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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誰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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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簡單的暖床而已咩?

仇小貝逐漸地放松下來,又過了一會,她就安分不下去了,想到樊沈兮說冷,她的手悄摸摸地薄被裏移動,尋找到他的手,先是輕輕碰了下,發現真的有點涼。

於是,她小心地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將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比自己大很多,握緊了也只包住他的掌心,所以捂一會後她就挪動到他的手指上再包住,一點點地讓他的手,都染上了她的溫度。

認真做著暖床工作的她,沒發現應是睡著的太子殿下,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

老方法用迷藥迷暈樊沈兮和看守的影衛後,仇小貝偷摸地溜出了寢殿,跟老早等著她的小甲小乙匯合,兩老鬼給她弄點障眼法,讓她不會輕易被巡邏的侍衛發現,悄悄地來到了周璇的寢殿。

將早就準備好的糕點犒勞給小甲小乙,仇小貝準備進去。

“現在不是大白天,還是在她的地盤裏,你不怕她發狂吃了你啊。”小甲摸著糕點,警告道。

仇小貝耍帥地挑起額前的發絲:“那姑奶奶我也不是好吃的。”

狠話是說得很爽,一轉身面對殿門時,她就有點慫了,摸了摸胸口有著交叉裂痕的白玉掛墜,深呼一口氣,堅定地推開了殿門。

屋子裏頭自然不會點燈,唯有的光亮還是月光從紗窗上滲透進來的,能看到這裏頭還是原來的擺設,床還是淩亂的,扯壞的紗幔在輕輕晃動,之前被她頂撞歪的桌子依然是歪的。

仇小貝往裏走了幾步,身後的殿門自己“轟”地關上了。

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她沒有像大皇子那樣大喊大叫,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往裏走。

“咿呀”一聲,是窗戶被拴好,被外頭的風吹了進來,然後再緩緩地合上,沒過多久,又被風吹進來,再合上,來回幾次,在這陰森黑暗的地方,心態差點的人估計得哆嗦了。

仇小貝倒見怪不怪地站立其間,環視一圈後,喊道:“你出來吧,還要我親自動手請你不成?”

一件長裙快速地從她眼前飛過,她轉身,那件長裙停在她身後,看著衣裙慢慢地臌脹起來,先是頭,然後四肢先後地鉆出裙子,美麗的女子轉動脖頸,慘白的手指尖變幻出黑色的指甲,睜開眼睛看向仇小貝,眼裏洩露出貪婪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仇小貝揚起嘴角,袒露自信,“你要清楚,我一直讓著你,不過是因為我現在身體方面的原因,不想跟你動手,真要拼命的話,你別說吃了我,連自己的魂魄都不一定保得住,能投胎轉世,總比在世間灰飛煙滅的好。”

周璇不屑地揚唇諷笑:“就憑你?要不是仗著那點龍氣,你……”

仇小貝不等她說完,就取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食指和中指隨意地夾著,本應軟的紙張,如硬物般挺立著。

周璇,就盯著那張符紙說不出話來。

她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符紙對她產生的壓力。

“要我說,你的仇也算是報了。”警告過了,仇小貝便開始勸說,“雖說大皇子不一定會被處死,但他今後的生活定然不會好過,會比死了還要折磨他,他以後的下場會比你更慘烈,你在眷戀人世,又有何意義?還不如就此離去,下一世,重新來過。”

更別說,她根本無法離開這座寢宮太遠的距離,而這裏,只要有樊沈兮在,龍氣的壓制,她也不會好受。

當然,仇小貝自己也不希望她留在這裏,她確實是枉死沒錯,可她本身也不算好人,死後打著報仇的名義盯著她,其實私心裏想吞噬自己,仇小貝怎麽可能讓這麽一個隨時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家夥,一直留在這裏!

周璇仍不甘心:“我若不允呢?”

仇小貝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將手中的符紙往前比劃一下:“那就來試試?”

這時候,門上響起了兩聲拍打聲,很隨意的那種,像是提醒屋裏的,門外還站著兩只,小貝笑得更歡:“你看,我還有倆幫手呢。”

幾番威逼利誘,加上報了仇後怨氣消了大半,維持自身存在的能力不足,東宮裏龍氣又重,周璇原本就有點撐不住,其實,仇小貝也是看重這點,才敢這時候出現在這跟其談判,不然盛怒中的厲鬼,她也不敢觸其鋒芒,沒看見她之前都躲到樊沈兮寢室裏去了嗎。

周璇也是沒膽,拼一把,吞噬掉仇小貝,她就有能量繼續“生存”,可反之,就真的要死個徹底。

既然當初,她連詐死,都想著找人替她死,所以這會,她也妥協了。

看著身處光圈裏,身形逐漸透明的周璇,仇小貝上前一步,問出她今晚特意過來的另一件事:“我問你,你背後的人是誰?周貴妃嗎?”

