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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便是一酸,想到前兩年的光景,雖小小年紀沒了生母,可是卻有四少爺和……護著,“奴婢一出現,她便撲了過來,在奴婢懷裏哭了一通。”

若有人護著,又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嗯。”太夫人微微頷首,“這丫頭自小就是外強中幹的,沒什麽心機,和她那死去的娘一樣。”說著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四少爺蘇瑉,又生了悶氣。

陶媽媽笑著打岔,附和著:“奴婢瞧著八小姐不傻,只是心善了些。”不過她回來的倒是巧,若是晚回來幾天,只怕連這府門也進不了了。

太夫人沈吟了片刻,就道:“讓人去一趟九蓮庵,再去細細打聽一下。”九蓮庵拿蘇府的供奉,卻連個人都照顧不好,她怎麽會高興。

陶媽媽聽著應是,小聲問道:“八小姐那邊怎麽辦?”太夫人聽著就皺了眉,“先看看再說。”柳姨娘怎麽和孔府合議的她還沒有查清楚。

“是!”陶媽媽知道,太夫人一生好強,最在乎的就是臉面和蘇府的聲譽,她忙著應是,想到抱廈裏坐著的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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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心思

蓉卿出了門,明期和明蘭便迎了過來,代扇將她們領到慈安堂的抱廈裏,笑著道:“八小姐在這裏稍坐一刻,奴婢讓人給您提熱水來!”

“謝謝代扇姐姐。”蓉卿紅著眼睛,握住代扇的手,代扇看著她眼睛紅紅的也是心中一酸,笑道,“八小姐不必和奴婢客氣,您是主子,奴婢做什麽都是應該的。”說著一頓,朝蓉卿福了福,蓉卿看著明蘭,“送送姐姐。”

明蘭送代扇出門。

明期就扶著蓉卿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來,貼著她耳朵道:“奴婢借口說有東西落在門口,就去了巷子裏,果然見胡掌櫃帶著田婆子並著個小廝守在那邊……”

“人走了?”她和胡掌櫃談的時候,並未告訴他具體事情,只說若看見有人被捆了丟上車,他就可以去京衙報官,告蘇府一個草菅人命,到時候即便不能真的讓蘇茂源怎麽樣,可是蘇府要臉面,也不會敢對她怎麽樣。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真的和他們撕破臉了……

“走了。”明期笑著道,“胡掌櫃還說,若小姐往後還有需要,只要去茶館裏知會一聲即可,他定然全力以赴。”

蓉卿就笑了起來,胡總管全力以赴的可不為她,看重的可是蘇府這個大靠山。

“還有件事。”明期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道,“我去的時候,明明看見胡掌櫃在和一個男人說話,等我靠近那人就不見了……我問胡掌櫃那人是誰,胡掌櫃卻一口咬定剛才除了他們三個沒有旁人。”她說完撓撓頭,一臉的不解。

轉瞬不見了?蓉卿眉角一揚。

明蘭推門走了進來,兩人便將這個話題揭過,明蘭關了門,小聲道:“柳姨娘走了,還有九蓮庵回來的那幾個婆子也跟著走了。太夫人果然沒有見。”

蓉卿想到太夫人的態度,柳姨娘雖不是她嫡親的侄女,卻也是同宗,當年她帶著一個老仆尋去應天投靠太夫人,太夫人便收留了她,周氏也對她頗為照顧,卻沒有想到,她私下裏卻和蘇茂源暗通款曲,太夫人一怒之下將她關了禁閉,匆匆找了婆家,可就在這時柳姨娘卻是爬上了蘇茂源的床……

此後太夫人再不認她,對她態度也不如從前。

至於那幾個婆子,太夫人見了便就在這件事上退了一步,如此柳姨娘的氣焰又怎麽壓?!

“小姐,您真是太聰明,一步步算的這樣好,奴婢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天,總算踏實了。”明蘭提了桌上的茶壺給蓉卿斟茶,“現在我們沒事了吧?”

