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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陽神的眷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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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大地是諸神賜予祝福的土壤,金燦的陽光是諸神賦予生命的曙光。黑暗悄然而逝,生命孕育成長,在光明的洗禮下,溫柔、善良和慈悲化而為永恒,受到諸神永遠的保護與祝福。

太陽神狄雅的祝福之地——聖約,不同於弗裏德的混亂平衡,這裏是一片世界上最高貴聖潔的凈土。它位於四國的交界點,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管轄,因為這是一片不是人類的野心所能玷汙的地方。這裏的居民不需要交納大筆的稅收,只要以最誠懇的心來膜拜、歌頌太陽神所賜予的和平安逸。

聖狄亞迪是太陽神狄雅的神殿,沒有人知道是誰設計建造了這座舉世聞名的神殿,仿佛創世之初它就已經佇立在這片土地上了。厚實光滑的大理石壁上雕刻著精致的浮雕;巍峨的大門和雄奇的立柱上點綴著蜿蜒婀娜的葡萄藤;高聳的殿頂、空闊的殿堂間回蕩著聖潔莊嚴的旋律;神殿外兩排相對而立的噴水池飛濺起晶瑩的水花,地上的青草散發出迷人的清香;圍繞在主神殿旁的五座白色高塔聳入雲天,氣勢恢弘。層雲似浪,湧浮於聖塔高處。一切都顯得那麽完美無暇、渾然天成,堪稱絕世奇作。

如此超然脫俗的地方,真誠的信徒們總會來此禮拜、禱告,其中也包括一個美麗的身影。

一頭仿佛散發著月色光芒的淺金色長發,神祇下凡般的典雅美貌,清澈純潔的高貴藍眸中透露出幾許靈動的光彩,這個宛如神靈般幻美無瑕的女子便是貝爾瑞蒂。

像往常一樣,貝爾瑞蒂在阿路夫的陪伴下來到聖約做每月一次的禱告。她在接受聖水的洗禮、讓神殿中的祭司為她和她的朋友們祝福後,來到神殿附近的街道,為得病的人們治療。因為月月如此,她在聖約也算小有名氣了。

“貝爾瑞蒂,今天又和男朋友一起來了呀!”一位年邁的婦人用手指指站在樹蔭下的男人。阿路夫英俊凜然的容貌、與眾不同的氣質,與貝爾瑞蒂站在一起是那樣般配,難怪老人家忍不住笑嘻嘻地嘲弄起在此忙碌了大半天的人來。當然,她絕不是不懷好意的,相反,這個溫柔善良,甚至稱得上救命恩人的女孩讓她打心眼裏喜愛。

貝爾瑞蒂順眼望去,忍不住嗤地一笑:“怎麽會?!瑪吉媽媽,他只是我跟您說的那些夥伴之一!只是因為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遠門,才會特地跟來保護我的。他可是最厲害的保鏢哦。”微笑和言語中不帶一絲造作,自然得讓人無法再開玩笑。

“唉,說起來,與其每月往返地跑來跑去,不如就在我們這兒住下吧!這裏本來就是人人向往的聖潔之地,像你這樣的人就更適合住在這裏了。而且大祭司也常常提到你,說你很適合做女祭司呢,為此不也經常邀請你留下嘛,這可是聖約的最高榮譽呀!”瑪吉夫人再次把話題繞到了貝爾瑞蒂的住處問題上,那是這裏居民長久以來不變的請求。

貝爾瑞蒂笑而不答,只是把手輕柔地附在一只被燒傷的手臂上,緩緩地念著聖詞:“……聖潔光芒!”不一會兒,那只手臂上駭人的灼傷開始快速地愈合,轉瞬間便完好如初了,“動動看。”她微笑著指示病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甩了甩胳膊,驚奇而興奮地叫道:“好了,好了,一點都不痛了!完全好了!謝謝!”隨著他的話語,一個對貝爾瑞蒂來說無足輕重的小治療再次為她引來了眾人的感激與讚美。

