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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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浩聰是被窗外的嘈雜笑鬧聲吵醒的，他揉揉眼睛爬起來，呆坐半晌才回過神來。昨晚睡得十分難過，地板硬邦邦，睡時不覺，醒來才發現渾身關節如遭打通，處處疼痛，苦不堪言。
他趴在窗口向外望，除他之外的人都在下面勞動——說是勞動，其實同忙中添亂無差。
蘇怡在一邊白費力氣地維持秩序：“餵！你們幾個答應幫根哥除草的，別玩了，快走啦！……咦？怎麽不見Donald？”
正舉著水喉玩幼稚的追跑打鬧游戲的Issac幾人停下。
“他還沒起來吧。”
謝立豪盛讚唐亦風：“啊你突然之間很了解他哦。”
高志宏自告奮勇去叫大少爺起床，謝立豪連連say no：“你突然之間就好不了解他啦。少爺仔邊個有這麽早起身啊？哪我警告你啊，你現在去叫醒他，後果自負。”
唐亦風丟掉工具就往房間裏跑：“一起來一起來！沒道理我們底層百姓辛苦勞動，大少爺連監工也不做只在屋裏睡大覺。我早已覺得Donald缺乏陽光，快變吸血鬼。”
你才吸血鬼。萬浩聰見那一群人都跑進來，須臾聽見樓梯木地板咚咚作響，他一邊腹誹唐亦風一邊挪去門邊。
一拉開門，剛好對上唐亦風同學生龍活虎一張臉孔。
兩人大眼瞪小眼幾秒，唐亦風馬上哇啦哇啦大叫：“你們看他根本早就起來，只不過逃避集體勞動而已！”然後一把勾過萬浩聰脖頸，“你沒的跑啦，快跟我們一起去發發汗。”
萬浩聰大力掙紮：“不要啦外面太陽好大會曬傷……”
唐亦風扯他白凈臉蛋打斷大少爺發牢騷：“怕乜？你又不是女仔點可以怕見太陽！仲有啊，你比比看你同我比比看，你身體根本缺乏色素，終日不見陽光要患白化癥了。……”
“餵Issac你放手啦我自己可以走……”
一群人前呼後擁又下樓去。
謝立豪落在後面，忽然覺得那樣張牙舞爪飛揚跳脫的Donald，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
**
“早！”
“根哥早！”
蘇怡三哥腋下夾著一疊木板，眾人好奇圍上。
“根哥，這些木板是用來做乜的啊？”
“馬上要旺季了嘛，我想在路口插些指示牌，方便游人揾到我這間民宿。”
於是大家紛紛表示此事易為，不勞屋主動手。於是一群人抱了木板和顏料奔去樹蔭又寫又畫。
“哇，看不出聰少爺做手工也很有一手嘛。”唐亦風湊過去看萬浩聰畫的那一塊路牌，居然還有可愛的心心圖案，簡直讓人以為是女孩子手筆。
萬浩聰十分得意：“你以為我乜都做不來嗎？讀大學的時候我可是美術社的中堅力量。”
“是不是真的啊？”
“你不信就不信咯。”
“餵幫我也畫一朵花花嘛。”
“幹嘛幹嘛，剛剛叫那麽大聲說你最擅長寫字。”
“我沒有試過在木板上寫啊……”
謝立豪遠遠睇到頭碰頭跪在樹下拌嘴的萬浩聰同唐亦風，聽著他們的談話，一些已經忘記的事情忽然又泛上來。
念那所名牌大學的時候Donald曾經中意旁邊美院的一個女生。在Donald同自己講要追那女仔之前Chris也見過她一兩次。並不是特別靚女，但濃眉大眼好爽利，似個小男孩。大少爺身邊從來都是交際花，遇到雜草，當然醒目，於是青春期躁動得頭腦發熱，甚至跑去學校美術社學美術。
“就是她！還不錯哦？”
也是這麽熱的一個早晨，自己曾經同Donald在美院附近“蹲點”等那個女生。
Chris遠遠瞭望：“沒什麽特別啊。原來你中意這一型的。”
Donald頗鄙視地秒他一眼：“你懂乜？氣質型美女多罕有，像你認識那一群，嘩，身上那麽多顏色活像踢翻油漆桶，好俗爛。”
Chris不與他爭辯，他們喜歡不同型女生，這樣最好。
後來……
後來得知，那“氣質美女”竟然中意他謝立豪，還托了幾個人，轉了幾座山的關系送情書到他手上。
謝立豪二話沒說直接把情書打回。如是幾次，直到Donald知曉此事。
是夜Donald找他“談一談”。
本來自己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只要Donald開口，他就去代他把那女仔追回來以後做聰嫂。反正自己根本也未對那女生動過心思。
