等入了九、十月,能不起了咳就是萬幸了。”

常嬤嬤也皺了眉頭,她還記得去年有一回杜越娘厥過去,查大夫開方子時就說過,最多撐過一個冬日,再熬一個是熬不過去的。

這麽算算,也不過就是這小半年的事情了。

正月裏,正屋裏的那一位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杜越娘能不能挨到那個時候。

這些話,常嬤嬤不會與紫媛講,只是道:“我進去看看姨娘。”

紫媛點點頭,見常嬤嬤進去了,她扭過頭望著西廂房的方向,裏頭哭聲還未止。

要出嫁的是桃綾。

這一年紫媛和桃綾打得交道不多,卻知道她是個能幹老辣、深得臻璇信賴的,她能這般風光嫁人,臻璇是費心了的。

可要是杜越娘也能坐在正屋裏,能有這般權利,對身邊的人肯定也不會差。

只可惜。杜越娘是枯燈一盞。

臻璇沒進門的時候,礙著老祖宗臉面,夏頤卿隔半個月會來坐上一刻鐘,與杜越娘說上幾句話。等嫡妻進門,一年來過來的日子,局指可數,有幾次還是杜越娘病重來的。

誰叫自家主子是個妾呢。

紫媛凝眉,不再多想,也不去聽那飄過來的哭嫁聲,轉身進了屋裏。

第二日,臻璇起得很早,挽琴替她更衣梳妝。

桃綾那兒熱鬧,等依著吉時。絞臉梳頭,外頭劈裏啪啦幾聲鞭炮。

臻璇端坐在屋裏,杏綾笑著道:“奶奶,錢五奶奶要來給您磕頭了。”

杏綾剛說話,桃綾正好進來。一聽這話,臉刷得紅了,羞得啐了杏綾一口:“作死!”

杏綾掩嘴笑了:“新娘子可不能如此。”

桃綾沒辦法,又叫身邊的喜娘催了催,上前跪在了臻璇面前的蒲團上,磕了頭。

午蝶扶了桃綾起來,蓋頭蓋上的時候。臻璇瞧見了桃綾的眼睛,通紅通紅的。

轎子停在天一院角門,一路擡出夏家往錢家去了。

席面前一回夜裏就擺了,今日沒有再辦,等新娘子一走,天一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站在廊下看了一眼西廂房掛著的紅綢。臻璇與挽琴道:“隨我去一趟長生居。”

挽琴驚訝:“奶奶這會兒過去?”

“恩。”

臻璇到了長生居,守門的小丫鬟一瞧見她,趕緊跑了出來。

湘翮也迎了出來,扶著臻璇道:“今日不是桃綾出閣嗎?奶奶怎麽過來了?”

“剛送她上了轎。”臻璇笑著與湘翮道。

老祖宗正在誦經,臻璇大著肚子不方便跪下。就坐在蒲團上念了一會。

老祖宗誦完了,放下手中佛串,笑著問她:“頤卿媳婦怎麽來了?”

臻璇淺淺笑了:“來菩薩跟前靜靜心。”

老祖宗了然。

等兩人在梢間裏坐下,老祖宗抿了一口茗茶,道:“明明只少了一個人,可卻是哪兒都感覺不對勁,是不是如此?”

臻璇一楞,待明白過來老祖宗的意思,不由笑著點了點頭:“就如老祖宗說的。桃綾跟了我十多年,一下子真的感覺空蕩蕩的。”

“這是頭一個,將來還會如此的。”老祖宗閉上了眼睛,在心裏數了數,“我這兒出去了十幾二十個了吧?我都數不清了。好不容易調教出來了,年紀也就大了要放出去了。”

這種體會,過來人都清楚,尤其是老祖宗這樣的,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

湘翮跪坐在老祖宗身邊替她捶腳,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神情。

“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了,實在懶得調教新人,還是舊的用得慣些。”老祖宗拍了拍湘翮的額頭,“習慣嘍。”

湘翮笑了。

老祖宗看了眼臻璇的肚子,她還記得,那一年杜越娘也是懷到了這個月份,只是肚子小些,看不清楚。

一帖藥打下去是必然的,規矩就是規矩。

老祖宗再疼杜越娘,也不敢亂了百年的規矩,但到底還是難受的。

“頤卿媳婦,越娘那孩子……”老祖宗一說起杜越娘,心裏就酸得慌,她嘆息道,“你別往心裏去,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伯祥媳婦挑媳婦兒的眼光素來都是不錯的。我喜歡越娘,是有我的道理的。”