現在情況如此,也並不代表她贏了,這一次她的優勢是出其不意,柳姨娘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回來,而且還做了周全的準備,所以才弄了個措手不及。想了想她指了指面前的杌子讓兩人坐,待明蘭和明期坐下,她問道,“都來說說你們此刻的想法。”

明期一楞,撓著頭道:“奴婢這榆木腦子說不好。”說完推著明蘭,“明蘭姐聰明,你說吧。”

明蘭看了眼蓉卿,見她鼓勵的看著自己,就紅著臉道:“我……我也說不好,感覺太夫人好像真的不知道孔家的事情……我們私自回來,太夫人也沒有斥責小姐,還將小姐留了下來……既然留下來,應該不會再將我們送回去了吧?”她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惡夢,夢裏面幾個兇神惡煞的婆子,按著她的往她嘴裏倒著令人作嘔的藥汁,她驚醒過來一身冷汗簌簌。

蓉卿輕笑放了茶盅:“太夫人知道不知道孔府的事情,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不明確支持柳姨娘,我們就還有機會。”她當初以為是太夫人或者蘇茂源許了孔家好處,現在看來,應該是柳姨娘私下裏許了孔夫人好處,她記得柳姨娘娘家只有一位兄長,像是在哪位王爺身邊做幕僚,想必是她的兄長得勢了,在王爺面前說得上話……否則,即便她許了萬貫錢財,孔夫人也不可能冒這麽大的風險,做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還有蘇茂源和二夫人,蘇茂源能同意必定是柳姨娘吹了枕邊風,那二夫人呢?

今天她的樣子,似乎很忌憚柳姨娘。

“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讓太夫人覺得我們有用,值得她將我們留下。”

“咱們府也從中得到好處了?”她一臉的迷茫,她想不通換了六小姐嫁過去,府裏就能得到什麽更大的好處?難不成嫁八小姐過去,就沒有好處了?

蓉卿失笑,“現在我們在府裏,可不比在庵中,你們以後但凡遇著事情,都要學會思考,三思而後行,若真有拿捏不定的,咱們就一起商量著辦,切記住!”

見明蘭和明期點頭應是,蓉卿這才解釋道:“府裏能得到什麽好處,這要看柳姨娘給孔夫人許了多大的利。”若是柳姨娘能通過兄長的關系,許孔令宇一個前程或是強硬的靠山,又或者讓孔老爺子起覆,想必孔夫人很難拒絕,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作為姻親的蘇府,自然也多了一個助力,這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關系,“但凡姻親,自是相輔相成的。”

明蘭和明期似懂非懂,明期擺著手道:“太覆雜了,奴婢想不明白。”明蘭苦著臉道,“若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更難?”怎麽體現價值?

確實很難,短短的時間讓她體現價值,還真是不容易,可若做不到太夫人若是被柳姨娘或是蘇茂源說動,那麽她們的處境就會更嚴峻,至於嫁妝,那更是想也不要想了。

忽然,蓉卿心頭一動,若她不能立刻體現價值,那麽,是不是可以讓柳姨娘貶值呢?

蓉卿微微笑了起來。

這時外頭有人喚了聲:“八小姐。”明期看著蓉卿,蓉卿就點了點頭,明期開了門,就見兩個小丫頭提著熱水和端著食盒進來,明期上去幫忙,蓉卿笑著道:“謝謝幾位姐姐。”

“奴婢不敢。”兩個丫頭哪敢聽蓉卿喊她們姐姐,忙惶恐放了熱水和食盒行禮,蓉卿笑著問道,“是代扇姐姐讓你們來的嗎?可知道她在哪裏?”

“八小姐要找代扇姐姐?”提著食盒的小丫頭立刻回道,“代扇姐姐在廚房裏煎藥,奴婢幫您去尋她來?”

在給太夫人煎藥?

蓉卿擺著手:“不著急,只是問問,稍後遇見了再說。”說完,幾個人見她沒有吩咐,便擡著水進了隔間。

“我這裏不用服侍,去院子歇會兒吧。”蓉卿看著明蘭,她雖膽小卻比明期機靈,只見她點頭道,“奴婢沒有在府裏服侍過,去找代扇姐姐請教一下府中的規矩。”

蓉卿笑著頷首。

待她洗完澡出來,明期拿了幹凈衣服給她換,道:“是代扇送來的,說沒見小姐帶行李回來,這是她新做的,還沒有上過身。”

不愧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頭,事事都想的周到。

蓉卿穿了衣裳拿著素白的棉帕絞頭發,明期帶著兩個小丫頭將洗澡水端出去,明蘭才從外面進來,接了蓉卿手裏的帕子:“奴婢幫您。”又將窗戶關嚴實了,怕風吹著受了涼。

“太夫人的身子過了春天就一直不大利索,有一次在院子裏散步,還暈倒了,驚的府裏亂了好些日子。”明蘭邊擦著頭發,邊低聲說著,“八月的時候好了一些,後來也不知因著什麽事,二老爺和太夫人爭了幾句,太夫人便又舊病覆發了……”

