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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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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江南雖然還殘留著暑季的熱氣,但秋季的涼意也漸漸侵襲而來。

沈妤之將碎銀子放進了面前中年大夫的手裏,“老婦人的身體如何了?”

中年大夫思忖片刻,摸著胡須嘆了口氣,“老婦人如今年時已高,思維混亂,一直呢喃不斷,我瞧著可能是壽命將至。”

雖然早有準備,沈妤之的心臟還是緊縮了兩下,她垂在身側的兩手握緊了些,“……大約不到一年了。”

送走了大夫,沈妤之往屋內走去。

一年。

她一定要在這一年裏找到出路,不然若是等到周氏去世,她便沒有了依靠,又要守孝三年,那時就什麽都沒了。

進了屋後,沈妤之沒急著去內室照看周氏,而是走到中間的圓桌上,拿了紙寫了封信,又以火漆封口,然後交給了貼身丫鬟,“還是老地方,交給他就行。”

她隨著周氏來蘇州也快半年了,卻一直沒有斷了和京城的聯系,在這幾年間,蘇澈遠離朝堂,七皇子蘇瀚獨霸朝局,沈妤之也幹脆識時務的與他搭上了線,反正蘇澈對她無心,她又何必苦巴巴地倒貼上去,反倒讓人看了笑話。

而且這幾年蘇瀚在朝堂的勢力漸漸龐大起來,以後究竟會怎麽樣還未可知。畢竟她看過很多推翻太子取而代之的例子,蘇瀚野心勃勃不可估量倒也是個可依靠的支柱。

沈妤之看著貼身丫鬟出了門,理了理裙擺走入內室,只有一個丫鬟在床畔伺候著,她剛坐到床邊,便聽到床上白發蒼蒼的老人嘴裏呢喃著“雪慕”兩個字,看見她時又伸出手來想要摸摸沈妤之的臉。

她皺著眉躲開周氏滿是皺紋的手,“老祖母一直在念叨著兩個字嗎?”

雙丫髻的丫鬟應了聲點了點頭。

沈妤之坐在床邊,眼眸深邃。

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人名?還是什麽東西的名字嗎?能讓一個老人在頭腦不清醒的狀態念出來的名字,一定是個很關鍵的東西。

主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太多,只能看出周氏對金氏以及沈婳的厭惡,她一直對此樂見其成,畢竟周氏有多討厭她們母女,就有多喜歡她。

難道這和和周氏厭惡金氏母女兩人有什麽關系嗎?

她暗自記下,等著以後找人去查清楚,順便又讓一直在床邊服侍的丫鬟去給京中遞個信,讓沈府有點心理準備。

沈子軒是在兩日後收到沈妤之的來信的,他面色不善地將信又丟給了身邊的小廝,離開了主院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金氏正陪著顧依依說話,顧依依八個月的胎已經隆起很大了,連走路都很困難,金氏每天都會不辭辛苦的陪著她說話解悶。

“母親。”沈子軒掀了簾子進來。

“默正來了。”金氏笑著招呼沈子軒。

前不久沈子軒剛滿二十,才擇了“默正”二字為表字。

沈子軒看向一旁懷胎的妻子一眼,心裏想著還是先不要告訴她為好,以免驚動了胎氣,只好和金氏說,“母親可否出來一下,兒子有事要和您說。”

金氏不解地望了沈子軒一眼,又看向坐在榻上的顧依依,點了點頭。

“母親,蘇州那邊來信,說老祖母怕是不行了,大夫說最多不過一年。”沈子軒將剛才在信中看到的內容一五一十地與金氏說明。

金氏臉色霎時間白了起來,“怎麽會?”

周氏雖然不喜她,然而那麽多年她也是盡心侍奉,絕不曾怠慢,她對周氏也沒有任何不滿,盡責地做好一個媳婦兒該做的事,因此有些接受不了。

“老祖母年齡大了,堂妹還在信裏說,說老祖母近日一直在念叨一個叫‘雪慕’的名字。”沈子軒補充道。

金氏這幾日身子本來就不太好,聽到沈子軒這句話身形更是搖搖欲墜,要不是他扶著,大約是要跌倒了的。

“母親怎麽了?”

金氏眼裏含著淚搖頭,“我本以為這麽多年我盡心侍奉在側,她便會接受我,沒想到……”

最寒心的也不過就是這樣了,一腔付出只換來別人的冷眼與拒絕,哪怕是這種時候,在她心裏記得最清楚的仍然不是體貼入微的周氏。

金氏閉了閉眼,“罷了,默正送我回去吧。”

“母親,還有一事……”沈子軒猶豫著,老一輩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但是若是周氏離世,受影響的人他卻不能不關心,“嘉嘉如今也到了年紀,卻遲遲不許人家,若是要拖到祖母沒了,三年孝禮不可無,那不是耽誤了她,您要不要再提醒提醒父親。”

“老爺臨走之前我聽他說過,陛下心裏已有打算,估計不出十月便會有旨,讓我開始著手準備笄禮之事。”金氏說道,“只希望到時婚禮也安排得早些,免得夜長夢多。”

沈子軒也了然地點頭。

“那我要將此事傳去固山嗎?”