但Donald對他講：Chris你不要同她在一起。
——我不同她一起，你也不要同她一起。
邊個也不能分開我們。
……
“Chris！Chris！你在做乜？叫你都聽不到。……哇塞，你寫的這是乜啊？”
謝立豪回神，看到萬浩聰抱著一塊寫好的路牌興沖沖跑過來。
“唉，Chris我同你講，讀書呢你可能很會讀，不過藝術細胞呢你就真的是一點也冇啦。還是我來給你寫吧。唔，我記得你中意橘色？……”
Issac是對的，他實在太缺陽光，偶爾曬一曬，白皙皮膚終於泛出健康的粉紅色澤。
離得這麽近，看得到他後頸短而細軟的頭發，茸茸的，微汗。
謝立豪又想起昨晚的親密接觸，嘴唇都發燒。
唐亦風跳過來哇哇亂叫：“哈，剛剛叫你幫我做你不做，點解Chris一句話都沒講你就自覺自動來幫手啦？”
萬浩聰迅速跳起來，橫眉立目茶壺狀吼回去：“關你乜事！你走開你走開！不要踩到了！”
唐亦風故作不屑地“嘁”一聲，然後突然劈手奪過萬浩聰正在畫的那一塊，馬不停蹄地跑開，邊跑還邊挑釁：“哪，不要說我沒義氣，我也來幫Chris畫兩筆……餵阿Roy接住！”
“唐亦風你這瘋子你還我啊！”
……
好像就是從Donald對他講“我們都不要同她一起”那時候開始。
謝立豪想。
他好像閉了天眼，再也睇不到Donald內心的真實想法。
會這樣尖叫胡鬧的Donald越來越少出現，很多事竟然是聰少順從自己的了。
他講：我無所謂啦，就當陪你。
他講：Chris啊，我要同你一組。
他講：我答應了同你一起的嘛，做什麽問個不停。
他講：我答應了要同Chris一起作機師，我同Chris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可以在這裏掉隊。
……
他甚至言之鑿鑿告訴他：我不想同你分開。
天氣過熱，謝立豪有點恍惚。
他以為自己一直以來為Donald著想很多，但今時今日他才發現，原來一直都是聰少遷就他。
……或者，這個同Issac廝混在一起的驕傲的家夥才是真正的萬浩聰，在他身邊那一個，早就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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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窗口向外望，除他之外的人都在下面勞動——說是勞動，其實同忙中添亂無差。
蘇怡在一邊白費力氣地維持秩序：“餵！你們幾個答應幫根哥除草的，別玩了，快走啦！……咦？怎麽不見Donald？”
正舉著水喉玩幼稚的追跑打鬧游戲的Issac幾人停下。
“他還沒起來吧。”
謝立豪盛讚唐亦風：“啊你突然之間很了解他哦。”
高志宏自告奮勇去叫大少爺起床，謝立豪連連say no：“你突然之間就好不了解他啦。少爺仔邊個有這麽早起身啊？哪我警告你啊，你現在去叫醒他，後果自負。”
唐亦風丟掉工具就往房間裏跑：“一起來一起來！沒道理我們底層百姓辛苦勞動，大少爺連監工也不做只在屋裏睡大覺。我早已覺得Donald缺乏陽光，快變吸血鬼。”
你才吸血鬼。萬浩聰見那一群人都跑進來，須臾聽見樓梯木地板咚咚作響，他一邊腹誹唐亦風一邊挪去門邊。
一拉開門，剛好對上唐亦風同學生龍活虎一張臉孔。
兩人大眼瞪小眼幾秒，唐亦風馬上哇啦哇啦大叫：“你們看他根本早就起來，只不過逃避集體勞動而已！”然後一把勾過萬浩聰脖頸，“你沒的跑啦，快跟我們一起去發發汗。”
萬浩聰大力掙紮：“不要啦外面太陽好大會曬傷……”
唐亦風扯他白凈臉蛋打斷大少爺發牢騷：“怕乜？你又不是女仔點可以怕見太陽！仲有啊，你比比看你同我比比看，你身體根本缺乏色素，終日不見陽光要患白化癥了。……”
“餵Issac你放手啦我自己可以走……”
一群人前呼後擁又下樓去。
謝立豪落在後面，忽然覺得那樣張牙舞爪飛揚跳脫的Donald，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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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根哥早！”