記憶中,太夫人的身體似乎一直都不大好,但卻沒有想到這麽嚴重。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代扇敲著門道:“八小姐,太夫人請您過去。”

“來了。”蓉卿面上含笑,眼底卻越發的沈凝下來,小聲對明蘭道,“你去看看柳姨娘去做什麽了,小心些,別讓人瞧見。”

明蘭應是,蓉卿這才起身出了門。

025 猜疑

“祖母。”蓉卿朝太夫人行禮,太夫人不同於方才的淡漠,笑著向她招招手,待她坐下問道,“庵廟清凈,家中可還習慣?”

蓉卿笑著點頭,眼底盡是儒慕之情:“習慣,在祖母身邊,蓉卿覺得心裏踏實。”

太夫人呵呵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道:“一晃眼你都長這麽大了,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蓉卿乖巧的坐在一邊,認真聽著,太夫人又道,“前些日子孔夫人還問起你……”一頓看著蓉卿,“可還記得孔夫人?”

說到正題了嗎。

蓉卿臉一紅,點頭道:“記得。”太夫人就呵呵笑著,道,“孔大公子上個月中了解元你可聽說了?”

“中了解元?”蓉卿眼睛一亮,又飛快的垂了頭,羞澀的搖著頭,“在庵中很少和人來往,還不知道。”

太夫人看著她,目光中含著一絲審視。

羞中含怯,這丫頭是不知道柳姨娘的打算,回府裏是巧合?

蓉卿不說話,任由太夫人打量,過來一刻才聽到她口中道:“……到了十月你也十三了吧,是該議親,若是你母親在,只怕早該著急了。”

沒有母親就是喪母之女,是無人教養的……而孔令宇剛剛中了解元。

前後對比,蓉卿心裏輕笑,面上卻是滿是懵懂。

“其實也不著急,再等個一年半載也無妨,祖母給你準備。”太夫人端了茶輕啜了一口,就突然換了話題,說起緣慈師太來,“……緣慈師太為人隨和,你與她相處的可好?喜不喜歡她?”

蓉卿心中一凜,隨即點頭回她:“緣慈師太對我很關照,我閑暇時常去她房裏借書看,她也不惱我煩我……”順勢就說起九蓮庵的事情,“比如前天庵中來了位貴客,緣慈師太還怕我們冒失去前面得罪了貴客,讓我們不要隨意走動呢。”

“貴客?”太夫人一楞,轉而笑道,“九蓮庵遠近聞名,有貴客去也不稀奇。”

蓉卿就點了點頭:“也是,還聽說簡王妃也曾去過呢,後院有個放生池,還是王妃命人修葺的,緣慈師太因為這件事,逢人便誇王妃和善,是頂好的一個人。”說著一頓又道,“不知道這次遼王爺來九蓮庵,又會捐施什麽,到時候緣慈師太定然又會逢人就誇遼王爺好了。”

與永平府最近的,只有北平的簡王和遼東的遼王,柳姨娘祖籍就在永平,他的哥哥總不會去湘王身邊做幕僚吧?

果然,太夫人神色一頓,問道,“遼王?”臉上的一瞬的驚訝並非偽裝。

“我聽庵裏的師傅們議論來著,說遼王十幾輛馬車進山,還封了山門呢。”蓉卿說著咋舌不已,“浩浩蕩蕩的。”

太夫人便皺了眉頭,面上露出沈思的樣子,蓉卿就拿了美人捶給她捶著肩膀,歪著頭道:“不過他半夜就下山了,我就是偷偷跟著他的馬車才出來的。”

“半夜走的?”太夫人身體微傾語氣雖平靜但面上卻露出疑惑的樣子,出了什麽事,遼王竟半夜下山?

蓉卿點著頭,美人捶不輕不重:“是啊,庵廟裏亂哄哄的,還有侍衛到處搜查,他不走也不成啊。”

太夫人一直沒有特別在意,只當是庵中進了竊賊,原來卻是遼王上了山,既是遼王那麽這件事就有待深思!