不久,總是一聲不吭站在樹旁的阿路夫終於走上前來。他有著一副深邃冷峻的面容,褐色的長發梳成辮狀,配著一把過肩的大劍。他那高大魁梧的軀體上透出逼人的氣勢,仿佛散發著一種力量之美。阿路夫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啊!抱歉,我又忘了時間。”貝爾瑞蒂匆忙起身。每回她都會忘了時間,直到阿路夫提醒時才會恍然大悟。雖然沈默寡言的他從不怪罪什麽,但貝爾瑞蒂總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分外失禮。

“那各位,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與大家告別後,她便尾隨阿路夫去往驛站。早上他們已經在那裏預定了回去的馬車。

夕陽下的街道不似白天那麽熱鬧,大家都早早躲回了屋裏。因為黑暗即將到來,對於崇奉太陽神狄雅的人們來說,夜晚是不祥的時刻。

原本潔白無瑕的街道此時被殷紅的光芒染得有異樣,不過貝爾瑞蒂還是很喜歡這樣的景色。

忽然,一個黑影從小巷中沖了出來,一頭撞上了阿路夫厚實的胸膛,而後反作用地跌倒在地。其實,這人本來要撞上的是貝爾瑞蒂,若不是阿路夫敏捷地把她護在身後,恐怕現在躺倒在地的就是她了。

躲在阿路夫身後的貝爾瑞蒂擔心地探出頭,定睛看去。那是一個用黑色鬥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妙齡少女,唯一露在外面的玉手上握著一根樸素無華的手杖,手腕上還戴著一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鐲。

少女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尤其是對上貝爾瑞蒂時,那雙漆黑的瞳眸中流淌出的不善更帶上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仇恨。緊握著手杖的小手更是向上提了提。

註意到一切的阿路夫警惕地把手放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出劍來。然而貝爾瑞蒂卻用雙手制止了他,並站到他身前,目光不再柔和,溫和的口氣也變得有些莊嚴:“有什麽事需要那麽急?撞到人應該先道歉才是,黑巫師。”

阿路夫雖然始終面無表情,但眼神中還是閃過一抹驚訝,看了看一臉堅定的貝爾瑞蒂,然後更加嚴肅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嘻,不愧是狄雅的真誠教徒啊。”少女發出的聲音低啞幹枯。聽這個聲音,眼前的人不像妙齡的少女,反倒像八旬的老人!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這根手杖不是魔法師的。魔法師的魔杖上都有諸神的祝福和元素的氣息,而黑巫師的詛咒之杖卻充滿黑氣。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你手上戴著的黑瑪瑙手鐲,鑲嵌了三顆代表身份的白銀鉆——你是高階三級的黑巫師。”

“知道得可真清楚,不愧是我們的天敵,狄雅的忠誠教徒!”少女用尖銳但卻始終枯啞的聲音怪叫道,“你沒有成為女祭司真是奇怪,現在了解我們的人可不像以前那麽多了。治療術也很有架勢。貝爾瑞蒂?加納亞,你真是一個可怕的禍害。”

聽到她叫出自己全名時,貝爾瑞蒂開始緊張起來,因為一旦被黑巫師知道真名後,就很容易受到詛咒。

少女繼續用尖細而又沙啞的聲音說話,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她的笑容異常詭異,原本嬌美的面孔極度扭曲著,仿佛布滿了蒼老的皺紋:“太陽神狄雅所愛護的子民貝爾瑞蒂?加納亞,別再得意洋洋地走在太陽底下了,臣服於我們腳下吧!黑暗之王就快來臨了,主宰之神改變了!”

隨著最後一道刺耳的高音,少女突然不見了,一陣黑煙過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路夫蹙眉看著空地,小心翼翼地來回查看,確定不會再有意外後,才回過身來問道:“沒事?”

