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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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壯志不言愁】
站在門邊的人正是軒轅頊彧。
相思終於脫離苦海，指著站在門邊的罪魁禍首，道，“我剛才想說，他去凈手了，很快就來，可沒人要聽我說……”
姬雙幾步奔過去，一把拉住軒轅頊彧的手臂，盯著軒轅頊彧看個沒完，“真的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沒騙我！他們沒騙我……”
軒轅頊彧來之前已經從索昌隆那裏得知了那一日後面的事，朝姬雙微微一笑，說道：“多謝姬姑娘那一日出手相救於瀚，感激不盡。”
姬雙日思夜想的人終於活生生在眼前，他還對自己笑了，姬雙早就樂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是笑。
軒轅頊彧看向高辛檀，微微點了一下頭。
她也想跑過來，可她貴為王姬，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訴她無論何時都要保持王姬的風範，她站在原地，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姬雙身邊的人，盼他能看自己一眼。
“檀，別來無恙？”
高辛檀聞言，大喜！他叫姬雙作“姬姑娘”，卻不叫自己“高辛姑娘”！
高辛檀往前一步，禮數周全，行禮後才莞爾一笑道：“一切都好，勞書香子記掛。”
軒轅頊彧看向其他幾位，一一客氣寒暄，禮數也是十分周全，沒有一點瑕疵。
眾人一一落座。
姬雙拉著軒轅頊彧坐在自己身側，又殷切地替他倒茶，軒轅頊彧只連連道謝，“多謝，多謝。”卻伸手去拉一旁的相思坐在了自己另一側。
軒轅頊彧朝相思微微蹙眉，相思朝他做了個鬼臉，兩人以為無人看見，卻不想被姬雙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眉來眼去做什麽？”姬雙問。
正在喝茶的索昌隆聞言，一口氣全將茶水噴了出來。
軒轅頊彧一笑，不說話。
相思見他竟然不解釋，便也懶得解釋，拿了茶水喝。
姬雙更急了，“你們說話！快說！你不是她哥哥嗎？她不是你的妹妹嗎？你是什麽書……書什麽子？你到底是誰？”
軒轅頊彧這時候不得不說話了，他緩緩起身，其他幾人有些詫異，他朝眾人深深鞠躬，除了索昌隆和相思一派坦然坐著，其餘幾人嚇得慌忙要起身，卻聽他說：“請諸位先受我一禮。”
高辛檀道：“公子何必如此客氣？我們之間無須如此。”
“正是！當日我弟弟的蠱毒雖不是公子所解，但公子的功勞甚大，公子的恩情我等沒齒不忘！”高辛澹也道。
軒轅頊彧站直了身子，道：“在下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怕會叫幾位生氣，所以先向幾位賠罪，還請海涵。”
“客氣客氣，但說無妨。”高辛澹道。
軒轅頊彧看了一眼相思，相思嘴角含笑，大有看戲的架勢。軒轅頊彧微微蹙眉，卻只得搖頭無奈一笑。
姬雙見他又看她，急急問：“你總看她做什麽？你要說什麽就快說！”
軒轅頊彧這才呼出口氣，道：“幾位既已是在下的朋友，不瞞幾位，畫聖書香子正是在下，只不過……在下大名乃是……”頓了頓，“乃是軒轅頊彧。幸會。”
此話一出，高辛澹和高辛檀都是大吃一驚，高辛瀚一直都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只是拿著自己腰間系著的玉佩玩。姬雙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奇怪地看著他們。
軒轅頊彧趕快解釋，“當日我到妙手堂只為尋找相思和昌隆，不想巧遇諸位，但又不願掃眾人的興，便只說了在下一半的身份。時隔多日，我只盼諸位不論如何，也原諒我當日此舉！實在對不住！”說罷，又要鞠躬。
方才眾人不知他身份，此刻知道了，哪裏還敢讓他鞠躬賠罪，高辛澹一把扶住軒轅頊彧，急急說：“快請起！快請起！我等可受不起此禮！”
“原來……此事倒也是我們愚昧，哪裏能怪你！你……這般氣度，怎麽會只是畫聖這麽簡單……”高辛檀也起身，言語間有幾分懊悔，幾分驚喜還有幾分失落。
軒轅頊彧忙道：“幾位還可將我當做書香子或是某位友人，這也算我要相求於幾位的事情之一。”
“能和武舜帝為友，榮幸之至。”高辛澹作揖笑道。
姬雙到這時候才聽明白了，啊的一聲叫，指著軒轅頊彧道，“你是武舜帝！你是武舜帝！你是……”
索昌隆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你是想害他被人行刺？”