那天,就是周璇死的那天,把她叫過去:

“奴才參見娘娘。”

仇小貝朝著坐在上頭的周璇跪拜,態度恭謹,尋不出一絲錯處。

回應她的,是房門關上的聲響,在她身後,還站了兩個氣勢洶洶的宮女,仇小貝幾乎要以為,這是大老婆要找她這個“狐媚子”算賬了。

周璇起身緩緩走過來,以一種探究又驚喜的眼神盯著仇小貝的臉看,在仇小貝頭皮發麻的時候,她威儀地對其他宮女太監說道:“都下去。”

直到只剩下她們兩個,側妃周璇繞著仇小貝走了一圈,讚嘆:“你這技藝不錯,還挺像那麽回事。”

仇小貝低著頭:“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這裏只有我們,再裝就沒意思了。”周璇在她身旁站定,“你上面的人,就沒跟你說過,到了東宮,除了你的任務外,其他的都得聽本宮的嗎?”

仇小貝目光一閃,清楚了周璇的身份,她垂眸道:“奴才只是小心一點。”

“嗯,本宮明白。”周璇很是善解人意的笑著,“起來吧,都是自己人。“

仇小貝心思轉瞬,低著頭起身。

周璇邀請她在桌邊坐下,小貝不知她用意,想著彼此的身份,也不用過於膽怯,便坐了下去,而側妃娘娘自己,更是屈尊降貴地陪同在一邊,還親自給小貝倒茶端到她面前:”來,嘗嘗這茶,可是貢品呢,尋常人家根本喝不到。“

小貝意思意思地用手碰了碰杯子,沒有要喝的意思:”娘娘有什麽事便說吧。“

”其實今兒讓你來,本宮就是想吩咐你件事。”

“娘娘請講。”

“聽說,你現在已經晉升為內侍公公,可以貼身伺候太子了?”

“是的,娘娘。”

仇小貝以為她要問那日訓練場的事,她卻道:“別看太子現在好像自暴自棄,其實,他的心思根本沒人猜得著,就算你現在天天跟在他身後,也很難得到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看來,一下子被杖斃那麽多人,並未引起這位娘娘的註意,樊沈兮如今暴虐的一面已經深入人心了,仇小貝心思快速轉動著,嘴裏卻回著:“那娘娘以為如何?”

“本宮有一個計策。”

她眼裏淩厲起來,藏在袖子裏的手則緊緊交握,掩飾著她的緊張和激動:“現在正是樊沈兮式微,我們要不趁這個時候將他徹底拉下馬,等他回過氣來,我們再想有這麽好的機會,可就難了。”

仇小貝示意地掀起眼簾:“娘娘的意思是?”

“我要,太子側妃周璇,死!”

仇小貝心裏一突:“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你明白。”周璇重新站起來,快步地走到她跟前,彎腰按住了她的肩膀,近乎要貼上她的臉,“你有很好的易容術,有縮骨術,你完全可以很好的扮成本宮的樣子。”

也就是,要讓她,以側妃的身份,代替周璇去死是嗎?

仇小貝心頭冷笑,這個側妃,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你說什麽?”

周璇怒瞪著眼前的小太監。

仇小貝木著臉,將剛才說的再重覆一遍:“奴才的主子雖讓奴才有事可以聽您的,但並未讓奴才擅自轉換任務,奴才現在的任務裏,並沒有這一條,請恕奴才無法執行您的命令。”

她當然知道這側妃娘娘打的什麽主意,她是周貴妃的侄女,她一死,災禍就會降到樊沈兮身上。

從上面一番交談,仇小貝已經可以確定,周璇,跟她這個“細作”的主人有一定關系,可是,不管“她”幕後主人是誰,就算是周貴妃,周貴妃現在也不會出此下策,她最需要的是穩紮穩打,在旁人看來,樊沈兮這個太子遲早要下臺,周貴妃需要的是耐心,不能在這時候觸皇上的黴頭。