“嗯,我沒事。”貝爾瑞蒂露出一抹擔憂的苦笑,“恐怕聖約有事了。”

這個黑巫師的詛咒讓周圍的氣息明顯地受到了影響,顯然不是沖著她一個人來的……如果眾多的教徒和平民都受到詛咒的話,不但聖約會失去神明庇護的光輝,詛咒產生的大量汙濁也會抑制住太陽神狄雅的力量!

貝爾瑞蒂擔心地望著西方漸漸沈落的太陽——夜幕就快降臨了。

這兩天,貝爾瑞蒂有些恍惚,老是蹙著眉頭沈思,那種心不在焉的模樣弄得其他人也有些莫名。以前,她的微笑總會帶來和諧、歡樂的氣氛,現在失去了,家裏就變得沈悶不少。

“美麗的、動人的、善良的、清純的、高貴的、完美無瑕的可人兒貝爾瑞蒂,我們最珍惜的女神啊!是誰奪去了你的快樂?是誰偷去了你的微笑?是誰讓你郁郁寡歡?”佛蘭斯在眾人的推舉下上前詢問,但長長的開場白和開口成歌的習性立即引來了大家的一片噓聲。

貝爾瑞蒂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總顯得勉強了些,不自在地回答道:“我沒事……”

“哦!我們的女神!是什麽瑣事堵住了你的笑容?哦!我們的光明!是哪些憂愁的黑雲遮掩了你心靈的陽光?”佛蘭斯一邊彈奏著心愛的豎琴,一邊吟唱出疑問,態度相當敬業,“受神寵愛的聖女啊,請別把我們當成外人;最寶貴的室友啊,請把你的煩惱分享給大家,讓你的悲傷與曙光一起相依在我們左右……”

“天啊!是哪個蠢蛋提議讓佛蘭斯去問的?!這叫詢問?根本是肉麻死人的催魂曲!”忍無可忍的艾蓮終於不顧形象地抱頭慘叫起來。她一向就對這個頑劣的吟游詩人感冒得很。

眾人擺擺手,無言地訴說著自己的無辜,鬼才記得為什麽佛蘭斯成了代表。有人去不就好了,幹嗎計較那麽多?雖然他們也快聽不下去了。

“呵呵。”貝爾瑞蒂終於笑了出來——她的室友永遠都是那麽愛耍寶,“讓各位擔心了,我沒有什麽事,只是在想前幾天遇到黑巫師的事情。”

“那個女孩子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佩塞珥優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伯爵紅茶,淡淡地說,“抱歉,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記憶。”

佩塞珥是個占蔔過去的占蔔師,只是在某些時候連自己都控制不住這種能力,因而常常會不小心地成為“偷窺狂”。

貝爾瑞蒂搖頭道:“沒關系。我正想和大家說這件事。前天在聖約時遇到一個黑巫師,是高階三級的黑巫師,這樣的人出現在神聖之地讓我有點擔心……要知道,普通的神職人員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對了,那個黑巫師看起來比克萊安還小上幾歲。我想她應該運用了返老還童的咒術。”

“看起來比我還小的老太婆?”薩弗興致勃勃地問。

貝爾瑞蒂頷首回答:“的確如此,高階巫師只要願意,與嬰兒交換身體都行,但要變回來就很困難了。”

“啊哈,那不就永遠年輕美貌了?做女巫也不錯嘛。”艾蓮似羨慕又似嘲諷地說道。

“那也要勇氣滅絕良心才行!光光一個法事,恐怕就要以上百人的犧牲作為祭品,這和殺人沒什麽區別。”奧羅德有些冷酷地說。作為召喚師,他也略微研究過巫術,不過巫師那種為了一己私欲而不惜殘害天下人的做法,他無法認同。

