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爾。”

“嗯？老師！”諾伊爾對著那本筆記本楞神的時候被利普蘇斯抓了個正著。

“你最近有些心神不寧，這不是你應該有的態度。”利普蘇斯有些嚴厲地批評道。

“是，老師我會改正的。”諾伊爾一邊整理心緒，一邊思考該如何掩飾。

利普蘇斯低頭看著這個被自己選中的天才學生，良久才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年輕人很容易被某些外表美好的事物所吸引，甚至沈迷其中，但當他們老去的時候，就會為當年的碌碌無為而悔恨。”

諾伊爾感覺被說中了心事，有些心虛似的搓著雙手。

利普蘇斯知道對這個孩子不能言之過多，否則就會適得其反，轉而問道：“你對空間魔法有什麽看法？”

諾伊爾的天賦中最令利普蘇斯欣賞的就是他的創造性，他相信這個學生會說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

“我在想，這個魔法的出現，對人類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個想法從沒在利普蘇斯的腦海中冒出過，因此他更加肯定這個學生的價值，他來繼承自己的衣缽最合適不過了。

“為什麽會有此一問？”

“因為……這個魔法打破了原有的法則，”諾伊爾看到老師鼓勵的眼神勇敢地說了下去，“原本需要一步一步行走的路程，現在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做完這一切，等於這個世界對於空間魔法來說失去了距離感。學生覺得它破壞了空間的法則。”

“法則本身就是用來打破的，你不覺得這個空間在束縛人類嗎？而空間魔法正是打破空間束縛的鑰匙。”利普蘇斯絲毫不介意同這個比自己小一百歲的學生暢談一番，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所謂的法則在約束著他做事。

“所有的法則都應該被打破嗎？倫理、生存、政治、商業，這些方面都有法則，如果都被打破，這個世界很可能會亂成一團。”諾伊爾這句話中有明顯的暗示，作為師者，殺了學生的父母，這本身就違背倫理和道德的法則。

利普蘇斯對於諾伊爾話中的含義絲毫沒有察覺，反問道：“如果不去打破原有的法則，怎麽能建立新的法則？”

“但是空間魔法並沒有建立新的空間法則，它僅僅是打破，並沒有重建。”諾伊爾同樣據理力爭。

“孩子，”利普蘇斯難得地笑了，“打破一個法則本身就是一種新的法則。或許，空間法則也並沒有被我們打破，只是我們發現了新的空間法則罷了。”

諾伊爾頓時陷入了沈思。空間魔法並不是萬能的，它突破的空間障礙總歸是有限的。雖然憑借空間魔法，可以到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但是更大的世界呢？除了這個星球之外，還有更廣大的世界，包括林遷的那個世界，他的到來難道是空間魔法可以做到的？空間魔法只是從低層次突破了這個世界內部的空間障礙，它仍然受到更大的空間法則束縛。

“這個規則，肯定要改一下了。”林遷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老魔法師。

“這是帝國幾十年來都沒變過的規則，怎能輕易修改？公主若是知道……”

“關公主什麽事？”林遷不悅道，“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我早就說了，這個公會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全部決定，和任何勢力都沒有關系！”

“是，屬下這就去辦。”老魔法師嘆了口氣，低頭退下。

直到現在，林遷的不少屬下仍然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高等魔法學院到底辦學宗旨是什麽。他們眼中的學院不過就是林遷新的斂財工具，代價是付出一點邊緣魔法的秘密。

人都是自私的，對於自己的魔法研究成果，任何人都會想著獨享，或者只傳給自己的親信和家人。林遷的學院明顯打破了這個規則，不僅是一些家族魔法，現在連皇家魔法中的一些東西都被林遷拿去當了教學資料。

雖然知道林遷和公主之間模糊的關系，但是底下的人辦起事來仍然有些放不開，誰能相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林遷會一直“受寵”，萬一哪天公主看他不順眼了，這些事情可就無法挽回了。所以林遷一直致力於培養屬於自己的親信，可以完全聽他指揮而不受帝國規則限制的人。

麥得利，這是林遷最近在物色的一個人選，他就是上次去南洋時，在海船上撐起結界引來兇獸的那個九級魔法師。實力方面，他是足夠了，畢竟這個世界上九級魔法師已經是稀缺資源；忠誠度方面，他也經歷了一次不錯的考驗；至於辦事能力方面，他可以說是非常莽撞和逞強，有時做事會節外生枝，這也是讓林遷為難的一個地方。