所以,這一定是周璇善作主張。

周璇,背叛了“她”的主人,那她也不用客氣了。

“貝公公,你現在在太子身邊,不管你的任務能不能完成,遲早都要死,但你若能代本宮去死,本宮能滿足你任何條件。”周璇不愧是太子側妃,很快就冷靜下來,隱隱透露著知道小貝暗地裏的事,了解她想要的東西,並且能夠給予。

然而小貝並沒有周璇想的那麽在乎所謂的“條件”,面上卻一臉的忠義:“請恕奴才無法執行您的命令。”

“那你信不信,本宮完全可以讓你……”

“娘娘請慎言。”仇小貝打斷她的話,垂著眼眸充當木疙瘩,氣死人不償命地說:“若沒有旁的事,娘娘保重身體,奴才告退。”

“你、你給我站住!”

一臉“忠義”的,口口聲聲自稱奴才的貝公公,充耳不聞地轉身便要走,誰料情急之下的周璇竟跑過來拽住她,當時餓得有點沒力的小貝,有點使不上力,加上不能真的明目張膽地去對付一個太子側妃,結果就是自己甩開周璇的同時,自己也往後退了幾步,撞在柱子上。

也就是後來昏過去時,林子亦查出她受了震蕩,動了些胎氣。

仇小貝不顧周璇的怒氣堅持離開,回到房間就碰到樊沈兮,緊接著就收到周璇死亡的消息。

但仇小貝一直很在意,周璇背後的人,也就是“她”的主人,到底是誰。

聽到她的問題,周璇一怔,隨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你怎麽會不知道?難道你並、並不是……”

“到了這個時候,你所有的隱瞞都沒有意義,你背後的那人,是不是周貴妃?”眼看著周璇的身形就快沒了,仇小貝帶了點急切地問。

周璇終於回過了神,笑了,她對著仇小貝,張嘴說了五個字。

說完後,她就消失了。

“我不告訴你。”後頭的小甲覆述了一遍周璇最後說的話,然後幸災樂禍地對仇小貝道,“你看你忙活了一晚上,到頭來,被她給耍了。”

面色低沈的小貝一聽,倒是笑了:“能得到答案固然好,但我今晚的目的還是把她送走,問這個問題不過是順帶的,她不肯說就算了吧。”

更何況,她猜周璇知道的並不多,就像她進內霆司的時候,也是一個易容易裝的老頭來跟她接頭的。

算了下時間,發現已經過去不少,仇小貝顧不得想其他,趕忙回太子寢殿。

剛踏進寢室,她就隱隱感覺不對,先擡頭看看梁上,沒有異狀,她再抹黑朝床邊走去,才剛觸碰到床沿,就聽到了她最害怕的聲音。

“這是去哪了?”

仇小貝一哆嗦,差點滾到床底下去。

她好不容易站穩,下意識地朝樊沈兮的臉看去,哪怕房裏黑暗,她也看到了對方分明睜著的眼睛。

這藥效,是不是又短了啊,他不再是問她要上哪去,而是問她去哪了,看似差不多的句式,意思完全不同。

“奴才、奴才如廁去了。”

她忐忑地找了個理由,然後靜靜地等著審判,一只腳還垮在床邊,楞是不敢動。

樊沈兮偏偏沈默了,不知是在想這個借口真假,還是已經知道什麽,氣惱著她的欺騙,沈默的時間越久,越是讓小貝忐忑不安。

直到她受不住低聲痛呼,人也往旁邊摔去——

她被樊沈兮衣服,再被他拖著側倒在床上,還正壓在他的腿上。

樊沈兮已經坐起身,看著橫在自己身上的小太監,黑暗中看不出表情,連聲音的情緒都沒有外洩:“又鬧什麽?”

“奴才、奴才……”她想爬起來,可是,“腳抽筋了!”

樊沈兮此時雖然冷面,卻還是在她喊疼時,去查看她的腿,大概是剛才姿勢不對的原因,才導致的抽筋,他輕輕替她揉了揉:“怎麽樣?”

