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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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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埋頭去吃,蓉卿再去看廖老太太亦是如此,二夫人似乎看出蓉卿的心思,就低聲道,“家中吃飯不習慣有人伺候,若是不習慣讓你的丫頭過來服侍你吧。”

“沒有,沒有!”蓉卿笑著搖頭,“我在九蓮庵吃飯也是如此。”又湊在二夫人耳邊,說著悄悄話,“我只是怕自己夾著菜,待會兒吃相難看,給母親丟臉。”

二夫人輕輕笑了起來,捏了捏蓉卿的手。

她們母女輕聲說話,動作親昵,廖大人和廖老太太對視一眼,露出欣慰的笑意。

下午,廖大人去衙門當差,二夫人陪著廖老太太在房裏歇午覺,她們母女十多年自是有說不完的話,蓉卿識趣的不去打擾,徑直回了房裏歇午覺,下午又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等晚上廖大人回府,又是一起用了晚膳。

晚上,蓉卿梳洗過後坐在房裏和暮春聊天:“可記得你老家在哪裏?”暮春搖搖頭,回道,“不記得了,自我記事時就已經在……”他不願在蓉卿面前說那下作的地方,“四歲多的時候,被人領了出來送到蘇府……”

蓉卿嗯了一聲,也不願多問他在偏院的事情,就挑了有趣的事情說:“進城的時候你看到了吧,在路邊上掛了一個碩大的牌子,上頭寫了個灤縣書院……”暮春不解的看著她,蓉卿又道,“這樣的書院想必用不了多少的銀錢,你年紀小不如去書院讀幾年的書……人從書裏乖,多讀書些也能長些見識。”

“我?”暮春聽著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擺著手,“我不行,不行!”

“不著急,你自己再想想。”蓉卿知道他依舊困在自卑之中,就道,“這個世上,或許做每一件事旁人都會看你的出生,評論你的容貌,以此來主觀定論你的地位和價值,唯有讀書不同,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別人在乎的只有你的學識和人品,只要你站的直行的端,不卑不怯不退縮,即便未來你遇到更大的困難和非議,你也會發現,沒有什麽能有擊倒你,因為……能擊倒你的,只有這裏……”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有這裏潰敗了,害怕了,退縮了,你才會被苦難擊倒,被非議淹沒。而……沒有人能幫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暮春瞪大了眼睛,努力消化著蓉卿說的每一句話,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些,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人活著不是靠容貌不是靠鉆營算計不是討好奉迎不是靠上位者的提攜和賞識,只是靠自己,有尊嚴的自由的頂天踏地的活著!

“八小姐。”他喃喃的看著蓉卿,嘴唇囁喏了幾次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蓉卿怕他年紀小說多了反而給他添了負擔,笑道,“別多想了,早點去歇著吧,今晚明蘭明期跟我睡在這裏,你去她們房間,好好睡一覺!”

暮春垂著頭站了起來,頷首應是:“是!”明蘭就帶著他去了後面的倒座,蓉卿看著明期吩咐道,“去看看二夫人回來了沒有。”

明期應是,出去了一刻又轉了回來,回道:“二夫人還沒有回來。”蓉卿就拿了書慢悠悠的讀著,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約莫臨近亥時二夫人才由胡媽媽扶著回來,蓉卿又等了一會兒,才帶著明期去敲二夫人的門。

二夫人見她來並不驚訝,請了蓉卿坐下,笑著道:“可是有話要和我說?!”從蓉卿提議來灤縣,她便知道蓉卿是有原因的,只是那時候她不確定她意欲何為,所以生出猶豫,如今她們相處久了對蓉卿她也了解許多,便也沒了那許多的顧忌。

反而感謝她,若非她幾次相勸,她只怕依舊沒有勇氣回來。

“是!”蓉卿有些不自然的看著二夫人,愧疚的道,“我邀母親回灤縣,實則是有原因的!”

二夫人笑瞇瞇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蓉卿就將自己的打算和她說了一遍,提到了暮春:“……一開始雖只是彼此利用,可如今他一個孩子在外,我也著實是不放心,所以……”二夫人始終微笑著聽她說著,待聽到暮春的事情,她看著蓉卿就道,“你這孩子,膽子著實不小!”