“說得沒錯,這種‘換體護靈’的巫術要在朔月之夜舉行。必須集齊十九位少女的頭發和血液融入蠟燭中點燃,還要供上九個嬰兒的肉體和魂魄,再配合‘換體護靈’的咒語,最後才能與選上的肉身互換靈魂。不過肉身的靈魂並不會對應地進入巫師的體內,至於那個靈魂去了哪裏則不得而知。巫師們認為它是無法承受具有魔性的肉身,也不再受上天的眷愛,所以被黑暗使者帶走了。而那十九位被當成輔助的少女則會在一夕間衰老,體質不好的甚至會當場死亡。”貝爾瑞蒂認真地解釋道。她一想到那個巫師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就不自禁地為受害者禱告起來,祈禱她們的靈魂能夠得到救贖。

“差不多就是強奪那些可憐的弱小生命,用她們無限大的青春與惡魔做交易,換得自己的年輕嘛。”佛蘭斯聽完,吹了聲口哨,用絕對肯定的口氣接下她的話。

不愧是稱為魔鬼契約的黑巫術,那麽誘人的條件,深淵中的魔鬼們自然會樂意幫忙完成這種小儀式。

“‘換體護靈’還有些限制,不會常常使用。我更擔心的是,她既然能運用這種巫術,也一定會運用其他害人的巫術。而且我沒猜錯的話,她的語言也有傷害能力。‘言靈’是一種會擴散惡意與毒素的話語,她在離去前運用了惡毒的‘言靈’詛咒了聖約和那裏的人們。”

奧羅德見她蹙著眉頭、緊緊地握著雙手,便上前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頭,示意她無須擔心:“太陽神的神殿不就在那裏嗎,不會出事的!若說世界滅亡後還有哪裏會受到神的庇護,無疑就是聖約了。縱使那個高階黑巫師再厲害,也抵不過諸神的力量。”

“就是,就是!而且神殿裏還有大祭司和其他神職人員,若是遇上了,一定會把那個返老還童的老巫婆打個落花流水!”薩弗一臉沒問題地拍胸脯保證,活像自己已是神殿的代言人一般。

“嗯,或許是我擔心過度了。”接受眾人的好意,貝爾瑞蒂再次展露笑容,但在心裏深處,她卻始終無法釋懷。

仰望著天邊一勾殘月,她不由得想到——那個莊重的日子就快到了!

夜,出奇地寂靜,只有沙沙的細雨聲和遠處街道偶爾響起的馬蹄聲。因為下雨的關系,向來熱鬧的新月十二街此時空無一人……也不是!一個纖細的身影抓著一個包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了一番後,向西面跑去。是小偷嗎?

忽然,那人被身後伸出的一只手輕輕拍了一下,頓時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我,我!貝爾瑞蒂姐姐,我是克萊安。”那只手的主人——克萊安也受了驚嚇,眼睛睜得大大的,拼命地做著噓聲的手勢。

貝爾瑞蒂驚魂未定地看向明顯是尾隨自己而來的秀氣男孩。

一頭如海濤般的深藍色短發,發梢微微卷曲著,如藍寶石似的深邃眼瞳,有些稚嫩的面孔卻意外透出幾分成熟。

“你怎麽跟來的?我明明在每個房間門口都撒了‘沈睡之粉’……”糟糕!她情急之下吐出真言了。

克萊安無辜地眨了眨藍眸,有些淘氣又有些害羞地笑道:“我有結界的保護啊,那個藥粉的魔力被抵擋在結界外面了。而且,我知道你有離開的想法,所以就沒有呼呼大睡。”

是啊,克萊安雖然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可是哪個魔法師不以天才般的聰慧著稱呢?很多時候,魔法師雖不是行動的高手,但卻是反應最敏捷、最能謹慎細微地洞察事物的高手。

