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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花好月緣171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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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的笑鬧著,別的府裏一年裏能有四季衣裳就不錯了,從來沒有新年裏還做新衣的道理,如今在這裏奶奶除了四季衣裳還單做了新年的衣服,個人面料花色也各不相同的,穿在身上又喜慶又合身。

青竹,紅梅,小桃,青青結伴在門外給蓉卿謝恩:“我們都試過了,好看的很呢。”

“喜歡就好,等大年初一就一個個的穿上,院裏到處像是行走的紅燈籠似的。”蓉卿掩面而笑眉眼彎彎,齊宵抿唇看著她鬢角散下來的碎發,伸手將她捋在耳後,蓉卿抓了他的手道,“你要不要去大府裏,去年過年我還去幫忙了幾日,今年咱們倆可是一天都沒現身,到時候去吃現成的,總是不太好。”

“索性就不去了,來回折騰你身體吃不消。”齊宵笑道,“就我們兩個在家裏過年,豈不是更好。”

蓉卿就指指肚:“是三個人。”

齊宵點頭:“嗯,那就讓蕉娘去準備,我們今年就在家裏過,那邊我晚上去打個招呼,祖母也不會怪責我們的。過年的事年年都有,現在什麽都比不上你的身體重要。”

蓉卿搖著頭:“本來也沒有分家,我們若不回去祖母不怪責,旁人看在眼裏還不知道怎麽想呢,我坐著轎也不走路,吃了飯就回來,沒事的。”

齊宵見她已經決定了,就沒有再說。

到大年三十那天,蓉卿早早的起來梳洗了一番就到了中午,換了大紅正袖襖配了一件水藍的綜裙,挑了高髻的轉身過來,朝著齊宵一笑,輕易的就在他眼中捕捉到驚艷,蓉卿掩面輕輕笑了起來。

蓉卿懷孕後整日裏躺在**上,頭發通常都是披散著的,即便是偶爾出門也不配搭首飾,清清淡淡,如今乍換了顏色鮮亮的衣服,他看著不由眼前一亮,寬松的襖將她消瘦的身體包裹的很好,若不細看幾乎看不出她有孕在身:“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好。”蓉卿點著頭,“忙活一早上也覺得有點餓了。”蓉卿挽著他的胳膊笑盈盈的往外走,剛走幾步便感覺下身一潮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她臉色一變抓住了齊宵的手臂,“齊宵……”

“怎麽了?”齊宵緊張的扶住了她,蓉卿滿臉的通紅的道,“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你快去把李媽媽和杜媽媽請來。”

齊宵哪敢出去,對著門口就吼道道:“李媽媽!”他上過無數次的戰場,怎樣的血腥驚險的場面都曾經歷過,即便生死存亡時刻他也從未有這樣慌亂過,他甚至能感覺手臂輕輕的顫抖起來,扶著蓉卿他語無倫次的道,“我扶你去躺著?是不是要生了?”

蓉卿吃不準,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道,就覺得肚墜墜的有些重。”她臉色發白緊張的額頭滲出細汗來,齊宵半抱著將她扶到**上,這邊李媽媽和杜媽媽跑了進來,“怎麽了,可是要生了?”

“你們快來。”齊宵聲音微沈透著焦灼,李媽媽點頭應是去褪蓉卿的裙,又回頭看著齊宵,“五爺,勞煩您先出去一下,待奴婢檢查後立刻給您回稟。”

齊宵杵在**邊不動,李媽媽滿臉的為難,蓉卿就道:“五爺,你先在外頭等一等,沒事的,你別擔心。”

齊宵眉頭擰在了一起,看了眼蓉卿沈默的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門外蕉娘和幾個丫頭都是一臉緊張的聚了過來,過了一刻李媽媽打開門含著喜色的道:“落紅了,不過這會兒還沒動靜,估摸著要到下午才發作了。”

齊宵就覺得胸口壓了塊石頭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和蕉娘道:“您去把穩婆和奶娘都請到府裏來吧。大府裏和侯府那邊也派人去吱一聲。”

