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局局新】

天命武舜帝神武元年夏末，武舜帝登基半載，勤勉持政、起中興之勢、廢舊制刑罰，逢龍體微恙，故中容國王子、王姬遠道而來，特入宮拜見武舜帝。

來到乾坤宮宮門外時，身穿朝服的索昌隆微微減慢幾步，咳嗽了一聲，朝身後的幾個人說：“進入乾坤宮宮門之後就是乾坤殿正殿了。我不得不多一句嘴，進了宮，他可就是皇帝，你們……你們……你們知道我的意思吧？”

相思忍俊不禁。

索昌隆瞪她一眼，低聲罵：“死丫頭！”

高辛檀本是以使臣的身份來的，可那一日已被西陵中天認出來，便恢覆了王姬的打扮，十分清雅端莊，抿嘴一笑百媚生，“放心吧，我們心裏有分寸的。”

索昌隆這才領著他們入乾坤宮面聖。

“請中容國五王子高辛澹、六王姬高辛檀、九王子高辛瀚及撫遠大將軍索昌隆入殿覲見。”乾坤殿內響起。

幾人互視一眼，不是緊張，而是期待，便一起入內。相思打扮做索昌隆的侍者，垂著頭跟著他們入殿。

乾坤殿金碧輝煌、熠熠生輝，照的高辛檀眼睛有些不適應，她微微擡起眼瞼去看金鑾之上的人，只依稀看見他穿著天命的黑色皇服，頭戴黑冠，正坐於中。

“臣索昌隆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索昌隆當先單膝下跪。

“請起。”軒轅頊彧的聲音全沒有平日裏的平和，反倒充滿了冷峻嚴肅。

高辛澹和高辛檀、高辛瀚正要行禮，軒轅頊彧道：“遠來是客，天命與中容乃是長久邦交，幾位貴客免禮。”

“謝皇上。”幾人道。

軒轅頊彧掃了一圈眾人，見他們面色都不錯，想來索昌隆將事情安排的很好，卻不見相思，想著：難道昌隆真能勸說相思留在將軍府？想問，但卻不合禮數，便只道：“來人，賜座。”

“謝皇上。”眾人一一落座。

不大會兒幾人在殿內說起話來，句句都是官場上的場面話，他們倒是演的開心。

高辛檀偶爾看一眼軒轅頊彧，見他身上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和昔日所見時的書生氣，周身竟是帝王的張揚霸氣，連她都忍不住有幾分敬畏他，想到這裏，抿嘴一笑。

“大將軍。”

“臣在。”

軒轅頊彧道：“今日與五王子、六王姬、九王子一見如故，很好！只是，該來的人可都來了嗎？”

索昌隆和他對視一眼，會意，哭笑不得垂首道：“回皇上，該來的都來了。”

軒轅頊彧聞言，淡淡一笑，心裏卻滿腹狐疑，只得又不經意似的看了一圈殿內的人，這才瞧見索昌隆身後的小廝抱著索昌隆的佩劍，微微側著頭看著自己。

相思看他一眼，迅速低了頭。

軒轅頊彧的心終於定下來，這時候才真的笑了，道：“很好，很好！此事你辦的很好！朕封你做正一品鎮國大將軍，以作嘉獎。府邸就還是撫遠大將軍府吧，等來日你娶了夫人再改。”

索昌隆瞥了一眼相思，也知這只是托詞，加官進爵才是頊彧的本意，便誠心誠意地叩拜謝恩。

“大司馬攝政王到——”

聞言，幾人都立即繃緊了身子，臉上笑著，卻忍不住朝殿門看去。

西陵中天徑直入內，只朝軒轅頊彧微微躬身道：“老臣拜見皇上。”這一禮實在敷衍。

軒轅頊彧卻笑，“快請起。攝政王來得好，朕今日見了中容國王子、王姬，心情甚好，這便給攝政王引薦。”

高辛澹便朝西陵中天作揖，“久聞攝政王大名，那一日宮門相見，實在唐突，還請攝政王莫怪。”

西陵中天見他不起身行禮，哼道：“久聞中容重禮，白羽帝更是提倡以禮治國，如今到了天命，五王子便擅自改了規矩了？”

此言挑釁意味十足，軒轅頊彧卻也不說話阻止，只是淡淡看著。索昌隆見他不說話，自己便不好多少。

高辛澹微微蹙眉，剛要說話，高辛檀起身，微微欠身，道：“攝政王所言不錯，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但攝政王不知，在中容，王子王姬只拜帝王，攝政王雖勞苦功高，但畢竟不是帝王，故而晚輩只行半禮以示對攝政王的尊重。”

聞言，西陵中天顯得不快，軒轅頊彧搶先笑道：“原來如此，禮者，養也，不踰節、不侵侮、不好狎。禮以體政，禮節有度，中容不愧是禮儀之邦。攝政王一向大度，定能明白的，可對？”

西陵中天只得道：“老臣自不計較這些虛禮。”心中卻想：他日定要你等小輩向我行叩拜大禮！

“中容王子王姬遠道而來，此番情誼朕銘記於心，如今要歸去，朕不便遠送，這便命鎮國大將軍替朕送貴客平安返回中容。”

西陵中天看也不看高辛澹等人，朝軒轅頊彧道：“皇上，老臣聽聞赤水世家即將推選新的莊主，赤水世家乃是天命國開國功臣世家，在神武帝一代更是頗得倚重，不知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選？”

