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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花好月緣171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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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說道別。”

“是。”王喬抱拳應是,小心問道,“那鎮南王去世的消息可要傳出去?”

趙均瑞擺擺手,漫不經心的道:“不用。”頭頂上有把劍,有時也不是壞事。

王喬應是而去。

趙鈞逸擡起手將簪捏在手裏,銀燒藍的蝴蝶在溫暖的燈光下,栩栩如生仿若展翅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輕嘆一聲,握緊了簪在手心裏。

滿月那天二夫人按著習俗送來了順哥兒衣裳鞋襪帽襪等一應的東西,家裏的人聚在一起吃了個飯。

“醫館我已經安排打點好了,我想就這個月底去宣同。”蘇容君抱著順哥兒,抓著他的小手喜愛的不得了,“那邊正在打戰,我去說不定還能幫上一些。”

蓉卿皺眉問道:“母親和四哥還有五哥那邊,你說過了?”蘇容君搖搖頭,“四哥那邊我不想說,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會同意,至於母親那邊……”她頓了頓看著蓉卿,“想請你幫我勸勸。”

“我也不放心你去。”蓉卿無奈的道,“你也知道那邊正打戰,刀劍無眼的,你一個女在戰場多有不便,再說,軍中又都是男,將來於你的名聲而言也不是好事。”

“我沒想過那些。”蘇容君搖搖頭,“只想剩下的時間能活的恣意些罷,至於旁的事情我都不想了。”

蓉卿嘆了口氣,道:“那你準備帶著誰去,玄月和圓月也都定了親事,你這會兒身邊能用的人實在是不多。”蘇容君聽著面頰微紅,頓了頓道,“二哥手下有兩個武藝不錯的孩,一個十一,一個十二,二哥說先給我用著,讓我帶去。”

“那成。”蓉卿頷首道,“我去和母親說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蘇容君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待二夫人過來和她道別,蓉卿把蘇容君的事告訴她,二夫人擰了眉頭回頭去看她,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就辭了蓉卿帶著蘇容君回了侯府。

“怎麽了?”齊宵進來,見蓉卿心思重重的,蓉卿就把蘇容君的打算說了一遍,齊宵就道,“誠王半個月前去的宣同。”

蓉卿聽著一楞,問道:“誠王爺也去了?”

齊宵點了點頭,蓉卿忍不住嘆了兩口氣,趙鈞逸又跑了,這會兒單氏豈不是又是空落落的一個人了,他們這夫妻倆,可真是……

到了二月底,蘇容君還是啟程去宣同,蓉卿抱著順哥兒去送她,岑姨娘哭成淚人一樣,蘇容君托付她:“我姨娘是老實人,她和二夫人相處的也好,我不擔心別的事,只怕她一個人念著我和五哥心裏難受,你得空回去和她說說話可好。”

蓉卿頷首:“你不用擔心,還有平哥兒鬧騰著,你只管照顧好自己,家裏的事不用掛心,早點回來。”

“最遲年底我就回來。”蘇容君朝著眾人揮手,帶著兩個侍衛,兩個丫頭上了路。

“走吧。”齊宵扶著蓉卿上馬車,蓉卿看著蘇容君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心裏空落落的擔心害怕,“嗯,回去吧。”就要上車,就在這時一匹棗紅色的馬自他們身邊疾馳而過,上頭坐著一位少年烏發飛揚氣勢華貴,蓉卿脫口而道,“是蔡國公?”

“應該是。”齊宵微微頷首,蓉卿滿臉愕然,楊宗文這麽著急出城,難不成是為了追蘇容君?

她想的沒錯,楊宗文一路奔馳而出在城外追上蘇容君,攔了馬車停下,他道:“勞煩各位退下,我有話與你們七小姐說。”他不過才十二歲,身量還不算很高,瘦瘦的坐在馬上卻不顯得瘦小,睥睨而下尊貴儒雅。

眾人未動,蘇容君掀了車簾探頭出來,就瞧見楊宗文攔在前頭一臉的失落受傷的樣,她嘆了口氣對眾人道:“你們先去休息一刻。”

大家這才散了,蘇容君並不打算下車,看著楊宗文頷首算作行了禮,問道:“國公爺攔著去路,可是有事?”

