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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月移花影約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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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飛回萬水殿,清泱想了想心裏實在慪得不行,二話不說擡著某人的胳膊一口咬下去,一點兒也沒口下留情,頎華冷不防被這樣咬上一口暗暗抽了一口氣面上卻一如往常,開口還很溺寵:“滋味如何?”

清泱眼一瞇,頎華暗道不好,女子放開他,口氣極是平淡,眼睛睇著他:“鮪魚妖?”

這是想起過去了。不消說,乾坤九界所有男人都怕這個——翻舊賬。偏偏不能解釋也不能沈默,處理不好又是新一輪家庭戰爭。無論頎華在外邊地位有多崇高,法術多高強,總歸是個愛妻如命的,地位、法術在這面前頂個屁用,他摸了摸鼻子,道:“那時若不這般說,你可會讓我留下?”

“不會。”清泱頓了頓,“但你之後都要和我成親了卻也不說,便是欺騙。”

“我是不是鮪魚妖和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何幹系?”

清泱想了想,好像沒什麽關系。

頎華將人圈住,心口裝得滿滿的,這幾十萬年的追尋,求的不過就是還能抱著她,鼻息間全是她溫溫淡淡的味道。

清泱任他抱著,眼睛卻熟悉的瞇起來——女子一旦回憶起某一部分,必定是要牽連出許許多多其他的。

之後頎華便接受了長達一個時辰的拷問,唔,說拷問也不甚準確,女子無理取鬧起來真真是極鬧心的,才不管事實,也休談邏輯。

“你日日夜夜出現在我夢中是何居心?”

“那時你已訂婚,我若不使法子你便要同那蘇州首富成親了,教我如何受得了……”

“你受不受得了與我何幹?哼,我再問你,我見了那人之後憂心成疾,你在暗中肯定知曉,瞧我病怏怏的躺床上為一個夢中之人撓心撓肝,可曾得意?”

不待頎華回話又哼了一聲,接道:“肯定得意極了!說著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兒罪,那時又舍得了……”說完還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頎華有口難言。他對自己下倍心咒,如何感知不到她的心境!

“還有一世,你幹嘛扮山賊嚇我?嚇死了……”

“當時只來得及想這法子……”

“不許狡辯!”清泱眼一瞪,“哼,那是你可是強搶,也不問我願不願意,若我想不開三尺白綾……”瞧見身邊人面色有變改了口,“現在知道急了?當時作何去了?”

頎華望著懷裏嬌橫的女子也不爭辯,順著道:“是是是,我錯了……”

“我扭了腳你也狠心在一旁看著,還敢以此要挾……”清泱越想越氣,“哼哼哼……好狠的心……”

頎華:“……那時你我非親非故,若我貿然上前噓寒問暖,你必生警惕之心,又如何肯跟我走……”

“借口借口,我不聽!”

頎華無奈,磨著女子氣得緋紅的臉頰溫柔道:“是是是,我錯了……”

清泱又哼了一聲。

“大織女送我的駐顏丹哪兒是什麽駐顏丹,分明就是你囑咐的一味藥,讓我不能一時間想起所有的前世今生,害我斷斷續續半年不得安寧……”

頎華有些心虛:“那時我還未找到問題癥結所在……”

“所以拖一天是一天?”清泱拿眼斜他,咬著嘴唇好不氣惱。

頎華湊過去溫柔的碰碰清泱的唇,低低道:“別咬。”咬壞了心疼的可是他。

清泱又是一瞪。

“我時常戴的木簪子突然就不見了,可是你搞的鬼?”

想到這個,頎華心裏梗住了——那破木頭樁子有什麽好?明明他已買了流雲簪,卻不見清泱戴過,本來他也不在意這些,後來知道那破木樁子是沈雲望幼時削給她的後才對那破樁子越看越不順眼,後來一不小心就扔竈裏做柴火了……

頎華抿抿唇:“那破木頭就這般好?”