蓉卿沒有說話,二夫人就嘆了口氣,又道:“也難為你這樣,這個家裏也沒有人能幫得了你,你若沒有這樣的心智和膽識,又怎麽過的下去。”她怕蓉卿對自己內疚,就輕聲道,“你不用多想,我的心情我自己知道,回灤縣也並非是因為你,而是我自己想要回來了。”

蓉卿淚睫於盈,喊了聲:“母親!”她依舊是愧疚的,二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問起暮春,“他人在何處?”

“在我房裏呢。”蓉卿看著二夫人說著,又道,“旁的事情到是好說,唯有一個戶籍只怕是不容易。”頓了頓又道,“我想出些錢給她買個戶籍,可是又沒有門路,所以就想求求母親,問問祖父有沒有辦法。”

“這不是難事。”二夫人點著頭道,“一個戶籍而已,明日我與父親說說便是。”

蓉卿聽著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笑道:“謝謝母親!”二夫人就微微一笑,道,“不滿你說,當我看到唐總管來追逃跑的小廝時,我心裏亦是高興的,那個院子裏的孩子太苦了。”

“他們不及您辛苦。”蓉卿紅了眼睛,覺得二夫人這麽多年太不容易了,“這個家裏,最辛苦的是您。”

二夫人臉上露出恍惚的樣子,仿佛在回憶什麽,過了許久她道:“……成親那一夜看到他時,他英俊風流儒雅清雋,我心裏也生出許多的期許和希望,想著和他白頭偕老為他生兒育女……”說著一頓又道,“可是他沒有看我,更沒有留下,而是丟了我一人去了外院,那時候我只覺得心裏失落難過,可是自他離開後,就沒有踏進我的房裏,一天一夜,一月一年,到如今整整十三年我們就像是不相幹的陌生人,只有過年過節時見上一面,可是他呢,卻仿佛像是根本將我忘了,連正眼都不曾瞧過我……”

蓉卿隱隱猜到了什麽,緊緊的握住二夫人冰涼的手。

“我沒事。”二夫人轉目看著蓉卿,笑著道,“如此也好,我現在更多的是慶幸,他讓我保留了清白,若不然,我如今也不會好好的活在蘇府。”

蓉卿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抱著二夫人,只覺得心酸,一段婚姻整整十四年,她卻依舊保留著處子之身,蘇茂源自始至終都不曾碰過她,蓉卿心裏說不上是慶幸還是什麽感覺,只能任由眼淚落下來。

“別傷心!”二夫人抹了她的眼淚,低聲道,“人在做,天在看,佛祖亦不會任由這樣兇惡之徒作亂人間的。”

蓉卿抹了眼淚,點了點頭,二夫人輕聲道:“容勻的事我也很傷心,我原以為你忘了,忘了也好就不知道那些惡心的事,如今你即是知道了,我也希望你能想開些,不要沈溺在仇恨之中,無論如何在旁人眼中,他都是你的父親啊。”

二夫人怕她一怒之下,背上弒父之名!

“我知道。”蓉卿點了點頭,回道,“女兒不會做什麽,女兒只是心疼您罷了!”

二夫人搖搖頭,很輕松的樣子:“以前我活著就是想看著他如何死,我心中恨意深重,所以我供著韋陀,希望借韋陀之力渡我脫離苦海,如今我亦看開了,人活在世上不過匆匆數十載,有的事情早有定數,是生是死是苦是樂,我等眾生聽憑佛祖安排便是。”

蓉卿點著頭,二夫人拿帕子給她擦眼淚,笑著道:“你的事情我已與父親說過,你若想走家父會派人護送與你,山東地大物博他們不會找到你的。”

二夫人果然以為她打算趁著這一次出行偷偷逃走。

“我不走!”蓉卿搖著頭,“便是我想走,也不可能現在走,若是連累了母親,我便是走了心裏也會不安。”二夫人想說什麽,蓉卿就從懷裏拿了個信封出來,交給二夫人,二夫人不解拆開了去看,隨即楞住詫異的問道:“斷義書?”又仔細看了看,“是他的筆跡!”