“你去哪裏?”楊宗文跨馬下來幾步走了過來,目光熱烈急切,“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什麽時候回來?”

蘇容君皺了眉頭,想到那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話:“國公爺,您雖身份尊貴,可我若去哪裏也不用向您回稟吧?”一頓又道,“往日照佛我感激不盡,我在這裏向您行禮道謝,往後若能若用得著我的地方,國公爺盡管開口。”

“你!”楊宗文微微一怔,還未開口,蘇容君就已經打斷他的話,“國公爺年紀尚幼,未來在朝堂前途不可估量。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醫女,只想活的輕松些別無他求。所以,無論我去哪裏做什麽,為的也只想過的舒坦些,我亦如此,還請國公爺不要為難自己,祝您一切順遂,福泰安康。”

楊宗文驚訝的看著蘇容君,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憑著心來這裏追她,卻沒有細想過她會說這番話,也沒有想過他要如何面對。

“後悔有期,國公爺保重!”蘇容君點了點頭放了車簾,候在路邊趕車的就走過來,楊宗文呆呆的退在了一邊,看著馬車絕塵而去,直到消失在眼前。

她就這麽走了?還回不回來?

楊宗文撒腿就追了過去,可腿傷剛愈不過幾步他便疼的跌倒在路邊,馬車已像是畫卷上的淡濃墨汁,若隱若現的瞧不清了。

蓉卿想著楊宗文和蘇容君的事情,就拉著齊宵候在城門邊等,若是楊宗文因為蘇容君出了什麽事,那這事兒她可真是沒法向太妃娘娘交代。

好在半個時辰未到,楊宗文就騎著馬進了城,失魂落魄的沒了心神的樣,隨著馬的顛簸搖搖晃晃的離開。

“我們回去吧。”蓉卿到不擔心楊宗文,他才半大的孩,懂得情愛也不過情竇初開,過了兩三年也就淡了,只要不出事什麽都好說,齊宵頷首吩咐馬車往回走“那邊我已寫了信過去,秦總兵和鰲立都會關照她的。雖說軍中都是粗人,但對大夫向來敬重,她在那邊倒也無妨。”

蓉卿低頭去看順哥兒,他像是很新奇馬車裏的東西,躺在她懷裏眼睛四處看,笑個不停,蓉卿失笑摸了摸他的小臉:“希望你七姨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齊宵怕她一直抱著累,就將順哥兒接過來自己摟著,兒在他懷裏明顯不如在蓉卿懷裏乖,瞧著父親的臉不過一會兒就咧著小嘴一副要哭的架勢。

蓉卿大笑,打趣的和齊宵道:“你看你,平日兇巴巴的,現在他都不願讓你抱了。”

齊宵微囧將順哥兒還給蓉卿,一到蓉卿手裏順哥兒又咯咯的笑了起來,惹得蓉卿愛憐不已,齊宵看著眼饞隔著蓉卿將他們母摟在懷裏,蓉卿回頭看他笑道:“昨兒翼哥兒來,他不高興讓翼哥兒抓著小手,對著他直吐泡泡呢。”

車行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擦肩而過,蓉卿偷偷掀了簾朝外頭去看,就瞧見一輛掛著公主府銘牌的馬車往城外而去,蓉卿笑著和齊宵道:“我想起來當初我們從九蓮庵下來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坐在馬車裏頭掀了簾往外看,時間過的好快,轉眼已經是七八年前了。”

“那時候你在看什麽?”齊宵湊過來聞著香噴噴的母倆,蓉卿笑著道,“當然是看街景,難不成看你?!”