“你還聽到了什麽?”比起她下山的事情,太夫人顯然更在意遼王的出現。

蓉卿皺眉想了想,有些不敢說的樣子,太夫人就鼓勵的看著她,她想了想湊在太夫人耳邊就道:“我猜庵中肯定進了刺客,遼王才急急忙忙的走了。”一頓又道,“那些侍衛橫沖直撞的去我房裏搜查,嘴裏嘀咕的也是這些。”

刺客?太夫人心中大震,會是誰要殺遼王?

若是前些時日,京中奪儲之事暗潮洶湧,有人要殺遼王到說的過去,現在儲君已立怎麽還有人要殺他?

難道是?

蓉卿餘光打量著太夫人的神色,她也想到了刺客很可能是簡王的人吧?

蘇氏是從龍有功封賞的伯公,在永平根基深厚,如今蘇茂渠又在京中風生水起,蘇氏不可能和藩王毫無來往,至於和哪一邊來往她不得而知,但是兩位王爺水火不容,就定會讓太夫人或是蘇茂源不得不小心謹慎。

蓉卿不說話,房間裏一時靜悄悄的。

“太夫人。”陶媽媽忽然掀了簾子探進了臉來,“二老爺來了。”

是柳姨娘搬的救兵?蓉卿騰的一下站起來,顯得局促不安的樣子。

太夫人依舊沈浸在遼王的事情中,蓉卿突然起身她微楞後,方道,“是你父親,何必如此緊張!”蓉卿看著太夫人,又小心的朝門口撇去,臉上的不安越加的重,“不……不是,蓉卿是怕……是怕……”

太夫人理解的點了點頭,擺手道:“別怕,有祖母在。”語氣明顯比方才親和些許。

蓉卿看著太夫人,眼底的恐懼一點一點消失,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太夫人微笑起來,道:“以前沒覺得,你這丫頭到這般粘人。”卻沒有不悅的樣子。

蓉卿垂著頭面頰微紅。

蘇茂源大步跨了進來,蓉卿側目去看,就見他穿著青色官袍的打著白鷴補子,約莫三十六七歲的樣子,玉面清風般俊朗,身材適中卻挺拔傲然,與蓉卿想象中窩囊懦弱氣血不足的樣子不同,蘇茂源是一位氣質絕佳的中年美男,若非他面上那雙眼睛,眼窩微陷看人時總有種陰冷的感覺帶著股威言,令人忍不住生寒,破壞了整體的俊美,只怕更加出眾。

她暗暗驚嘆,不期然的就想到了二夫人的容貌。

和這樣一位容貌出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二夫人會不會生出自卑感來?這會不會是她入蘇氏十三年無所出一心禮佛的原因?

胡思亂想間,蘇茂源已經朝太夫人行了禮,目光便直接落在蓉卿身上,帶著一份淩厲。

“父親。”蓉卿斂衽行禮。

太夫人指了指椅子:“你累了一天快坐下歇會兒。”蘇茂源收回目光在太夫人的下首坐了下來。

蓉卿疊手站著。

蘇茂源見她怯生生的,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便想到柳姨娘拉著他哭訴的話,一陣不耐煩的道:“你怎麽自己回來了?病好了?”

026 父親

她什麽病他會不知道?

蓉卿心中冷笑,面上恭敬的回道:“回父親的話,病已經好了。”小心翼翼的朝太夫人身邊移了一步。

微小的動作,令太夫人油然生了絲憐惜,蘇茂源卻是臉色更冷,叱道:“你是怎麽回來的?”

“坐馬車。”蓉卿說著,又道,“在山腳租了一輛馬車。”

蘇茂源擰著眉頭,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冷漠:“你是大家閨秀,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還有,你私自下山為何不提前告知家中?”

說了你就讓我回來了?蓉卿回道:“實在是情況特殊,女兒來不及告知。”

“情況特殊?”蘇茂源咄咄逼人,太夫人及時擺著手道:“好了,好了,她人都回來了,父女兩人針鋒相對的叫人笑話。”又看著蓉卿,“去給你父親泡茶。”

“是!”蓉卿點頭應是,提著裙擺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身後就傳來太夫人和蘇茂源的說話聲,她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娘!”蘇茂源語氣很硬,“你怎麽也不細問問,就將她留在府裏,若她在外頭闖了禍,豈不是留人笑柄?”和柳姨娘說辭相同。

太夫人臉色一沈,就道:“你是聽誰說的,就這麽篤定八丫頭在外頭闖了禍?”語氣中對蓉卿多了一分維護,“九蓮庵那邊自是要查問,但她畢竟是府中的小姐,難不成丟她出去,你臉上就有光了?”