“你知道些什麽?”貝爾瑞蒂索性開門見山地問。

“無月之夜,黑暗籠罩,惡魔的仆人們歡聚在大地的十字處,傾聽魔鬼的旨意,企盼詛咒的降臨。”克萊安把看到過的東西原封不動地背誦了出來。

“呵,好像佛蘭斯在吟唱哦!說白一些,那就是巫魔會。”明白甩不掉克萊安後,貝爾瑞蒂拉著他的手快步離開,“巫魔會年年都有,倒也不稀奇。如果是一場普通的巫魔會,我也不會那麽擔心。但這次很不一樣,這是三百年一次魔星迪納迦斯逼近聖星群的日子。朔月之夜加強了黑暗的力量,巫魔會的地點又選在太陽神神殿附近,再加上最近頻繁發生的事故……他們是打算制造祭品!若是巫魔會祭祀成功,那後果就太可怕了,詛咒的力量將千百倍地擴大!”

克萊安確認道:“太陽神神殿……是聖約嗎?”貝爾瑞蒂點點頭。

他閉上眼睛開始默默地吟唱魔法。一瞬間,鬥轉星移,眼前的景色開始模糊起來。當貝爾瑞蒂再次睜眼看時,他們已經來到了聖約的旅店門前。

“你來過這裏?”她沒想到要借用克萊安的“空間轉移”,因為移動法術無法傳送魔法師到達他從沒去過的地方。

克萊安低低地說:“以前和朋友來過的,還好記得旅店的位置。貝爾瑞蒂姐姐,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吧。”他指指眼前的建築,又體貼地接過貝爾瑞蒂的包裹,率先走了進去。

也好,的確要有個安全的地方安置克萊安。

確認克萊安睡著以後,貝爾瑞蒂小心翼翼地回到房中,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裹,從裏面抖落出一件亮澤的黑色長袍、一頂黑色的帽子,包裹裏還有一串鑲嵌著白銀鉆的黑色瑪瑙手鏈和一個精致的黑盒子。貝爾瑞蒂念出咒語,盒蓋緩緩消失了,一顆顆失去光彩的黑珍珠塞滿了整個盒子。撥開那些裝飾用的珍珠,表面上刻著龍蛇相纏圖案的徽章靜靜地躺在裏面,紫中帶青的光色,泛著一股輕微的寒氣。

貝爾瑞蒂輕嘆一聲,仔細地撫摸這些珍貴的飾物,就像撫摸著自己封存已久的記憶一般,臉上露出既悲傷又懷念的神色。

熟練地穿上黑袍,把徽章隱藏在袍領下面,她又想了想,最後還是把手鏈放進暗袋裏,而後拿起放在一邊的藥瓶,一飲而盡。

二十分鐘後,貝爾瑞蒂滿意地望著鏡中截然不同的身影,披上白色紗衣,離開旅店,來到一家位於聖約西面的小酒館。

“小姐要些什麽?”

“奔放的黑暗之星。”貝爾瑞蒂脫下紗衣,低低地回答道。

只見老板眼神一變,四處張望了一下後,指指身後的小通道:“願黑暗之母指引你未來的方向。”

“謝謝,也願黑暗之母的榮耀與你永在。”貝爾瑞蒂松了口氣。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巫師聚集的暗號依舊沒有改變。不過也難怪,巫師由於受到排斥,一般像隱士一樣到處躲藏,神神秘秘、無影無蹤的不在少數,更有甚者幾十年都不見蹤影,若哪天心血來潮冒出來,暗號錯了可就有大麻煩了。

走完曲折昏暗的走道,推開狹窄的木門,裏面是另一片天地。

這裏就好像一個宴會的場所,好酒、佳肴、耀眼的燭光、歡聲笑語的人群,熱鬧的模樣與外面冷清的小酒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幾乎所有的人都穿著漆黑色的長袍,也有人披著深色系的鬥篷。一些客人的肩頭、懷裏或腳邊還依偎著各式各樣的寵物,像貓、蝙蝠或是蜥蜴等等。

“嗨,新來的,到這裏來坐坐吧。”一個戴著古怪魔法帽的中年男子一把拖住貝爾瑞蒂,硬是讓她加入了自己的一桌,“餵!這裏再加一杯酒,給這位女巫小姐!”