齊宵不以為然,回道:“當日便該將你一起帶走,省的你繞了那麽多彎路,還是去了北平。”

蓉卿哈哈笑了起來,和蘇容君離別的失落被沖淡:“什麽叫你把我帶走,那你也要想想,我願意不願意跟你走吧。”

齊宵挑眉,露出一副我要帶你走,你還能不走的表情來。

馬車從側門進去停在儀門口,剛一下車就看見蕉娘匆匆而來,蓉卿問道:“你怎麽等在這裏,可是有什麽事?”蕉娘高興的接過順哥兒在手裏抱著,“奶奶,家裏來客人了。”

“客人?”蓉卿不解。

蕉娘就笑瞇瞇的看著她,語氣輕快的道:“您進去就知道了,一準您高興起來。”蓉卿被她說的一頭霧水,和齊宵並肩進了內院,院裏草木逢春一副春意盎然的樣,蓉卿回頭和齊宵道:“等過兩日天氣好些,咱們帶著順哥兒去後院釣魚吧。”

“好。”齊宵頷首答的爽快,蓉卿心情愉悅的進了院,在外頭就聽到明期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還有明蘭的笑聲,蓉卿滿臉狐疑的去看蕉娘,蕉娘卻依舊很神秘的樣,蓉卿三兩步跑了進去,掀開了次間的門簾。

就看見她常坐的羅漢**上,坐著一個女,穿著一件珊瑚紅的對襟褙,下頭是豆綠的挑線裙,的坐在哪裏端著茶盅低眉吃茶。

入鬢的長眉英氣颯爽,含笑的眼眸透著歷練的沈穩,眉目清秀如畫,只那皮膚略黑了一些,卻顯出一股異域風情來。

“靜芝姐。”蓉卿喃喃的喊了一聲,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華靜芝,華靜芝放了茶盅擡頭朝她看來,也站了起來,“蓉卿。”

蓉卿頓時紅了眼眶,自北平一別她們本以為不過一兩年就會再見,卻沒有想到一別竟是這麽長光景,時過境遷,她連孩都有了。華靜芝迎了過來扶著她的胳膊打量她:“幾年不見我都不敢認了,真的變成大姑娘了。”

“你卻沒有變。”蓉卿笑著哭著,“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有著人來和我們說一聲。”

“我才到京城就打聽了督都府直接過來了,趕巧你不在,我便自顧自的坐在這裏吃茶了。”華靜芝說著又指了指明蘭和明期,“這兩丫頭這會兒工夫已經將你這兩年的事都與我說了。”

明期嘻嘻笑著,道:“華姑奶奶一進來奴婢差點都沒認出來。奶奶一直惦記著您,就知道奶奶一會兒見著您定然是又驚有喜。”話落笑著道,“我去幫蕉娘的忙,今兒晚上給華姑奶奶接風洗塵。”

“她愛吃什麽你們知道,讓廚房撿了她愛吃的做。”蓉卿笑著打發明期,華靜芝看向齊宵,點頭道,“沒想到你們果真修成正果了,當時你們打到揚州城,聽說困在城外進退不得,我恨不能去瞧瞧你才好,可一想我去也沒什麽用,說不定還給你添亂,就老實待在家裏了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齊宵笑著回道:“當時圍城確實有些進退不得。”淡淡帶過去,問道,“您可是與魯忱一起回來的。”

“是。”華靜芝點頭,“他這會兒陪著我一個朋友去客棧了,大約一會兒就會來尋你。”

齊宵頷首,華靜芝忽然想起來孩來,笑著道:“哥兒呢,我這做姑母的還沒瞧見呢。”

“把順哥兒抱來。”蓉卿笑著讓人去抱順哥兒,這邊奶娘已經將人抱進了門,華靜芝接在手裏湊了半天也找不準合適的姿勢,就坐在羅漢**上兜著順哥兒在手裏,笑著道,“哎呀,這小長的可真是好看,劍眉星目的,將來定又是個迷人眼的。”