蓉卿就點了點頭,二夫人就激動的道:“原來……原來你是打算……”又看著蓉卿,喜極而涕,“真是難為你想到這個法子!”比起私逃,這個法子真的是最周全不過的了。

“只是……”蓉卿頓了頓,非常的過意不去,“若是求了外祖父,不知道會不會給他招來麻煩。”

二夫人搖著頭:“麻煩什麽,有了他親筆書寫的斷義書,便是將來他找上門來,也奈何不了父親!”說著一頓她站了起來,“你等我,我這就去和父親說。”

“母親!”蓉卿拉住她,“這已是子時……”二夫人一楞才想起來,就呵呵笑著拍著自己的額頭,“看我,喜糊塗了!”

胡媽媽恰好從外頭進來,瞧見母女兩人眼睛都紅紅的,就端了溫水各擰了兩個帕子:“都快洗洗,別讓人瞧見了,還以為八小姐不過才離家一日就想家了呢。”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蓉卿又坐了一會兒,見二夫人神情露出倦怠,她起身告辭:“我也回去了,母親早些休息,明天我們再商量。”二夫人點點頭,讓胡媽媽送蓉卿出去,胡媽媽就扶著蓉卿出了門。

“八小姐。”胡媽媽笑著道,“對於夫人你不要內疚,若非因為你夫人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回來,這一次能見著老爺和夫人,便是我,也是要感謝八小姐的。”

蓉卿搖搖頭,胡媽媽不讓她說話,又道:“以前我也覺得這個家裏二夫人最苦,其實攤上二老爺這樣的男人,府裏的女人誰又不苦呢。”她所指的是柳姨娘和岑姨娘,“其實先夫人去世前,二老爺就已經著手開始建偏院了,從那時起府裏的幾個姨娘包括先夫人,他就沒有再沾過,整日裏不是花街就是柳巷,大家都是苦命的人啊!”

“謝謝胡媽媽。”蓉卿笑著,卻不知從何說起,第一次詞窮,胡媽媽笑著扶著她道,“早點休息,明日奴婢去街面上,買了灤縣最有名的幾樣小吃給您嘗嘗,若是有空我們再去游灤河,這會兒春暖花開游灤河最是合適不過的了。”

蓉卿點頭不疊,目送胡媽媽回去。

第二日天沒亮,胡媽媽就來敲蓉卿的門,蓉卿披了衣裳起來,胡媽媽就笑著道:“老爺請您去一趟,說是上衙門前,想見一見您。”

“好,我這就去!”蓉卿點頭應是,回房梳洗換了衣裳,就跟著胡媽媽去了正屋。

------題外話------

昨天好幾個姑娘批我來著,說這個情節米有必要,其實我想說,這個情節很有必要,通過它解釋了許多的情節還帶出了人物和伏筆,對於這個文的前半部分來說,這情節很重要。

如果惡心到了你,我虎摸一下表示抱歉。啵一個!

067 添亂

還是昨天她來時歇腳的那間房,蓉卿進門時廖大人正背著門負手而立站在正中,不知道在想什麽,蓉卿放了簾子喊了聲:“祖父!”

“你來了。”廖大人轉身過來,目光炯炯的看著她,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請坐。”他自己也在正位上坐了下來。

蓉卿落座,有小丫頭上了茶,蓉卿謝過規規矩矩的坐著等著廖大人說話。

“你的事情,佩娟已與我說過。”廖大人雙手放在腿上,許是多年為官他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你與我說說,你是如何打算的。”

蓉卿垂目看了看自己攏在一起的手,略沈吟了片刻,覆擡頭看向廖大人,並不隱瞞的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我說這些,或許您會覺得我大逆不道,只是……”她垂了頭顯得有些無奈,“這卻是我最好的去處了。”

廖大人也沒有立刻說話,過了許久他才開了口,並沒有對蓉卿的打算做出評價,只道:“你既是如此打算,我也不便過多幹涉。”說著一頓又道,“那位小公子的戶籍,並不難,拋棄了過往單辦了戶籍和身份也是容易的,只要各處打點一番即可,只是你的……”

蓉卿明白,她和暮春的身份不同,若是廖大人什麽都不顧就替她重辦了戶籍,將來若是蘇家發難,他不過一個縣令要如何承難,何況這件事與他並不相幹,也沒有必要為自己擔這些風險。

她理解所以不會強求,沈吟了片刻她開口道:“祖父……這件事並不著急,我再想想可還又別的辦法……”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見廖大人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一個女子,不管如何獨立於世,不管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可將來總歸是要嫁人說親的,只要你拿了斷義書出來,重新辦了戶籍身份,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蘇氏的人,一個沒有過去沒有出身沒有父母的女子,再尋親事可是不易啊。”

蓉卿巨震,原來他擔心的是這件事。

是怕她沒有娘家,沒有出身即便將來下嫁去小門小戶,人家也會看不起你!

