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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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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歲城,位在京城聚祿城之東,是都闐糧倉,一年的收獲,可以供應整個王朝所需。清江從城東的燕固山而下,穿城而過,在城南處拐了個大彎,沖刷出物產豐饒的肥沃土地,卻也常常在此泛濫成災。

尉遲肅沿著清江三大江灣處,修築運河、造碼頭、切開支流,再興建水閘門,分出細流,以供農田灌溉。

花費五年,終於完成一道灣岸,也確實解除城南清江年年泛濫的情況。

此事回報京城後,尉遲肅終於能夠安心地睡一覺。

如果他沒算錯,差不多再幾天,就會收到京城來的消息,要他回京。

他並非天資聰穎,而是他比常人花了更多時間,鉆研各種學問,他知道這些學問,總有一天會化為己身利器,助自己登上帝位。

忖著,如往常視察過清江並和附近農民攀談過後,他才坐著馬車回到興臨王特地借給他的別院。

別院裏,擺設典雅,然下人卻不多,因為他不想鋪張,再者許多從六部九司隨行而來的官吏,亦借住在此,雜務都能自理,而既是為了辦公,除了當地官員自然也少有訪客。

不過,今日才一進門,他便瞧見一匹駿馬系在門邊的樺樹。

「欸,這裏怎會有匹馬?」隨從谷正疑惑的望著那匹馬。

尉遲肅瞪著那馬,毛色黝黒發亮,馬鬃則藏著白灰,而雙眼猩紅……

「馳騁!」他喊著。

馬兒聞聲,咧嘴嘶叫了聲,朝他噴著氣。

果真是,那麽……他快步沖進裏頭,將隨從甩在後頭。

「粲!」他喊著。

「大哥!」

尉遲粲在廳裏和幾個招呼他的官員閑聊著,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起身,沖向前緊抱住他。

「大哥,好久不見。」

尉遲肅咧嘴笑著,輕拍著他的頭,發現每隔一段時間看到他,總有驚喜,他肩膀變寬了、胸膛結實了,燦爛笑意讓那深邃五官顯得俊朗,而且再也不怕生,颯爽瀟灑得教人驚艷。

「胡扯,去年你戴冠,我明明就回去了一趟。」他笑道。

「這五年來,就只有咱們兄弟倆戴冠時,你才有回來,而且來去匆匆,就連中秋過年都沒回來,母妃嘴上不說,心裏可惦記得很。」尉遲粲學聰明了,說自己想念,大哥才不在乎,但搬出母妃的話,那可就不同了。

「是嗎?」他忖著,眼角餘光瞥見廳裏的官員直瞧著他們倆,遂輕拍著弟弟,示意他松手。「倒是你怎麽來了?先前才收到你的信,說你在北郊操演,不是說要待個半年的嗎?」

「已經半年了,大哥。」他一臉哀怨地控訴著。

「是嗎?」時間過得可真快,不過……「就算如此,你也不該隨意離京吧。」

「嘿嘿,我可是來傳聖旨的。」他從懷裏取出聖旨。「我從北郊一回京城,父皇就召見我,說你治水有方,要你回京城,後續事務就交給其他人處理,我是來接你回京的。」

尉遲肅跪領聖旨一瞧,唇角勾得極彎。很好,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怎麽有股臭味?」他嗅了嗅,竟在聖旨上聞到一股濃重的汗臭味。

尉遲粲哈哈大笑著。「因為我一回京城,拿到聖旨就立刻起程趕來,急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而且我馬不停蹄地趕路,所以就……」

「給我洗澡去。」尉遲肅啐了聲。「你把我身上都弄臭了。」

「那就一起洗吧。」

「你故意的。」

「好久沒看到大哥,開心嘛。」

看他那明亮笑意,尉遲肅就算心裏有氣,也都被他的笑意給拂散了。

「你們忙自己的事去。」尉遲肅向廳裏的其他人擺了擺手,不待眾人行動,便拉著尉遲粲打算到他寢居後方的冷泉泡一會。

「對了,待會跟我說說那運河到底是怎麽建的。」尉遲粲開口說著。

尉遲肅不禁搖頭。有誰想得到這壞東西以往見到人,都是往他身後一躲的?