“嬌氣的很,一點不如意就鬧騰。”蓉卿笑著看著兒,華靜芝逗著正好奇看著她的順哥兒,“我帶了一箱的小玩意回來,各地的都有,一會兒讓人擡進來,給他玩。”又拿了個黑玉雕刻成小馬駒的玉牌出來,“給我們哥兒玩,姑母也沒什麽值錢的家當。”

蓉卿看著那黑玉,玉色溫潤雕刻精致並非凡品,她笑著道:“您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別讓他給淬了。”華靜芝嗔怪的道,“淬了就淬了,改明兒姑母再給你尋個好的回來。”

蓉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那我們順哥兒可傍上了一個財大氣粗的姑母了。”華靜芝失笑正要說話,外頭衛山隔著簾回道,“五爺,魯忱魯大人和一位邱先生求見。”

邱先生?蓉卿和齊宵都不認識這麽一個人,不由去看華靜芝。

華靜芝覺察到他們兩人的視線,就笑著搖頭道:“你們不用看我,這位邱先生就是當初我隨著他去關外的商隊領頭人,他老家是池州的跟我正順道,就一起到京城來了。”解釋的很清楚。

蓉卿卻是不信,朝齊宵打眼色,齊宵會意和兩個人打了招呼去了外院。

“把順哥兒抱去歇著吧。”蓉卿將順哥兒抱出去,她和華靜芝並肩坐在羅漢**上,問道,“您還沒有和我說,您是怎麽想著走商道去高昌的?”

華靜芝失笑:“就知道你一定會問。”就頓了頓開口道,“我遇見邱先生也是巧合,他那幾日正染了風寒在長安歇腳,他包了客棧的整個後院,我帶著四個丫頭到時已經沒了房間,他就勻了一間給我們住,我們就這樣聊了起來,得知他要去高昌我到也沒有多想,那時候身上的銀票也不過七千多兩,想著先在長安落腳,過兩年再回來,後來偶見他半車的瓷器茶葉還有蘇繡妝花緞我就動了心。”

“所以您就跟著他上了商道?”蓉卿也佩服不已,若是她只怕也會瞻前顧後考慮許多。不過華靜芝向來很幹脆,但凡想到了什麽,就一定會去做。

華靜芝笑著點頭:“我想好了便去和他商議,我吃住都給銀,只為了跟著他走一趟,他也爽快,談好價錢後我們就啟程了,沒想到這一走就了兩年,路上也有苦的想放棄的時候,尤其在快到龜茲時路過沙漠,我們碰上了沙塵暴,半個車隊被沙埋進沙土裏,我和他徒手挖沙挖了三天三夜,兩只手都磨的脫了皮,卻還是損失慘重。”她說著嘆了口氣,“越往西面去越熱,那邊的女人穿著半截的衣裳露著肚腩,我們走在街上就跟異類一樣,還有人向我們兜售當地的衣服,我瞧著那衣服……”她笑著直搖頭,“我還當自己想的開,什麽沒有見過,可那樣也不好意思,只感嘆這裏的布料生意不好做,太省了。”

蓉卿聽的哈哈大笑,拉著華靜芝道:“你該試試才好,您這麽美穿著一定很好看。”

“年紀大了。”華靜芝無奈的搖搖頭,“回來的時候遇見了魯忱,他蓬頭垢面的,若非他隨身帶著齊宵的親筆信,我真要當他是故意來訛我的。”又看著蓉卿,愧疚的道,“是我考慮欠周到,讓你們四處找我費心費力的,該早點給你寫信才好。”

“別這麽說,您遇著大難我們什麽都沒有幫上已經是過意不去,讓魯忱去找其實我們心裏也沒有底。”蓉卿想起當時心理的焦灼,“只想著您既然穿過河南打算在長安落腳,就不可能再走回頭路,大有可能往西而去,好在我們蒙對了,總算是找到你了。”