蘇茂源被噎住,一時間無言以對。

太夫人就緊接著道:“你們什麽心思,不要當我不知道。”說完,看了眼門簾子,“你可知道八丫頭為何匆匆下山?”她原想著儲君已立,遼王也安全了許多,如今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難道不是因為知道孔府的婚事?蘇茂源不明白太夫人為何這麽說。

“她在庵裏怎麽會知道你們的打算”太夫人猜到他所想,又沈聲道,“是因為遼王。”她將蓉卿的話說給蘇茂源聽,“好好的怎麽會有刺客,又是發生在永平,這其中有什麽事你可知道?”

蘇茂源顯然也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臉色凝重的看著太夫人,問道:“難道是簡王?”

太夫人沒有回他,只道:“這個時候非常時刻,只有京中那位才是名正言順的,我們再經不起半點風波。”蘇茂源欲言又止,太夫人打斷他的話頭,“我知道你心中著急,可急也沒有用,寧願一步一個坑的走的穩當,也絕不能涉險一拼。”

蘇茂源沈默下來,過了片刻他看向太夫人就道:“那孔家那邊……”

柳姨娘已經和孔夫人達成了協議,他自然希望孔家能好,到時候對他也是助力!

“你怎麽好了傷疤忘了疼。”太夫人面色沈重,“半年前的事情還堪堪過去,難不成你又想攪進去?你放眼瞧瞧,家中還有什麽人你能舍棄的?”

“娘!”蘇茂源騰的一下站起來,怒著頂嘴,“那件事兒子也始料未及,您怎麽還緊緊抓著不放!”

太夫人眼神一厲:“坐下!”蘇茂源乖乖坐下,太夫人語氣就放柔了一分,“不是娘抓著不放,而是要讓你明白,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眼光要放長遠點。”

蘇茂源有些不耐煩,一心想把婚事給定下來:“可青青已和他大哥說過,只等兩家下聘,遼王那邊便就會寫舉薦信回京,現在……”他說著一頓,想起什麽又道,“若不然,先將八丫頭送回庵裏,過兩年等她大了,再尋個遠點的地方嫁了也就無事了。”也左右不得罪,一舉兩得。

“你!”太夫人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件事一旦成了,八丫頭能留?你不如現在拿根繩子去將她勒死。”

蘇茂源臉色一變,怒火中燒:“那件事已經過去,您能不能說著說著就饒了回去。”說完負手在房裏來回的走,煩躁的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青青大哥還有遼王那邊怎麽交代。”

太夫人看著兒子的樣子,長長的嘆了口氣反問道:“簡王你就能得罪?”蘇茂源一楞,憤懣道,“那您說怎麽辦?”

他們瞞著自己做的好事,反過來倒成了她的不是了,太夫人生生忍了心頭的怒:“遼王那邊是你們惹的禍,自己去收拾,但幾個丫頭的婚事你們不準再插手!”蘇茂源轉身看著太夫人,壓著怒問道,“您……您這簡直是……”不講道理。

太夫人不想傷了母子情分,語氣還是放柔了一些:“最近府裏事情多,這件事暫時擱置下來,又方立了儲君,我們再等等,看看京中那位的態度。”看看他對作為對手的叔叔是什麽態度,“到時候再作打算,你看呢。”

現在已經不單只是婚事,只要他們和孔家結親,孔家通過他們牽線上了遼王的船,那麽他們就算是遼王綁在了一起,京中先不提就是北平那位,他們也不好周旋。

“那若是孔家單獨去找遼王了呢?”蘇茂源生怕雞飛蛋打,又丟了遼王還失了孔家,太夫人瞧著就不悅,不願再說轉了話題,“我聽說你上個月從庫房提了一萬兩銀子?”

蘇茂源一怔,沒料到太夫人忽然說這件事,只聽她又道:“你是不是私下裏瞞著我什麽事?”要不然,他不會對這門婚事如此在意,她的兒子他太清楚脾性了。

“沒什麽可瞞著您的。”蘇茂源說的坦蕩蕩,“柳兄和幾個朋友在遼東找到一座金礦,讓我們添份子,我就投了一萬兩進去。”

難怪他這麽上心,太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砰的一聲拍桌而起,正欲發怒,忽然外面陶媽媽的聲音傳進來:“八小姐,您在這裏,怎麽不進去?”

