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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尋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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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生蛋,就像人類氪金抽卡

一刻鐘後——

江雪聲現在非常後悔。

方才他面對欒家祖孫一番真情流露, 欒家不知“白蛇”從何而來,自然猜不透關竅,如墜九裏雲霧之中。但他知道,與自己朝夕相處三年的舒鳧, 一定聽得出其中端倪。

那一刻, 他沒有任何遮掩, 清清楚楚明示自己來歷, 語氣姿態都宛如重回三千年前。

之後舒鳧問起, 他也並未隱瞞, 爽快地肯定了她的猜想。

向舒鳧坦承這一點, 大約是他一生中僅此一次的沖動。

在此之前, 只有身為全世界唯一純種鴻鵠的柳如漪, 有望一朝化龍的鄔堯,以及玄玉宮掌門——兼東海月蛟一族的族長淩波,知曉“江雪聲”這位神秘巨佬的由來。就連玉妖王, 也是看在蛟族擔保的面子上,才將女兒交給他教養。

五鳳。玉兔。鮫人。

如今, 大約只有他還記得,那是傳說中直到最後, 都堅持追隨龍神的部族。

替他們培養堪當大任的繼承人, 對他來說也是應行之義。

至於鹓鶵……踏平淩霄城以後, 也不知在滿地灰燼裏,還能不能扒拉出一兩根可造之材。也許, 可以考慮給淩鳳鳴換個腦子?

他之所以告知舒鳧, 是因為不想再對她有所隱瞞。至少, 不想讓她對自己的來歷一無所知。

對於舒鳧,江雪聲相信終有一日, 她能夠讓他生死相托。

但是,他沒有想到——

就這麽一生一次的沖動,竟然能讓她化身為《十萬個為什麽》!!!

“先生,關於龍神的消失和重現,我想大概關系到某種秘辛,我就不追問了。不過其他事情,這次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這是舒鳧的開場白。

江雪聲原本老神在在,自以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搗糨糊,糊她一臉“天機不可洩露”,反正她又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然而,禁言解除之後,舒鳧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應龍君’明明是一條白龍,為什麽會長出紅色的翅膀?我沒見過這種應龍。難道你——難道他和你一樣,愛拔鳳凰的毛,手工做了一對粘在自己身上?”

江雪聲:“……”

就這?就這?就這?

你就想知道這個???

江雪聲原本準備了上百卷書分量“目前可以告訴舒鳧的故事”,如果換算成電子文檔,大約相當於半個G。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舒鳧剛一開口,就問了這麽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而且老實說,他不是很想回答。

舒鳧見他罕見地陷入沈默,直勾勾註視他片刻,忽然眼珠一轉,“噗”地笑出聲來:“先生,我開玩笑的。我從未見你這般嚴肅,若是不開個玩笑逗你笑一笑,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江雪聲幽幽嘆息:“鳧兒,這問題不好笑。你確定,你真想知道答案嗎?”

舒鳧反而吃了一驚:“怎麽,難道還真有原因?”

——難道不是這世界的龍族天賦異稟,造型奇特,一個個都像兒童畫似的五彩斑斕?

“不錯,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知為何,江雪聲略微將頭偏向一側,虛握著拳抵在唇邊,神態可疑地幹咳一聲,“我曾與你說過,神獸若想誕育後代,能夠以自身靈力賦生。雖然成功者千裏挑一,但‘後代’的形貌,卻可由生身父母做主。想做成什麽樣,就做成什麽樣。”

“你所說的應龍君,並非真正的‘應龍’,而是白龍與赤鳳所出。雙方靈力匯聚,各自賦予他一部分特征,所以……他的形象,多少有些與眾不同。被人稱為‘應龍’,不過是個將錯就錯的意外而已。”

“原來如此。”

舒鳧以拳擊掌,“那不就和大黃一樣嗎!難怪先生你對大黃格外關照,原來是因為他長得像應龍。”

江雪聲:“……”

不,好像不是這樣。

而且一點都不像,應龍君沒有大黃那麽胖,謝謝。

舒鳧又問道:“以靈力賦生,到底是個什麽概念?會生出個球嗎?”

江雪聲:“……會變成一顆蛋。能不能孵化,孵化要花上幾年,孵出的是龍、是魚還是蝦,端看天意。”

舒鳧:“若要逆天而行呢?”

江雪聲:“那就多做幾顆蛋。千分之一的概率,做一千顆未必有用,做一萬顆就有可能了。”

舒鳧:“……”

——這不是生孩子,是在手游毒池裏抽卡啊!!!

如此說來,龍族之間聊天侃大山,談論到自家孩子,對話內容豈不都是:

“老兄,你這次生出個啥啊?有SSR不?”

“嗐,別提了!氪了十幾顆蛋都是R,孵出來一窩胖頭魚!”

“隔壁老王運氣好啊,龍鳳胎,十連雙黃!難道就因為他是白龍,我是黑龍?”

“就是啊,你看我都震歪了。想要女球,氪出個男球,又不能把他塞回去。”

“不氪了不氪了,戒氪保平安,從今以後老子要丁克!”

