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風雨路三千】

“醒醒！醒醒！”

叱野感到有人不停在拍打自己的臉，掙紮著要睜眼，卻每每要睜開時只覺雙腿劇痛難耐，如蝕骨鉆心一般！

“醒醒，醒醒，醒醒……”

“他醒不過來了。”

小柔回頭，見暗處站著兩個人，尚且看不清真切，卻聽語氣猜測是敵非友，便道：“你又如何知道？”

年輕男子道：“這小子為了保護他身邊那個女子，摔斷了一條腿，你瞧不見麽？我們如今被困在紫霞洞地宮中，沒吃沒喝不說，他還受了重傷，還能活？”言語間已經判定叱野絕不能活，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小柔狠狠瞪了一眼昏睡的相思，一腳踢開她，見叱野不醒，又慌了，搖晃著叱野，“醒醒！醒醒！百裏曌你不能死！”

“百裏曌？”年輕男子一挑眉，“原來他就是新的渾夕王啊。”

“醒醒，求求你！醒醒！”

年輕男子往前幾步，“姑娘，你若是求我，興許我大發慈悲能救他一救。”

小柔一聽，轉頭朝他說：“公子，求你救他！求求你！”

“姑娘芳名幾何？”

“宇文柔。”

“宇文家呀……世代女兒姑娘都屬烈女，以柔克剛為最好，好名字。在下也是覆姓，慕容。”

小柔哪裏管他說這麽多，只擔心叱野的生死，急急說：“慕容公子，求你救救他！如公子能救他，渾夕國上下必當報公子大恩！”

“噢？是嗎？你可知我是誰？”慕容公子又往前幾步。

小柔這時候才看清他的長相，他倒是長得還算俊秀，但他臉頰上有刺青，刺著一枚彎彎的月牙。小柔並非粗淺之人，自然認得出這種會在族人臉上刺青的人是哪裏人，何況他還刺了月牙。

“東胡天虞族。”小柔肅容，拿出幾枚飛鏢夾在手指間。方才是情急之下未來得及多想，此刻小柔帶了十分的敵對。

“宇文姑娘好眼力。既然認出在下是天虞族人，便該知道，在下略懂一些巫術，只要姑娘肯吃下這藥丸……”

“小柔不要聽他的……”已經醒來的相思突然坐起身來，緊緊抓住小柔的手臂，瞪著慕容公子。

小柔甩開她，“你管得著嗎？百裏曌為了護著你才受傷的！”

“這位姑娘又是……”慕容公子看向相思，先是一楞，見她眉眼間滿是靈動氣息，登時心生好感，又道，“快哉，有美人作伴。”

“慕容慶都，想害我們，你休想！”相思說完，伸手抱起叱野，坐在地上緊緊盯著慕容慶都。

此男子正是姬雙的表哥慕容慶都，也就是如今東胡國的族長，更是叱野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小柔一聽他的名字便也意識到此人絕不可輕視，往後挪了挪，戒備更甚。

“姑娘竟認識在下，真是緣分，不知姑娘芳名幾何？”慕容慶都微笑看著相思。

“若她告訴你，你就肯救百裏曌嗎？”小柔始終掛念著叱野的安危。

慕容慶都剛要回答，暗處傳來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都兒，少與她們廢話，本座將她們白嫩嫩的脖子哢嚓擰斷就是了。”

“師父還請暫且留她們兩命。”慕容慶都回頭說道，“這兩個女子大有來頭，不可草草殺了。”

“那便由你。”

慕容慶都又朝相思笑說：“姑娘現下可還討厭在下？在下方才救了姑娘一命，難道換不來姑娘芳名？”

“要殺就殺，進了這地宮左右都是死。”相思扭開頭，言下之意寧死也不服軟。

“哈哈哈……”慕容慶都笑，“世人都愛溫柔女子，我卻獨愛這般狡猾俏皮而又聰慧潑辣的女子。你不肯說，可我卻偏要想法子知道。”