華靜芝點著頭,笑著道:“知道你向來都是聰明的。”一頓又道,“這一次我們帶了許多異域的東西回來,一部分在路上就脫手賣了出去,一部分帶了來京城,我打算在京城尋個鋪,往後就做西域的生意。”

“這個主意好。”蓉卿想到當初連唐氏都很喜歡的那瓶花露,“如今京城裏能做得起西域貨的還真是沒有,你若開了鋪,定然生意興隆。”她希望華靜芝能留在京城。

“嗯。”華靜芝想了想點頭道,“這兩日我就去找鋪去,先安頓下來再說。”蓉卿就接了話,“我讓人把院收拾出來,這一次說什麽你都要住在家裏。”

華靜芝笑了起來:“我可是賴著不走的。”蓉卿點著頭,“巴不得你賴著不走。”

話落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蘇州那邊,您打算怎麽辦?”孫全友還在蘇州華家的鋪裏,華家兩個兄弟這兩年的生意也不如以前,“當年怎麽會出那樣的事情,山東那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華靜芝聽著就沈了臉,冷聲道:“能為什麽,不過是惦記著我鋪罷了,說我丟了華家的臉面在外頭拋頭露面,便三番五次的游說我入庵做那居士,見我無意便動了歪心思,竟許給旁人做填房。”她心裏寒涼,想起自家兄弟的心思,便恨的不行,冷笑著道,“我偏不如他們的意,到最後看誰過的好。”

蓉卿心疼的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您想開點,往後就留在應天,冷眼瞧著他們。”

“當時是氣的不得了,恨不能返回蘇州放一把才解氣,可事後想想又有什麽用呢。我便鐵了心去了長安,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他們沒了我也不會丟人,我自己也過的自在。”華靜芝口中雖這麽說,可哪個女沒了娘家能高興的起來,蓉卿深知她的心思,就勸慰著道,“蘇州和應天也相近,等過幾年您過的好了,再衣錦還鄉,好好氣氣他們。”

華靜芝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拍了蓉卿的手道:“還是孩的心性,我過的好壞都不會再見他們,省了那個心思豈不是更自在。”

“是,是,向來您都比我灑脫的。”蓉卿哈哈笑了起來,“您帶回來的東西呢,如今擺在哪裏?”

華靜芝回道:“趙先生在應天有處宅,如今東西都擺在那邊。”一頓想起來,從身後拿出包袱來,“我給你帶了好些大夏沒有東西的,你瞧瞧。”她打開包袱,蓉卿就看見裏頭瓶瓶罐罐許多新奇的東西,有長頸玻璃瓶的花露,又圓瓶敦實的膏脂,又切成正方用牛皮紙包著的皂莢,還有一支能蘸著墨水寫字的鵝毛筆。

“這個好。”蓉卿拿著筆再手裏比劃了幾下,“寫字輕巧又很快。”

華靜芝挑眉,捏在手裏:“你竟是知道怎麽用?”她笑著道,“我當初若非親眼見別人用,瞧見了還真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呢。”

蓉卿打著哈哈笑了起來。

“蓉卿。”齊宵自外面走了進來,又看向華靜芝,“邱先生說有事與你商量。”

“要不,請他進來說話吧。”蓉卿詢問的看著齊宵,“也留他和魯忱一起在家裏吃飯,他們照顧靜芝姐我們應該好好謝謝人家。”

華靜芝無所謂的擺著手:“謝什麽,我又不曾欠他的,一路上要不是我,他還不知能不能回得來呢。”雖這麽說,但語氣裏卻透著一股的熟稔感。

蓉卿就越發的想見一見這位邱先生,能帶著商隊去高昌的人定不會平庸:“人家既然來了,又是客我們豈能怠慢,再說,往後您做生意,不還要和他接觸嘛。”

華靜芝不以為然。

“我們去廣廳。”蓉卿看著齊宵,又吩咐明蘭,“讓崔媽媽準備酒菜。”