“好。”蕉娘應是,又和齊宵道,“您問問奶奶,想吃點什麽,這會兒把肚吃飽了,下午也有力氣生。”

齊宵點頭跨進門口,李媽媽和杜媽媽相互沒有再阻止。

蓉卿躺在**上臉色發白,齊宵握了她的手道:“你別怕,我在你身邊。”蓉卿朝他笑笑,點頭道,“我知道。”

齊宵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嗓眼跳,他平覆了很久才道:“一會兒你吃點東西。想吃什麽?”

“隨便什麽都成。”蓉卿並不在意,“趁著這會兒還好,我們先去產房裏去,待會兒疼起來只怕走不動了。”

齊宵頷首抱著她去了院裏早就布置好的產房裏,原是個擺置東西的耳房,下半年蓉卿讓蕉娘收拾齊整了,蓉卿一進去明蘭和明期就提了爐進來,又將被捂熱了,才讓她躺進去。

過了一刻叫蕉娘端了雞絲粥進來:“裏頭放了人參,你多吃點補氣補血。”蓉卿坐起來強撐著吃了一碗,蕉娘又塞了個人參放在她舌頭底下壓著,“一會兒疼起來你別大聲喊,費力氣。”

蓉卿點頭應是。

這邊齊老太君帶著一大家人都趕了過來,**頭前烏泱泱站了一竿的女眷,蓉卿很不好意思,愧疚的道:“我這懷孕就是比別人折騰,好好的年也被我折騰的沒了。”

齊老太君搖頭道:“論他什麽大年三十不三十的,先緊著你才好。”一頓又道,“太醫院那邊也著人去請了,我們就守在外頭,你別怕。”他們兩個都是小年輕,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遇上了難免慌張沒主見,尤其是蓉卿這樣的受了九個多月的罪,這會兒不由更加的害怕。

“我知道。”她話沒說完小臉就皺在了一起,齊老太君握著她的手和李媽媽道,“應該是開始發動了,去穩婆和太醫來了沒有。”

李媽媽應是吩咐了人去催,這邊過來摸摸蓉卿的肚,點頭道:“確實動了。”

一陣疼過去,蓉卿松了一口氣,笑道:“再過一會兒,我這九個月的罪就算是解脫了。”齊老太君笑著道,“可不是,等他生下來,甭管他可愛不可愛的,我先打了他的小屁股,讓他這樣折騰自己的娘親。”

蓉卿也輕輕笑了起來。

大家說了一刻的話,怕耽誤蓉卿休息就退了出去,那邊裏二夫人帶著一大家人也趕了過來,齊老太君和她道:“也攪了你們的新年,不過也是大喜,今年咱們兩府的親家,就在這一起過年了。”

二夫人點著頭道:“是。”又朝齊老太君福了福,“先給您老拜個年。”

“好,好。”齊老太君點著頭,“你先進去她,免得你心裏記掛著。”二夫人頷首快步進了產房,見蓉卿躺在**上臉色發白,她心疼的過去握住的蓉卿的手,“可是疼的厲害?”

蓉卿睜開眼睛,喊了聲:“母親,您怎麽來了?大過年的……”

“說什麽傻話。”二夫人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母親雖沒經歷過,可也聽聞過,見過許多,你別害怕,過了那一會兒就沒事兒了。”

蓉卿想到二夫人的婚姻,眼角微酸頷首道:“母親……”她有些哽咽,“等我生了您就去北平吧,是留在北平陪著廖大人,還是尋一戶好人家改嫁,我們都支持您,四哥那邊我去說。只要您過的好,我們都會高興的,您也永遠是我們的母親。”

“說什麽胡話。”二夫人搖著頭,“我這輩有你們就足夠了,雖是沒生過養過,可現在我也不比誰過的差了,女人圖什麽,就這樣已經是足夠了。”

蓉卿抿唇,點點頭:“好,等以後讓她喊您外祖母!”