“好、好多了。”從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地哽咽聲,可引發某些人的心軟。

明知道小太監是故意裝可憐,樊沈兮還是心裏一嘆,放過了她:“還不快躺好,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熬夜對你並不好。”

仇小貝嘿嘿笑著從他身上翻到裏頭,乖乖地躺好不敢作妖,然後眨巴著眼睛看著還坐著的他。

樊沈兮如她所願的躺下,好像剛什麽事都沒發生,也沒再計較她半夜爬起來做什麽,只輕輕道:“睡吧。”

“……”仇小貝偷偷地瞧他,總感覺太容易過關了,可靜躺了一會他都沒有其他動作,她從悄悄的到光明正大看著他,他都沒什麽反應,閉著眼睛像是重新進入睡眠。

她就這麽默默盯著他的睡顏看,看到自己也睡了過去。

而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的樊沈兮,在她睡著後便睜開了眼睛。

同一時間,兩影衛從梁上無聲地跳下,再無聲地將樊沈兮帶到外頭的躺椅上,床罩放下,仇小貝沒有被打擾的依舊沈睡。

“怎麽回事?”沒有點燈,樊沈兮的目光依然很有震懾,“她去哪了?”

影衛俯首認罪,其中一名道:“……屬下並未察覺到不妥,似乎只是閉了下眼睛,貝公公就從外頭進來了。”

兩人同時跪下:“屬下失職,求殿下罰。”

樊沈兮瞇起眼睛,似有什麽在他眼睛裏慢慢發酵,但最後他並沒有發作,甚至難得的沒有懲罰兩名影衛:“將功折罪吧,本宮要知道,她使了什麽手段,又去幹什麽了。”

他那麽強的控制欲,怎麽能容忍她做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是!”兩影衛都有點意外,然後很堅定地應下。

……

第二天早朝時,皇上大發雷霆,大皇子勾搭太子側妃,還將其殺害的事自然不可能“公布天下”,便另尋了個由頭,將其囚禁。

至於德妃,畢竟多年的伺候,哪怕皇上對她沒有過多的寵愛,可畢竟有一份有別於周貴妃的親情,多少他心煩意亂的夜晚,都是溫柔嫻淑的德妃在寬慰他。

所以,哪怕大皇子犯下如此大的錯,他也只是罰德妃奉銀,抄佛經幾卷,在閉門思過等等,都是無足輕重的。

在此,就能看到,一旦得到皇上憐惜的,和被皇上厭棄的,會有多大的不同。

昨夜的事看到的人不少,大臣們內部得到了一些消息,哪怕是支持大皇子的人,都不敢在這會求情,只能想著等皇上氣消之後,走迂回之路來救大皇子。

要退朝的時候,傳來太子的消息。

太子因為身體不適無法下床,派了李公公跪在朝前,將陳情表送上。

內容懇切甚至算得上哀求,太子殿下覺得自己不配做這個太子,不但兄弟不容,自己身體也不知幾時能好,怕耽誤了江山社稷,懇請皇上,撤走他太子的身份。

“胡鬧!”

皇上很生氣又帶著寵愛地喝道:“太子就是朕心目中最好的太子,回去告訴你家殿下,讓他安心養病,朕還等著他康覆,好為朕分憂。好好照顧他,朕不希望他有任何事,明白嗎?”

說到最後,他嚴厲地警告著李公公,外人可能真以為他這個父皇多喜愛太子,只有知道內幕的人知道,皇上這是心裏氣極了,無法表現出來,只能透過這麽點小細節發洩一下。

廢除太子?他當然想。

可是,前腳太子遇刺,禁衛軍保護不力,他這個父皇還在當場,更甚者,大皇子淫穢東宮還殺了側妃,給太子下了那麽大一頂綠帽,哪怕他沒有公布,該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他要是真在這時候撤了樊沈兮的太子之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戳他的脊梁骨。

他只能咬牙地將樊沈兮好好地安在太子之位上,且經過這事,除非太子犯了嚴重錯誤,甚至是死亡,否則,他都無法按照之前的計劃那樣,以大臣厭棄勸誡的理由將其廢除。

不過他也不愧是帝王,內心很快又平靜下去。

現在大兒子廢了,四兒子還在禁閉,五兒子出身太差,八兒子還小,暫且讓樊沈兮在太子之位上待著也好,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為此,他又下旨賞了太子不少東西,並且提拔了丞相的孫子,當今的威猛將軍,算是安撫丞相一脈了。

……

窩在藥房裏的仇小貝很苦惱,無精打采地用杵,搗著石臼裏的藥材,雙眼發直地盯著前方,負責伺候她並監督她休息的大宮女靜安笑問道:“貝公公,您在想什麽?”