清泱察覺到他神色異樣,也撇撇嘴:“我用慣了……況且,我只有那一根簪子……”

“我送的呢?”

清泱不說話了。

頎華心中一緊:“你丟了?”

清泱隨即一瞪:“才沒有呢!”

心稍稍放下,頎華不自覺將人抱緊了些:“你既沒丟,為何說自己只有那一根木頭樁子,為何不戴我送的?”

清泱將頭埋進某人懷裏,哼哼唧唧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頎華心又沈下去了,默了半晌才道:“丟便丟了罷,哪日我再買一支……”

“……我怕戴久了會壞……”

若不頷首細聽,這細如蚊蠅的聲音是決計聽不到的——可偏偏,頎華聽到了。

也是,神仙嘛,理應聽到的。

頎華將人從懷裏挖出來,眼角眉梢都是溢出來的笑意:“所以你不戴?”

饒是直接坦然如清泱,想到那時莫名的想法也終是有些扭捏,哼唧了兩聲又將頭埋進了某個懷抱裏,三分窘然三分羞澀四分氣惱,甕聲甕氣道:“哼!愚蠢的凡人!”不就一只簪子?日日夜夜貼著胸口也不怕被戳傷,更惱人的是,直到現在不知為了什麽原因她也沒有想著要取出來——先人們的話果真是沒錯的,下凡傻千年。

她為人時,每天夜裏不知要把那簪子拿出來撫摸多少遍,看著簪尾的流雲刻痕心思百轉千回,有時像清冷的月光,有時像斜暮的夕陽,腦中晃來晃去都是某人淡藍色的水紋刺繡,衣襟上,廣袖邊,裙袂角,一如那人一樣,乍一看溫溫淡淡,留給人的印象卻是驚艷刻骨的。

清泱此刻是羞多於惱的,頎華握著她的手,十指交纏,細細摩擦相貼的肌膚一片纏綿熾熱,羞著羞著就惱羞成怒了,她自懷中取出在河底買的簪子,正要扔掉被頎華截去了,面色喜怒難辨,他看著簪尾被磨得平滑的紋路,默默地伸手繞到女子腦後,簡明的束了發。

清泱或是被此刻這種平和安寧的氛圍所感,之前羞死人的羞惱之意漸漸淡了,心中只剩下溫吞細軟的暖意,充斥著整個人,暖洋洋軟綿綿的,眼睛都舒適地瞇了起來,整個人也像站不穩似的,靠著抱著她的人,聽著他平靜的心跳,內心更加安寧。

頎華低沈柔和的嗓音響在她耳邊:“以後別做這般危險的事情。”

“嗯。”

把心愛之人贈送之物當做寶貝小心翼翼藏匿或供奉起來的,十有□□是因為心中的不安作祟,亦可視之為對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以及對心上人的不確定。若你篤定此生兩人必將攜手到老相親相愛,又何必如此在意一個死物,活人就在眼前,滿腔愛意十分都不夠表達哪兒還有心思將柔軟愛戀註入一支簪子上?

換個方面說,一個男子若十分愛意愛著一個女子,他瞧著任何好東西都是想買給她的,樣樣都用盡了心思,物物都是沈甸甸的情誼,女子如何忙得過來?

雒嬪是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她這一生都處於頎華的極度寵愛之中,頎華花盡心思送給她的東西沒有上萬也有數千,萬水殿中的世外桃源、仿人間,寢宮裏的珍珠榻,珊瑚座,海草流蘇,甚至於管理制度,水底習俗,哪一樣不是她想改就改,想做就做?一個縱得無法無天,一個受得理所當然。

而清泱,一世為人,從小孤苦伶仃,對別人施與的好是陌生而惶恐的,一邊無法拒絕一邊又心有戚戚然,凡人□□眾多,心思敏感覆雜,對這般好是無法心安理得的,既想得到更多,又害怕失去,只好日日撫摸愛戀,將心中那酸酸漲漲的感覺反覆品味一層纏一層。

如今她既不是過去的雒嬪,也不是凡人清泱,卻也明白了——或許有的時候,十分愛意是不夠的,十分愛著他,感知到胸口臥著的簪子的時候十分愛意竟然溢了出來。或許真的會這樣,愛是沒有滿的圓的。

兩人靜靜抱了一會兒,發現某人又有動作時清泱閃開了,她惱道:“真是越活越回去,成何體統!”