兩人走後,谷正和一票官員全都震愕得說不出話,好半晌,谷正才出聲問:「那是大皇子嗎?」

「可不是?」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還是頭一次瞧他笑得這般愉快吶。」谷正嘖嘖稱奇。

他原是軍務都所裏的八品副尉,桂都督命他跟隨在大皇子身旁,這一待就是五年。大皇子不難相處,處事也獎罰分明,深受底下人敬重,就是性子冷了些,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可是剛剛……他簡直笑得像個孩子。

任誰都看得出,他是打從內心感到愉快……皇宮內的異母兄弟,感情可以如此深厚,還真是不多見。

尉遲粲一進冷泉坊便快速地褪去身上的錦袍,就連束環也一並拆掉,躍入冷泉裏,隨即又發出驚呼聲。

站在池邊的尉遲肅見了放聲大笑著。

「好冷。」尉遲粲趕緊游到池邊,渾身直打哆嗦。「這水怎會這麽冰?八月天的,哪來這麽冷的水?」

「笨蛋,這是冷泉。」尉遲肅笑罵著,慢條斯理地褪去衣袍。

「大哥,你怎麽不早說?」他忍不住苦著臉。

「像你這樣,我怎能盼望有日你能帶兵出征?」尉遲肅歎口氣,走進冷泉裏。「你要知道,身為主帥,得先了解地形氣候,才能判斷出敵人可能的行動,像你這樣老是隨心所欲,早晚會出事。」

「……那是因為大哥在這裏,我當然不會先偵察嘛。」他喃著,直睇著兄長的裸體,身形無一絲餘贅,結實而不瘦削。

「最好是這樣。」尉遲肅解開束環,整個人沈進池裏,讓冰水覆過頭頂,再緩緩地浮出水面,見他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不禁微皺起眉,「你在看什麽?」

「沒,我……只是很久沒看到大哥了,很想念,忍不住多看兩眼。」他呵呵幹笑,邊說邊朝自己潑著水。

他說的是實話,他一直很想念大哥,可不知道為什麽,話一出口,總有種古怪的心虛,仿佛自己隱瞞了什麽。

「……說這種話,你自己都不覺得害羞?」尉遲肅神色有些不自然道。

這壞東西,從小到大,就這點完全沒變,同樣坦率直爽,但這種話在已經不是孩子的他聽來,還真是教人有些不自在。

「怎會?我說的都是真的。」尉遲粲說得理直氣壯,長臂一探又將兄長摟進懷裏。「我真的好想大哥,好想好想……就連肖如欺負我,我都不在意,只天天數著日子。等大哥回京。」

「好了,你……抱這麽緊做什麽,你……」尉遲肅推拒著,赤裸的身體在冷泉的潤澤下,摩擦出異樣的火花,在胸口燒出陌生的酥麻。

突地,感覺有抹熾熱抵在腿邊,他的心狠狠一震。

察覺自己的身體反應,尉遲粲也不怎麽害羞,只是趕緊放開兄長。「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就……」他幹笑著。「可是,咱們都是男人,還是兄弟,大哥……應該不會在意吧。」

他的軍旅生活,有時操練得幾天沒合眼,突地歇下,一想起大哥,偶爾就會如此……他問過墨澈,墨澈說,大概是太累的關系。

想想也對,像眼前,他可是日夜趕路,連奔三日才到沛歲城,也難怪會有如此反應。

忖著,視線往下,卻瞧見大哥的下身……「大哥,你也很累呀?」

尉遲肅震愕得說不出話。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為什麽他竟然無端端地起了反應?