仇小貝搖搖頭,停下搗鼓,下巴擱在杵上,哀嘆著。

她在苦惱太子爺的新藥。

雖然樊沈兮的毒性暫時控制了,她也有辦法,在他下一次要毒發時用別的辦法再次控制,可這都是治標不治本的,一次又一次將毒性壓制,損害的還是樊沈兮的身體,而且,無法讓他站起來。

最後是重中之重,一個無法站起來的太子,皇上現在能對他妥協,他將來也無法站在那個頂端,若無法把他送到那個位置,她現在做的一切都將白費。

可她找不到要給殿下用的藥,林子亦那邊也沒有消息,若是用懸賞的方式,估計會鬧得仇人盡知,到時候故意破壞就更糟糕了。

“我想到一件事,可能對你有用。”

旁邊墻上釘著一個木架,那木架承受量很低,小甲仗著自己輕飄飄,就坐在上頭,晃著兩條腿,吃著小貝給他燒的貢品,笑嘻嘻地跟她說道。

“什麽事?”

“嗯?”靜安疑惑地問,“貝公公你說什麽?”

然後她發現,貝公公看著墻上的木架,像是在對空氣說話。

“我之前到處游蕩的時候,無意間聽人說起,內霆司裏,好像有一妖仙,特別厲害,想要什麽東西都可以跟他打聽,只要你能付得起代價,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妖仙?那是妖,還是仙啊?”仇小貝好笑地問,隨即又思索地摸向下巴,“內霆司裏,還藏著百曉生呢?”

“妖啊仙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聽人家這麽叫的,你要不去試試?”

那就得進內霆司了,且內霆司說小不小,她怎麽知道,誰是這位妖仙百曉生呢,她問小甲:“你還有更詳細點的線索嗎?”

“他能有什麽線索啊。”

不知什麽時候飄進來的小乙,從桌子底下鉆出個頭來,仰望著仇小貝:“你還不如問我呢。”

靜安不安慌心地看著貝公公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間,對著地面又自言自語起來:“那你知道什麽?”

小乙嘿嘿地摸摸嘴巴:“下次,給我帶只烤雞唄,東宮膳房的大廚,烤的雞特別香。”

仇小貝哼哼道:“你的線索要真的有用,我可以試試看。”

小乙這才道:“我知道,那個妖仙就在內霆司第五層,就是傳說中內霆司裏最特別的一層牢獄。”

第五層?不就是她被關的地方嗎?

她當時沒遇到哪個妖仙啊……等等,不會是那個紅衣長得很妖孽的男人吧?

想到臨走前,紅衣男對她說了很奇怪的話,說有需要可以找他,條件好談?

看來,她還得想辦法再進一次內霆司了?

腦子裏轉動著,手中的杵自覺地錘起來,一擡眼,就看到靜安怔怔地看著她,眼裏的慌訝就像,她是個瘋子。

仇小貝很鎮定地對靜安一笑:“咱家想事情的時候容易自己跟自己說話,這樣比較有利於分析,你可別被咱家嚇到了。”

靜安聞言,偷偷地松了口氣,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對仇小貝道:“貝公公真是與眾不同呀。”

貝公公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

端著給樊沈兮補身體的藥,仇小貝來到太子書房,正好看到李公公跟太子爺說著什麽,她的殿下蓄著淡淡的似諷非諷的笑,這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神色,她只覺得迷人得不得了。

看見仇小貝,李公公就沒再說,站在一旁笑呵呵的,心情不錯,看樣子他給殿下匯報的應該是好消息。

“喝藥了殿下。”她將溫度剛剛好的藥碗放在太子爺面前,“奴才已經稍稍放涼了,您趁現在喝,不會燙嘴的。”

樊沈兮臉上含著冷意的笑看見她就轉而溫和,且沒有再逗她的,很聽話地就把藥喝了,讓小貝更加確定他心情好。

他揮了下手,李公公就帶著其他宮人退下,然後他將藥碗遞給仇小貝,在她伸手去接時,趁勢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就將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握著她的手,跟登徒子似得按揉著:“小貝子,你可真是本宮的福星。”

“啊?”

他在她手背上的窩一個一個地揉過去:“你可曾聽過這麽一句話,太子殿下什麽都好,就是運氣……太差了些。”

額?

仇小貝另一只手的手指互相抓了抓,來抵消某只手酥麻的癢意,不過他說的這話,她確實在哪聽過。

小甲小乙說起過,好像,內霆司五層裏的那個紅衣男,也提到過?