明蘭應是而去,他們三個人就移到院外的廣廳裏落座,不一會兒衛山就陪著兩位男進了門,魯忱有些其貌不揚但身姿挺拔瞧著便知道是常年行軍之人,與她想象中相貌並無出入,到是他身邊的男令她微微一怔。

華靜芝喊他邱先生,又是走高昌的生意人,蓉卿便直接想象成一位蓄著胡很精明的老年人,沒想到進門來的卻是一位身姿俊朗的年輕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月華色直綴,舉手投足間便知此人見識非凡,閱歷深厚,到不像個做生意的,反倒像個游歷天下執壺論詩詞的文人騷客。

“夫人。”邱先生抱拳微微行禮,飛快的打量了一眼蓉卿便垂了眼簾,很有分寸。蓉卿暗暗點頭又去看華靜芝,華靜芝沒有多大的反應,淡淡的,沒有兩人日夜相處兩年的自然感。

華靜芝性爽朗,與人交往只要不是那太不入流的,她皆能嬉笑應對自如,如今和這位邱先生處了這麽久,竟反而有些生硬了。

她有些奇怪。

“請坐。”齊宵虛擡了手,邱先生就和魯忱在下首的位上坐了下來。

邱先生就開口道:“一路上聽素言說了許多督都與夫人的事跡,如今邱某能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他笑容清朗令人忍不住生出一種親切感來,“在外數年,如今回到京城來,不由覺得還是京城最好,無論氣候還是習俗都令人舒坦。督都以往常年行走在外,不知可有這種感覺。”

很會聊天啊,蓉卿暗暗挑眉。

齊宵回道:“落葉生根,自是家鄉最好。”齊宵淡淡的道,“邱先生此番來京,是打算長住還是暫留?”

“長住。”邱先生說著看了眼華靜芝,“在下家中已無親眷,這些年奔波在外謀個飯吃,如今有機會得來京城見識一番,便流連不願去了,往後邱某留在京城,還勞督都多加照佛。”說著他起身朝齊宵作揖。

華靜芝皺眉。

齊宵看了眼華靜芝,見她沒有說話,便擺手道:“不敢當,你與家姐相熟,若有難處我齊某能幫上忙,自是不遺餘力。”

邱先生自是道謝,又轉頭拉上了魯忱:“一路上多虧魯大人照佛,今晚在下備宴,還請督都和魯大人賞光。”

“邱先生客氣了。”齊宵回道,“既是來府中做客,自是要由齊某做東才是。”

邱先生還要說話,華靜芝卻突然開了口,直接問道:“你不回池州了?”

蓉卿暗暗詫異,聽華靜芝的意思,兩個人分明早就說好了的,邱先生這是臨時改了主意。

“是。”邱先生答的很自然,“不走了。”

華靜芝就騰的一下站起來,慍怒的道:“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就沈著臉出了廣廳,邱先生則是笑瞇瞇的站起來,朝齊宵三人抱拳,“失陪,失陪!”隨後踱著步不急不慢的跟上。

蓉卿和齊宵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好奇。

魯忱咳嗽了一聲,齊宵便去看他,魯忱就道:“督都,下官兩年未曾回家,想與您告假幾日回家看望老父母。”齊宵頷首,“給你半個月的假可夠?”