臻璇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老祖宗,等她繼續說下去。

“能活到我這把年紀的並不多,老婆子上了年紀了,看人就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看到的是這家裏上上下下見了我就磕頭就問安的,我一生氣就噗咚噗咚跪了一片,可我有時候會想,這是真的孝敬我呢,還是就裝裝樣子巴不得我早些死了算了,想得多了看誰都是妖怪了。”

老祖宗吸了一口氣,沈默了片刻,才又開了口:“病得厲害的那幾年,想著的就是久病床前無孝子。世事不就是如此?你看這一回仲祥媳婦娘家那三哥,不就是個例子。那時候啊,就是越娘伺候我伺候得最用心,日日與我說笑,逗我開心。她是真心對老婆子好,所以老婆子也會對她好。”

患得患失,年紀大了的都會有這樣的情緒。

“那些安慰的話都不用講,我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你現在挺著肚子不方便,等出了月子,空閑時候就來陪我念經。”

臻璇點頭應下。

老祖宗又看了眼湘翮:“這個也是盼著我長壽的,我要是沒了,她們幾個可就沒個靠山了。”

湘翮身子一僵,什麽話都沒有說,只低著頭,繼續一下一下替老祖宗捶著腿。

留在長生居裏用了午飯,又略坐了一會,避開了正午,臻璇才回了天一院。

剛下了青帷小車,杏綾就候在了外頭,扶了臻璇下車,道:“二爺已經回來了。”

“今日這般早?”臻璇詫異,“二爺在屋裏?”

杏綾搖頭:“在書房裏呢。”

臻璇進了院子,往東廂書房走去,突然聽見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唬了人一跳。

臻璇皺著眉,問杏綾道:“誰在書房裏頭伺候?這般不小心。”

杏綾一臉的茫然:“二爺書房裏不喜歡有人伺候,沒人進去呀。是不是送茶水進去不小心打翻了?”

這個猜測倒是有些可能。

臻璇剛要去看看,就見執畫沈著臉,腳步飛快地從西廂出來,穿過天井,連站在廊下的臻璇都沒有瞧見,徑直往書房去了。

“挽琴,去看看出了什麽事。”臻璇吩咐完,便叫杏綾先扶她回了屋裏。

執畫前腳剛進去,挽琴後腳也到了,往書房裏一看,不禁眸子一暗。

夏頤卿坐在書桌後頭,面色發青,地上碎了的不單單是一個茶盞,連茶壺也一並砸了個粉粹,茶水濕了地面,麝月跪在書桌邊上,渾身簌簌發抖。

挽琴小聲問執畫:“你讓她送水進來的?”

執畫撇了撇嘴:“怎麽可能。”

挽琴心裏一下子就通透了,也難怪執畫會這麽大火氣沖了過來。

二等不能進屋裏伺候,若是夏頤卿書房裏要茶水,執畫自會送進來,可麝月卻背著人這麽幹了。

想起上一回挽墨與她講過的執畫和麝月的沖突,挽琴睨了麝月一眼,麝月是為了那個一等的位置,還是另有所圖?

挽琴附耳與執畫道:“你處置吧,我先去回了奶奶。”

見執畫點頭,挽琴沖夏頤卿福了一福,先退了出去。

執畫深吸了一口氣,先向夏頤卿行了禮,又看向麝月。

夏頤卿回來的時候,是執畫親自替書房添的茶水。書房裏不留人伺候,臻璇又去了長生居,執畫也沒有旁的事,就先回了自己屋裏。

執畫剛打了一會絡子,就聽管門婆子來敲她的門。

那婆子慌慌張張地與執畫道:“哎呦姑娘,我就去了一趟茅廁,回來就瞟見麝月在東邊游廊那兒,再一看人就不見了,我估摸著是不是進了書房裏去呀。姑娘,我的姑娘……”

執畫聞言楞了一楞,還沒弄明白是什麽事,就聽見書房那邊傳來瓷器打碎的聲音,她暗道不好,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裏頭已經是這麽一副模樣了。

執畫冷聲與麝月道:“誰叫你進來的?”