“推本宮到外頭走走吧。”

“是,殿下。”

應著卻沒動,因為他還抓著她的手不放:“殿下?”

他這才松開,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從中看出他好像有點“依依不舍”?

樊沈兮很少讓仇小貝推他的輪椅,怕她現在的身子不適合敢重活,可雖然這年代的輪椅很是笨重,可太子爺的輪椅還是做得很靈巧的,小貝推起來並不覺得多重。

下意識地,她推著他,再次來到了那個池邊,在樊沈兮面前膽子逐漸大起來的小貝,給輪椅加了防滑後,就在輪椅旁挨著池邊盤腿坐下,能清楚地看到游來蕩去的魚兒。

“都說上天有其偏愛的子民,只要是其看重的,不管多糟糕,總能有無數的狗屎運,相反的,再有理想抱負有本事的人,若老天不愉,照樣要輸得一敗塗地。”

同樣也望著池水的樊沈兮幽幽地說著,他好似只是隨意感嘆一下,可深藏眸底的寒意,卻足以讓人冷凍成冰。

他就是那個讓老天厭惡到想遺棄的孩子。

他出身好,母親是皇後,外家是丞相,丞相門下的學生無數,他的表哥武力非凡,不靠家裏自個到軍營裏闖出了一片天,他自個也不差到哪去,學文學武,帝王策、治國等等,他都有驚人的天賦,俗話來說,有智商有情商還有顏值,他本該驕傲肆意地活著,沒有哪個皇子能比得過他,太子之位,應穩穩當當地坐到他登機之時。

可是……

母後早早地走了,父皇無端端地仇視起他,將自己這個兒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沒有母後庇佑,太後不管事,宮裏最大的帝王一心想弄死他,還有大大小小想要啃他肉喝他血的妃子皇子管事。

在這樣的環境中,他艱難而茁壯地成長,然而,心肝卻已經黑透了。

早期,他還能像大皇子那樣偽裝仁善,倒徹底成為廢人且命不久矣後,他反倒要洩露出他狠毒隨性的一面才能茍延殘喘。

以他的心智和才能,就算環境艱苦,他也能闖出一片天來,然而……這就要說回上面講的,他真的是上天遺棄的子民,倒黴得罄竹難書。

就像他每次都計劃完美,中間或收尾時出現了一個根本無法預料的事,他派影衛出宮辦事,影衛能中途遇到江湖人仇殺,無緣無故地被牽扯進去,任務失敗。

有人陷害他,他將計就計地還給對方,最重要的證人保護得好好的也能喝水噎死,讓他計劃落空。

像他東宮如鐵通,自己也一批能力強悍的影衛保護自己,還不是中了毒,殘喘著一條命?

不管他前後計劃得多詳細,方方面面考慮得多周道,總會冒出他始料未及的“事故”。

若是讓仇小貝來說的話,那簡直就是**裸的反派角色,有手段有腦子夠狠辣,偏偏倒了八輩子血黴。

這次一箭好幾雕,皇上、大皇子四皇子,連德妃周貴妃都有所牽連,然而這次因為有仇小貝的加入,他放了很大的權限在她這裏,計劃遠不如以前的詳細,他也做好了他的黴氣一如既往地讓計劃失敗的準備,更是給仇小貝跟她肚子裏的孩子規劃了將來。

沒想到,計劃很完美的執行了。

他伸出手,剛好夠著輪椅旁小貝的腦袋,挑開她的帽子,觸及她的頭發,心裏升起不明的愉悅:“你就是本宮的福星。”

仇小貝仰起頭,腦袋蹭過他寬厚的手掌,最後正好停留在她的額頭上,大概吹了風,他身體不太好,有點冰涼。

她就這麽頂著他的手,想著自己臉上的溫熱能夠讓他的手也熱乎起來,連眨了幾下眼睛,將一股股往外冒的酸澀咽下去,擠出一抹笑來:“殿下,你才是奴才的福星啊。”

要不是她,他也不會經歷這麽多苦楚和磨難,無論她現在怎麽彌補,也無法補回他這麽多年所承受的。

“殿下,奴才身上的福氣,都是您給的呢。”她盈盈目光專註地看著他。

樊沈兮當她是在奉承自己,沒有當真,笑著捏捏她額頭就把手放下了:“你這嘴吧,比蜜太甜。行吧,你以後好好留在本宮身邊,讓本宮多給你些福氣,嗯?”