“她叫……叫什麽……關你……”

相思見懷中的叱野竟然開口說話了，大喜問道：“你醒了？你沒事了嗎？”

叱野看相思也無事，神情對自己十分關懷，先前種種便都忘卻，眼光柔和了許多，“你不許我死，我哪敢死啊……”

“那你不許死。”相思道，便又從荷包裏掏出不少藥丸給叱野服下。

叱野點了一下頭。

慕容慶都見他們二人纏綿的模樣，登時不悅，哼道：“他不過是眼下沒死罷了。”

聞言，小柔發狠說：“你再胡說一句我就不客氣了！”

嗖！

暗處那個不男不女的人彈出什麽東西送到了小柔口中。 小柔一哽，咽下了，“你給我吃了什麽？”

那妖人不回答，慕容慶都卻一笑，說：“生死丸。”

“是什麽東西？”相思雖也不喜歡小柔，可眼下她和自己是一邊的，厲聲問。

慕容慶都朝相思微笑，“小仙女既問，在下知無不言。生死丸乃是青州大乘宮中的獨門秘藥，服用之人每日都要服用解藥一次，若不能按時服用解藥，那滋味便是……”說著抿嘴搖頭。

“生不能，死不得。”妖人道。

原來如此，這藥丸叫做生死丸，原來是這個意思。

一時間幾人都不說話了，妖人嗤笑一聲，“都兒，你既然不肯殺她們，給另一個丫頭也吃生死丸，那小子殺了就是。不要再耽擱，咱們快快入地宮尋地圖才是。”

突然從暗處跑出來一個人，橫身擋在相思身前，“你們兩個男子，怎可欺負女子！”竟然是高辛瀚！

“瀚，你快躲開。”相思道。

高辛瀚回頭看她，“我不走！我不許他們欺負你。”

小柔一聽他們要殺叱野，也顧不得自己已服了生死丸，更不顧半路殺出來的相思和高辛瀚，只道：“我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害我們？”

“若是無冤無仇就不加害，那這些恩恩怨怨又從何處而起？”妖人反問，往前挪了幾步，總算露出衣袍一角。

相思看了一眼叱野，朝慕容慶都道：“我知道地圖放在何處，你們若殺我們四人中一人，我便想盡了法子也要尋死。沒有我帶路，你們能否在這地宮之中找到地圖，就全看你們的本事了。”

小柔只當她是胡謅，卻也附和，“我們來到紫霞洞便也是為了地圖，你們也清楚。武舜帝何等厲害？早已探得地圖存放的位置，這個女人早早已經看過記在了心裏，你們不信大可往那石像右邊走四步，跳一下，便會明白。”

眾人都不知她是什麽意思，慕容慶都將信將疑，卻見眾人周圍全是高矮胖瘦不一的石像，乍一看有幾分駭人，便指著高辛瀚道：“傻小子你上前來，你去。”

相思道：“你自己為何不去？他不去。”說著拉住高辛瀚。

慕容慶都笑，“小仙女，你竟對這兩個男人都不舍？若我一定要殺其中一個，你護著誰？”

“你誰也不能殺。”相思突然用三根搖光針頂在自己喉嚨上。

慕容慶都道：“小仙女果真烈性子！好，我不殺他們就是。”言下之意他已信了相思和小柔的話，“只不過，傻小子還要照宇文姑娘所言走一走、跳一跳。”

相思試探地看了一眼小柔，小柔道：“我自己走不行？”說著便要起身。

“不可，就要那傻小子。”

相思看小柔的舉止，想來不會有危險，便說道：“好，我們商量一下。”便拉著小柔和高辛瀚湊在一起，朝小柔道，“ 我沒有多少把握能護住你們，但我會盡力。”

“我不許他們欺負你！”高辛瀚憤憤說。

叱野笑，“傻子……竟然看上……我媳婦了……哎喲辣塊媽媽疼……疼死老子了……”