「大哥,要不要我幫你?」

他橫過身,清新的氣息撲鼻而至,揚笑的俊臉貼近,尉遲肅的心狠顫著,直到尉遲粲的身體刷過他的肩膀,感受到肌膚的磨蹭還有他大手的包覆——剎那,如電擊般,一陣麻栗從小腹直沖腦門。

低啞的輕吟從喉間擠出,濃眉緊蹙,他像是不曾經歷如此醉人的快意,壓根沒發覺尉遲粲大眼眨也不眨地瞅著他。

尉遲粲咽了咽口水,突覺大哥濃眉緊蹙的神情,教他心旌動搖,不由自主地更大膽握住那灼熱。

「好燙……」他輕觸著,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只覺得心跳得好快,掌心被那烙鐵般的巨物給燙得發麻,麻意直朝小腹而去。

他的低喃,教尉遲肅突地清醒,狼狽地揮開他的手。

「大哥?」尉遲粲不解地看著他。

尉遲肅微瞇起眼,快步起身,拉過布巾往腰間一圍。

「大哥!」

「別過來!」他吼著,隨意套上衣物,便先行離開。

回到房裏,不管如何調勻呼吸,他的身體、他的心就是無法平靜,就連下身也依舊脹得發痛。

他心顫著,大手微微覆上,瞬間仿佛感覺到尉遲粲的掌溫,手掌從頂端滑落到根部,徐緩套弄著……他長年在外奔波,雖說賓也曾找他到花樓狎妓,但他卻嫌花娘不夠幹凈,不願屈就,他的欲望也不高,而且每天的工作幾乎就耗盡他的體力。

可是,他剛剛竟如此貪戀粲的碰觸,那掌溫教他失控,徹底失控……

喉頭擠出粗啞的悶哼,瞬間迸射出熱液……他垂眼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想著自己的弟弟宣洩。

另一頭,尉遲粲還泡在冷泉裏,卻始終無法讓他自己身體不再燥熱。

閉上眼,浮上腦海的是大哥攢眉難忍的神情,想到那握在手中的熾燙輕顫,他的呼吸被攫住,無法自已。

回想剛剛握在手中的滑膩觸感,那令人心跳加速的快意,讓他忘情地套弄自己的欲望,在想起大哥忘情低吟出聲的畫面時,熱液激射。

粗喘著氣,他趴在池岸,心頭充斥著剛釋放的快意和莫名的罪惡感。

這是怎麽回事?真的是太累了?

不管是不是太累,尉遲粲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哥在生他的氣。

護送大哥回京的一路上,他一直把他當成空氣,有時就算看到他、聽到他的叫喚,也不過是虛應一聲,谷正不在身邊的時候,大哥簡直是當他不存在。

他到底是做錯什麽?

難道是因為他碰他嗎?思來想去,他只得出這唯一的可能性。

一行人沿著燕固山腳下的官道回京城,前方的侍衛卻突地驚喊,「有埋伏!」

話落的瞬間,箭矢從路旁的樹上疾射而來,尉遲肅見狀,要拔出腰間佩劍時,一道急如迅雷的身影已來到身邊,一劍斬落箭矢,沈聲吼道:「東北角!」

與此同時,人已經縱馬疾去。

尉遲肅這才反應過來,急聲喊道:「粲,回來!」

但他仿佛沒聽見,逼得他只好縱馬在身後追趕。

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皇後一派的人,派人要暗算他?再加上粲也在這兒,要是能夠一並除去,尉遲禦是高枕無憂了!

忖著,他不禁心急如焚地朝山道疾馳,卻在山坳處,瞥見一人站在樹上,他不由得拉緊韁繩,擡眼一望。

那人,臉上覆著黒色布巾,只露出一雙狹長美目,而那雙眼……

下一瞬,那人從眼前消失,速度快得他連身影都來不及捕捉。

而前方尉遲粲已經策馬返回。「大哥,你怎麽來了,這兒危險!」話落,侍衛們也都趕到了。

「不要再追了。」他啞聲喃著,一邊回想剛剛那個人。

那人有雙皇族特有的眼眸……這是巧合嗎?