女子存在世上,名聲比錢重要。

一時間,蓉卿也不知道說什麽,若是告訴他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嫁人成親這個問題,還是告訴他,即便將來遇到良人,她也能肯定對方是不在乎門第出身的,可是這些話說起來就像是空談,毫無根據的臆想一樣。

“祖父。”蓉卿看著廖大人,“這些對於我來說都是以後的事情,我現在想的,便只是眼前的難關。”她說著一頓又道,“並非是我非離家不可,若是可以,這世上應該沒有人不願意享受天倫,承歡長輩膝下,被寵愛著呵護著,可如今我這樣的……我做不到聽天由命,更做不到置生死不顧只從女戒婦德,我想要的是一段完整的人生,哪怕未來它困難重重,我也甘之如飴。”

廖大人看著她,目光中的驚訝大於反對,他側身端了茶啜了一口,又嘆了一口氣將茶放在桌面上,繼續靜靜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蓉卿腦海中已是在飛快的轉著,若廖大人不願幫她,下一步她要怎麽做,出來前她去找過蕉娘,亦將自己的擔心和蕉娘提過,蕉娘就道:“若拿不到新的戶籍,小姐就沒有身份文牒,那麽永平府小姐是出不去了,不如與我一起去鄉下罷,在那裏一畝三分地,雖有些清苦,可小姐卻可以自在些,將來在那裏再尋一老實可靠的人嫁了,生兒育女終此一生,雖平淡,卻也踏實!”

和蕉娘一起去鄉間,她勾唇笑笑,忽然覺得也不錯!

“你先安心住下。”廖大人看看懷表,又塞進袖子裏,“這兩日天氣好,讓你母親派了人護送你出去轉轉,游游灤河,旁的事不要多想!”

這是拒絕她了吧。

蓉卿忽然松了一口氣,若是他答應了,自己這一生都將欠著他欠著二夫人一個莫大的人情,如今唯有二夫人的,她到覺得輕松不少。

“是!”蓉卿也站了起來,笑著道,“我昨晚已聽胡媽媽說過,說是春暖花開游灤河最好不過,也想去看看。”朝廖大人福了福,“祖父去忙吧,我若想去便纏著母親帶我去。”朝著廖大人很真誠的笑了笑。

廖大人微微頷首,嗯了一聲,便拿了托在架子上的官帽,大步離去。

蓉卿抿唇笑笑,正要跟著出門,廖老太太和二夫人從裏間走了出來,廖老太太的臉上有些為難,而二夫人的眼中便只有歉疚,蓉卿走過去行禮,笑道:“祖母,母親!”她怕二夫人以為自己失望,笑著道,“祖父說讓我去游灤河!”很得意賣乖的樣子。

二夫人心中嘆了口氣,心疼的垂了目光,自從蓉卿第一次和胡媽媽說過那樣的話,她就知道這丫頭並非是單純的,後來不斷的接觸中,她亦明白她的目的也不是要母慈子孝,而是沖著她的娘家和父親背後的便利,可是,她卻依舊在這過程中被她感動。

人便是如此,有時候你在一個孤獨的環境中,蹣跚的走著,忽然有人出現在你身旁,願意陪著你走一段,即便是知道對方是有條件,心中也不會毫無動容!

可是她也知道,蓉卿的是善良的,正如方才她大可以再用些手段,父親向來心軟,只要她擡了自己出來,父親那邊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可是她沒有……

“去吧。去吧。”廖老太太見二夫人垂著眼眸不說話,怕蓉卿尷尬就接了話,“稍後讓廖管事先去打點,租了游船,再護送你去游河!”