姬雙瞪著眼睛看著軒轅頊彧，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武舜帝！難怪登基大典那一日自己想去城樓看皇帝，索昌隆死也不許自己出門！
軒轅頊彧示意索昌隆松開，朝姬雙道：“那一日在亂葬崗對姬姑娘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姬雙楞楞眨眨眼，嘟噥：“你是皇帝啊……我還以為你大不了是哪家公子呢……竟然是……沒想到是……”覆看向軒轅頊彧，“那你……那你……”
“姬姑娘想說什麽？但說無妨。”軒轅頊彧儒雅一笑。
姬雙猶豫了好久，才低聲問出口，“那你有沒有皇後妃嬪了？”
相思正在喝茶，這下換做她一口水噴出來了。
軒轅頊彧拿了帕子遞給相思，看著姬雙笑著回答，“承蒙姬姑娘關懷，如今大事未定，時局未穩，我……”頓了頓，“我尚且空置後宮，無心此事。”
聞言，高辛檀抿嘴一笑，笑容中卻有幾分自嘲。姬雙則是歡呼雀躍，又抱住軒轅頊彧的手臂，笑說：“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太好了！太好了！”
軒轅頊彧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微笑。
姬雙又道，“你叫我雙兒吧，不必叫我姑娘姑娘的。”
“好，雙兒。”
“那我也叫你頊彧，不叫你皇上皇帝的好不好？”姬雙問。
聞言，軒轅頊彧笑，“如此最好！雙兒深得我心！”又看向其他幾人，“我們相識時既然不是皇帝、將軍和王子、王姬，如今我只盼還能和諸位做可以說笑游玩的朋友。”
姬雙為了“深得我心”四個字已經暈暈乎乎，什麽也不顧了。
高辛澹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軒轅頊彧看向高辛檀，卻瞧見她脖子上隱約露出戴著的紅繩，上面綁著的正是自己那一日所贈的玉戒，卻也不點破，只笑問：“檀呢？”
高辛檀微笑，“頊彧說什麽，便是什麽。”
眾人其樂融融。
再次入座後，索昌隆總算覺得心裏的大石頭落下了，“這幾日可真是累壞我了！瞞著這邊，還要瞞著那邊！還得伺候著這位大小姐巫女！”
相思聞言，瞥了一眼正在給軒轅頊彧挑選水果的姬雙，笑道：“辛苦了！昌隆哥哥真是辛苦！敬你一杯清茶！”舉杯。
索昌隆雖然知道她是說笑，但也接過茶水飲盡。
“頊彧，你喜歡吃什麽水果？”姬雙看著一大盆水果發愁。
軒轅頊彧道，“都好。”
姬雙道，“你要選一樣，不然我可不知道選什麽。”
相思便低聲道，“西瓜吧。”
“我沒有問你！”姬雙朝相思一笑。
軒轅頊彧卻也是說：“西瓜吧，好些日子沒有吃了。”
姬雙立即一只手抱了一個西瓜要出去，軒轅頊彧起身問：“要我幫你嗎？”
“好！”
索昌隆黑臉，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去！頊彧好不容易混出宮來和我們談事情，還要幫你洗西瓜、切西瓜不成？”
高辛檀起身，“不如我和相思去幫忙。”
相思站起來，“走吧。”
索昌隆見她們終於出去了，耳朵總算清凈許多，大嘆一口氣，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罷舉起茶杯朝軒轅頊彧一笑，“勸君珍重！珍重！”
軒轅頊彧置之一笑，飲盡茶水。
高辛澹只是笑看並不多說，此時才道，“方才聽頊彧說相求於我們重要的事之一，那麽不知還有何重要事？”
索昌隆道：“你今日見到西陵中天，肯定聽說皇上身體不適之類的事情了吧？”
高辛澹頷首，“我見頊彧並無大礙，莫非攝政王為了不讓我們見面，有意阻撓、假傳聖旨？”
軒轅頊彧搖頭，道：“假傳聖旨倒沒有，不瞞你說，前些日子我的確身子不適，不過如今皇上依舊不適，可我已好。”
高辛澹已然明白是什麽意思，道：“那麽……頊彧、昌隆你們找我們前來，是想……”
“既然往後羲和部與天命息息相關，我便不再隱瞞。此番正是我要昌隆請幾位趕來，只因……我想除掉西陵中天。”軒轅頊彧直言不諱。
高辛澹心一顫，對軒轅頊彧又多了幾分思量，道：“有什麽計劃？”
“此番急急要你們前來，一來是想向幾位說清楚我的身份，二來是想要西陵中天送諸位回中容。”軒轅頊彧說到這裏，和索昌隆短暫對視，繼續說，“當然，西陵中天會被我加封為大司馬攝政王，西陵世家原先的姚城以及康城、豐都、定城四城都會交給攝政王管轄。攝政王自此官居百官之首，權傾朝野，震懾四方。”
索昌隆接話，“但是條件就是要他派出皇上身邊的近衛黑堯衛護送你們回到中容。”
高辛澹有了幾分想法，道：“攝政王就算肯動用黑堯衛，卻也一定不會親自護送，那麽……”
軒轅頊彧笑，“他會命黑堯衛首領、左將軍門巴護送你們。”
高辛澹自知一切都在他們計劃中，便問：“那不知你們想要……”
軒轅頊彧道：“我要門巴死。”