貝爾瑞蒂心想也好,這倒省掉了打招呼,於是細細打量起圍在桌邊的其他人。加上她,這個桌上正好坐滿。左起第一位是個年輕豐滿的知性女子,她戴著代表身份的鑲嵌著三顆紫水晶的黑瑪瑙吊墜;第二位是個幹瘦且面色枯黃的老婆子,鬥篷也顯得有些破舊黯淡,但笑吟吟的表情裏卻露出幾分巫師特有的狡黠,她那幹枯的手腕上耷拉著一串綴有兩顆紅寶石的手鏈;正對面坐著的是個小女孩,顯得分外老實,又像目空一切地發著呆,纖細的小手上套著代表初學者的瑪瑙手鐲;她的左側是兩位先生,較老的一位手中戴著鑲嵌五顆紅寶石和一顆巨大黑瑪瑙的戒指;而那位伸手邀請她的先生則是擁有一顆白銀鉆的高階巫師。

白銀鉆代表了巫師的最高階級,紅寶石則是中階巫師,紫水晶意味著初級,黑瑪瑙則代表巫師的身份。擁有五個紫水晶就可以在巫師公會換得一顆紅寶石,而後依此類推,但要升到白銀鉆高階,則是許多普通巫師一輩子都達成不了的心願。

沒有戴上手鏈的貝爾瑞蒂倒也沒有受到大家的懷疑。那個高階男巫叫亞爾弗列得,十分健談,此時正和鄰桌的人快樂地聊著:“最近日子不好過啊!”

“是呀,黑巫師被通緝得那麽厲害,要不是百年一度的巫魔會,我甚至懶得出門。”

“那群混蛋神職人員一直都那麽善惡不分,以為所有的巫師都是無惡不作的魔人,真是混蛋!”

“跟惡魔簽契約又怎麽樣了?他們還不是跟諸神提要求!切,為什麽他們所崇拜的神就是好的,我們所信仰的就是壞的?”

“聽說了嗎?西貝利亞的女徒弟前些日子被處以火刑了,她氣得一病不起。我說,難道身為巫師的我們就活該遭受這種痛苦嗎?”

“哼,若沒有我們,‘諸神之善’的故事就說不過去了;如果沒有我們,世界的次序早就被打破了!那些光明之神的子民真是不知好歹,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

“就是就是,害得我們東躲西藏的,好難做人啊。最悲哀的還是被捉到了就會被嚴酷地殺死。雖然為了信仰犧牲也值得,可總是覺得冤啊!”

“自從高階賢者波文?史特賴特大人被聖騎士團殺害後,我們幾乎陷入了絕境,有誰能站出來領導我們這些迷失方向的人呢?”又一桌人加入討論,一個喝醉了的巫師發出了悲哀的嘶吼。

“波文……史特賴特……”這個名字帶來的震撼是非同小可的,貝爾瑞蒂霎時睜大了眼睛,視線變得迷茫起來,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記憶的潮水仿佛沖破了腦海中的門閂,洶湧彭湃的感情占據了她的整個身心……

“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了……”身旁的女巫師雪莉關心地問道。

“沒事,”貝爾瑞蒂淡淡地微笑著,露出哀傷的神情,“我只是想起一個尊敬的人,一個過世了好久卻讓我始終無法忘懷的人。”

“……是被害死的吧。”

貝爾瑞蒂頷首,用手拭去滑落的淚水。也許是今晚喝得太多了才會這麽感情用事,也或許是多年後再次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才會觸動了內心深處那段美好卻以痛苦告終的回憶。