蓉卿甜甜的笑著,點著頭:“謝謝祖母!”又去挽著二夫人的胳膊,笑道,“母親,您也去好久沒有游灤河了吧,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我?”二夫人看她,就擺著手,“這是年輕人做的事,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蓉卿只當她不舍和廖老太太分開,也不強求,呵呵笑著。

用了早膳,蓉卿回去換了衣裳,又去了看了一趟暮春,敲了門不過眨眼功夫暮春就過來開了門,衣裳周正精神很不錯,不過眼中卻有些紅血絲,一看就知道昨晚沒有睡好,蓉卿進了門笑著道:“我一會兒要去游灤河……”她轉頭看著暮春,“你在房裏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暮春像個孩子樣兒的點點頭。

“你的事,我已和母親說過,母親也告知了廖大人。”蓉卿話落,暮春猛地擡起頭來,灼灼的看著她,有退縮有羞辱又有期待,蓉卿淡淡的道,“廖大人,同意了!”

黯淡無關的眼中,仿佛註入了什麽,一瞬間明亮起來,宛若寶石,他想笑似乎早就忘記了怎麽去笑,就僵硬的扯著嘴角,噗通一聲在蓉卿面前跪了下來。

上一次在她的房裏,他當時那麽絕望和無助,他都沒有跪!

“八小姐!”暮春垂著頭道,“謝謝!”很蒼白的話,蓉卿卻體會到他想要表達的謝意,就笑著道回道,“不用謝我,等事情辦妥了,你謝謝廖大人吧。”

暮春認真的點著頭。

蓉卿讓明蘭拉他起來:“我和廖老太太借了幾本書過來,也不知你愛不愛看。”明期將書放在桌子上,“這兩日你不便多走動,只能靠這些打發時間了,若是不愛看,我再去找找,或者托人上街尋些你愛看的回來。”

暮春目光在書面上一掃,點著頭道:“八小姐不用再費心,有這些已是很好。”他能踏實的躺在房裏,專心的做一件事,已是他這一生的奢侈,哪裏又會講究手裏捧著的是《史記》還是《西廂記》。

“那就好。”蓉卿微微頷首,“中午的飯會有人給你送來,你就安心在房裏待著,若是有事也勞你等等,待我們下午回來再說。”

他們現在借住在人家,暮春明白的點點頭。

蓉卿就帶著明蘭和明期出了門。

廖老太太果然讓廖管事去打點了,中午吃過飯廖管事就回來接蓉卿,蓉卿收拾妥當帶著十幾個丫頭婆子,由她們簇擁著去了灤河。

上一世蓉卿也曾游過灤河,不過卻不是在這裏,而是在草原上,雖不是此名卻是同一條河,時過境遷她沒有想到,重活一世再一次見到了它,她忽然生出一種親切感,站在這裏看著平靜碧波的河面,竟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廖總管租的游船不大,前後各一名船娘拿著竹篙撐著船,蓉卿坐在船內喝著茶吹著河面微風,是從未有過的愜意。

“這裏好美。”明期指著岸邊綠油油的一片,“若是在這裏搭一座房子,每日住在河邊上,那該多好。”明蘭就笑著接了話,回道,“再美的東西見多了也就這樣了,每日讓你瞧著,它也不過是條河,岸邊生著的也不是風景,而是雜草野花了。”

好好的情趣,被明蘭一言頓覺得無味了,明期瞪了她一眼自己去看風景。

明蘭掩面吃吃的笑了起來。

蓉卿也忍不住勾了唇角,回頭去看錢媽媽,笑道:“媽媽不要介意,她們兩個向來如此。”府裏的幾位媽媽,崔媽媽心直為人真誠但卻不會鉆營,端媽媽膽大心細卻有些沖動,而錢媽媽卻是圓滑老道,誰也不得罪!

“怎麽會介意,兩位姑娘這樣才是最有趣的,若不然整日裏悶悶的,也是沒意思的!”錢媽媽笑著說著,上來給蓉卿斟茶,又道,“這灤河我小的時候也曾游過一次,只不過記憶中似乎沒有這麽寬,不過現在瞧著湖水到是幹凈了不少,兩岸綠地也多了許多,確實很美!”

錢媽媽話落,誰知站在船頭的船娘接了話,笑著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錢媽媽看了眼蓉卿,蓉卿就朝她點了點頭,錢媽媽就出船艙問道,“怎麽說?”

