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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花好月緣161 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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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君戰戰兢兢的進了寢殿,隔著屏風她行了禮,裏面安靜的落針可聞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隨後就聽到裏面有嬤嬤應答的聲音:“進!”蘇容君提著藥箱起身,躬身拐過了屏風進去,就瞧見太後娘娘正擁在錦被裏,闔著眼睛似睡非睡的樣子,她在床前三步外停了下來就用目光去詢問站在床邊的嬤嬤。

“蘇醫女,請吧!”嬤嬤一擡手,示意蘇容君上前,又冷聲道,“方才蘇醫女進來的時候可瞧見劉院正了?”

蘇若君渾身一怔,汗如雨下頷首道:“看見了。”那嬤嬤就道,“蘇醫女也不緊張,太後娘娘的病情猛急想必你也有耳聞,劉院正辨證不出,說不定你卻是可以,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想必蘇醫女也有一套不同於劉院正的法子,是吧。”

她這是在敲打自己,蘇容君當然能聽得出來,所以更加不好應。

嬤嬤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太後鳳體安危最是關鍵,若是拖的久了真有個好賴來,整個太醫院的人都擔不起整個責任,所以還是要提醒蘇醫女一句,仔細診了,說清楚嘍。”

蘇容君垂頭應是,半跪在腳踏上架了脈診,嬤嬤就將太後娘娘的手臂自錦被裏一處一些來,剛好露出一個手腕,蘇容君擡眸去看,就瞧見一雙纖細若骨的手搭在那邊,保養的很好不見半分褶皺,她心裏緊張顫抖著手搭了上去。

脈象很穩,除了有些肝火盛外沒有半點不妥,蘇容君額頭上的冷汗便順著鬢角落了下來。

要怎麽說?

實話實說太後並無大礙?她敢肯定有了劉院正在前這一次她定然不會只是跪在宮外請罪,若虛報病情呢?

聖上那邊不會放過她吧?說不定還會以為是四哥和齊督都授意,他們與歐家私下串謀,引起聖上對四哥以及齊督都的猜疑?

思索間,嬤嬤又開了口,聲音冷冷的帶著一絲譏諷:“蘇醫女可想好了?”一頓又道,“若不然,著人去將永平侯和齊督都請來,商量一番?”

搭在太後娘娘手腕的手便是一抖,蘇容君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太後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她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敲打四哥和齊督都!

她要怎麽辦。

讓四哥和齊督都為了歐家求情,讓他們“臨時倒戈”證明歐家的清白?

這樣的話,他們不是等於自打嘴巴,在別人眼中儼然就成了墻頭草,聖上會怎麽看他們。

不行!

她不能把他們給牽扯進來,猶豫間嬤嬤飄忽的聲音飄在耳邊:“……蘇醫女還是別猶豫了,這若是耽誤了娘娘的病情,一個謀害之罪壓下來,區區永平侯也擔不起,蘇醫女想清楚了。”

蘇容君募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的去看太後娘娘。

膠著中,忽然外面就聽有人唱喝道:“皇後娘娘到!”隨即殿內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身邊的嬤嬤和女官皆是跪下行禮,蘇容君也收了手跪地迎皇後娘娘。

皇後視線在蘇若君面上一掃,擺了手道:“都起來吧。”眾人都起了身,皇後便問道,“診斷的如何?到底什麽病癥?”

蘇容君心中一橫,就回道:“會皇後娘娘的話……”床邊上,嬤嬤咳嗽了一聲,蘇容君臉色煞白,支支吾吾的道,“民……民女醫術淺薄,未曾診斷出病癥。”

皇後眉頭微挑,問道:“哦?怎麽說?”這是在暗示蘇容君直言。

蘇容君垂著頭回道:“民女只知道太後娘娘肝火有些盛外,並無旁的不妥之處。”

皇後正要說話,就聽到一直睡著似的太後娘娘睜開了眼睛,看向蘇容君出聲問道:“蘇醫女的意思是哀家無病呻吟?”