……

……這也太魔性了吧。

雖然她網上沖浪多年,但如此魔性的神獸設定,見過的還真是不多。

舒鳧看得出江雪聲有所顧慮,暫時還不肯把話說全。她不想貿然踩雷,也不想因此再吃一個禁言咒,所以處處都打著擦邊球,顧左右而言他,旁敲側擊地向他詢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除了應龍君的翅膀、龍族的蛋之外,還有龍和人之間有沒有生殖隔離啦,應龍君會不會掉毛啦,龍族是不是真的長了兩根狼牙棒啦,如果沒有那青鸞是怎麽編出來的啦……

江雪聲的回答是:沒有,不會,沒長,因為青鸞崇拜龍族,所以幻想他們從頭到丁都威武霸氣……

一番你來我往之後,有用的知識沒多少,奇怪的知識倒是增加了很多。

舒鳧:沒啥可說的,我給我自己P個表情包吧。

當然,他們一邊閑聊,一邊卻不是漫無目的地閑逛。

舒鳧方才向欒老太問起“如果當地人想要驅魔,他們會去哪裏”,便是為了尋找“花童”可能的下落。

或者說,是花家兄弟的終點,以及花童傳說的起點。

她不願將此事往壞處想,但無論怎麽猜測,當年兄弟倆最有可能的結局,都是成為百姓恐慌之下的祭品。

千年前鏖戰方休,人心紛亂,人們將兄弟倆視為“魔修轉世”,百般猜忌排擠。後來姚、魏發生大旱,眾人疑心生暗鬼,多半又會將他們當作導致旱災的源頭。

兩相疊加之下,要說人們最後能做出些什麽,那也就是所謂的“驅魔”了。

——怎樣驅魔,在哪裏動手?

——為什麽被驅的“魔”,後來會被奉為神明?

關鍵就在於這裏。

昔日飽受白眼的花童兄弟,如今卻成為姚、魏二城萬人景仰的仙神,說來也是諷刺。時至今日,舒鳧再想起美輪美奐的花童廟,臺上精雕細刻的金身,臺下頂禮膜拜的百姓,只覺得背脊生寒。

“‘魔修地宮’……先生你說,山裏真會有這東西嗎?”

回想起欒老太的提醒,舒鳧若有所思。

“枳句來巢,空穴來風。既然出現這種傳聞,想必不是毫無根據。”

江雪聲沈吟道,“而且,據我所知……當年魔禍之中,魔修煊赫一時,什麽小貓小狗都窮奢極欲、紙醉金迷,建造的宮殿和祭壇不計其數。恰好在魏城附近有一座,算不得什麽稀奇。”

舒鳧應了一聲,又疑惑道:“可魏城不是龍族帝君的居所嗎,這也不管管?”

“姚、魏世代供奉龍神,所以龍族投桃報李,對他們優待一分。不過事實上,龍族——尤其是應龍君,一向無拘無束,四海為家,很少會長時間待在一處。魔修若是下手隱蔽,龍族未必能夠察覺。”

“那青鸞呢?青鸞之前也在魏城嗎?”

“零星有一些在。青鸞和鴻鵠一樣,都是天生的傻子,沒半點警覺心。不會騙人,卻時常被人騙。”

江雪聲語氣沈靜,壓下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嘆息,“所以鴻鵠才會落到如今地步,族裔被滅,逃過一劫的公主客死他鄉,留下一只靈智殘缺的黃貓受人利用。所以,我才要好好教導如漪……咳咳。”

舒鳧:“原……來如此?”

先生,你這話信息量很大,透露的東西可真不少啊。

看來這麽多年,身邊沒幾個人能夠傾訴一二,還真是將他憋得狠了。

不過很可惜,眼下情況特殊,舒鳧也不能沒完沒了地陪他閑聊。

就在他們聊天的當口,欒老太口中的“荒山”已經近在眼前。

說是荒山,其實不過是受人避忌,人跡罕至,一眼望去仍是蔥蘢翠綠,好一片波瀾起伏的樹海。

他們剛一靠近,江雪聲便下了結論:“雖然微乎其微,但此地確實有魔氣。”

嗯,這就是隨身揣個師父的好處了。

“好,那就進去看……”

舒鳧剛要應聲,忽然只聽得頭頂高空中一聲清鳴,有道炫目的白影從雲層之上落下:

“先生,師妹?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讓我盯著嗎?”

“鳥——柳師兄?!”

舒鳧猝不及防,站在劍身上打了個晃,“你怎麽會在這裏?等一等,難道說這裏是……”

“不錯,正是蕭寒衣前往之處。”

柳如漪一邊貼在她側面慢悠悠地飛著,一邊點了點他的鳥頭,“蕭寒衣一路逃竄,出城後直奔此地而來,剛剛放了枚煙花,如今正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山中亂轉。依我看,凝露魔君唯恐他壞事,只告訴他方向,卻沒告訴他如何進入。”

江雪聲頷首道:“凝露小心謹慎,她的屬下亦是如此。即使她本人不在,她們也一定會仔細盤查,確認蕭寒衣身後無人跟蹤。”

“對,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所以,說到盯梢,能夠隱蔽氣息、在雲上翺翔的師兄最為合適。”

舒鳧兩手一合,面不改色地拍了一把鵝屁,“如此說來,我們要尋找的魔修地宮,也就在這座山裏了?”