思索著,垂下的眼眸不意瞥見路旁的草叢上染著血水。這是……

「可是……」沒有註意到他異樣,尉遲粲直盯著刺客消失的方向。

「我說不要追了。」他回神阻止。

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和來意之前,他不該妄自揣測,更不該輕舉妄動,以免因為追趕而陷入對方的陷阱,何況眼前有比追趕兇手還重要的事。

「是。」尉遲粲盡管不願,還是答應了。只要大哥願意跟他說話就好。

然而,才想著,尉遲肅已經策馬返回山腳下,再次把他當空氣。

是夜,投宿在離京城約莫一百裏路的睿德縣客棧,眼看明天就要進京,尉遲粲沐浴之後,鼓起勇氣進了兄長的房間。

尉遲肅正準備要就寢,外袍早已褪去,見他進來,只是睨了一眼,隨即徑自往床板一躺,當作沒看到。

「……大哥。」尉遲粲絞著手,走到床邊,低聲喊著。

已經好久沒看到大哥這麽生氣,以往大哥再怎麽氣,也不至於漠視他的存在,可是從沛歲城回京這路上,大哥已經漠視他七八天,再這樣下去,到時候母妃一定會察覺不對勁的。

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尉遲粲大著膽子往床邊一坐,尉遲肅立刻瞪大眼。

「誰準你坐下了?」

聞言,他二話不說地站起身。「大哥……」

「我累了,出去。」尉遲肅冷聲道。

「大哥,你到底是在生什麽氣?」他真的很頭痛。

大哥很多事總是不說,而很多時候他根本就猜不準他的心思……要是不攤開說清楚的話,大哥回京的喜悅,豈不是就被這沈重的氛圍給取代?

他是開開心心地去接他回京的,怎會鬧成這樣?

「沒有。」

「如果沒有,你為什麽不理我?」

「我為什麽非得理你?」尉遲肅不耐張眼。

「你是我大哥啊。」

「我有沒有那麽倒楣?」

「大哥……你不要這麽說嘛,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大哥了……」

「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

「大哥……」尉遲粲哭喪著臉,哀怨得要命。

尉遲肅見狀,不禁微勾唇。「沒事,別吵我,我只是累了。」

一見他笑,尉遲粲才寬了心。「原來大哥真的沒生我的氣。」

「我不是說了?」

「我還以為我碰了大哥那兒,大哥生氣了呢。」他不提沒事,一提尉遲肅就瞇起眼,但他卻渾然不覺,徑自說個不停。「不過這種事也沒什麽呀,在軍中生活苦悶,很多人都這麽做的,更何況阿禦也說,彼此學習沒什麽不好。」

可不是?那種事不過就像是互相取暖罷了……當初他也是這麽想的,雖然現在他不是那麽確定了,但至少說來騙騙大哥,讓大哥別一直在意,也是好事。

聽見「阿禦」兩個字,尉遲肅霍地坐起身。「阿禦?難不成你對他也……」

「沒有,只是跟他閑聊過,很累的時候,我就會那個……」他不敢說,是很累的時候又想起他,才會有那反應,而且他跟阿禦提過這件事。「只是提過,那在軍中是一種像取暖一樣的行為而已,沒有什麽。」

「所以你在軍中,也是這麽做的?跟誰?」

「沒有……我沒有跟誰。」大哥問得好認真,害他開始感到害羞。

當大夥都覺得那種事沒什麽大不了時,他自然也覺得沒什麽,可像大哥問得這般正經,就會讓他的腦裏出現許多聯想。

「怎麽,你這年紀沒去過花樓?沒人偷偷帶你去?」話問出口的瞬間,尉遲肅皺起眉。

他在問什麽?這些事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叫他防備尉遲禦,他為什麽還跟那個陰險鬼走那麽近?

「我……有啊。」他以為大哥聊天的興致開了,正打算跟他好好聊聊,就像以往一樣促膝長談。

「是嗎?」尉遲肅撇撇唇,躺下,拉上被子,翻過身。

尉遲粲呆住。又怎麽了?不是要聊天嗎?