“民女不敢!”蘇容君轉過身去磕了頭回道,“是民女醫術淺薄,探不出病癥。”

太後娘娘冷笑一聲,皇後便開口道:“母後,她不過一個醫女,雖學了四五年,可也不過是個學徒,您看,要不要換個太醫來瞧瞧?”

“都說學了四五年了。”太後娘娘目光似利箭一般,“該學的也都該學到了,若四五年只是這樣的結果,那果真是不如不學了。”一頓擺擺手,“拖出去,斷了她這雙手,就當為天下百姓做點好事,不留庸醫害人。”

蘇容君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砍了她的手,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一時間她冷汗簌簌滿心絕望。

皇後眉頭一擰,就道:“母後,這……她畢竟不是太醫院的編制,您若是不滿意,再換個太醫來給您瞧,您看可好。”

太後娘娘冷哼一聲,轉頭就盯著皇後去看:“怎麽?是不是哀家不中用了,皇後也覺著哀家折騰,不耐煩了?”

“兒臣不敢!”皇後娘娘屈膝半蹲下來,“母後安心養病,兒臣只盼著您早日康覆,斷不會有半點不恭。”

太後娘娘冷笑一聲,道:“那到是奇怪了,皇宮外頭跪了你的那麽多的外甥媳婦,我瞧著你也沒有半句心疼,如今倒是動了不忍卻是對一個不相幹的醫女?”

皇後心裏恨的咬牙,可面上卻不敢忤逆:“母後,她也並非是不相幹的人啊,她可是兒臣親自跟永平侯要的,看中的就是她乖巧懂事,留在身邊說說話,您若是……讓兒臣然後和永平侯交代,豈不是寒了他的心。”

“你怕寒了永平侯的心,就不怕寒了歐氏的心?”太後怒目圓瞪,“我是看出來了,連公主都知道護著哀家,護著那幾個舅母表嫂,只有你和聖上……可真是鐵石心腸啊。”

“母後……”皇後還要說什麽,太後娘娘一擺手,就道,“你要是有這個閑心,就把你那些個外甥媳婦接進來,她們也不過是可憐我這個老太婆孤苦無依罷了。”她沒有選擇,歐家和她相互依存,若是歐家倒了,往後她就成了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了,一個空有虛名的太後有何用?只怕再不會有人記得她。

說來說去為的是歐家,你怎麽不想想你還是大夏的太後娘娘,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和聖上,如今這樣豈是好看不成。皇後騰的一下站起來,太後娘娘就看著她,問道:“怎麽,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皇後看了眼蘇容君,面上已少了恭謹,回道,“兒臣無話可說!”拂袖而去,

一路出了鳳梧宮上玉輦,她只覺得腦子氣的嗡嗡炸響,窩著火卻是無法發。

可等外頭冷風一吹,她恍然想起來蘇容君還在裏頭。

皇後正要開口叫停玉輦,就瞧見抄手游廊上,楊宗文低著腳步急匆匆的朝鳳梧宮而去。

齊宵和蘇瑉坐在禦書房的偏殿之中,兩人都端著茶卻都沒有去喝,過了一刻蘇瑉沈聲道:“不如先把歐氏穩住,再行雷霆手段。”齊宵聞言擺手道,“太後娘娘若只是讓聖上不處置歐氏到也罷了,如今她的意思,只怕已經不那麽簡單了。”

她是太祖立的皇後,雖非聖上生母,卻是名正言順的太後……

她現在的目的,就是讓聖上服軟退讓,讓聖上,讓後宮,讓天下人知道她是太後娘娘,就是如今統領後宮的皇後娘娘也不如她名正。

警告聖上。

至於拉著蘇容君進局,不過是想把蘇瑉和他推出來加大她的籌碼。

其實,他們心中都知道,這個時候有一個法子乃是一勞永逸的,可是……聖上不開口,他們誰也不願意背上這千古罵名。

“侯爺,齊督都。”外面有小內侍跑了進來,回道,“太後娘娘動了怒,說是要……要……砍了蘇醫女的手,皇後娘娘方才拂袖出來了……”

