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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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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車駕看來精巧卻不失奢華,四名侍女更是一般的清靈俊俏,姿色不俗。只是不知這車駕的主人看來如此尊貴的身份,為何又停在我的面前?

莫不是汙了我的衣物,特來賠禮道歉的?

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踏出轅駕,立刻就有侍女打傘上前,隨侍在側。

好大的排場…

我暗暗咋舌。

當年也曾見過天帝微服來訪,也不見他如此招搖的帶上眾多親隨。眼前此人,既非天帝亦非佛家,氣魄倒可同天胄皇家較個高下。

男子朝我看了一陣,緩步行來。

既非佛家子弟那般出塵絕俗,也不似天界諸仙一般不染煙塵。

眼前這個人,既有塵世的煙火之氣,也有九霄的萬千清華。

仿佛被天界遺忘的奇葩,冷清卻從容的綻放在凡塵的喧囂之間,或許有一日,會重回仙班,亦或淪為常世的濁物…

我屏住呼吸。

並非不適,只是如此怪異的氣質,還是初次見到…

男子居高臨下的看來。視線掃過簍中的還魂草,長眉一蹙。

我挺直身子,對上他的眼。

采摘還魂草,是為了治病救人,並非偷竊之舉。眼下,就算是天帝立在面前,我也絕不退縮。

“這位仙君,我急著救人,若無要事,還望容我早些離去?”我下意識的將藥簍往後藏。

“別讓她跑了!”忽的一個嬌俏怒喝隔著雨幕響起,卻見方才與我鬥嘴的少女滿面緋紅的飛奔而來。見到男子,怒容瞬間消散,粉嫩的雙頰更是胭脂般要滴出水來,“玉湮見過仙君。”臉一側,指著我的鼻子厲聲喝道,“偷了寶貝不說,還當著仙君的面撒野,簡直無法無天!”

我哭笑不得,“這位姑娘,方才不是你親口允諾將還魂草給我的麽?”

“滿口胡言!”叫做玉湮的少女瞠大眼呵斥,“明明是你將我打暈,盜了仙草,怎的還敢賴到我頭上?”

“夠了,閉嘴。”男子不悅的開口,話音落下,少女怯怯的瞟了他一眼,不安的退到那幾名侍女邊上,還不忘扔來一個刀剜的眼神。

想來那句閉嘴也不是沖著我,於是顧自大咧咧的開口,“若是無事,容我先行告辭。”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腳下一滯,生根般定在原處。

我在心底哀號,這年頭,無論仙妖,對定身術的造詣可謂一山更有一山高。

“把還魂草留下。”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不敢置信的瞪著男子,“這草是用作救人,並非修行,為何不能給我?”

男子清冷的雙眸不帶任何情感,“此為雲熙江聖物,外人不可私帶。”

“那何處還有還魂草可采?我的病人怕是熬不過這幾日了。”

他踱近藥簍,拈起還魂草。下一刻,一抹靛青即刻煙消雲散。

“距此千裏的落霞峰上也長有還魂草,你便去那采吧。”

先是微怔,接著便是翻江倒海般的怒潮翻湧而來。且不說落霞峰在千裏之外,以我的修為,少說也需十日才能趕到,單說明知有人等著救命卻不施以援手,還當面將仙草毀去,這人真有仙君的自覺麽?

氣血上湧,險些就要沖開咒術的鉗制,與他拼命。

強壓怒氣,我閉眼又睜眼,“要如何才將還魂草給了我?”

他長眉微挑,詫異道,“我何時說過要將仙草給你?半個時辰後,定身咒會自行解除,到時你就從哪來回哪去吧。”

言畢,往車駕處走去。

早有侍女打好車簾,垂首立在一側,恭迎他的歸去。

我恨得幾欲嘔血,只是情勢不由人,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的身形越來越遠。

怎麽辦,陌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大司命!”

我隔著雨幕跪下。

他果然停下步子,回頭看了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飄來,“能破我的咒術,倒是有些修行。”

“大司命,魚兒方才並非有意冒犯,還望您網開一面,將仙草賜予魚兒,來世做牛做馬,必然報答您的大恩。”我不敢擡頭,生怕又招了他的忌諱,垂著腦袋喊著。

只要能救回陌,只是跪上片刻,求他一求又有何妨?

片刻,一雙軟靴定在面前。頭頂傳來清亮的女聲,“姑娘,我家仙君有請。”

恍惚的看著四周精雕細琢的巍峨宮墻,再看向立在眼前的俊挺男子,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我那一跪,真有這般效力?

只是若真為我所感,直接將仙草予了我就好,為何前一刻還忙著驅我離開,下一刻卻將我帶上車,到了這處不知名的宮殿?