頎華只是蹭過去又牽起女子的手,吻了吻:“何時不這樣?”說得還很是理直氣壯。

清泱不理他,徑直往前走,兩只手卻緊緊纏著。

“過幾日去鳳凰山罷。”

“好。”

萬水殿自從女主人回來後就一直陷在一種喜悅中。想來任誰看見千百臉來不悲不喜的男主人突然之間一直嘴角自帶三分笑的樣子都會覺得內心高興,更莫說還有某人直率放肆的笑聲,據最老的海龜半仙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講,這笑聲和之前的一樣,一樣的放肆。

話說消失了十幾萬年的海上秋千又架了起來,比之前的更甚,都快挨著九重天了——九重天上住著的老神仙們看著秋千蕩起來的驚心動魄的弧度,小心臟都停了半刻——

一個老神仙說:“哎喲嚇死人了嚇死人了!這小姑娘家家的膽兒真大!”

另一個老神仙說:“哎喲嚇死了嚇死了!可真胡鬧!胡鬧!”

再一個老神仙說:“哎喲哎喲骨頭都嚇散了嚇散了!水神也任得她胡鬧!”

於是一片唏噓——不容易啊不容易,天上地下折騰這麽多年,得償所願了,又回到當初了。

清泱坐在巨型秋千上,看著人間由大變小,風聲呼呼而過,那強有力的阻力與窒息的快感真是令人發瘋,她嘴角張揚著,眼睛裏亮晶晶一片,說不出的神采飛揚,秋千蕩到最高點時,她驀地松開,身體有那一瞬間失重,輕飄飄如同飛絮,感覺三魂七魄都要在那一瞬間飛出來,之後便是緊隨而來的急速下墜,好像三魂七魄又在一瞬間被一股不可阻擋的勢力扯了回來,她大聲尖叫著笑了出來,坦率放肆的笑聲充盈整個海面,聞者莫不覺得心中一蕩,嘴角自發上揚起來。不過,這些人裏可不包括頎華。

當清泱一日裏第九次放開秋千不管不顧從空中掉下來時他眉頭皺了皺,化作一道白光向那急速墜落的白衣女子而去,於海面十丈處接住了她。清泱笑盈盈的環著某個面如鍋底的人的脖頸,眼裏瀲灩的波光美麗絕倫,她喘著氣道:“好久沒這般玩兒過了,開心啊開心!”說完也不顧面色依舊難看的人吧唧就是一口。

頎華心裏不動聲色的軟了軟,面色有所緩和,不過依舊以不可抗拒的口氣道:“下次不許這樣!”

清泱撇撇嘴,嘀咕道:“我還叫你‘下次不許這樣’呢,你不也沒聽……”

頎華挑眉:“什麽時候?”

清泱望了他一眼,臉慢慢紅了,哼哼唧唧不想再說。

頎華如何不知道她講的什麽,卻偏偏裝得極像不知情,又問道:“我何時那樣了?”

清泱瞪了他一眼:“若你不那樣我也不這樣。”

“哪樣?”