麝月咬著唇,低著頭不說話。

執畫恨恨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書房裏與她多廢話,叫了兩個婆子進來:“把這不懂規矩的蹄子給我拖出去關起來。”

311章 臨門(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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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見夏頤卿面色不虞,執畫語氣不善,便悶頭做事,把渾身發軟的麝月拖了出去。

執畫取了掃帚簸箕,掃了一地瓷器碎片,而後試探著問了一句:“二爺,這事……”

夏頤卿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道:“叫奶奶處理了,不用來回。”

執畫本想再問問夏頤卿,麝月到底做了什麽,可一看夏頤卿沈著面色,她背後一涼,想到剛才似乎是說錯了話了,也虧得夏頤卿沒註意,她不敢再造次,福了福身,應了。

執畫急忙退了出來,帶上了門後,瞪了一圈院子裏好奇疑惑的婆子、丫鬟們,等她們都低下頭避開了目光,才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該當著夏頤卿的面,張口閉口就是“蹄子”,這話她背地裏罵麝月是無妨的,當著主子們的面,還是不要出口的好。

執畫擡眸看向正屋方向,從微啟的窗戶看進去,能瞧見一身胭脂色的臻璇坐在榻子上。

書房裏的事,挽琴已經去回話了,執畫如今掌握的情況不比挽琴多,進去也說不出旁的什麽來,便決定先去問過麝月。

麝月被關在了柴房裏,門口由謝婆子守著。

見執畫過來,謝婆子這才打開了門。

柴房沒有窗戶,只靠門透光,麝月坐在一片黑暗裏,擡起頭瞇了瞇眼,適應了光線她看清了來人,當即撇了撇嘴,扭過了頭。

執畫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與麝月說話:“誰叫你進書房去的?”

“二爺喚人,我就進去了。”麝月說得很簡單。

執畫自是不信她的,嗤笑了一聲:“麝月呀,桃綾這才出了門。奶奶就給你擡一等了?奶奶還沒擡舉你呢,你就巴巴地去書房裏伺候,這膽兒夠肥的。”

麝月咬著唇,惡狠狠瞪向麝月。

一等的位子還空著,她之前心心念念了許久,在執畫拒絕了她的示好之後,麝月就一直憋著一口氣。

執畫可不懼怕麝月,她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還是你指望著讓二爺給你個體面?”

計劃被打破是一回事,叫執畫這般譏諷著說出來又是一回事。麝月漲紅了臉,咬著銀牙不做聲。

“你當我沒留意到?”執畫一股火從心裏冒了出來,指著麝月道,“你身上那味道,是奶奶沒懷孕的時候常用的香露吧?這種味道的奶奶從來沒有賞過人。外頭鋪子裏也是不賣的,你從哪兒弄到手的?”

站在一旁的謝婆子起先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全然一副沒聽見的模樣,聽了這一段,不由就偷偷打量起了麝月。

從書房裏拖了麝月出來的時候,她還當麝月就是砸了茶盞,原來還有這麽一茬。

謝婆子雖是粗使婆子沒什麽地位。但在大宅裏跌爬滾打多年,哪裏不明白這背後的意思。麝月長得就是一副勾人模樣,竟然還真的就要做起了這等勾當。

“趁著我們沒留意,你竟然連奶奶的寢房都敢摸進去!除了香露,還拿了什麽?”執畫瞪圓了雙眼,咬牙切齒。“大白天的就敢去二爺的書房裏賣弄!想爬床?也不掂量掂量。”

“我比你們都漂亮,別說的你就沒一點兒想法一樣。”麝月頂了一句嘴。

“呸!”執畫用力啐了一口,要不是離得遠,當時就要揚手甩一個耳刮子過去,“自己不要臉別拉扯上我。漂亮?什麽時候這屋裏伺候的院子裏伺候的是看臉來定的了?天一院裏模樣好的還少嗎?我看你啊。幾顆楊梅燒是不夠你清醒的了,就該拎著腳到湖裏浸一浸水,治一治這榆木腦袋!”