“好,我等著。”她見蓉卿又是一陣疼襲來,便緊握了她的手,“趁著不疼就閉著眼睛休息,我就在外頭你別怕。”

蓉卿點頭應是,二夫人退了出來。

齊老太君轉目去看木頭人一樣板正的坐在椅上的齊宵,衣擺被他揪在手裏,額頭上汗水簌簌的落,齊老太君指著齊洵和齊皓道:“你們男人家別呆在這裏了,去外院坐坐吃酒說話去。”

齊洵應是去和齊宵說話,齊宵搖搖頭:“你們去吧,我在這裏守著。”

大家知道齊宵和蓉卿的感情,也就沒有再說。

到了下午蓉卿就真的開始發作了,隱隱約約能聽得到她喘息的聲音,穩婆隔著院加勁兒的話不斷,齊宵坐立不安先是在正屋裏頭轉,實在覺得憋悶的慌,就在院裏打著圈的走,蓉卿松一口氣歇會兒,他也隨著她停下來,蓉卿又開始哼哼的時候他又開始打著圈的走。

距離上午落紅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疼痛的時間也間隔越來越短。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外頭街上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起來,樺大奶奶安排大家先吃飯,又讓人將燈籠掛上,院裏燈通明的,齊皓勸著齊宵:“你先去吃點東西。”

齊宵沈著臉:“我沒心思吃。”又忍不住朝產房裏頭看,就聽到穩婆大吼一聲,“五奶奶,您可不能睡覺啊,上一次四***事兒您可是親眼見著的,您要挺住啊。”

齊宵聽見一瞬間魂飛魄散。

“實在是沒力氣了。”蓉卿虛弱的說著,就覺得下身熱熱的東西往外流,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她艱難的擡起手摸著自己的肚,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穩婆見她用了全力,鼓著勁兒的道,“您用著力,只要能見著孩奴婢就能保證您順利生出來,奴婢做了幾十年的穩婆,胎位不正的見的多了,這樣的事奴婢手到擒來,您大可放心。”

蓉卿慘淡的笑笑,脖一歪有些昏昏沈沈。

穩婆看著心驚,掀了簾朝外面吼:“打熱水來。”唐氏愁著空檔問道,“怎麽樣了?”

“宮口全開,胎位不正,非常麻煩。”穩婆迅速看了眼齊宵,又道,“出血很多,五奶奶比您那時候還虛弱,只怕還要有些時候。”

唐氏臉色發白,那樣的感覺她可是親身體驗過的,不由回頭去看齊皓,夫妻兩人心有餘悸。

正屋裏齊老太君帶著眾人都出了門來,聚在院裏,二夫人由蔣氏扶著幾乎有些站不穩,齊老太君問道:“怎麽會這樣,雖說身有些虛,也不該如此。”她轉頭去喊洵大奶奶,“把唐醫正請來。”今兒是過年,唐醫正正在外院由齊連幾個人陪著吃年夜飯呢,也是委屈人家了。

“老太君。”穩婆唰的一下掀開簾,聲音又急又快,臉色發白連腿肚都打著轉,“快請太醫來,五奶奶不行了。”

仿若雷鳴聲在耳邊炸開,周遭的一切的聲音在齊宵耳邊消失,他只能看得見眾人慌了神一樣在院裏奔走,二夫人翻了眼睛便暈了過去,蕉娘沖進了產房,明蘭和明期帶著幾個丫頭跪在了產房外頭。

有人推著他喊他,他木然的轉臉過來,齊瑞信慍怒的目光正盯著他,他聽不到就覺得院裏的燈籠一盞一盞的熄滅,眼前也暗了下來。

“快去。”齊瑞信怒吼一聲,齊宵募然一怔眼前再次亮了起來,院裏外哭聲一片,並著遠處的鞭炮聲,像是打著節拍一樣,惱人的令他恨不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毀了,他幾乎是跑的沖進了產房。