“別太傷心了,只要踏入這個巫師的世界,難免會遇到這種事。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不懂感情的罪惡的象征。”年邁的亞達斯用蒼老的聲音敘述著世人的不公,“巫術因為有詛咒就被視為危害,因為借用了魔鬼之力就被當成罪惡的象征。那些自大的教徒、魔法和聖靈術其實不都一樣!他們的禁咒同是向非人類的力量借來的,而且毀滅性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那些家夥卻只知道把這些不切實際的罪名扣在我們巫師身上。”

“詛咒的確是險惡的做法,但巫術治療、巫術輔助以及預言等不都能給人們帶來和平嗎!有些幻術也是能救人於危難的特殊巫術呀!”一直悶聲不吭的小女孩露絲瑪莉此時也開口了。對巫師的崇拜,讓她義無反顧地開始了可能會帶來死亡的巫術學習。

“因為別人不理解巫師的其他職責,以偏概全地判斷後,愚蠢地認為巫術是與光明對立的。其實光明與黑暗就好像水火元素一樣,只是屬性不同、剛好相克的存在罷了。”貝爾瑞蒂靜靜地說道。沒錯,就是那樣,自己早已經有了切身的體會。光明與黑暗——每個人都存在的兩面性,也是世界循環最重要的規律,那是缺一不可的神則!可是,一些愚昧的人終究不能明白,依然深深地陷在宣揚光明就是一切真理的定律之中。

啪啪啪……一陣示意安靜的掌聲結束了漫長的交談。

“各位巫師,很榮幸也很歉意地召集大家冒著生命危險前來。但這是不同尋常的日子,是三百年一次的神的召喚!在此,我向大家宣布:當霧黑月的十三星角指向正北方時,祝願魔子迪納迦斯降臨的巫魔會將在光明聖地的聖約舉行!”

“果然!好冒險的做法,但是我喜歡!”亞爾弗列得激動地直拍桌角。像他一樣,寬敞的密室內,幾乎所有的巫師都在歡欣鼓舞地吶喊著,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

魔子迪納迦斯——深淵中神秘的制約者,力量強大到難以想象的絕對存在。在黑巫術不斷衰弱的時候,誰能恭請到他的降臨呢?難道是……那天撞到的黑巫師少女?

貝爾瑞蒂的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左右掃視尋找著那個少女,然而混亂中,並沒有她的身影。

有些累……恍惚間,時間已至清晨。白天對巫師來說並不是快樂的時光,作鳥獸散的巫師們一溜煙地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貝爾瑞蒂也拖著有些疲累的身體回到了旅店。

打開房門,床邊竟坐著一個身影,燦爛的陽光照射進來,使他那深藍色的頭發有些泛綠,看上去非常與眾不同。唉,其實根本不需要吃驚,那孩子很容易驚醒,而且認床,在旅館裏一定睡不慣的。

“在這裏待了多久?”貝爾瑞蒂拿下禮帽,金燦燦的秀發瀑布般瀉下,蒼白的肌膚又恢覆了原先的潤澤,看上去有些臃腫的身體也忽然間消瘦下來,回覆到苗條勻稱——變化藥的藥性過了。

克萊安啞然地微張著嘴。雖然或多或少猜到了,但還是吃驚於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變成貝爾瑞蒂的過程。“為什麽……”是了,其實看看貝爾瑞蒂的一身不同尋常的打扮就可以猜到原因,但實在不是自己能夠想象得到的!聖潔的貝爾瑞蒂居然是……

既然被撞見了,貝爾瑞蒂也不想狡辯什麽,破顏而笑後又帶點苦澀地說:“你覺得害怕嗎?因為我是黑巫師。”

“不!”克萊安直搖頭,臉漲得通紅,焦急地否認道,“就算你是黑巫師,那也沒什麽嚇人的!因為貝爾瑞蒂姐姐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嘛!”