蘇怡三哥腋下夾著一疊木板，眾人好奇圍上。
“根哥，這些木板是用來做乜的啊？”
“馬上要旺季了嘛，我想在路口插些指示牌，方便游人揾到我這間民宿。”
於是大家紛紛表示此事易為，不勞屋主動手。於是一群人抱了木板和顏料奔去樹蔭又寫又畫。
“哇，看不出聰少爺做手工也很有一手嘛。”唐亦風湊過去看萬浩聰畫的那一塊路牌，居然還有可愛的心心圖案，簡直讓人以為是女孩子手筆。
萬浩聰十分得意：“你以為我乜都做不來嗎？讀大學的時候我可是美術社的中堅力量。”
“是不是真的啊？”
“你不信就不信咯。”
“餵幫我也畫一朵花花嘛。”
“幹嘛幹嘛，剛剛叫那麽大聲說你最擅長寫字。”
“我沒有試過在木板上寫啊……”
謝立豪遠遠睇到頭碰頭跪在樹下拌嘴的萬浩聰同唐亦風，聽著他們的談話，一些已經忘記的事情忽然又泛上來。
念那所名牌大學的時候Donald曾經中意旁邊美院的一個女生。在Donald同自己講要追那女仔之前Chris也見過她一兩次。並不是特別靚女，但濃眉大眼好爽利，似個小男孩。大少爺身邊從來都是交際花，遇到雜草，當然醒目，於是青春期躁動得頭腦發熱，甚至跑去學校美術社學美術。
“就是她！還不錯哦？”
也是這麽熱的一個早晨，自己曾經同Donald在美院附近“蹲點”等那個女生。
Chris遠遠瞭望：“沒什麽特別啊。原來你中意這一型的。”
Donald頗鄙視地秒他一眼：“你懂乜？氣質型美女多罕有，像你認識那一群，嘩，身上那麽多顏色活像踢翻油漆桶，好俗爛。”
Chris不與他爭辯，他們喜歡不同型女生，這樣最好。
後來……
後來得知，那“氣質美女”竟然中意他謝立豪，還托了幾個人，轉了幾座山的關系送情書到他手上。
謝立豪二話沒說直接把情書打回。如是幾次，直到Donald知曉此事。
是夜Donald找他“談一談”。
本來自己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只要Donald開口，他就去代他把那女仔追回來以後做聰嫂。反正自己根本也未對那女生動過心思。
但Donald對他講：Chris你不要同她在一起。
——我不同她一起，你也不要同她一起。
邊個也不能分開我們。
……
“Chris！Chris！你在做乜？叫你都聽不到。……哇塞，你寫的這是乜啊？”
謝立豪回神，看到萬浩聰抱著一塊寫好的路牌興沖沖跑過來。
“唉，Chris我同你講，讀書呢你可能很會讀，不過藝術細胞呢你就真的是一點也冇啦。還是我來給你寫吧。唔，我記得你中意橘色？……”
Issac是對的，他實在太缺陽光，偶爾曬一曬，白皙皮膚終於泛出健康的粉紅色澤。
離得這麽近，看得到他後頸短而細軟的頭發，茸茸的，微汗。
謝立豪又想起昨晚的親密接觸，嘴唇都發燒。
唐亦風跳過來哇哇亂叫：“哈，剛剛叫你幫我做你不做，點解Chris一句話都沒講你就自覺自動來幫手啦？”
萬浩聰迅速跳起來，橫眉立目茶壺狀吼回去：“關你乜事！你走開你走開！不要踩到了！”
唐亦風故作不屑地“嘁”一聲，然後突然劈手奪過萬浩聰正在畫的那一塊，馬不停蹄地跑開，邊跑還邊挑釁：“哪，不要說我沒義氣，我也來幫Chris畫兩筆……餵阿Roy接住！”
“唐亦風你這瘋子你還我啊！”
……
好像就是從Donald對他講“我們都不要同她一起”那時候開始。
謝立豪想。
他好像閉了天眼，再也睇不到Donald內心的真實想法。
會這樣尖叫胡鬧的Donald越來越少出現，很多事竟然是聰少順從自己的了。
他講：我無所謂啦，就當陪你。
他講：Chris啊，我要同你一組。
他講：我答應了同你一起的嘛，做什麽問個不停。
他講：我答應了要同Chris一起作機師，我同Chris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可以在這裏掉隊。
……
他甚至言之鑿鑿告訴他：我不想同你分開。
天氣過熱，謝立豪有點恍惚。
他以為自己一直以來為Donald著想很多，但今時今日他才發現，原來一直都是聰少遷就他。
……或者，這個同Issac廝混在一起的驕傲的家夥才是真正的萬浩聰，在他身邊那一個，早就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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