相思瞪他一眼，“瞧你還敢不敢說笑！痛死你最好！”又朝高辛瀚說，“瀚，你能否幫我一個忙？照我說的做。”

高辛瀚立即點頭，“我都聽你的。”

“餵，她是我媳婦！”叱野縱然斷了腿，還是用另一條腿去踢高辛瀚。

相思見他們此時還如此，氣道：“再這樣的話我們一起抹脖子死了倒好！”頓了頓，“你，我看你哪裏有傷！”說罷重重推開了懷裏的叱野。

“哎喲！”叱野滾了一圈。

小柔厲聲說：“你推我大哥做什麽！”便去扶叱野。

相思心裏一緊，卻不理會，只朝高辛瀚說：“瀚，你走到那石像旁，往右邊行四步，再跳一下。”頓了頓，“一定要小心，若是有……總之要小心。”

高辛瀚點了一下頭，“好！”站起身走到石像旁站定，朝相思說，“這裏嗎？”

眾人都屏息，相思點了一下頭。

高辛瀚走了四步又輕輕跳起、落下，他剛剛落下，他左邊的石像便往前動了三步。

慕容慶都一怔，“竟然是……”

小柔陰笑，“正是九宮格。只不過我也是才發現，這天虞族紫金山的地宮竟然是用九宮格來排布這些石像，倒也叫我吃驚不小。難怪無人敢進入紫霞洞地宮，不懂的人只以為這是陪葬物，細看才會發現他們站位正是九宮五行八卦，走錯一步，誰也不知道這地宮會出什麽亂子來。”

慕容慶都道：“那好辦。宇文姑娘正巧懂一些五行八卦術，何不助我等離開此陣？”

“我有什麽好處？”小柔問。

嗖嗖嗖！

只是三聲，眾人都被塞了什麽東西入口，卻又恍悟，齊聲道：“生死丸！”

妖人說道：“小丫頭問本座要好處，本座既然不能殺你們，便賜你們一人一粒生死丸。本座這裏僅剩一十五粒解藥，每日一人一粒，你們可算算看，還有幾日可活？如你們助本座找到地圖，解藥自然給你們，如若找不到……”

細細一算，四人只有三日可活了。

“如若找不到又怎麽樣？你也出不去！我說，這地宮的出口就是這石門，石門已閉，找到地圖難道你又能出去？”叱野服下相思給的藥丸便緩和許多，只是無力虛弱，已無性命之憂。

“臭小子！”妖人話音剛落，叱野又咕咚一聲吞下一粒藥丸。

“三笑氣絕丹，三日後就算你不死於生死丸，這丹藥也一定要你性命。”慕容慶都本就對叱野和相思的關系十分不快，自然希望叱野死。

“你不能殺他！”相思朝妖人道。

慕容慶都見那兩個女子都是一臉愁容，冷笑一聲，便問叱野：“逞強的滋味如何？”

叱野咂咂嘴，笑說：“甜滋滋的，你也想吃不成？”

“希望你死的時候還笑得出來。”慕容慶都哼道。

叱野又道，“三笑什麽什麽仙丹，自然是笑著笑著便得道成仙了，我不笑，難道還如你一樣哭著死？”

“三笑氣絕丹，什麽什麽什麽丹。”慕容慶都頗厭惡地瞥了一眼叱野。

“什麽什麽什麽什麽丹？”叱野道。

“你！”慕容慶都這才意識到被叱野愚弄，氣得臉色發青。見他一臉無賴，恨不得殺了他，可又見相思就在一旁，實在不忍仙女般的相思自刎而死，便忍下了。

慕容慶都自然是說不過叱野的。叱野在民間摸爬滾打多年，去過九州各地，什麽都見過，這世上要說得過他，只怕不易。

“既然幾位肯帶路，那就請吧。”慕容慶都道。

“不要耍花招。”妖人只說了一句話，便當先而行。

其餘幾人互看一眼，宇文柔攙扶著叱野跟上去，相思緊隨，高辛瀚緊緊跟著相思，慕容慶都落在最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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