蘇瑉騰的一下站起來,問道:“你細細說與我們聽。”內侍點頭回道,“是!”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蘇瑉皺了眉頭和齊宵對視一眼,兩人起身,齊宵頷首道:“有勞公公。”和蘇瑉對視一眼正要出門,那內侍卻又開了口道,“方才小人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蔡國公去了鳳梧宮。”

蔡國公去了鳳梧宮?他去做什麽?蘇瑉和齊宵皆是一楞面露不解。

“先去面見聖上。”齊宵頷首和蘇瑉雙雙出了門,拐去了禦書房。

蓉卿沒了睡意,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衛山匆匆進了門,蓉卿便問道:“宮裏怎麽樣?”

衛山有些拿不準,他回道:“小人在禁衛旗手那邊費了點銀子,也不知道消息準確不準確,就聽說宮裏頭蘇醫女被太後娘娘傳去請脈了。”他話落果然見蓉卿變了臉色,驀地一怔他又道,“奶奶,要不然小人再去打聽一下吧。”

蓉卿皺著眉頭擺了擺手:“不用。”

宮裏的事情向來瞞不住,那些各殿近侍和守門的旗手護衛私下裏都有走動,放出消息再賣消息,得些小錢吃酒,早已經是業內行規,所以她相信衛山打聽來的事沒有假。

況且,即便再假,事情也不該扯到蘇容君身上去才是。

太後娘娘怎麽會讓蘇容君去請脈呢?是她有意為之,還是……聖上授意的?

蓉卿眉頭緊緊蹙了起來,看向衛山就道:“你再去一趟,著人通稟一聲,就說家中有事尋他……若是五爺實在走不開身,打聽一下永平侯。”一頓,又擺著手,“算了別去了。”太後娘娘也好,皇後娘娘也罷都在內宮裏頭住著,莫說齊宵和蘇瑉就是趙均瑞和趙鈞逸進去,也要請示一番才可。

她來回在房裏走,蕉娘安慰她道:“這事兒興許沒有那麽嚴重,或許只是因為七小姐醫術了得,又是女子,太後娘娘才會傳她進去請脈的。”

“宮裏那麽多太醫。”蓉卿沈聲道,“她一個沒有編制的醫女,再怎麽了得也沒有資格去給太後娘娘請脈。”

蕉娘想想也對,可是看著蓉卿這個樣子,她又不免擔心起來。

“幫我收拾一下。”蓉卿邊說邊往房裏走,“梳個圓髻,把我的大裝拿出來。”蕉娘聽著就是一楞,問道,“您這是要進宮裏去?”

蓉卿搖搖頭,回道:“我去太子府。”太子府離宮裏最近,有什麽事也能更快的得到消息。

再說,她是外命婦沒有遞牌子,沒有召見哪裏能想進就進的。

蕉娘應是,立刻幫著蓉卿換了衣裳重新梳了發髻。

出門前衛山又進了門,回道:“小人方才再外面打聽道,劉院正上午被太後娘娘摔了脈枕,這會兒正跪在鳳梧宮外請罪。”

蓉卿知道劉院正是蘇容君的師傅,他也一直對蘇容君照顧有加……

“走!”蓉卿話落,帶著明蘭和明期以及青竹青梅就出了門,又回頭吩咐蕉娘,“國公爺還在您守著家,一會兒他問起來您就據實以告就成。”

蕉娘頷首應是目送蓉卿出去。

她不清楚蘇容君這會兒怎麽樣了,可又不能坐以待斃,太後娘娘和聖上博弈最難做的就是太醫,無論怎麽說怎麽做都是錯……她好奇的是若真的是太後娘娘傳的蘇容君,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馬車嘚嘚走了起來,蓉卿思緒飛快的轉著,蘇容君是永平侯的妹妹,是齊宵的姨姐,又是皇後娘娘點名請進宮裏來的女官……

想到這裏,她猛然一頓,太後娘娘難道是想加一個謀害之罪給永平侯府?