「大哥去過花樓嗎?」他低聲問,企圖開啟話題,至少別讓大哥轉身不理他。

「關你屁事?我在哪裏快活,還要一一告訴你嗎?」他哼了聲。

「……」尉遲粲哀怨地垂下臉,隨即又快速地找到話題。「那大哥知道咱們為什麽會遇到暗算嗎?」

「你當我是神算?」

尉遲粲可憐兮兮地扁起嘴。他到底是哪裏做錯了?為什麽大哥又生氣了?剛剛不是說不氣的嗎?

太久沒見面,他真是越來越摸不透大哥了。

一行人抵達京城前,派了人先快馬回宮稟報,一來到正南門時,驚見皇帝尉遲慕已帶著百官在正南門前等候。這陣仗教尉遲肅也錯愕萬分,沒想到父皇竟會親自迎接他。

「辛苦了,肅兒。」尉遲慕微笑道。

尉遲肅怔忡了下,旋即上前跪下。「這是兒臣分內之事,不敢驚動聖駕。」

「走吧。」尉遲慕走近,握著他的手,將他拉起。

尉遲肅雖感到受寵若驚,但他心底很清楚,自己不過是父皇握在手中的一顆棋子。

如同當年,父皇為何特地要他一同上朝,其實是為了警告某些人,不讓皇後一派獨大,故意動搖底下百官的心思。但對他而言,他不在乎成為棋子。

因為,只有先成為棋子,他才有辦法掌握其他棋子。

況且,父皇此舉也代表著他意識到皇後背後的外戚勢力已經開始坐大,而父皇需要有個人幫他肅清。

而父皇認為,他會是個最適當的人選。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朝天殿,尉遲肅跪在殿上等候封賞。

尉遲慕身旁的太監拿出早已擬妥的聖旨,宣讀道:「大皇子尉遲肅治水有方,禦封為廉王,賜金冠一頂,封地為北郊至東郊獵場,賜王府一座和田地百畝、黃金萬兩,且隨駕早朝,特置皇侍郎一職,欽此。」

尉遲肅聞言,激動喊著,「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封賞比他想的要好上太多太多……他聽到身旁百官議論紛紛,眼角餘光瞧見穆首輔敢怒不敢言的嘴臉,內心暗暗叫好。

離開朝天殿後,回到久違的長春宮,五年不見的賢妃,已知道他被賜封一事,在宮門口等著他。

「母妃,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賢妃激動的紅了眼眶,又疑惑的瞧了瞧他身後問:「怎麽沒瞧見粲兒?他不是去接你?」

「剛剛下朝時,他去找肖如和墨澈,說晚上要在武校樓替我慶祝。」

「那傻孩子,你父皇不都說了要設宴?」賢妃拉著他往裏頭走。

「他說是等宮宴結束之後。」

「那孩子回來了也不多陪我,聽到你父皇要你回來,他便自告奮勇去接你……路途遙遠,他又沒去過,可為了你,馬一騎就走了。」

尉遲肅聽著,神色覆雜極了。

對粲……他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心情。

仿佛對他,有著過多的在意……當然,兩人是一道長大的,情分肯定比和其他兄弟還要深,可是……他卻隱隱覺得,似乎不那麽單純。

「肅兒,我說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

母妃的輕喝聲教他驀地回神,壓根不知道她剛剛說了什麽,只能含糊應著。

「好,一切就照母妃的意思。」

「那好,你府邸的事我就替你發落了,待我派人整頓好之後,你就可以入主新宅了。」

「多謝母妃。」

「你一路奔波,先去沐浴一下,待會可要準備入宴。」

「我知道了。」

到了多年未曾來過的露華池,泡在水裏,微溫的水洗去身上的黏膩,讓他煩躁的心略略平覆。

他舒服地閉起眼,頭枕在池畔。

驀地,沛歲城別院的畫面卻從腦海角落翻飛而出,眼前閃過粲俊朗的笑臉,感覺他熾熱的掌心包覆著他——尉遲肅張大眼,難以置信自己竟有了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他從來不是重欲之人,可是如今卻連番失控。

