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淩？”姜菱認識的學子, 齊瀾基本也認識。提到周學子，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周淩。

“對啊，是他。聽於家小姐說, 他好像解決了之前的親事, 接下來也不打算繼續科考, 是以就跑來帝都探望於學子和於家小姐了。”周淩挑香囊的空隙，姜菱聽於曉蓮說了一些有關周淩的事情，此刻便也如實說給了齊瀾知曉。

“嗯。”周淩的事情, 齊瀾並不感興趣。不過姜菱說了, 他肯定會聽。

姜菱也不是非要聊周淩, 不過是順嘴說到這裏罷了。緊接著，姜菱便跟齊瀾說起了明日準備請客的事情。

“好，我陪你一起。”齊瀾點點頭, 說道。

“哎？你明日有空？”自打齊瀾入朝為官，一直都還挺忙的, 姜菱問道。

“有。”齊瀾確實很忙。不過以他的身份, 在太子面前請個假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一樁。

“那好, 咱們一起。”姜菱自然是喜歡跟齊瀾待在一塊的。有齊瀾陪著一起吃飯，她無疑很是高興。

相形之下, 周淩就沒那麽高興了。跟他一樣面色緊繃的, 還有終於下定決心一並赴約的於玉瑾。

昨日周淩和於曉蓮一回家就跟於玉瑾提了今日一起吃飯的事情。原本於玉瑾不打算來, 不過聽周淩說姜菱很是熱情, 還主動邀約要請客……

於玉瑾頓了頓，沒忍住就呵斥了周淩：“怎麽可以讓一個女子請客？不應該是你付銀子？”

“我說了我付銀子，可姜家妹妹非要堅持她來付，我這不是沒有爭過嘛！”周淩一臉的無辜和委屈，“那我也不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跟她一個小姑娘吵吵鬧鬧的吧！”

“那也不應該是由她來請客。”於玉瑾皺了皺眉頭, 隨即又補充道，“你這樣如何跟姜兄交代？”

“天大的冤枉啊！我真的沒想讓姜家妹妹給銀子。剛剛回來的路上我還跟二表妹說，明日跟我好好打配合，趁著姜家妹妹不註意，我就悄悄去把銀子給了。”指了指一旁的於曉蓮，周淩底氣十足，“不信你就問二表妹，她可以為我作證的。”

“嗯，表哥確實是這樣跟我說的。”於曉蓮其實覺得沒關系。她跟姜菱認識了這麽久，很清楚姜菱並不是小氣吝嗇的人。而且姜菱做的香囊是真的很受歡迎，生意也做的很紅火，姜菱手中肯定不差銀子。

更何況，姜菱而今身邊的人可是齊世子。不過是一頓飯而已，於曉蓮相信，姜菱肯定付得起。

不過既然表哥和她哥都說了，不能讓姜菱給銀子，那就不給唄！於曉蓮倒沒覺得這是大事，都行。

思考了一晚上，於玉瑾在次日周淩和於曉蓮準備出門的時候，還是跟上了。他給自己的理由是，要監督周淩買單付銀子，決計不能占姜菱的便宜。至於他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於是乎，最終來的就三個人。不過他們都沒料到，齊瀾也會一起來。

於曉蓮原本是最輕松的。雖然同樣跟齊瀾沒有太多的交情，不過她好歹已經跟齊瀾見過幾次面，勉強還算能穩得住。只不過，等到齊瀾真正坐下來，於曉蓮還是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於曉蓮是如此，周淩和於玉瑾就更是如此了。

說來周淩跟齊瀾還算有些同窗情分，到底認識了這麽久，又因著姜菱和姜三海的關系互相走動過，理當算得上是朋友才對。然而齊瀾的身份實在太高貴了，周淩向來很有自知之明，又實在不想被人說是攀附權貴，一直對齊瀾都很保持距離。乃至於此刻真正坐下來一起吃飯，周淩楞是吃出了一身冷汗。

於玉瑾就真的是忍不住暗中拿自己跟齊瀾互相比較了。盡管他其實很清楚，他肯定比不上齊瀾。但這種較量是無形間的，於玉瑾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心。不過還好，他足夠冷靜和理智，並未在姜菱和齊瀾面前失態。

以齊瀾的敏銳，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眼下的不對勁？只不過，齊瀾同樣沒有表現出來。至於原因，尤為簡單。在他這裏，眼前三人都夠不上威脅。

於曉蓮就不說了，只是一個女子。周淩則是向來很識時務，哪怕曾經存有一點不該有的小心思，如今也已經收斂的很好，看不見了。

至於今日初次見面的於玉瑾，確實挺優秀，但卻不足以令齊瀾視為勁敵。

於玉瑾的家世，因著於曉蓮的關系，齊瀾有查過。還算不錯，但也沒辦法跟他比。而於玉瑾的才學，齊瀾沒有了解過，亦無需了解。他不必參加科舉，跟於玉瑾完全不在一條路上，亦不可能成為對手。