蓉卿耳邊,穩婆的聲聲叱喊她聽的非常的清晰,可眼皮就似黏了膠水一樣睜不開,人也脫了力,她不由想到那次唐氏生產時她的鼓勵,如今事情到自己身上,她也一樣的力不從心。

腹中孩兒好像是發了力的往外湧,可她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一束光在眼前亮了,自屋頂上一處直射下來,照在她的身上,她看到了前一世工作的寫字樓,看到了以前的同事,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案宗,看到了頂頭上司怒容滿面的站在她的桌前頭給她打電話:“你給我快點回來,這些事情都是你管的,你要不負責任的撒手撩了攤,誰能半路接上?你今天必須給我回來,把事情做完,若不然這個月的工資提成獎金全部扣了!”

她心裏一緊,她可是靠這筆錢過日的,不發工資她下個月吃什麽,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去才好。

等我,我這就回來,加班熬夜也會把事情做完的……

“你別坐車,車慢改了飛機回來。”上司的聲音疾快的飄進耳朵裏,她催著道,“明天還要開庭,你快點。”

蓉卿也急了起來,就覺得有什麽從身體裏剝離一點一點順著那道光飄去,她要回去,她的工作還沒做完,她不能在這裏待著……

不對,她似乎有什麽東西忘記了,是什麽呢,她怎麽想不起來了,忘記了什麽?

她想不起來,就覺得心口像是被剜了個洞,簌簌的有寒風灌進來,忽然的,一直垂著的簾一動,有個人影大步跨了進來,她看不清卻聽到耳邊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蓉卿……你快醒醒。”

是誰,誰在喊她?

蓉卿想要看清楚,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看不清晰。

身體隨著光線一點一點往上移動,她看得清腳下那道模糊的影,很熟悉,像是烙印在骨裏的影,她怎麽就想不起來呢。

“蓉卿,你別走,求你!”那人聲音發顫哽咽著,“我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那麽多的事情那麽長的時間,你若不在我和孩兒怎麽辦……”

孩兒?蓉卿皺著眉頭,腦裏一陣鉆著的痛。

“你說我們要守在一起白頭偕老,你說等孩兒大了我們學著蘇峪出去游歷,天涯海角走到哪裏就在哪裏落腳,等我們老了再回到這裏,冬日裏我們掃雪烹茶窩在房裏取暖,春日裏我們踏青賞花在後院種一籠莊稼,夏日裏我們樹蔭下支了魚竿坐個半日,秋日裏學著農人秋收農忙抑或去莊裏住上幾日……你都安排好了,想好了,我也滿心希翼等著那一日的到來,你現在走了往後誰陪我春日踏青夏日垂釣秋日農忙冬日烹茶?”

“你別走。”那人哭了出來,哭聲生澀而壓抑,“你若是走了,不管你去哪裏,我都尋去的,我不喜歡孩,我只要你!”

蓉卿搖著頭,有什麽從她腦裏翻騰著上來,一邊是未完成的工作,上司的催促,一邊是那人聲嘶力竭的挽留,痛徹心扉的讓她身體頓在那裏,被莫名的力道撕扯著……

齊宵捧著蓉卿的臉,發著顫的緊緊捧著,闔著的雙眸看不到裏面的靈動狡黠,毫無生氣的唇瓣,不見嘴角俏皮可愛的梨渦,齊宵的眼淚落在她的面頰上,他從一開始就害怕,不敢讓她懷孕,不敢讓她生孩,他總覺得這會是一次離別,蓉卿會因此而永遠的離開他……

所以他寧願沒有嗣,也不願蓉卿有孕,到今日事情果然發生了。他看著蓉卿毫無生氣的臉椎心泣血!

“督都!”唐醫正搖搖頭,“五奶奶她……”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手搭在脈上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若此刻將肚剪開,孩興許還有救,老夫願試一試!”