執畫氣得渾身哆嗦,不想再跟麝月多說廢話,她用力呼吸了幾口,壓住心中火氣,與謝婆子道:“看好她。”

執畫扭身回了正屋。

臻璇正在等她,見執畫進來,示意她到身邊說話。

執畫上前幾步,杏綾沖她笑了笑,出去守了中屋。

臻璇開口問道:“麝月是那個意思吧?”

執畫垂首應話,答得規規矩矩:“是的,她還偷拿了奶奶的香露。”

臻璇起初聽挽琴回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麝月仗著模樣好,心氣素來高,只是叫幾個大丫鬟們壓著,這才安分了些。

那日叫執畫羞辱了幾句,麝月就氣不過想爬到執畫頭上去,比執畫高一頭,就只有一個法子,便是做了妾亦或是通房。

麝月知道臻璇無心給屋裏添人,即便要添,也輪不到她。麝月就只能從夏頤卿那邊下手。

而夏頤卿若是回了天一院,必然是與臻璇在一道的,也就今日特別,臻璇去了長生居,夏頤卿一個人在書房裏。

麝月不放過這麽一個機會,大了膽子進去了書房,最後被夏頤卿摔了茶盞。

事情很清楚了,臻璇也無意再去問話,吩咐執畫道:“搜了她的屋子,看看還有什麽不該拿的在她手上。板子就算了,直接發賣了。”

孕中不見紅。

執畫懂的這個道理,所以一開始就只叫婆子拖了麝月出去,換作在別的院子裏,出了這等事,打死都是常事。她福身應道:“是奴婢們做事有了疏忽,才叫她偷拿了奶奶的東西。”

臻璇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你們幾個自己去找費媽媽領罰,就罰一個月的月俸。”

執畫謝了恩典,退了出來。

杏綾站在中屋,東次間裏的聲音多多少少聽見了一些,見執畫出來,壓著聲與她附耳道:“可要幫忙?”

執畫搖了搖頭,沖東次間努了努嘴:“你伺候奶奶吧。我去看看執棋回來了沒有,先搜了屋子,然後去中和院找費媽媽。”

杏綾頷首。

執畫正往外走,正巧瞧見執棋從外頭回來,她趕忙迎過去,把執棋拉到了西廂房屋子裏,細細說了經過。

執棋聽得眉頭直皺,今日她本不當值,上午她等桃綾上了轎,臻璇又去了長生居,她就回去看了爹娘,誰知一回來就出了這等子事情。

“榆木腦袋!”執棋忿忿道。

“可不就是!”執畫也是生氣。

對於麝月,執畫自認還是照顧著一些的,只因她們都是賣進來的,而非家生子。可誰知麝月瞧著挺明白的一個人,最近卻是越來越犯渾了,上一回竟然那般與執畫示好,叫執畫很是反感。

而這個一等的位子,執畫根本不明白麝月在慌什麽,即便這一回輪不到她,等再過個一兩年,臻璇屋裏還要放人的,到時候不一樣是她的嗎?

執棋搖頭,喝了一杯水,道:“去搜吧。”

麝月與淮香住了一間屋子,淮香開了門,安靜地站在了一邊。

執棋、執畫親自動手,加上兩個婆子,很快就把麝月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找出了那一小瓶香露,又找到了一根簪子。

到了這會兒,其他人大約也明白了過來,麝月是拿了東西了,而她又不清楚今天夏頤卿回來得早,去書房行竊的時候被戳穿了。

執畫捏著簪子,若是再被麝月多拿了些,她們便是罰上三個月月俸都不算過。

與執棋說了一聲,執畫匆匆去了中和院。

費嬤嬤管著府中內務,這個位子不比一般,是頂頂得鄭氏看重的,府裏的丫鬟、婆子見了她,都要奉承上幾句。

費嬤嬤聽了執畫來意,道:“一會把人押過來吧,今日就賣了,省的看了晦氣。你們幾個的月俸我記下了,下回小心些,別再犯錯了。都是在主子屋裏伺候的,有大好前程的,可別稀裏糊塗的就弄砸了。想想采翮,再看看桃綾,就知道該怎麽做事了。”