如若於玉瑾真的要跟他比，最起碼要等到於玉瑾入朝為官之後。不過等到那個時候，齊瀾在朝中已經站穩腳跟，只怕更加是於玉瑾望塵莫及的存在。

也是以，齊瀾根本不會將於玉瑾的打量放在眼裏。任憑於玉瑾怎麽做，跟齊瀾都無關。

姜菱也沒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不是她突然變得不敏銳，而是她根本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在她眼裏，於曉蓮是她的朋友，周淩和於玉瑾則是姜三海的朋友，僅此而已。

像今日大家坐在一起吃飯，更多的是周淩在說話，講的也是他和姜三海在郡山書院求學時候的趣事。姜菱聽得津津有味，全程註意力都在周淩的講述上，對於玉瑾實在沒有關註。

齊瀾本就不在意於玉瑾，再看姜菱的反應，還有什麽可說的？任憑姜菱跟周淩聊的興起，齊瀾體貼的給姜菱夾好菜色，放在姜菱的碗裏。

於曉蓮簡直要羨慕死了。她本來就覺得齊瀾對姜菱很好，又願意空出時間陪姜菱逛街……沒成想齊瀾私下裏竟是如此的細心和體貼，竟然還主動給姜菱夾菜的。

哦不對，這已經不算私底下了，當著她、她哥和表哥的面，又是在酒樓，根本算得上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了。

越想越覺得齊瀾這人是真的好，於曉蓮不由就輕嘆一聲。只盼望她日後嫁了人，她的夫君能有齊世子一半好，她就滿足了。

與此同時，於玉瑾也在盯著齊瀾的一舉一動。

不得不承認，齊瀾的表現全然不在於玉瑾的預想內。原本於玉瑾想著，齊瀾肯定是目空一切、清高傲慢之人。畢竟傳言中的齊世子是真的很難接觸，最起碼在於玉瑾看來並非姜菱的良配。

但事實上，齊瀾似乎並非傳言中的那般。此刻坐在於玉瑾對面的齊世子，確實清冷，但卻算不得傲慢。有些像姜三海一樣沈默寡言，但也有著姜三海那般對姜菱的疼愛和關懷。

甚至可以說，齊瀾做的比姜三海更加的外露，也更加的細致。全然不顧及其他人的目光，只專心做自己的事情。這份自我和從容，於玉瑾捫心自問，他做不到。

並不誇張的說，齊瀾和於玉瑾的差異和對比其實挺明顯的。於玉瑾靜坐了這麽久，哪裏看不出來？也正是因著看出來了，於玉瑾越來越沈默，一頓飯下來幾乎一個字也沒說出口。當然，他也基本沒動筷子，沒有吃多少東西。

最後，這頓飯是齊瀾給的銀子，周淩沒能搶過，也沒敢搶。這位可是齊王府世子，能讓齊世子請客吃飯，可是很榮幸的。

離開酒樓，齊瀾和姜菱坐上馬車先行離開。他們兩人下午約好了要去城外的莊子摘新鮮花瓣，同時也正好散散心。

於玉瑾三人則是直接回家。

“餵，我說於兄，你今日好像特別的沈默。怎麽回事？誰招你惹你了？”周淩此人，有時候瞧著粗心大意，有時候卻特別的觀察細微。比如今日這頓飯，別看他說的最熱鬧，好像就屬他最忙，但其實桌上每個人的情緒他都有註意到。其中，就屬於玉瑾最為不對勁。

被周淩這麽一問，於曉蓮也立馬轉過頭，看向了於玉瑾：“哥，你不高興？”

“沒有。”閉上眼睛，於玉瑾冷淡的回道。

“看看你的反應，要說你沒有不對勁，誰信？是姜家妹妹惹了你，還是齊世子惹了你？”周淩可以篤定，他們三人出門的時候，於玉瑾還是正常的。一頓飯吃成了這個樣子，周淩率先懷疑的自然就是姜菱和齊瀾了。

“不要胡說。”於玉瑾猛地坐直身子，眼帶警告的看向周淩。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於玉瑾反應越大，越昭示著他的不對勁。只不過，周淩可不敢真的招惹於玉瑾。既然於玉瑾不想說，周淩自然老老實實的閉嘴。

於曉蓮張張嘴，看了看於玉瑾的臉色，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算了，他哥向來很有主見，她可管不著他哥的事情。

氣氛就這樣安靜了下來。於玉瑾再度閉上眼，明面上是養神，實則已然決定放棄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還沒開始爭取就認輸了，對他本人亦是從未有過的經歷。同時，也是磨礪和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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