為什麽會這樣?這疑惑像個死結,他怎麽也解不開,突地有人推開門板,他回頭,見是個面生的宮女。

「奴婢碧兒,是賢妃娘娘要奴婢送王爺的衣袍過來。」那宮女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下,不敢擡眼。

尉遲肅註視她良久,心裏有個想法逐漸成形。「你才進宮?」

「奴婢進宮已經七個月,發派到賢妃娘娘身邊當差。」

「……過來。」他啞聲命令。

「是。」她起身,不敢擡臉,緩步走到池畔,以為他要起身,所以拿出大布巾準備著。

尉遲肅起身,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道:「擡頭。」

「是。」碧兒緊張的依言照做,驚詫的發現只聞其名的大皇子竟是如此俊美,羞得她立刻垂下眼,不敢與之對視。

尉遲肅打量她許久,不由分說的將她摟進懷裏。

「……王爺?」

他大手撫著她的身軀,拉開她的裙裾,沿著腿逐漸往上探去。她的肌膚極為細膩和粲那略粗的觸感不同,而且極為柔軟,也不像他那般結實。

「王爺?」碧兒羞懼地抓著他。

他垂眼凝睇,她那張微啟的小嘴紅艷得引人品嘗,而他的另一只手則已扯開她的衣襟,探入抹胸底下,輕撫著那小巧的酥胸……

尉遲粲的胸膛精悍結實,那乳尖刷過他的肩膀時,碧兒情不自禁的呻吟一聲,如此活色生香的光景足以激起任何一個男人最原始的欲望,然而……

尉遲肅咬了咬牙,將她打橫抱起,擱在更衣房裏的軟榻上,褪去她的褻褲,想要進入,卻發現……還是沒有反應。

他挫敗的閉了閉眼。剛剛光是想起粲,他便已失控,為何面對這個嬌俏的宮女卻……

去年和賓上花樓,賓還對他說了一堆夫妻閨房私話,他聽了無感,對於軟玉溫香也沒有任何感覺,不像賓那般熱中,甚至在他面前和花娘玩得衣不蔽體。

那時,他以為自己純粹是嫌惡花娘不夠幹凈,可是眼前這狀況看來……

「王爺?」碧兒羞怯地望著他。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濃眉緊蹙,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開外頭的房門,大剌剌地走進來。

「大哥,你洗好……」尉遲粲的聲音戛然而止。

尉遲肅驀地擡眼,剛好與他對上眼。

從尉遲粲的角度看來,剛好瞧見他渾身赤裸置身在宮女的腿間,仿佛正在……

尉遲粲立刻轉過身。「我……我……」他的腦袋一片混亂,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最終只能趕緊離去。

快步走到外頭,他呼吸紊亂,但不是因為撞見香艷畫面而惹得他動心起念,反倒是有股不知名的怒火來得又兇又猛,燒得他幾乎無法自持。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只知剛剛那一幕對他而言太過震撼。

他心目中的大哥一向潔身自愛,不像其他手足性好漁色,甚至會對宮女胡來,所以他總以大哥為楷模,絕不讓欲望淩駕於理智之上,淫亂宮廷。

可是剛剛大哥卻對一個宮女……自己現在到底是在氣什麽?是氣大哥違背了原則,還是其他?

想著,剛剛那一幕浮上腦海,他頓時惱怒得只想將那宮女推入池中,卻又驚詫自己怎會有如此想法。他的腦袋一陣混亂,胸口劇痛欲裂,莫名的,淚水竟湧上眼眶。

「我這是怎麽了?」他想要再沖進去,將大哥拉出來,不讓大哥做出那事,可是……他憑什麽?

混亂的思緒中,只有一點是清晰的。

那就是……他不願意大哥對任何人做出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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