執畫連連應聲。

等回到天一院,叫謝婆子把麝月押去了費嬤嬤那裏,執畫回屋裏擦了擦臉上汗水,等身上沒那麽熱了,才去向臻璇回話。

臻璇聽了回話,叫執畫備了茶水,親自往書房去了。

“二爺。”臻璇輕輕敲了門。

聽見是臻璇的聲音,夏頤卿應了一聲。

臻璇推開門,獨身端著茶水進去,放到了夏頤卿的書桌上。她掃了一眼桌面,放著幾本賬冊模樣,還有幾封信件。

夏頤卿抽出其中一封交到臻璇手裏,擡了擡下巴示意她一邊坐下。

臻璇會意,坐下之後翻看起了信。

信是京城裏來的,幾位代皇上西巡的皇子已經出京了,而臻琳也上了船,段氏、臻環同行,七皇子也添了人手護著。

臻璇看了信上落款的時間,又算了算日子,臻琳她們行得慢,不過等到了九月半,應該就能回到甬州了。

半年不見臻琳,她還真的挺想念的。

看完了信,臻璇重新交還給夏頤卿,倒了一盞茶遞給他。

夏頤卿接過去抿了一口,看著臻璇,道:“七娘,我還要看一會,你是留在這兒看會兒書,還是回屋裏?”

臻璇聞言,莞爾一笑:“不打攪二爺,我先回去。”

天一院裏的事是臻璇在打理,她原本想著麝月雖是處置了,但總歸要告訴夏頤卿一聲,但進來一看他的神態,全然沒把那事放在心上。

既如此,臻璇便也不多提那掃興事,至於後頭的安排,她也就自己拿了主意吧。

312章 臨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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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回了東次間,躺在榻上合著眼休息。

天一院裏格外安靜,人人都在悶頭做自己的事。

直到天色漸暗,夏頤卿與臻璇一塊去了聽風苑,眾人才略微活絡了一些。

臻璇沒有封口,麝月到底犯了什麽事兒,沒多久天一院裏也就都清楚了。

幾個小丫鬟面紅耳赤,婆子們十分不屑,胡亂評說了幾句。

管門婆子磕著瓜子,把殼兒都吐在腳邊,神秘兮兮地道:“你們說,這一等的位子最後會落在誰頭上?”

幾個婆子面面相窺,轉頭看向不遠處做事的淮香,又看了看湊在一塊說話的洙香和步月,紛紛搖頭。

“說不準。”謝婆子多看了淮香幾眼,“要是局勢明朗,麝月哪裏會鋌而走險?”

這句話倒是句實在話。

另一邊,臻璇和夏頤卿剛進了聽風苑,就見鄭氏打了簾子出了屋。

兩邊一照面,臻璇和夏頤卿趕忙行禮。

鄭氏笑著過來,親切與臻璇道:“早上發親還順利吧?”

臻璇也是笑了:“總算是把她嫁出去了,這一個個留在我身邊,都成老姑娘了。”

察覺到鄭氏有話要和臻璇說,夏頤卿先一步進了屋子。

鄭氏往臻璇邊上看了一眼,今日跟著的是執畫和挽琴,她放下心來,問了一句:“我聽費媽媽說了,那等不知廉恥不懂規矩的東西,是該早早賣了出去。只是天一院裏,這放了一個又賣了一個,要是人手不夠用。與費媽媽說一聲,叫她帶幾個人過去給你挑一挑。”

“謝謝母親。”臻璇挽了鄭氏的手,一面走一面道,“其實。天一院也用不了這麽多人手,媳婦想著還是先不補了,等回頭看看,再提個一等出來。”

鄭氏睨了臻璇一眼,見她面上輕松,頷首道:“既如此,就按你說的,再看看這幾個吧。”

臻璇微微挑眉,她那點兒心思瞞不過鄭氏,也不想瞞她。而看鄭氏模樣,沒有一丁點生氣,顯然也是讚同的,她松了一口氣,笑容莞爾:“會看好的。”

執畫就跟在臻璇身後。聽她們婆媳對話,不由心裏就是一驚。

她是聽明白了的。

這就跟逮耗子一樣,要在夾子上放一塊肉,給這麽一個甜頭,等著看哪個按捺不住沖出來。

平日裏,她們各個都只看到臻璇仁厚和氣,待下人們好。但臻璇到底是正經主子,不是底下人可以隨意左右的。

從桃綾定親開始,臻璇從來沒有透露過這一等的位子到底要留給誰,為的就是看有誰沈不住氣。

進屋裏伺候最重要的便是忠心和穩當。要是沈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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