索昌隆一震，好你個西陵老賊，我赤水世家的事情你也管！

軒轅頊彧依舊面帶微笑，”攝政王消息真是靈通。朕已有了人選，赤水世家的族譜也呈到朕這裏了，昌隆可擔大任。”

索昌隆慌忙要起身說話，相思一把扯住他，索昌隆又坐了回去。

“可老臣以為，撫遠大將軍尚且年幼，只怕難以掌管赤水世家，請皇上三思。”

軒轅頊彧糾正道：“是鎮國大將軍。”頓了頓，笑著說：“朕也尚且年幼，不也做了皇帝？看來攝政王對天命以及赤水世家也都還不夠了解。朕欲等他護送中容王子、王姬回朝後便下旨宣布進封。朕意已決，攝政王不必再勸。”

西陵中天深深看了一眼軒轅頊彧，道：“既如此，皇上，老臣以為護送王子、王姬此等重任，不如就交給門巴去辦，就不勞煩鎮國大將軍了。”

“攝政王莫非老了？”索昌隆起身，“不記得了？臣記得，黑堯衛自青丘國創立時就是是皇上近衛，負責保護皇上安危，當年神武先帝為太子時，遇內亂也未曾派出黑堯衛。攝政王怎麽竟然叫門巴領兵去護送王子王姬？”

西陵中天怒視索昌隆，剛要辯駁，軒轅頊彧搶先站起來。眾人便都起身。

“無妨，朕深居宮中，也沒有危險。就依攝政王所言，命門巴領一百黑堯衛，親自護送王子王姬返回中容。”

“皇上，這……”索昌隆作勢要勸。

軒轅頊彧略有些不高興，“朕的意思還不明白？”

索昌隆憤憤不平，卻也跪下，“臣遵旨。”

“謝皇上，老臣便祝王子、王姬順利返回中容，兩國永建邦交！”西陵中□□幾人笑了笑，朝軒轅頊彧作揖，“老臣告退。”隨即離去。

軒轅頊彧的視線投向高辛澹幾人，好一會兒後他才緩緩走下禦座，行至眾人身前。

見此番西陵中天並未起疑，且也入了圈套，一切還算順利，索昌隆依計行事，朝外面吩咐，“來人，命門巴領黑堯衛在乾坤宮宮門外候著。”

“是！”

軒轅頊彧補了一句，“既然門巴要離宮，黑堯令就暫且交回朕手中，首領暫由鎮國將軍索昌隆任職。”

“臣遵旨。”

軒轅頊彧一一看過高辛澹、高辛檀、高辛瀚，臉上透出一絲笑意，“朕便不遠送了。”

“皇上客氣。”高辛澹道。

“多謝。”軒轅頊彧唯獨只朝高辛檀點了點頭。

這句話來得突然，也沒有任何鋪墊，可高辛檀卻知道，他是謝自己方才對付西陵中天，自己同情軒轅頊彧勢單力薄、氣憤他受攝政王壓制，故而出言頂撞，不想這番心思皆被軒轅頊彧看盡，登時心亂如麻。待回過神來，只是臉頰緋紅，不敢多說。

索昌隆低聲道：“皇上，時候差不多了，臣送王子、王姬出宮。”

軒轅頊彧抿唇，須臾，道：“也好，送了人後你回宮覆命，再回赤水探親。朕便遙祝諸位平安返回、萬事順遂。”

“臣遵旨。”索昌隆朗聲道。

“但如君意。”高辛澹鞠躬行禮，“小王等，告退。”

高辛檀走到殿門邊，忍不住想回頭去看，忍了一會兒還是未忍住，微微回頭，卻見軒轅頊彧依舊站在原地，目送他們，便又驚又喜，只是朝軒轅頊彧輕頷首。

再轉過身的時候，高辛檀緊緊握拳，手心裏已全是汗水，在心裏默念：只願一切順遂，只願一切順遂……

不到半個時辰，索昌隆返回映秀殿。

軒轅頊彧迎了出去，“如何？”

相思一直跟在索昌隆身後，看外面有杜蘅、絲蘿守著，轉身關了門，低聲道：“他們出宮了。”

索昌隆道：“我這便領兵從順應門出去追，來得及。”

相思拉住他，“還是緩緩。我總覺得太順利了，有點擔心。”

“昌隆，相思所言不錯。再等半刻，我也換了衣衫，隨你一起去。”軒轅頊彧道。

“什麽？”那兩人瞪大了眼睛。

軒轅頊彧卻淡然一笑，頗有幾分得意，“咱們小時候說好了的，好事壞事都一起做。昌隆今次可以出去立功，我卻要在宮裏幹等著？”

“那……那不行！”索昌隆急了。

“我也反對！”相思急急表態。

“我親自去，也算是真正向西陵氏宣戰了，這是誰也替不了的。再說了，不過是一百黑堯衛和門巴，傷不了我。”頓了頓，軒轅頊彧又補了一句，“朕意已決。”

相思和索昌隆對視一眼，相思道：“那我也去！”

“不行！”軒轅頊彧和索昌隆異口同聲。

相思又氣又委屈道：“為何？你們聯起來欺負人！”

“你……”

相思打斷軒轅頊彧，“昌隆一個人去，還是我們三個都去，你選。”

軒轅頊彧蹙眉。

索昌隆急得撓頭，“別說了，都去，都去！反正你們兩個武功也不低，自己保護自己總可以吧？我拜托你們兩個了，此等危急關頭，能否不要這麽渾？”

“你說誰渾？”相思和軒轅頊彧異口同聲問他。

索昌隆無奈，擺手道：“我渾，我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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