“若是本地人,見著灤河變化自是不會驚訝。”那船娘笑呵呵的說著,“外地人尤其是數年返鄉的人,見著灤河的變化,都會如媽媽這樣發出驚嘆,只因為啊,灤河兩岸的變化,都是這十來年才有的。以前啊,我們一日三餐溫飽不濟,哪裏還有閑錢造船載客,如今日子好,閑暇之時我們也有旁的營生,日子也過的好起來了。”

“怎麽就有這樣的變化了。”錢媽媽好奇的問道,那船娘就笑著看向岸邊領著馬車護著的聊管事,“這些啊,都是我們的廖大人功績,我們灤縣人永世都忘不了廖大人的好。”

不單錢媽媽,便是蓉卿也是滿臉的震驚。

她昨天進城時,街上百姓見到聊管事時的親切和熱情,她就想到廖大人應該是個好官,至少不是魚肉鄉鄰昏昏度日的昏官,卻沒有想到他在任期間竟是做了這樣的好事,灤河泥沙量大以往應該像錢媽媽所說的那樣,比較窄仄擁堵,後來疏通後河面變寬河水也大了清澈了。

疏通河道在現代都是老命傷財不得好的事情,很少有官員願意去做,何況在這裏,要花費多少的精力和扛住多大的壓力,才能做到,可廖大人不但做到了,還很成功,因為河道變深變寬兩岸耕地變多,百姓田地多了日子也自然好過,不單這些灤河帶來了一些慕名而來的游客,也帶動了兩岸經濟。

百姓們從中得到了利益和好處,自然就對廖大人感恩在心。

難怪他能在灤縣的縣令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幾年!

朝中無人可能是一項,另外一個,也說明了廖大人功績卓著受百姓愛戴,若不然百姓也不會讓他待在這裏這麽多年。

回去的路上,明蘭和明期都是唏噓不已,道:“沒有想到親家老爺是這樣的好官。”明期也點頭不疊。

蓉卿卻是搖搖頭,就怕有人嫉妒想要挪開他來坐收功績,而以她看廖大人也並非是那種溜須拍馬只顧升官自保的,到時候有人見他不順眼,便是一場殺身之禍,若非如此,官場也不會有中庸一說。

所以才有很多人覺得中庸才是為官之道,才是長盛不衰之法典。

到廖府時,已近酉時,廖老太太和二夫人在門口等著她,見她回來廖老太太笑著問道:“游的如何,累了吧。”

“不累。”蓉卿笑著朝兩人行禮,挽了廖老太太的手臂,“涼風習習,兩岸風景悠美,真是極美妙的一個下午。”她朝二夫人看去,“謝謝母親,若非跟著您來這一趟,真是收獲很豐呢。”她說的是廖大人的事跡以及自己的感觸。

二夫人卻是想著蓉卿戶籍的事情,心中放不開卻又不能勉強父親,他即是不同意就必然有他的考慮:“你能玩的開心就好,若是喜歡,下次我們再去。”

蓉卿點頭應是。

蓉卿陪著廖老太太和二夫人說了會話,便回房熟悉換衣裳,又去看了暮春。

晚上待廖大人下衙,大家又在一起吃了飯,廖府人員簡單,廖大人和廖老太太只有一對兒女,廖家大爺幾年前高中,得了外放的縣丞,應該是官職升遷或是調動,年後就帶著妻兒去了京城。

蓉卿吃過晚飯,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只覺得安靜怡然,她回房時二夫人已在房裏等著她,見她進來笑道:“家裏小,我母親也不愛伺弄花草,院子裏便顯得光禿禿的沒有生氣!”

“沒有花草也有沒有花草的好處。”蓉卿在二夫人身邊坐下,回道,“就覺得蚊蠅少了許多,也覺得眼前清凈。”

二夫人抿唇輕笑,忽然握住了蓉卿,輕聲道:“戶籍的事,不要著急我們再想想辦法。”她說著一頓又道,“我手裏還有些積蓄,到時候使了錢去別處買個戶籍也不是不可。”

蓉卿笑著點頭,回道:“我也正是這樣想的。”

二夫人見她說的真誠,並非強顏安慰自己,遂就放了心。

兩人在廖府安心住了四日,廖大人每日早出晚歸見不過幾次,到是和廖老太太處的極好,白日裏胡媽媽總能上街找些有趣的物什,或小吃或一些小玩意帶回來給蓉卿,晚上和和廖老太太一起,四個人湊一桌馬吊,皆是水平有限,邊打邊猜到也其樂融融。

等到第五日,二夫人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蓉卿也借口疲累歇在房裏,或看書或和暮春說話,讓她們母女多些相處的時間。

第六日一大早,明蘭和明期已帶著人開始收拾行裝,原本定的是六日的既歸,昨天蓉卿見二夫人實在是不舍,便遣了人回去,只說自己有些風寒,再拖延一日,只是再拖延也總避不過要回去的,所以一大早明蘭就著手開始收拾。

到了晚上胡媽媽來了,笑著道:“老爺請小姐過去說話。”

是暮春的事情辦妥了?

