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妮聽到這裏，心裏略微一震，又側過臉來：“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

徐澤亞見對方有了一點興趣，舒了口氣，安排給香檳玫瑰澆花的粉衣小護士離開，隨即湊近珊妮，溫柔道：“先不要急，珊妮，等你把身體再調養一下，等我們的寶寶，再長大一點，好不好？你看，剛才菲奧娜有講，他現在已經這麽大了，在這個位置，小手小腳已經分開了……”徐澤亞拿出檢查圖，一副慈愛又期待的樣子，指給妻子。

“再長大一點，然後呢？”徐珊妮聽到這裏，心裏說著，閃過一絲難以掩蓋的失落和絕望，她自然知道孩子長大對自己意味著什麽，這個無辜的小孩要成為拯救自己白血病的工具，甚至可能成為下一個不幸的自己，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樣，都活不過……她想到這裏，擡眼道：“是白血病早期，對不對？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

她看了一眼輸液後的手臂，淤青還在。

“是我不好，珊妮，我不該瞞著你……”徐澤亞聽到這裏，終是將心中的歉意表達出來，”我不應該對上次你手術的結果加以隱瞞，雖然……”

雖然他完全基於好心，雖然他本意是為了珊妮。

“沒關系。遺傳的東西，很難說的，”徐珊妮恢覆了平靜的語氣，看著徐澤亞自責的樣子，自然心裏也不好受，她見狀接過檢查報告，密密麻麻的數據和結果，想起上次去另一家醫院檢查的，可能是過了段時日，貌似都有了一些變化。

“珊妮，你要堅強一點，為了我們的小孩，也要堅強，知道麽？菲奧娜醫師說他發育地很好，沒有什麽問題。我想雖然你眼下，可能因為小寶寶的存在，有些不舒服，可能有點貧血，可能血小板這裏……但我對你，還是像之前一樣有信心，我們再堅持幾個月，再等等，情況都會越來越好，你一定會沒事的……”

“嗯，”徐珊妮看著檢查圖，輕輕答應了一聲，隨即將檢查報告放到一旁，看向窗臺的香檳玫瑰：“澤亞，是你安排護士買的花麽？

“嗯！對，是Champagne Rose（香檳玫瑰），你喜歡麽？聽媽說，你喜歡玫瑰花，我特意查了，玫瑰的品種很多，朱麗葉、碧翠絲、伊迪斯凱拉、珊瑚心……而這種，比較有趣，它又叫：蜜桃雪山，是20世紀初由荷蘭大師Lex Voorn培育，這種花有個特點，就是花開不斷，澆一點水，常常一波花謝，下一波花苞又出現了，一會我拿給你看。”他循著記憶，解釋著。

“嗯。”徐珊妮聽到這裏，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她很喜歡玫瑰，之前在美國植物園還專門做過綠植研究。香檳玫瑰，一種有淡淡香檳酒顏色的玫瑰，其花語是“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沒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線的船”，寓意為“我只鐘情你一個”。

她想起來當時在客廳看到徐澤亞，他手裏拿著一支快要快要蔫掉也舍不得扔的桔梗花，那是不是當時他拿來送給天邊的？好似還在昨天，可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那時候的澤亞，還在堅持著自己心裏所想……桔梗花的物語是，真誠不變的愛。

“怎麽了，珊妮？是累了嗎，還是想要……”徐澤亞看她想起什麽心事，輕輕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順帶掖了掖被角。

“我沒事，謝謝你，澤亞，”徐珊妮道，隨即想起什麽似的，“我有點頭暈，可以叫護士過來，一會不要再繼續打吊瓶了嗎？現在這樣，就好。”

“那怎麽行呢？眼下你剛摔了一跤，還不太穩定，我們今天先聽醫生的，好嗎？”徐澤亞勸慰著。

“這個藥裏面，會有其他成分麽？”徐珊妮想了想，弱弱問道，“我現在，不想……”

“沒，不會再有Cora了，你不要擔心。這些都是醫生精心安排的，對你和寶寶都沒有事情……”徐澤亞輕輕握住她的手道。

他顯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嗯，好，我累了，想睡一會。你去休息吧，澤亞。”徐珊妮道，她確實有些頭暈，說完不久便進入夢鄉。

按照醫生吩咐，徐珊妮還要在臥床兩周，才算真正渡過早期危險階段。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她似乎變得聽話多了，徐澤亞安排什麽，便聽從什麽，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檢查，不多說話，也不多問，只是會跟徐澤亞聊一些工作的事情，不能因為照顧病人，甩手SET。徐澤亞和其餘家人雖覺得有些奇怪，想著會不會是心情陰晴不定，也不好多說什麽。

只有在晚上陪床珊妮睡著時，澤亞會幫她蓋蓋被子，小心翼翼地將頭貼在被子上，對著珊妮腹中的小孩，心裏默默祈禱：“寶寶，你也要和爸爸一起，一起守護媽媽，陪她一起撐過去，好不好？你們都會沒事的，爸爸對你們有信心……”

還有兩天就是出院的日子了。

這天下午，家裏送來桂嫂做的五紅湯。

“怎麽樣，珊妮，還覺得惡心，想吐麽？”徐澤亞剛拿過漱口水，徐珊妮經歷過反胃的不適，總算好些了。

“沒事了，澤亞，我自己來就好。我想吃，想吃醫院外面的三明治了，你去買給我，好嗎？”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想吃醫院外面的東西。

徐澤亞有些不放心，看著她期待的樣子，想著最近珊妮胃口都不太好，還是點頭答應，又囑咐了粉衣護士幾句。

“珊妮，你怎麽來了？”詹妮佛正埋頭寫著什麽，看到一身病號服的徐珊妮向自己走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我沒事，我現在下地走路已經完全沒問題了，來看看你啊。”徐珊妮笑道。

“那就好，你現在可要好好調養啊。這次來，你是為了？”

“詹妮佛，我們是大學階段最好的朋友了，對不對？”徐珊妮笑道，拉過了詹妮佛的手。

“那倒是啊，可你是想問什麽？還是？”詹妮佛警覺到。

…………

“去哪裏了？”徐珊妮回來的時候，徐澤亞正準備沖出病房尋找。

“我去拿了點開水，”徐珊妮微笑道，鎮定自若，隨即看向徐澤亞，“是湯姆大叔家的三明治麽？都好久沒吃了……”

“嗯，珊妮，快來躺下，我拿給你，”徐澤亞笑著答應，“他家生意，還和之前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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