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將趙秀麗拿過來的白酒沖洗了幾遍傷口，又把身旁的野草抓了一把過來，選了一些出來就著溪水洗凈了，用手搓成泥，敷在傷口處。

“是毒蛇麽？”趙秀麗小心地問。

“是，不過還好不是最毒的那種，我放了血，又用七葉一枝蓮外敷了，暫時算是穩住了，回去醫館再配點清毒的藥服下去就應該沒事了。”

趙秀麗聽到莫笑說沒事了，松了一口氣，轉頭又看了看草叢裏那條被重樓打死的毒蛇。

心底頓時抽了一口涼氣，她這才看清，那射進蛇身的根本不是什麽箭，而是一只樹枝，應該是剛才重樓聽到莫笑的呼叫隨手從地上拾起來的。

奔跑中還要從遠處將一只細小的樹枝準確無誤地射入快速移動的毒蛇七寸之處。這功夫，就算是府裏功夫最好的護衛也沒有。也許只有她小叔叔趙青峰能與之一比，但趙青峰的武功可是得眉山真人親傳，那這小小的夥計這手功夫又是從哪裏得來？

趙秀麗不由得側頭看了眼這重樓，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一雙桃花眼似醉非醉。呵呵，剛才上車前那一瞥已經覺得他是個美男子了，現在這樣再看，更是覺得世上再無出其右者。

趙秀麗突然覺得，如果嫁給這樣的一個人，哪怕他只是一個夥計她也心甘了。想這裏，只覺得胸中小鹿亂撞，臉上頓時飛起一朵紅雲，雙眼望著重樓拼命往外冒著粉紅色小泡泡。

一邊的莫笑卻完全沒發現趙秀麗的異樣，她現在只是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現在這個狀況，肯定得回去醫館了，剛才那樣簡單的處理還是不夠的。但是大家坐了那麽久的馬車才來的，連桃花都還沒開始賞就要打道回府，是不是有點太掃興了。

“走了，回醫館吧。”有人似乎並沒有讓她思考太久就已經幫她拿定了主意。

莫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打橫抱起往馬車那邊走過去了。

“餵，等下，你怎麽問都沒問一句就抱人了，我有說同意麽？”

“你這樣能走？”

“呃，不能。”走動加速血液流動，除非她想死。

“那就是啦。”

“可是……你剛才摸到我屁股了。”其實不過是大腿。

重樓頓了頓腳步，抱著下肢的手挪得更下了點。

“你的胸碰到我的胸了。”公主抱能不碰到胸麽？

某男又盡力挺直了胸並兩手往外托了點，使莫笑的身體並沒有靠實在他的胸膛。可是這樣的姿勢完全就是用小臂的力量在抱一個大活人，還要是一個體重並不是很輕的大活人。

莫笑心裏偷著那叫一個樂呀，這個姿勢絕對比空手提兩桶水要難多了，不過看他臉上一派輕松的樣子，她覺得這難度系數還是不太夠。

“你……”

“你再說我就把你放地上了！”

莫笑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字，就被某男無情地打斷了。

她微一擡頭，正對著他一張包公大黑臉，嘴角還不自主抽搐。

好吧，戲弄小鮮肉到此為止。莫笑默默地低回頭扮小鳥依人。

將莫笑小心地放上車，重樓就快速套起馬來。

“對了，那李媽媽和甘草還在村裏呢，得先去跟他們說一聲，看他們是要一起回去還是明天再來接。”

重樓整理好馬頭，已經跳上了車，手裏的韁繩一扯，馬兒兩一揚蹄，竟撒腿跑了起來。

“餵，我的話你沒聽到呀，而且秀麗和俊生還沒上車呢。你怎麽把馬車趕起來了？”

莫笑現在是敢怒敢說不敢動。

“人多太擠不方便你躺著，再說，你不說要讓人去跟李媽媽和甘草報信麽，趙小姐和那小屁孩子留下來去報信剛剛好。”

重樓現在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手下的馬鞭不停地甩起來，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莫姐姐，你的水果，呀，你這個夥計怎麽把車都拉走了呀。”俊生手裏拿著個水果在馬車後面追，追了兩步發現以他的小短腿根本追不上馬腿，便停住了直罵。

莫笑躺在馬車上，想站起來喝住他停車，可是又怕蛇毒發作，只得暫時忍氣吞聲。

算了，等回醫館再算賬。

馬車走得比來時快，但卻很穩，說明這重樓趕車是個熟把式，莫笑斜靠在車框上，透過掀起了簾子看著這個神秘的少年。

許多矛盾的特性集於一身。

說他氣勢尊貴吧，他又會趕馬車，做粗活兒。

說他是個單純的小夥計吧，他又時不時散發出那種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場。

莫笑覺得自己也算是閱人無數吧，自覺自己不會看錯。這少年眼裏有仇恨，有野心，但也有一顆赤子之心，所以沈默的時候會蹙眉，笑的時候也會很坦蕩，見人遇險還會挺身而出，呃，應該是動口吸毒。

“餵，你沒死吧？”

重樓不客氣地問話打斷了莫笑的思索。

莫笑沒好氣地怒斥，“你死了我都還沒死呢，關心人家就選句好聽的問嘛，一開口就是問人死沒，真是沒文化。”

“回到醫館至少還有半個時辰呢，這樣趕車也是無聊，不如你唱首歌來聽。”重樓道。

莫笑知道他這是怕她悄無聲息地在馬車後面毒發死掉了，想想這大好春光，也應有歌聲來和。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到那首隱形的翅膀，張口就唱起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飛過絕望。

……

莫笑的聲音清脆幹凈，唱這一首歌時也許是想到了原主莫笑的身世，唱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慨，多少有些愁情。

一首歌完，兩人之間又恢覆了寂靜。

“你那是什麽唱法，一點中氣都沒有，整個春天都讓你唱得沒了生氣。”重樓沈默了半天最後毫不客氣地給了個評價。

“哼，你說得好聽，有本事你唱一個有中氣的給我聽！”莫笑對這種完全不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的人也不想客氣。

“唱就唱，你聽著。”

重樓清了清喉嚨，當直放開嗓子唱了起來。

駕六龍，乘風而行。

行四海，路下之八邦。

歷登高山臨溪谷，乘雲而行。

……

河水盡，不東流。

解愁腹，飲玉漿。

奉持行，東到蓬萊山，上至天之門。

……

跪受之，敬神齊。

當如此，道自來。

莫笑一直以為自己唱得不錯，一直以為詩歌唱出來肯定太單調。

現在，她覺得錯了一半，她當然還是唱得不錯的，但重樓這首詩唱出來卻有種石破驚天的感覺。原來詩歌真是可以唱的，而且很好聽。

可是這詩的味道，咋聽起來有股王者之氣？

－－－－－－題外話－－－－－－

這裏套用了隱形的翅膀和曹操的詩啊，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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