蓉卿一喜站了起來,點頭道:“這就去。”就放了書帶著明期去了前面。

這一次,廖老爺和廖老太太都在,二夫人也陪坐在側,蓉卿行了禮在二夫人下首落座,廖大人開門見山的道:“你說的那個少年,可否引來見上一見?”

“好!”蓉卿笑著點頭,就轉頭請明蘭去喊,廖老太太卻是指了自己身邊的一位媽媽,道,“讓她去吧。”

是怕蘇府跟來的人起疑心,蓉卿沒有反對!

不一會兒暮春被請了過來,規規矩矩的和廖大人以及廖老太太行禮,見到二夫人時,他羞愧的紅了臉始終垂著頭,二夫人卻是很平靜的喝著茶。

“你叫暮春?”暮春點著頭,廖大人又問道,“你的戶籍我已是辦妥,喊你來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將來可有什麽打算!”

暮春驚喜的看著廖大人,楞怔了許久,又去看看蓉卿,仿佛不敢置信。

“暮春。”蓉卿笑著,輕聲道,“還不快給廖大人磕頭。”暮春應是,要給廖大人磕頭,廖大人擺著手示意不用,他卻是固執的磕完才回道,“小人想進灤縣書院讀書!”

聽到回答,廖大人並未顯得驚訝,而是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逆境中不忘根本,應該如此!”說著一頓他又道,“灤縣書院雖名聲不響但你若潛心讀書,也不會毫無作為,進書院的事我去辦吧,稍後我會讓人給你拿幾本書,進去前通讀一遍!”

“多謝廖大人!”暮春已經高興的不知如何說,只不停的道著謝。

廖大人擺著手,又道:“書看完了我會考校,你若是不能讓我滿意,只怕進書院還要再等上一等。”暮春自然應是,廖大人就道,“你回去吧,稍後會將東西交給八小姐,你再謝她不遲。”

暮春應是,看了眼蓉卿,跟著來時的媽媽退了下去。

這一趟雖為的是自己,可如今替暮春辦了事,又認識了廖大人和廖老太太,有幾日愜意舒心的時光,蓉卿也覺得沒有白來,她看著暮春,只替他高興!

“八小姐。”廖大人忽然朝蓉卿看過來,就道,“你的事情……”蓉卿依舊笑瞇瞇的,二夫人卻是接了話,“父親,真的不行嗎?”若是不行,蓉卿難道真的要嫁去遼王府?!

廖大人責怪的看了眼二夫人,繼續道:“你的事情我原是想辦的更周全一些,尋一好的門戶,讓你落戶,只是老朽能力有限,灤縣境內能不引人矚目的,家世不濟,能登堂不俗之家卻又門交甚廣,亦會連累旁人,所以只能……”他從懷裏拿了一個薄薄的紙片出來,“所以,老朽也只能做到這些!”

身份文牒?

蓉卿心裏砰砰跳了起來,她當初想的是從蘇家脫離出去,有了新的戶籍才能辦到身份文牒,如今廖大人雖不曾幫她脫離蘇氏,卻給了她一張身份文牒,有了這個東西,她雖容易被蘇氏的人尋到,卻能通關過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雖不盡如意,卻已是眼下最好的結果了。

“廖大人……”她喃喃的看著廖大人,不知道要說什麽,廖大人卻是道,“這上頭的身份亦是我盜用……”說著有些慚愧,不想再說下去,“希望對八小姐有用。”

他一生為官清廉,如今為了自己卻做了令他不恥的事情,蓉卿心中愧疚起身朝他鄭重行了禮,回道:“蓉卿謝過祖父!”多說什麽都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二夫人也是淚睫於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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