說實話，林遷身邊是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的，確切地說，是龍選。雷蒙德同樣可以擔任這一角色，但是他龍族強者的身份讓林遷覺得擔任人類的一個職位不太妥，還是找個人類來比較恰當。

“會長大人，您有事找我？”麥得利大步走了進來，他從不會刻意討上級的喜歡，這也是林遷看中他的一方面。

“嗯，水晶城分會會長的位置，我決定讓你試一試。”林遷直接把這個重要的職位交給了他。

“這……會長您說真的？”麥得利有些傻眼。他有自知之明，雖然已經四十好幾的年齡了，但是做事莽撞這一點不弱於很多年輕人。

“當然是真的，水晶城離北方七大家族位置比較近，又盛產稀缺的資源——魔法水晶，是個僅次於蒼藍城的戰略要地了。我希望你上任前有個心理準備，以後做事要小心一點。”林遷簡單交代了一下。

“完了？”麥得利有些疑惑，這三兩句話就交代完了？那可是重中之重的水晶城啊！

“嗯，完了。”林遷有些好笑，麥得利的性格確實不太適合當個跑腿的下屬，對領導的意思理解太過於簡單，或許當個領導還可以。

“嗯，好。那我去準備一下上任。”麥得利答應了一聲就要走。

“——等等。”這次輪到林遷疑惑了，這麽重要的位置交給他了，連個保證的話都不會講嗎？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或者有什麽要問的？”林遷提醒道。

“嗯……對了。一會去傳送陣還要會長您的批準才能進，我差點給忘了！”麥得利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件事。

林遷對這家夥的遲鈍感到一陣無語，心裏不由生出一絲後悔的心意來，不過事已至此，也只好先讓他試試，觀察一陣子情況。

“我已經通知他們了，你直接去吧。”

在一旁的冰原散人看著麥得利遠去的背影，忍不住說道：“公子，你還有什麽擔心的？這樣的人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不會察言觀色，不會溜須拍馬，也不會逢場作戲。”

“錯，”林遷搖搖頭，“我更想要的是，他會察言觀色，他懂得所有人話中的意思，但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行事作風，不隨波逐流，不刻意討好。”

“這個要求還真是高了一點。”冰原散人楞了一下，說道。

“這個要求雖然高，但是能達到這個標準的人還是有不少的。只要我們建立新的規則，只根據能力定地位，相信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林遷自信地說道。

“公子的想法還真是獨特。”這句話雖然有讚揚的意思，但是冰原散人的語氣中並沒有任何稱讚的意味，顯然他覺得林遷過於自大了。

“因為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林遷回以淡淡的微笑。

“你們的世界……是這個規則嗎？”冰原散人有些羨慕，原來還有真正憑能力定地位的世界，這讓他想起了他因為身體原因被家族冷落的事實。

“不，”林遷想起那個世界有些傷感，“那個世界充滿著爾虞我詐，比起這個世界更甚。為了一點點利益，那個世界的人可以拋棄很多東西。親情、愛情、友情，都不如金錢和權力來的實在。而金錢和權力，往往決定著這個人的社會地位，他依靠這個地位，又可以掌握更大的資源，賺取更多的金錢和權力。有能力者苦於沒有出路，現實中處處受挫，他們中有很多人為了生存開始被社會同化，甚至認同了自己的現實，認同了那個社會的本質。那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說，不能適應社會的人註定要被社會淘汰，我想我只是一個被那個社會淘汰的殘渣罷了。”

“所以公子您……”

林遷點點頭：“在那個世界，我沒有任何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但是在這個世界，我想我已經有了一定的能力，我不想活了兩個世界，仍然還在努力去適應社會。我應該創造一個我理想中的世界，我要去打破原有的規則，我要建立新的規則，我要讓這個世界努力朝正確的路上發展。”

“您所做的這一切，恐怕會困難重重。”

“當我來到這個世界，並且經歷了一些困難後，我當時就想，還有比努力活在這個魔法世界更困難的事情嗎？如今我依然這麽認為，能活下去已經困難重重，剩下的困難和這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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