她微微低下頭,含著淚笑:“謝殿下。”

……

“大師,大師……哦不,貝公公,您可算來,我們可天天盼著您吶。”

張大人諂媚過頭地跟在仇小貝身後,兩手則不安地搓著,急切地想要說什麽又生生地按捺下去。

聞言,仇小貝擺著官架子,斜眼睨過去:“你就那麽不盼著咱家好?”

“不是不是,下官哪敢啊,這不是……這不是有急事,想要拜托公公嘛。”

仇小貝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徑自地朝前走:“要還是上次那事,該說的咱家已經說了。”

“公公,下官是真的沒辦法啊,就請您幫幫下官吧,再這麽下去,下官一定會死的!”

聽著張大人的哀求,仇小貝嘴角諷刺地翹起,既不想承擔錯誤,還想著能夠長命百歲和升官發達,更想著有人替他處理無辜被他害死的原配的冤魂,哪有那麽好的事。

忽然,仇小貝腳下一頓,且轉回身看向張大人:“你的現任夫人,是刑部尚書的千金?”

張大人不知她為何問這個,還是點頭道:“是啊,”他哀苦地說,“公公,您看吧,就算我願意放棄這身官袍,人家尚書大人為了他女兒,也不會放過我啊,那我還是個死,公公,您就幫幫我吧!”

“這樣啊。”仇小貝食指來回搓了兩下下巴,神情有點古怪,但她裝得一副高深的模樣說道,“行吧,那咱家找個時間出宮一趟,幫幫你吧。”

“真、真的?”沒想到她這麽快同意,張大人喜出望外,“您說真的?”

“這還能有假。”仇小貝嘆息地搖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家也是修道之人,怎麽忍心見張大人受苦受難不管呢,不過嘛,這件事要解決的話也不容易,你原配和你兒子的怨氣,可不是那麽好消的。”

她說著,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張大人馬上明了:“您放心,您放心,公公肯大方善心幫助下官,下官感激不盡,一定會大大地回報公公的。”

仇小貝故作滿意地點點頭:“最近大皇子的事鬧得有點重,一時半會的咱家也不敢隨意請示出宮,你先等幾天。”

一聽要等,張大人又憂心起來,他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今兒若不是貝公公居然親自來內霆司,他都想托人找關系進東宮去請她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總不想在這風尖浪口下引人註意吧?”

“可,可是我……”

“不用怕。”仇小貝人往前走著,舉起的手上夾著張符紙,“這個你拿去,睡覺時貼在床頭,保你幾天平安。”

見識過貝公公本事的張大人,看到符紙眼睛就發亮,伸手就想拿走,仇小貝手一縮,讓他撲了個空。

“張大人,這世上可沒有白吃的午膳呢。”

張大人恍然,從袖口裏掏出一張數額不小的銀票遞給仇小貝,仇小貝接過手查驗後,喜滋滋地塞懷裏,再將符紙遞給張大人,將愛財的模樣演得淋漓盡致。

稍稍安心的張大人,親自將她送到內霆司第五層,之前她待的那間牢獄前,然後很有眼色地退離。

仇小貝確定了這裏面沒有看守的牢獄後,不急著找人,先打量起這整個五層,上回她身體太虛,受牢獄裏的陰氣怨氣影響,哪有心思打量這裏和關心別人。

這會,她的身體被太子爺養得不錯,肚子裏的孩子也安穩下來,雖沒有機會再偷偷從樊沈兮身上吸點龍氣,可孩子就是她的護身符,大白天的,倒也敢在這逗留些許。

內霆司第五層,格局來看,和其他監牢沒太大區別,但這裏每一間都是獨立的,而且都有簾布遮擋,輕易無法看到牢房裏都關了什麽樣的人。

不多,數一數,一共就六間。

唯一空著的就是她“住”過的那間牢房,因為是空著的,所以跟走到相同的那面,只有豎欄圍著,可以看到裏面比其他牢房堪稱豪華的布置。

也幸好有這間牢房做比對,她可以很輕易地在外形一樣的牢房中,找到紅衣男住的那間。

她直接進了這間她住過的空牢房,掀開了中間那堵墻的簾布,露出了那個圓窗,然後就對上了一張妖孽的傾國美顏——她好不容易做了心裏建設,沒被各路冤魂嚇到,反倒被這張像卡在圓窗上的臉給嚇著了。

她瞪著他:“你幹嘛站在這?”

“牢友來看我了,在下肯定要到‘門口’相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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