剪開肚?齊宵臉色鐵青募地擡起頭來,喝道:“閉嘴!”唐醫正被駭的一跳,忍著了心悸顫巍巍的退在一邊。

門口蘇容君沖了進來:“八妹!”她幾乎癱軟在**邊,扶著蓉卿的手去探脈,臉上也一點一點失了血色,喊道,“八妹!”她回頭求救的去看唐醫正,唐醫正沖著她搖搖頭,蘇容君一時間面如死灰。

院外頭哭聲更大,蕉娘扶著門框想到周氏生蓉卿時的情景,同樣的情況難道她們母女要重演一遍嗎,她絕望無力一點一點滑在地上。

齊宵沈了臉擡眸四處看了看,視線落在站在齊老太君身上又轉過眸一樣看過眾人,他彎腰貼在蓉卿耳邊,低聲道:“你不能,我不準你死,什麽孩兒什麽嗣,我只要你,你給我活著!”

蓉卿的面色越發的慘白,手指也漸漸涼了下去,他知道人死了身上會變涼,便拼命抱著她在懷裏捂著,搓著她的手:“求你,別走!”

“翰哥兒。”齊老太君顫巍巍的走了過來,按著齊宵的手臂,“祖母知道你心痛,舍不得卿丫頭,可是她肚裏還有孩,她受了九個月的罪為的就是生下他,你無論如何都要成全她,不能讓她罪白受了,把孩救活,也能留個念想。”

齊宵仿佛沒聽見,抱著蓉卿緊緊攥在懷裏,吻著她的臉:“你去哪裏?帶我一起……”

齊老太君側過臉,眼淚簌簌的落在面頰上,她顫抖的伸出手朝朱媽媽打手勢:“把翰哥兒拉出去!”朱媽媽也落著淚,五奶奶多好的人啊,誰能想到生個孩會要了她的命,朱媽媽抹著眼淚看著五奶奶依舊隆起的肚,咬咬牙帶著徐媽媽幾個人要去拉齊宵,“五爺,您想想孩啊!”

齊宵沈著臉,一點一點轉頭過來,一字一句的道:“你們誰也不許動她!”什麽剪開肚,沒有蓉卿他要孩做什麽!

“翰哥兒!”齊老太君怒吼著,現在時間緊急,拖的一時孩就危險一分,“你別胡鬧,卿丫頭就是知道也不會怪你的。”

齊宵怎麽會聽,抱著蓉卿輕聲細語的不知道在說什麽,碎碎的將他們的過往說了一遍。

院外頭哭聲嗡嗡壓抑著痛苦和絕望。

就在這時,齊宵的耳邊忽然傳來蓉卿斷斷續續的聲音喘息聲,宛若天籟般在他耳邊響起:“齊宵……”齊宵怔住,一點一點擡起頭來,盯著蓉卿的面容,就看見她眼瞼微顫慢慢睜開。

仿若生命重新註入,他激動的語無倫次:“你醒了?丫頭,你醒了?”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蘇容君爬起來找了蓉卿的手腕去號,她抹了眼淚去喊唐醫正:“您快來。”唐醫正急匆匆的奔了過來。

蓉卿虛弱的朝齊宵道:“你真是倔,該聽祖母的話!”齊宵搖著頭,“所以我等到你回來了。”

“傻瓜。”蓉卿無奈的笑笑,擡手擦著齊宵的腮邊的淚,“還沒見你哭過,真難看!”

齊宵皺眉,心軟的幾乎要化了。

院裏外哭聲怔住,安靜的落針可聞,忽然就聽到唐醫正道:“五奶奶醒了!”真的是令人不敢置信,方才脈搏明明已經是停住了,他行醫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奶奶。”穩婆扶著蓉卿的腿,“你再使力試試,孩還沒出來呢。”

蓉卿頷首,推著齊宵:“你先扶著祖母出去歇著,我能挺得住。”齊宵搖著頭,“我陪著你。”

蓉卿實在沒的力氣和他爭執就隨著他去,齊老太君雙手合十念著阿彌陀佛指著李媽媽道:“給她弄點吃,再含一片人參。”又對穩婆道,“胎位不正,有什麽法。”