金氏搖頭,“他們再有個十來日便回來了,先別傳了去讓他們擔心吧。”

“是。”

沈婳在圍場受了傷,於是後續的所有娛樂項目都被一應取消,她只能郁悶地坐在自己屋子裏望著床幔發呆。

“沈妹妹這是在做什麽呢?”陸柳意進來時就只看到床上一雙手抓在床幔的流蘇上晃悠著。

“陸姐姐!”沈婳坐起了身。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騎個馬也能把腳崴了。”陸柳意坐到床邊關切道。

“那馬太高了嘛!”沈婳嘟囔著,“我也沒法啊。”

她能怎麽辦?

她也很絕望啊?

都怪蘇澈!

陸柳意捏了捏沈婳的鼻子,“可惜了,這幾日你受了傷不便出門,太子殿下在獵場可以出盡了風頭,除了第一日是十皇子拿了頭籌,剩餘三日都是太子殿下遙遙領先,周圍看著的那些富家小姐恨不得爭先恐後地去他面前刷存在。”

“不管他拿不拿頭籌,就光憑他的身份也會有一群姑娘想去他面前表現嘛!”沈婳語氣酸溜溜的。

太子,太子,以後要當皇帝的,他院裏的以後不管是哪個小螞蟻小蟑螂等到他登帝以後,還不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然都上趕著了。

“哪怕不看身份,太子殿下也是一表人才,樣貌出眾,如今更是還沒婚配,姑娘們自然是芳心暗許的。”

是啊,還沒婚配。

沈婳想著,原著的劇情過去太久,很多她都已經記不太清了,更何況在蘇澈登基之前很多事都是一筆帶過,沒有詳寫的,沈婳什麽時候被指婚,更是一點都沒提過了。

她之前已經蝴蝶掉了不少的劇情,會不會連這個劇情也被她蝴蝶掉了呢?

好像還挺好?

她細細想了想。

沒了宮墻宮規的束縛,總是會自由許多的。

她一個現代來的女生,說不定還真的不能習慣那種被規矩禮教所困住的地方。

沈婳扯了扯蓋在腿上的裙擺,垂下眼睛,情緒莫名地低落起來。

陸柳意又和沈婳說了一些圍場裏的事逗她開心,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了聲便離開了。

沈婳扶著木憐的手從床上下來,坐到了桌邊,倒了杯茶,還沒喝便聞到了橘子味,她看向木憐,“這什麽茶呀?”

“回小姐,之前連峰來的時候您還在午睡,奴婢就沒打擾您,剛才又給忙忘了,這是太子殿下讓連峰給您送來的,說是得了新的果茶方,與之前在京城用的方子不同,味道估計也不大一樣,所以給小姐嘗個鮮。”

還……挺有良心?

沈婳想到。

“哦。”她將信將疑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像味道是和她之前經常在京城中喝的那種不太一樣,要更加甜一點。

蘇澈連著幾天獵物最多,順靖帝笑得開懷,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回了行宮後便又賞賜了不少東西給他。

“朕瞧著太子最近消瘦了不少啊。”順靖帝和顏悅色地說道。

“院裏沒個照顧的人,丫鬟小廝自然是照顧不來的。”蘇灝在臺階下順嘴提道。

順靖帝恍然大悟,“是了,太子這些年在邊境,倒是一直把這事給忘了。”

他又問蘇澈,“太子可有中意的人選?”

蘇澈在殿前跪下以表鄭重,“兒臣屬意沈相的女兒為正妻,還望父皇成全。”

順靖帝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瞇了瞇眼,雖然沒再接話,卻也沒有變了臉色。

“可還有別的妾侍看中的?”順靖帝繼續問道。

“回父皇,暫且沒有。”

“朕瞧著王尚書的女兒倒也不錯。”

蘇澈沈聲道,“兒臣心不在院裏,只望能幫父皇多分些憂才不負父皇的栽培。”

蘇灝在一旁聽到蘇澈的答案,氣得只想跺腳。

他這個傻/逼弟弟哦。

晚上照例是晚宴,各家妻眷也都要參加,沈婳受了傷,既不想一瘸一拐地去丟人,也不想累著自己,躲在自己房內倒也安靜。

連峰在天黑以後又跑了一趟來,說是蘇澈命他送來的,剛烤好的鹿肉和羊肉,怕沈婳在院子裏餓著,才烤好的頭一份便讓他送了來。

還沒來得及動筷子,禦前的蕭公公便拿著聖旨進了屋,沈婳之前也是見過的,比順靖帝貼身伺候的魏公公資歷低些,也要年輕些,不過都是看碟下菜的主。

沈婳剛想站起來行禮就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住了,“沈小姐,陛下說了,您受了傷,可以不用行禮。”

沈婳也不好意思坐著,便站在一旁等著旨意。

蕭公公清了清嗓子,“沈相之女,沈婳接旨。”

“臣女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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