百思不得其解之餘,還得遠遠的隨在這位下任大司命後聽候差遣。

能任大司命一職的,莫非都是些怪人…

男子依舊一派冷靜的顧自覷著墻上連綿的畫卷。

我隨意掃了一眼,看來是些身披霞帔的飛天女仙,姿態各異,面目卻因離得太遠,看的不甚清楚。

這宮殿美則美矣,只是實在不對我的胃口。我有些焦急,又不敢開口。

究竟何時才把還魂草給我…

“你是忘生湖邊的魚仙?”

許久,終於有聲音飄忽而來。

本已神游天外,這一問拉回了我的神智,“只是在忘生湖畔修行了一些時日,不敢枉自稱仙。”

他轉過身,面容落在一片餘暉的逆光中,辨不清喜怒,“你如此執著於還魂草,想必那人是你的至親,至愛,至友?”

這是什麽怪問題?醫者父母心,難道不是我的親朋好友就不用施以援手了?

我搖頭,“陌是忘生湖側的一株百年落木,因修習時急於求成,傷了心脈。也怪我醫術不精,眼見他的魂魄將要離體…”

“事到如今你還要庇護於他?”男子走近一步,原本恍若神祗的清俊容顏在日光中半隱半現,說不出的詭異,“還魂草的功用,你想,我會不清楚麽?”

胸口一緊,“陌年紀尚幼,想必是受了妖物的誘惑,才會急於求成,嘗試妖術的修習。若能救回他的性命,我保證他必然洗心革面,絕不再犯。”

“你倒是答應的痛快。”他在我面前立定,似笑非笑的盯住我,“須知並非人人都如你想象一般,受了恩惠卻反噬一口的大有人在。”

“我相信陌,若能渡過此劫,他必會時時警醒。”我仰頭對上他,答得斬釘截鐵。

“你倒還是那個輕信的脾氣,看來蓮臺下的石棱倒是將你磨傻了…”一絲笑意掠過唇角,將那張俊美的面容點亮。

好美的笑容,與初時陰冷的神情簡直是雲泥之別。只是…

他怎會知道我在佛祖的蓮臺下修行過?

我有些發怔的盯了一會,“仙君,我們曾經見過嗎?”

這笑容,說實話,真有幾分眼熟…

他微怔,忽的斂起笑意,變臉之快讓我幾乎以為迷了眼。

也不回答,徑自往宮門處走去。

莫不是我認錯了?

果然飯可以亂吃,人不能亂問…他又翻臉不認人了…

我有些懊喪方才冒失的問話,一邊急急的追了過去。

未及到他身邊,卻見一只銀翼大鳥從天而降,白光過處,一名素衣女子手捧銀盤,恭順的跪在下首。

盤子裏,赫然躺著兩枚還魂草。

男子大袖微擡,女子便將仙草捧到我身前。

這是…

被這突來的變故沖的幾乎摸不著頭腦,我看看草又看看他,趕緊一鼓作氣抓過,放進貼身的小兜裏。

再退開兩步。

這下就算他想反悔也搶不到了…

“魚兒謝過大司命。”我施了一禮道,“待陌痊愈,我便帶他來親自謝過仙君。”

“為一己私欲求助邪術的人,我沒有興趣。”男子冷冷道,“此外,這兩株仙草也只能續他十日之命。”

我幾乎疑了自己的耳朵,“只能續十日之命?這是何意?不是只要兩株就能築出生魂麽?”

“如今的還魂草早已今非昔比,莫說兩株,便是十株都不定能使他醒來。”

“怎麽會這樣…”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開始顫抖,“陌才剛修成人形,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

他微訝,“雖說暫時不能回覆神智,但也能維持他的肉體,讓所剩的魂魄有個寄托之處。你何必這般憂心?”

“魚兒只是心焦…”我急忙擠出個笑,“敢問仙君,這十日之後的藥量…”

“還魂草只得此處才可長成,十日後,自然是你再來這雲熙江求取仙草。”

哎?為何不能一次給了我足夠的藥量啊?

他冷冷的飛來一眼,我立刻噤聲訕笑。

“魚兒明白了。大司命的恩德,魚兒銘記在心。”我眼巴巴的看著宮門外的白玉石徑,只想早些遁走。

“銘記在心又有何用?”他忽然陰陰一笑,於是我萬千毛孔立刻緊閉。

“大,大司命的意思是?”縮回已經邁出的腳步,討好的問。

“十日後,我要在這毓華宮裏見著一樣東西。”

“大司命請講?”不好的預感緩緩升起。

那雙讓人窒息的鳳眼有意無意的瞄過我的胸口,“妖的元丹。”

什麽?

我揪著衣襟倒退幾步。

怎麽會想要這個?

“元丹?那般汙濁的物件怎能進了您的聖殿?況且魚兒素來也不與妖物為伍,大司命可否網開一面…”

按捺住狂跳的心,順便壓住縭晶。

糟糕!莫非煦的那絲魂魄已經被他發現了?

我真糊塗,出門時應該卸下縭晶才是的!他不是尋常仙君,是大司命,能夠察覺妖氣也在情理之中…

這下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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