“回老太君的話,只要五奶奶有力氣,奴婢能見著孩,就能送進去掉個方向,奴婢有把握。”穩婆扶著蓉卿的腿,雙手不停的抖著,方才她嚇的魂飛魄散,若五奶奶真的沒了,她們兩個的命只怕也保不住了,謝天謝地上天保佑,五奶奶又活了過來。

“好!”齊老太君又轉頭和蓉卿道,“卿丫頭你可要挺住,千萬不能再嚇唬我們了,祖母年紀大了受不住啊,不管結果怎麽樣,只要你好好的就成。”

蓉卿點點頭,齊老太君松了口氣,方才緊繃著的心一瞬間松弛下來,她腿膝一軟倒在朱媽媽身上,眾人七手八腳的扶著她出去,杜媽媽端了碗白糖水餵著蓉卿喝了,又在她口中壓了人參,蓉卿揪著齊宵的手使著勁兒……

“齊宵。”蓉卿斷斷續續的說著,“我方才做了個很長的夢。”齊宵點著頭,問道,“什麽夢?”

蓉卿看著他,使著渾身的力氣,汗水打濕了鬢角,碎發黏在臉上嘴角,她道:“我夢見以前的許多事情,有人喊著我回去……”她舍不得走,舍不得齊宵,舍不得這裏的一切,舍不得這些年她得來溫情,即便是前世再多的牽掛,也不抵這裏的放不下。

齊宵皺著眉頭捂住她的嘴,“別說了,你回來了就好。”他不敢聽,也不想聽,只要蓉卿好好的,不管她記得什麽發生過什麽,於他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他只要蓉卿,真真實實的看著她,就比什麽都重要。

“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蓉卿攥著他的手,瘦削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看的分明,“答應我,如果我真的走了,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養大我們的孩。”

齊宵搖著頭,理著她濕漉漉的頭發斬釘截鐵:“別說傻話,你不會走。”蓉卿嚼著苦的惡心的參片強制著自己清醒,穩婆在**的另一頭使著力,激動的道:“奶奶,您別動,奴婢看見孩了屁股了……”她探手進去,拖著孩騰了個胎位。

蓉卿疼的哭了出來,咬著齊宵的手嚶嚶的哭,齊宵抱著她輕拍著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恨不能替著她的疼。

二夫人醒了過來,見著蘇容君坐在**邊上,她騰的一下坐起來:“蓉卿呢,怎麽樣了?”

“母親。”蘇若君扶著她,“八妹醒了沒事,孩沒出生,但她比方才好多了。”二夫人長長的呼出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一頓又道,“你不用管我,去外頭守著,她素來嬌氣的很,這會兒疼的難受指不定又要撐不住。”

蘇容君點著頭出去。

二夫人盤腿坐在**上,摘了手上的佛珠闔上眼睛念起經文來。

“國公爺。”衛進站在院外頭喊著,“宮裏頭皇後娘娘派人來了。”

齊瑞信頷首步履僵硬的從院裏出來,問道:“可說了什麽事?”衛進答道,“似是來問五***事。”

“我隨你去。”齊瑞信和唐氏打了招呼就隨著衛山去了外院。

蕉娘跪在院邊上,閉著眼睛碎碎的念叨:“夫人,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八小姐平平安安,她這十幾年過的不易,如今日好不容易順坦了,有五爺疼著護著,若能再添一個嗣,日只會越來越好,您一定要保佑他們母……”明蘭和明期過去陪著蕉娘跪著,聽著***哭聲,心裏砰砰的跳,方才那一驚到現在她們腿都軟的,若是奶奶真的沒了……她們不敢想象。

院裏安靜下來,唐氏半蹲在齊皓面前,握著他的手頭靠在他的膝上,樺大奶奶和洵大奶奶焦灼的來回走著,肖玉磬搓著手時不時朝裏頭探著,蔣氏見蘇容君從正屋裏出來,輕聲問道:“母親怎麽樣了,醒了嗎?”