“夠,夠了。”魯忱點著頭,感激的道,“半個月後下官便回督都府點卯。”

齊宵頷首,問道:“我記你出去前並未成家?如今家中雙親由何人照顧?可還有姊妹兄長?”魯忱一聽慚愧的紅了臉,低聲道,“家中幼弟今年方十七歲,去年考了童生,除此之外家中並無旁人。”

齊宵微微點頭。

蓉卿兩只耳朵豎著去聽門外兩人的說話,可惜隔的遠了聽不清楚,倒是能看得見華靜芝一副興師問罪的樣,邱先生安靜的聽著偶爾說上兩句,但卻又不似方才那樣的從容淡定。

兩人說了一刻,華靜芝轉身就朝廣廳裏來,邱先生卻是喊住了她,華靜芝回頭去看,邱先生滿目堅定的說了句什麽,華靜芝明顯一怔不敢置信的瞪著邱先生,邱先生朝她笑著,華靜芝冷哼一聲走了回來。

“沒事吧?”蓉卿壓低了聲音問她,華靜芝搖搖頭低聲道,“原是說好他回池州我在應天,如今他竟決定留下來,那生意上便就要重新調整。”

蓉卿微有不解,卻是沒有再問,待明蘭和明期帶著人上了菜,蓉卿和華靜芝回到正屋裏,華靜芝就怒著道:“他一個男人說話辦事怎麽就這麽不爽快,前面說好的事,他眨眼功夫就變了。”

蓉卿拉著她坐下,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他不走是要留在應天做生意?”他們都是賣西域的東西,華靜芝一個人留下就是搶手,若是邱先生也留下來,那就成了自己人的競爭了。

“嗯。”華靜芝依舊氣怒難消,“若真是這樣,那應天城我也不能留了。”

蓉卿聽著忙擺著手:“您別急,一會兒再和邱先生好好問問,商議。”她倒覺得邱先生不像是要和她競爭生意的樣,“或許,他留下來並非為了生意呢。”

“那能為什麽。”華靜芝皺眉,“簡直就是小人!”

蓉卿見她氣成這樣只能安慰她,岔開話題問道:“你和魯忱一路相處,覺得他為人如何?”華靜芝被她轉移了註意力,很認真的道,“雖有些義氣用事,但卻很正派,武藝也不錯,到是個難得的將才。”

“這樣啊。”蓉卿若有所思,華靜芝看出她的意思來,問道,“怎麽了,你想到了什麽?”

蓉卿有些猶豫:“是明蘭,今年都十九了,一直跟著我也沒有著落。”她嘆道,“我也只是想想,到是吃不準他們自己有沒有這個意思。”

豈料華靜芝聽著便讚同的道:“我倒是覺得可行,魯忱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已在都督府頗有頭面,明蘭性沈靜,到是合適。”

蓉卿聽著心裏微動,喊明期過來:“你讓明蘭泡壺茶送去廣廳裏。”明期點頭應是,華靜芝笑了起來,“你還真是說做就做。”

蓉卿嘆氣:“我是真的著急,府裏的小廝不是瞧不上就是年紀小,我只得往別處動心思。”

一會兒明蘭回來,蓉卿看著她的樣,卻是半點沒瞧出意思來,她只得暫時打住了心思。

三個男人吃飯喝酒,一會兒魯忱由人扶著去外院歇著,齊宵也回了房裏,華靜芝見著他問道:“邱啟呢?”

“回去了。”齊宵端著茶盅的喝著,“說是收拾東西。”

華靜芝眉頭緊蹙站了起來,和兩人道:“你們先歇著,我出去有點事晚點回來。”蓉卿見她要出去,就跟著出去送她,叮囑道,“你早點回來。”

“嗯。”華靜芝急匆匆的出了門。

待華靜芝離開,蓉卿回頭去看齊宵,坐在他身邊笑著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靜芝姐和這位邱先生相處時很不一樣?”

“嗯。”齊宵很配合的點了點頭,道,“確實有些不同。”蓉卿眼睛一亮,笑著道,“這位邱先生你有沒有問過,他有沒有家室,對靜芝姐到底是什麽意思?”

齊宵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臉道:“我如何問,你若是好奇到是可以問問表姐。”一頓又道,“很顯然兩人相處,表姐為主導。”

蓉卿也覺得是這樣,華靜芝性格強勢,向來如此。

直等到晚上華靜芝才回來,一回來她全然沒了下午出去時的怒氣沖沖,眉梢眼角竟皆是滿意的樣,蓉卿看著奇怪,問道:“和邱先生談妥了?”