蘇茂源臉色一變,太夫人指著蘇茂源半天說不出話來……

------題外話------

是不是覺得這個家全部都是壞人?有好人,馬上就出來了……

027 邁過

蘇茂源大步朝門口而去,伸手正要去掀門簾子,就聽到外面蓉卿道:“我泡了茶,能否請陶媽媽幫我送進去給祖母和父親?”他唰的一下掀開簾子,就瞧見三階臺階之下,蓉卿端著茶托站在那邊,笑盈盈的和陶媽媽說著話。

精致的側臉,在絢麗的夕陽下,仿佛鍍了一層金光,像極了已經去世的周氏,以及……

“滾進來!”蘇茂源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差點將雅青色厚棉布簾子生生扯下來。

蓉卿一抖,手中的茶盅差點滑了下去,她臉色發白的看著蘇茂源,驚恐不安的樣子,陶媽媽心裏暗暗嘆了口氣,扶著蓉卿就道:“茶托重,媽媽幫您端著。”和蓉卿並肩朝暖閣走去。

蓉卿進了門,蘇茂源正負手而立背對著門口,和太夫人強硬的道:“……留著作甚,不如送去庵廟裏幹凈!”

竟是這樣討厭蘇蓉卿?

蓉卿暗暗詫異,蘇茂源的反應倒不像是單純的討厭,而是從骨子裏流露出的厭惡和抵觸。

怎麽會這樣?難道有什麽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搖搖頭,記憶中蘇蓉卿和蘇茂源的接觸屈指可數,他沒有理由啊!

“胡說什麽!”太夫人擰了眉頭,見蓉卿已經跨進來,就收了聲,陶媽媽已經笑著打岔,“是八小姐親自泡的茶,太夫人和二老爺嘗嘗。”

蓉卿小心翼翼的將茶放在太夫人手邊的炕桌上,太夫人含笑端起來啜了一口,點著頭道:“既不濃澀又不過於清淡,沒想到八丫頭還會泡茶。”很欣賞的樣子。

蓉卿紅著臉謝過,又將茶盅送去給蘇茂源,蘇茂源轉身過來,陰冷的盯了她一刻,忽然一擡手啪的一聲,就將茶盅揮出去,細白的碎瓷頓時散了一地,滾燙的茶水在地上冒著熱氣。

“你這是做什麽,孩子剛回來,又哪裏惹了你的眼。”太夫人也皺了眉頭,忍著的怒火也拱了出來,蘇茂源也不說話,冷哼一聲掀了門簾子,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蓉卿紅了眼睛,拿帕子包了手,蹲在地上要去撿碎瓷。

陶媽媽一驚忙拉住她,太夫人就道:“讓他們去收拾,你去歇著吧。”露出倦容來,“待會兒過來用晚膳。”

蓉卿垂頭應是出了門,方一出去她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明蘭和明期就迎了過來,兩人上下左右的將蓉卿打量了一遍,壓著聲音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蓉卿搖搖頭,待會再說。

哐當一聲,她一走,太夫人將手中的茶盅也跟著就丟了出去。

立時,慈安堂內鴉雀無聲。

代扇輕手輕腳的進了門,將地上的碎瓷器收在一個簸筐裏退了出去。

“您消消氣。”陶媽媽緊張的給太夫人順著氣,“二老爺自小就是這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太夫人揉著額頭,顯然氣的不輕。

“素蘭你不用勸我,我自己生的兒子我怎麽會不知道,他萬事都好,唯獨……”說完,失望搖了搖頭,“他不是對八丫頭不滿,分明就是沖著我,他在怨我。”

蘇茂源曾經很優秀,當年以二甲第二名的成績點了庶吉士,只是因為太夫人執意回永平,所以才……二老爺對太夫人心中一直存著怨念,常對人言道,當年若非太夫人,他早入了翰林院這會兒即便沒有入閣拜相,也能外放歷練做個封疆大吏。

“怎麽會呢,這世上若說什麽人最希望二老爺好,那便非您莫屬了,他雖嘴上這麽說,心裏清楚明白著呢。”陶媽媽說著輕輕給太夫人揉著肩膀,“母子哪有隔夜仇,您消消氣。”