“呵呵,克萊安的反應果然好有趣,但好人是可以裝出來的。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高興吧,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呢!”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以無比認真的神情看著他,緩慢而嚴肅地說,“我是個黑巫師,而且是一個高階黑巫師。”

“難怪……”克萊安並沒有再吃驚下去,反而一臉崇拜的樣子。又是一個不在乎黑巫師身份的家夥,和知曉一切的佩塞珥一樣。

“難怪貝爾瑞蒂姐姐會用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藥劑!本來還以為你是煉禁藥的煉金術師呢,沒想到原來是更神奇的黑巫師!”克萊安顯得興奮極了,“巫師呢,那麽神秘又古老的職業,要找老師也不容易吧,更何況是能夠成為高階巫師呢!”

這,可以當成一種讚美嗎?她失笑地想著,並不擔心克萊安的話會被別人聽到,因為她知道,細心的他早已築起了隔音用的結界。

“難怪貝爾瑞蒂會和我們這些被通緝的‘罪人’在一起了。否則怎麽也想不通,為何轉職成為神職人員的你還要留在我們當中。”

“因為大家是一丘之貉嘛!”

兩人不由對視而笑。

“而且我也沒有轉職。我一直是黑巫師,過去沒有改變,現在也不會改變,將來更不會改變。我不會拋棄這個對我而言是一生的職業。”貝爾瑞蒂堅定地說著,“不過,我倒不認為大家是罪人。尤其是你。”聽話、乖巧而且善良的他實在不能和虛假的自己相提並論。

“不是,我真的是個罪惡的人,我……”

克萊安的話被打斷了,貝爾瑞蒂豎起手指,輕輕地貼在他的唇邊:“不用特意告訴我,等你哪天想說了,再當著大家的面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吧。”

“可是這樣好嗎?你都告訴我了。”

貝爾瑞蒂無所謂地搖搖頭:“小家夥,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別自以為了解了全部哦!”帶著一些惡趣味,她難得狡猾地悄聲說道,“這可是我的秘密,若說出去……你知道該怎麽辦吧。”

克萊安就像個天真的受到女巫欺騙的小孩,乖乖地點頭保證。

如果我是壞心眼的女巫,那麽現在一定非常高興,因為自己又騙到一個單純無知的獵物。貝爾瑞蒂愉快地想著。

“那晚上你去哪裏了?你不見後我好擔心。”小插曲過後,克萊安依舊不放棄地回到原來的問題上。

“巫魔會前的聚集。是宣布時間、地點的小聚會罷了,出席的人並不多。”貝爾瑞蒂邊說邊換下身上的那套黑袍。

克萊安楞了好一會兒,突然整張臉宛如爆炸了一般,連耳根都紅透了,急急忙忙地轉過身去,緊閉起雙眸,一副誓死都不會睜開的窘樣:“貝爾瑞蒂姐姐,你要換衣服的話,就不能讓我先出去?!”

“因為我知道你很紳士嘛。”貝爾瑞蒂暗笑道。就算從後面看,也覺得小家夥的腦袋快要燒得冒煙了。換上一貫穿著的白色連衣裙,她止不住濃濃笑意地說:“好了,小紳士,下樓吃飯吧,等會兒陪我去神殿禱告,如果你樂意的話。”

“嗯,知道了。”克萊安從床上倏地跳了下來,然後一溜煙地逃了出去,還順帶關上了門。

真是,都敢進到她的房間了,應該要有些“膽量”才是。呵呵,好久沒有這般放松自己的神經了,恢覆到原本的身份後,巫師的惡趣味也情不自禁地冒出來了!

一如既往地做完早上的禱告,貝爾瑞蒂帶著克萊安參觀聖約的風貌,因為克萊安說過去來這裏只是順道路過,並沒有好好欣賞一下就離開了,有些遺憾。

聖約還是那般充滿神秘且和諧的氣息,不過,如她這般敏銳的人還是能夠察覺到,現在這股神聖的氣息中夾雜了一些令人頗不愉快的惡毒之氣——這是詛咒所留下的波動。她很擔憂,如果詛咒只是影響到普通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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