“‘魔修地宮’?是指凝露魔君的住處?”

柳如漪不明就裏,但也猜到他們是追查另一件事而來,不再細細追問,憂心忡忡地另起了一個話題,“不過,現在我有些擔心。凝露,她真會將蕭寒衣接入‘地宮’嗎?畢竟,就在剛才,他燃放煙花之後……”

“怎麽了?”

舒鳧偏過頭問道。

“……他引以為傲的那活兒,因為憋得太久,已經原地爆炸了。”

舒鳧:“………………”

——還真的炸了啊!!!

……

幸好,這位凝露魔君雖然後宮三千,倒也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薄情寡義,只圖蕭寒衣一手好活。

蕭寒衣燃放煙花後,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山中便有一處幻術遮掩的隱秘石門緩緩開啟,一隊錦衣華服、花枝招展的少女魚貫而出,笑吟吟地圍成一圈打量著他。

衣香鬢影間,當先一人掩嘴嬌笑道:“嗳喲,這是蕭貴人來啦?快裏面請。魔君吩咐,蕭貴人上門求助,我們一定得好好招待。”

“哎呀,蕭貴人!你褲子上怎麽全是血呀?”

“蕭貴人,你可是我們魔君的人,總不會三心二意,在外面賣弄風騷、招蜂引蝶吧。”

“早聽說蕭貴人風華絕代,如今一見,這衣衫也破了,臉也花了,怎麽有些……呵呵。”

蕭寒衣此時甫遭重創,臉色蒼白得像是剛生完孩子,嘴唇皸裂發青,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道:“蕭……貴人?”

聽見這個詞的瞬間,他毫無血色的面孔更白了。

要知道,雖然凝露魔君閱人無數,動輒強搶民男,有時候興頭上來還男女通吃,他蕭寒衣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他向來對自己的狐媚功夫很有信心,自以為能夠成為她的“皇後”,不,皇夫。

畢竟在此之前,他也誆騙了許多年幼無知的清純少女,成為了她們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結果在凝露眼中,他居然連妃、嬪都不算,只是個後宮裏排不上號的貴人?

呵,女人!

位高權重、目中無男的女人!

他妹妹——現任天妖王蕭鐵衣看不起他,凝露魔君也看不起他!

她們算什麽?

凝露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放浪.女子,蕭鐵衣如今待他疾言厲色,但她數年前還是公主的時候,有一次重傷失憶,腦子裏只剩下七大姑八大姨講過的浪漫傳說,也曾經向個一文不名的窮書生告白,還被人給甩了!

簡直是天狐一族的奇恥大辱!

她恢覆記憶之後,怎麽就沒有含羞自盡呢?偏偏奮發圖強,化失戀為力量,從“蕭素衣”改名為“蕭鐵衣”,短短數年時間,就成了父王座下第一號鐵血猛將。父王一高興,居然真將王位傳給了她!

蕭鐵衣上位後,再不談情愛之事,第一件事就是把親哥逐出門墻。蕭寒衣每每思及此處,都恨得咬牙切齒。

裝什麽清高,還不是個送上門都沒人要的次品?

還有凝露魔君,在他面前擺什麽女皇帝架子,到時候在榻上,還不是……

還不是……

……

蕭寒衣通身一個激靈,猛然從自己的妄想中醒過神來。

對了。

他已經沒有作案工具了。

到時候在榻上,他也搞不了任何人,只有被別人搞的份。

就在此時,他忽然覺得全身一輕,幾個嬌俏如花的少女將他拖了起來,架豬一樣提著走,一路走一路談笑:

“魔君說過,蕭貴人放浪形骸,遲早要在女人手上翻船,那活兒多半是保不住的。你落得這般地步,我們早就猜到了。”

“不過,我們也沒想到,會炸得這麽徹底,拼都拼不回去……蕭貴人,你口味挺重啊。”

“幸好魔君慈悲,吩咐我們留你一命,將你帶回地宮。雖然那活兒不能用了,但你可以用其他地方,讓我們魔君開心一下啊。”

——“其他地方”。

蕭寒衣這才覺出不妙,顫聲道:“其,其他……?”

“對啊。”

少女拍手笑道,“魔君近來有個新癖好,乖巧的妃嬪她就多幸一些,若有不聽話的,就讓他們和其他妃嬪親近,還要做下面那個。蕭貴人你說,有不有趣啊?”

蕭寒衣:“………………”

瞬息沈默之後,他驟然發瘋似的掙紮起來:

“放開我!!放開,你不能,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魔君的男人!!!她不會,她不會拋棄我——”

“瞧你說的,做什麽夢呢。”

少女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輕蔑道,“我們魔君呀,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蕭寒衣出了本書,標題叫《從種馬文到女尊後宮》(沒有)

凝露魔君變態變態的,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吧

“應龍君”是假應龍,其實是龍鳳雜交,氪了幾十年氪出來的天選之子限定SSR,也可以叫他一聲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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