不可能,她還沒有到犧牲自己成全歐家的地步,再說,歐家並沒有出類拔萃的人,她一倒歐家也就沒了,那麽她想做什麽,僅僅是想把齊宵和蘇瑉扯進來?

是了,這個時候宮裏越亂越好,只有亂了聖上才會煩躁,才會有言官以孝道之名站出來為太後娘娘說話,聖上才有可能服軟退步,那麽蘇容君呢,她會怎麽樣?

得一個謀害太後之名?還是醫術不精殺之為快?

太後娘娘這是在逼著蘇瑉和齊宵站在她這邊?事情是從內務府出來的,內務府一直都是單竟管著的,只要蘇瑉求了齊宵和單竟出馬力證歐澤庸的清白,哪怕不能徹底把歐澤庸罪名洗清,也能讓聖上衡量一下歐氏的能力,決斷起來也會猶豫一二。

不出手,蘇容君小則受體罰,大則丟了性命,蘇瑉作為哥哥不可能不管,若出手,歐澤庸得救洗清歐家度過了危機,也等於是埋了一個隱患。

以聖上的為人雖不定立時說什麽,但對兩人的信任絕不會如以往一般了……

太後娘娘這招棋走的,可比歐家的人在外頭哭喪漂亮多了。

胡思亂想間馬車到了太子府,有婆子進去通稟,過了一刻裏頭有人來傳,蓉卿的馬車便進了側門,又下了車做了軟轎,蓉卿一下轎子和以往一樣劉嬤嬤正候在門口,劉嬤嬤見著她穿了一品大裝便是一楞,隨即想到宮裏蘇醫女的境況,心裏明了了一分,什麽也沒有問就領著蓉卿進了門。

一進去,蓉卿就瞧見楊氏正坐在羅漢床上,神色間也有一些焦急,令她意外的是單氏竟然也坐在側,蓉卿朝兩人行了禮,楊氏扶她起來,瞧見她的大裝微楞,問道:“你可是為了蘇醫女的事來的?”

蓉卿點頭,開門見山的問道:“臣妾也是剛知道的,五爺也不在家,我沒有別處去,只得到娘娘這裏來問問。”

“你先坐,別著急。”楊氏請蓉卿坐,出聲道,“太子爺和誠王爺這會兒在鳳梧宮裏探望,她還沒有進去,在外面候著呢。”

蓉卿一聽心裏就舒出一口氣來,不管趙均瑞和趙鈞逸是不是為了保住蘇容君,反正能拖一刻是一刻啊。

“容臣妾僭越問一句,聖上那邊可有定奪了?”蓉卿皺眉看著楊氏,楊氏也不是很確定的樣子,回道,“想來是沒有的吧。”若不然也不會任由歐家的婦人在午門外嚎哭了。

哭的連她都心煩氣躁的。

“這件事不好辦。”單氏開了口,看著楊氏和蓉卿,“無論進退都是錯。”

蓉卿就是因為明白,才會來楊氏這邊,聖上不會讓步,太後娘娘的態度也再明顯不過,現在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楊氏道:“這會兒言官的折子早堆在禦書房了,聖上也難做啊。”她說著嘆了口氣。

可蓉卿覺得,要是這樣拖著不打破僵局,什麽時候是個頭?若沒有牽扯到蘇容君她自然不會關心更不會這麽緊張,可是現在蘇容君儼然成了雙方拔河繩上的那根紅綢,她不過是個女子無權無勢無恩寵的,雙方看的還不是她背後的永平侯府和齊宵。

“娘娘。”蓉卿頓了頓,輕聲道,“蓉卿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

楊氏微楞,點頭道:“你說來聽聽,我們一起商議看看,雖不能替聖上做決定,可總不能看著蘇醫女陷入困境而什麽都不做吧。”

蓉卿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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