“啊?”華靜芝半天才回她的話,蓉卿越發的狐疑盯著華靜芝看,華靜芝被她看的尷尬的很,就拍著她道,“你瞧什麽呢,我臉上開花了?”

蓉卿就笑著搖著頭:“我瞧著,不是您臉上開花了,大約是心裏開花了。”

華靜芝聽著,卻是一本正經的問蓉卿道:“你覺得邱啟此人如何?”蓉卿點頭,“還不錯。”又問道,“怎麽了?”

“我方才去找他說生意上的事,他說他留下不是為了和我競爭。”華靜芝說著微頓,蓉卿問道,“那是為了什麽?”華靜芝就看著她臉上有些不自然,不確定的樣,“說是為了和我一起做生意,我方才回來的時候仔細考慮了一番,他在生意之道上比我精通,若真能合作到確實可行。”

都說人家很精通生意之道,何必擠在應天城和你一起,蓉卿覺得邱啟分明就是奔著華靜芝才留下來的。

“這是好事啊。”蓉卿煞有其事的點頭,“若是他能留下來,將來您做生意也有個幫手,豈不是事倍功半。”

華靜芝覺得她說的在理,點了點頭:“我再想想。”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頭邊喝茶邊想著事兒。

“奶奶,小公醒了。”奶娘將順哥兒抱了進來,蓉卿接過來抱在手裏,順哥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落在她的臉上,朝著她咧著沒牙的小嘴咯咯笑了起來,蓉卿逗著她道,“是不是想娘了,剛剛是不是又尿了啊?”

順哥兒咕嚕嚕的冒著泡泡,笑的眉眼彎彎。

恰好齊宵從外面進來,蓉卿指著齊宵和順哥兒道:“爹爹回來了。”她將順哥兒豎起來,“快喊爹爹。”

齊宵站在順哥兒前頭擋住了光線,順哥兒嘴巴一憋不高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齊宵皺了眉頭,蓉卿忙推著齊宵,“你讓開些,擋著他的光了,他不高興。”

齊宵就很不高興的退在了一邊。

蓉卿抱著順哥兒在房裏來回的走,一會兒指著桌上的茶壺給他念,一會兒指著多寶格上的擺置的小玩意給他看,齊宵端著茶盅看著那母倆,滿臉上寫著失落。

邱啟果然留了下來,和華靜芝兩人在應天找了個鋪,裝修擺設好已經到了四月,順哥兒已經能趴在肩膀上,左右轉動著小腦袋四處的看,只要醒來就吵著要出去遛彎,出去了就不願回來,抓了根草也會咯咯笑個半天直往嘴裏塞,瞧的蓉卿心驚膽跳的,要時刻盯著他的手,否則一不留神就能抓了個什麽東西塞到嘴裏去。

“誰寫來的信?”華靜芝自外面進來,見蓉卿抱著順哥兒正拿著信在看,蓉卿從順哥兒手裏奪下信小心收好,回道,“是七姐來的信,說她已經到了宣同,秦大人幫著她找了處宅,還買了丫頭服侍,安排的非常妥帖。”

“可惜沒見過。”華靜芝遺憾的道,“你們姐妹皆是與眾不同的。”

順哥兒不肯她一直坐著,蓉卿就抱著他起來在房裏轉,笑著道:“您也是與眾不同的,放眼整個大夏,可沒幾個人有您這膽識的。”

華靜芝哈哈大笑,外頭齊宵下衙回來,蓉卿摟著順哥兒迎過去,父兩人一見就生仇,一個皺眉一個撇嘴不待見的樣,齊宵坐下明蘭上了茶,他丟了個黃色的錢袋在桌上,蓉卿看著微楞,道:“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宮裏怎麽有賞賜了?”

“誠王妃娘娘有了身孕,聖上賞的,每人都有。”他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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