“我哪裏是生他的氣,我是生我自己的氣,當年就不該寵著他,將他教成這副樣子,如今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太夫人說著滿臉的無奈,拉著陶媽媽的手道,“他方才說的話你聽到了嗎?竟是瞞著我私下和柳甫混在一處,還合夥開金礦。”

陶媽媽聽著眼角一跳。

太夫人嘆道:“柳甫什麽人我比他清楚,跟著遼王才幾年就被他出了頭,絕非是省油的燈,若有好處他不獨享還記得老二?”說著擺擺手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提到孔家,“京中動蕩,齊王兩位閣老也順勢告老歸田,內閣便落了兩個缺,孔家打的便是讓孔家老二入內閣的主意……否則,孔夫人那樣精明的人,怎麽可能做這樣賠本的買賣。”沒一個是簡單的。

陶媽媽恍然大悟,她原來還有些納悶,柳姨娘的心思容易明白,可孔夫人那邊怎麽就答應了呢,原來中間還有這層。

二老爺這次確實有些冒進了,朝堂風雲詭辯,太夫人對這種事素來謹慎,要知道,稍作大意就不只是傾家蕩產那麽簡單!

太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年前的事情他沒記住教訓……現在竟還敢貼上去!”

“二老爺也是想好,他在永平汲汲營營這麽多年沒有起色,只怕是有些急了。”再有情分,他們母子的事情陶媽媽也只能說好話,“況且,現在儲君之位已定,天下大勢穩定……應該沒事了吧?”

太夫人擺擺手,眼底精光熠熠:“奪嫡爭儲之事,非同小可,小心使得萬年船。”

“可是……”陶媽媽想到二老爺和柳姨娘,“會不會駁了二老爺的面子?”傷了母子情分。

若非蓉卿提到遼王受刺,她或許還會仔細思量一番,可是現在這件事絕對不能依著他們胡作非為:“這件事,由不得他們!”說完,看著陶媽媽就道,“去和七丫頭打個招呼,這兩天暫時讓蓉卿和她住著,明日你吩咐人將竹園收拾出來,往後讓蓉卿住在那邊。”

“您的意思是,將八小姐留下來?”陶媽媽想到柳姨娘的樣子,只怕連吃人的心都有了。

太夫人不容商量,語氣分外篤定:“那丫頭我看著雖有些懦弱,但卻勝在知進退分好賴,好好教導一番將來我還有用。”陶媽媽應是,太夫人已疲倦的在大迎枕上靠下來,嘆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便闔上了眼眸。

陶媽媽小心翼翼給她蓋了毯子,守在一邊。

蓉卿回到房裏,明蘭迫不及待的關了門,拉著蓉卿就問道:“小姐,太夫人怎麽說?”是不是留下她們了?

蓉卿就在桌邊坐了下來,自己端了茶壺洩了杯茶,又轉目看著瞪著眼睛等答案的兩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嗯,我們算是留下來了。”第一坎總算邁過去了。

“真的?”明蘭激動的拉著明期的手,笑出了眼淚,有小姐這句話,她今天晚上就真的可以睡個好覺了。

明期就想到了孔家的婚事:“既留下我們了,那孔家應該不會退婚了吧?”若是這樣,就真的一帆風順了。

蓉卿聽著就嘆了口氣,太夫人留下她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她和孔令宇的婚事是早年就訂了的,永平府人人皆知,即便蘇府不能履行承諾,孔家也不敢輕易退婚……拖著孔家,如果孔家暗中和遼王連上,成了遼王的黨羽,將來遼王得勢孔家水漲船高,作為姻親的蘇氏依舊會得力,可若是遼王失勢呢,蘇氏不過和孔家有個未成的婚事罷了,怎麽也牽連不到。

進可攻退可守!

太夫人不虧是在京中浮沈數十載,心思的慎密她不得不佩服!

“婚事的事別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蓉卿擺擺手,想到讓明蘭去打聽柳姨娘,問道,“怎麽樣?”

------題外話------

好吧,這才算是真正留下來了…。

清陌說要反擊,像我這種磨磨唧唧的文風,反擊肯定是有,但是不可能立刻大眼瞪小眼,你一拳我一巴掌的,再說,女主回府的目的是神馬,不是要別人還債,而是要拿著嫁妝走人。

還有,柳姨娘最終目的是什麽,不是要女主死,而是孔家的婚事。

為毛要說這個,就是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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