清泱撲過去糊了某人一脖子牙印,頎華等她咬完了撈起人就走,一個時辰後回了某女神仙一身,清泱自是抵死不從,來來往往間也掙著一口氣到處亂咬,兩人最後算是平分秋色。唔,不過男神仙倒對自己滿身的牙印滿意得緊,女神仙就有些咬牙切齒了。奈何男神仙一場戰事下來神清氣爽眉目含笑大有你若想再來一場我必奉陪到底的架勢,而女神仙就顯得手腳無力氣息奄奄了,唯有用一雙淚凝於睫楚楚可憐的眼表達控訴。

不過,男神仙又睡了三天的美人榻。

經此一役後清泱減少了玩兒海上秋千的次數,且每次必須得有頎華在場,清泱很是不滿——她一個不死之身的神仙,難道還會因為玩兒秋千出事不成?哼。

不玩兒秋千的日子清泱就呆在萬水殿的後花園裏,世外桃源恢覆了往日生機,紫藤蘿,薔薇花,靛色吊蘭,石竹,玉蘭……百花綻放,美如仙境。躺在古樹根上,陽光透過濃茂的樹葉撒一星半點,俏皮可愛又不失韻致,偶有風吹過,槐花瓣,桃花瓣,梨花瓣,櫻花瓣,紛紛揚揚,宛如一場四季花雨,伴著層層疊疊的花香,五臟六腑都美酥了。有時候她一躺便躺一天,有時候是頎華到這裏來尋她,要不待她醒來,要不抱她回寢,亦有時候,算是大多時候,她在古樹下躺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進來,將她放在自己身上,兩個人默默無語就是一天。唔,還有不少時候,某人躺著躺著就覺得不能辜負如此良辰美景,默著默著就往某方面拐去,花香伴著臉紅心跳的低吟淺哼,差點兒沒讓某人舒服得入魔。

自然,大多數情況下,被罵“成何體統”的男神仙又會睡三天的美人榻。

這日清泱又一次被某人折騰的手軟腳軟陷在軟撲撲香津津的花海裏,她抖著手指啞著聲音:“成……何體統……嗯……”

清泱被某人弄得昏過去。

之後昏睡了三天。

醒來之時就見頎華坐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清泱將手抽出來,哼了一聲。

頎華覆又捉住,眼角眉梢的笑像是一瞬間綻開了,就沒見過他如此高興的模樣,清泱心下一頓,用仙氣全身探了一遭,然後不怎麽相信的楞住了。

頎華再也忍不住將清泱抱了起來:“雒雒!雒雒!!”

清泱反應過來,眼角彎彎,笑著叫道:“孩子?!”

頎華將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來,回道:“嗯,孩子!”

於是,在水神大人辛勤耕種下,萬水殿的女主人,洛水之神雒嬪,雲妄上仙清泱懷孕了。一時間,因山神大婚洛神重歸仙位還沒消停下去的天庭又一次沸騰了。

九天之上——

“喲,太上老君,聽說雲妄上仙懷上啦?”

“嗯哪,是呀是呀,才探了脈,是有了!年輕就是好呀……”

“聽說了嗎,雒嬪娘娘有了!”

“聽說了聽說了!天上地下誰不知道這事兒!”

“欸,我還聽說西王母現在開始就在準備滿月酒的重禮呢……”

“真的假的?!時間還早呢!”

“喲,你是沒看到月老,月老廟翻了個底兒朝天,硬是嘀咕著沒東西送呢……”

“不會吧?這陣仗也太大了點兒……”

“你也不瞧瞧是哪兩位的種……”

玉帝與王母——

“這小子的動作也實在是快……”

“倒沒想到最後會是這般結局。”

“算是最好的了。若繼續折騰下去也不知會帶來如何災害。”

“嗯,罷了罷了。”

“夫人,可曾想好滿月禮?”

“短短兩日時間,如何想得妥當?”

“也是,不急。”

昆侖山——

“清泱有了。”

“聽說了,整個天庭都在鬧呢……唔,幹什麽……嗯……”

“我們要加快,夫人……”

鳳凰山——

“你大著肚子瞎跑什麽!”

“寧凰!寧凰!哈哈,清泱懷孕了!”

“幹我何事?”算起來,好像和頎華還有筆賬未結。

“哼!麻木不仁!”

東海——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禽獸不如!惡棍流氓!哼!哼!!哼!!!”

“…………”

“不過雒嬪的小孩一定很可愛,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喲喲切克鬧~是不是很甜呀?(*^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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