“醒了。”蘇容君指了指裏面,“怎麽樣了,唐醫正出來了嗎?”

蔣氏搖搖頭:“似是見著孩了,大約是快了。”她們都生過孩,可哪一個也沒有這樣驚心動魄的,驚的一屋的人沒了心力。

皇城裏煙躥在濃墨般的夜空中,將半個應天城照亮,大家忍不住擡頭去看,絢爛的煙似鮮花般綻放,璀璨奪目,就在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隨著嘯叫般的煙花沖天而起,響徹在院裏。

“生了!”肖玉磬跳了起來,拉著蘇容君的手,興奮難自抑,“生了,生了!”

蘇容君紅了眼睛:“我去。”她疾步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蓉卿虛弱的道,“五爺,快手腳全不全?”

蘇容君聞聲,含著淚失笑回頭朝眾人點點頭……

大家皆是松了一口氣,樺大奶奶聲音洪亮的喊道:“蕉娘呢,趕緊叫人送熱水進去。”

蕉娘騰的一下站起來,激動的團團轉:“送熱水……送熱水……”卻是在原地轉著圈,明期失笑,“還是奴婢去吧。”提著裙飛跑了出去。

門簾唰的掀開,穩婆走了出來朝眾人福禮:“給諸位道喜,小少爺出世了!”

齊老太君和二夫人從正屋裏迎了出來,聽到穩婆的話不約而同的問道:“蓉卿怎麽樣?”穩婆笑道,“奶奶暈過去了,唐醫正瞧過了,說是虛脫了力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真是菩薩保佑。”齊老太君轉頭看著二夫人笑了起來,二夫人也松了一口氣,“恭喜老太君!”

齊老太君拉著二夫人的手:“親家夫人,同喜同喜!”這邊又指著洵大奶奶道,“讓人去外院說了一聲,就說生了,讓他們敞開了吃酒!”她語調輕快,滿臉的笑意。

眾人都笑了起來,洵大奶奶一疊聲的應是:“不單他們喝,便是今兒晚上我們也要吃一些。”

院外頭一片歡聲笑語,房裏頭兩個穩婆,一個收拾孩一個將蓉卿收拾幹凈,齊宵抱著她起來穩婆和李媽媽杜媽媽一起換上幹凈的**單,蓋好被齊宵攏著被看著蓉卿瘦削慘白的臉,臉上是欣喜又苦澀的笑,這一次是意外,斷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五爺。”穩婆抱著繈褓過來給齊宵,“你小公。”齊宵側過臉去,就看見大紅的繈褓裏,一個粉紅的小人兒躺在裏面,頭發烏亮亮的堆在頭上,唇瓣紅艷艷的嘟著,一動一動的非常的乖巧可愛,他卻是收回了視線,“抱去給老太君和親家夫人。”又回頭去看著蓉卿。

穩婆愕然,她接生了這麽多人家,還是見到第一次有爺們守著媳婦兒連孩都不願看的,難怪外頭都說齊督都愛妻心切,今兒可算是見識到了。

“是!”穩婆又拿了帕蓋在繈褓上擋著孩的臉,出了門去,齊老太君和二夫人正走到門口,見著孩抱出來,齊老太君就道,“快抱回去,別吹著風了。”穩婆又退了回來,齊老太君和二夫人進來,兩個人一起探頭去瞧,頓時笑了起來,齊老太君道,“瞧這孩,眉眼長的可真是像卿丫頭。”

“唇形像姑爺。”二夫人笑著道,“真是漂亮!”

齊老太君呵呵的笑了起來,想抱又怕自己老了抱不穩猶豫了一刻,想了想還是道:“先把孩給奶娘去,等他醒了趕緊餵幾口,開了奶!”

穩婆應是。

齊老太君和二夫人又一起去看蓉卿,就見蓉卿躺在**上,呼吸羸弱但面色卻比方才好看了許多,她松了口氣和齊宵道:“外頭一大家人都在,也沒有吃年夜飯。你也要安排人去宮裏頭報喜,方才宮裏頭皇後娘娘還派了人來問,她這會兒正歇著的你去忙你的,這裏我和親家母守著就成。”

“好。”齊宵看了眼蓉卿,“我去去就來。”就朝兩人點了點頭,出了們去。

齊老太君看著他的背影,就和二夫人道:“這孩,就是倔的很,說什麽都不聽。”又嘆道,“不過對卿丫頭是真的好。”

“是啊。”二夫人欣慰的點頭道,“難得他們小夫妻感情深,如今又添了嗣,往後只會越來越順坦。”

齊老太君點頭應是,轉目看著蓉卿,嘆道:“這丫頭也是三災八難的,得虧老天保佑她沒事,若不然還不知成什麽樣。”方才她瞧齊宵那樣,分明就是一副蓉卿若真的沒了,他也隨著去的架勢!

“祖母!”不過一刻鐘不到,齊宵又轉了回來,“您和岳母去吃飯吧,這裏有我守著。”

齊老太君和二夫人都還沒坐下呢,他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兩人失笑點頭道:“成,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夥都餓了,我們就先去吃飯!”一頓又道,“讓人放煙去,咱們家也慶祝慶祝。”

齊宵點頭應是。

等外頭吃過飯大家笑鬧聲傳來,蓉卿也醒了過來,摸著自己平坦了的小腹頓時想起來孩,迫不及待的問齊宵:“兒呢?”

“你醒了?孩在隔壁,奶娘抱著的。”齊宵輕聲問道,“給你倒點水來,一會兒再吃點東西。”

蓉卿搖著頭:“我要先看兒。”齊宵無奈點了點頭,讓人去喊奶娘將孩抱來,過了一刻孩由奶娘抱了過來,蓉卿撐著要坐起來,齊宵扶著她在身後墊了厚厚的迎枕,蓉卿靠著接過繈褓摟在懷裏低頭去看。

就瞧見小家夥骨碌碌的睜著眼睛,眼眸黑臉澄澈分明,她細細打量著又翻出她的小手來親著,眼淚落了下來和齊宵道:“怎麽像只小猴一樣。”齊宵失笑,奶娘回道,“孩生下來都是這樣的,等過個幾日長開了就好了。”

“哦。”蓉卿點著兒的小鼻,笑著道,“要真是這樣,可真是難看死了。”又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小手,仿佛感覺到母親的親吻,小手上下動了幾下,惹的蓉卿笑了起來。

齊宵端坐在一邊看著母兩人,一時間百感交集。

蓉卿擡頭問奶娘,“他吃奶了嗎?”

請來的奶娘曾胡氏,今年方過十七歲,剛剛生了頭胎出月,她點著頭道:“吃了幾口就不肯吃了,方餵了兩口水,到是喝了。”

“好。”蓉卿頷首,“你先去吃飯,一會兒有事去喊你。”

奶娘退了出去,房間裏只剩下一家三口,蓉卿抱著兒心軟成了水,道:“齊宵,你給他取個乳名吧。”

“讓祖母取吧。”齊宵想伸手去摸摸,想了想又收了回來,蓉卿瞧著就把繈褓遞了過去,“你抱抱。”齊宵看著她,蓉卿就笑著道,“我抱不動了,你抱抱嘛。”都說抱孫不抱兒,她可不願齊宵和蘇瑉一樣,見著兒就遠遠瞧幾眼。

齊宵別扭的接過來摟在懷裏,小家夥眼睛骨碌碌的看著父親,齊宵挑眉:“怎麽這麽快就睜開眼睛了?”他還記得小的時候母親說他生下來隔天才睜開眼睛的,怎麽這孩才生下來眼睛就骨碌碌的轉著。

“那應該什麽時候睜眼睛。”蓉卿撐著臉頰躺了下來,讓齊宵將孩放在**頭,夫妻兩人湊著一起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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