高辛澹已經猜到了幾分，卻沒想到軒轅頊彧如此坦誠，一顫，手中茶水灑在了衣袖上，暈開一圈水漬，故作鎮定道：“你要……左將軍死？”
軒轅頊彧頷首，神情十分嚴肅，不像是開玩笑。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大可下旨賜死左將軍便是。”高辛澹道。
軒轅頊彧臉上浮出苦笑，手緊緊握住了茶盅，道：“西陵世家早已對天命皇權虎視眈眈，當年圍困青城，被我父皇制服。如今西陵中天身為攝政王，他掌控著我身邊近衛黑堯衛，那便是握住了我的一半性命！不怕你嘲笑，如今眼看我是皇帝，見我握住了權柄，可我卻還需聽從攝政王的建議！”說至此處，軒轅頊彧手上一松，茶盅落在桌案上，他道，“我不但要握住權柄，還要真正地握住天下江山。”
高辛澹生在中容，中容國羲和部、常曦部兩部內鬥不止，打從聖祖爺開始就沒有停過。白羽帝登基後一系列犀利手段打壓下來，倒也算暫且壓住兩部紛爭，可如今白羽帝的七子二女均已長成，兩部內鬥分裂也只是早晚的事。
高辛澹苦笑，“明白了。”
索昌隆繼續道，“等你們出了天命，我會親自領著親信三千以回赤水探望病重的老母親為由出城，只要你們走的慢，我幾個時辰就能帶人趕上你們。我和我的部下會扮作馬匪打劫，你們無須動手，我自然會了結了門巴。”
高辛澹聽完整個計劃，對這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又驚又佩，可總覺得不妥，蹙著眉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把玩茶盅。
軒轅頊彧知他有顧慮，又道，“此事你們不必動手，事後無論成敗我自會以安撫為由，向羲和部送去金銀無數。自然，不單單是安撫，亦是感激今日的恩情！”說著朝高辛澹敬茶。
高辛澹雙手接過，飲盡，道：“多謝。如此看來，門巴是攝政王的左右臂？要平西陵世家，必先除去攝政王，要殺攝政王，需得斷他一臂。”
軒轅頊彧含笑不語。
半晌，高辛澹不語，只怕還是猶豫不決，不肯下決斷。
索昌隆有點急，說道：“從始至終你們都沒什麽要擔心顧慮，就算事情敗露，殺人的是我，你們沒有絲毫問題！我只是需要你們走慢些，讓我們在天命境內了結此事，當然，我殺人的時候你們能不要叫、不要慌，順便再給沒死的補兩刀，最好！”
氣氛本來低沈嚴肅，被他這麽一說，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高辛澹凝視著軒轅頊彧，問：“皇上想必比昌隆清楚，我今日的選擇不單單代表了我，還有整個羲和部。而今日選擇助皇上，從此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可以為了與頊彧的兄弟義氣做此事，但是我要保證我的妹妹弟弟們能夠安享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問皇上一句話。”
“請問。”
“若是事敗，皇上打算如何？”
軒轅頊彧雖沒有告訴索昌隆事敗之後的打算，但他心裏早已經有了想法，還未說出口，只聽相思在身後道：“如若事敗，只怕往後天命只怕都要改姓西陵，而非軒轅。”
相思走到幾人面前，看著高辛澹問道：“一旦斬殺門巴不成，西陵中天便知頊彧的打算，此後想再動手，難。五王子以為，此役，頊彧會敗嗎？”
聞言，高辛澹深吸一口氣，看向軒轅頊彧，問道：“那你將來的打算呢？”
軒轅頊彧看了一眼相思，無比堅定地看著高辛澹，說道：“不平西陵氏，猶如此杯！”說罷將手中茶盅砸碎在地上。
茶盅落地，破碎不堪！
此言一出，擲地有聲！
高辛澹眼底透出讚賞，起身，擡著茶盅，終於說：“那就讓我以清茶代酒，祝皇上、撫遠大將軍此次旗開得勝！”
軒轅頊彧和索昌隆也起身舉杯，三人皆是目光堅定，意氣風發的少年，有著相同的經歷，寄人籬下而不得不看人臉色的苦衷，如今豪情壯志於胸，一碰杯，自此連成一線。
“待他日平西陵氏後，我在映秀殿設宴，親自再答謝幾位！”軒轅頊彧朗聲道。
“幹！”索昌隆喊。
三人一仰脖，均將茶水飲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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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邊的人正是軒轅頊彧。
相思終於脫離苦海，指著站在門邊的罪魁禍首，道，“我剛才想說，他去凈手了，很快就來，可沒人要聽我說……”
姬雙幾步奔過去，一把拉住軒轅頊彧的手臂，盯著軒轅頊彧看個沒完，“真的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沒騙我！他們沒騙我……”
軒轅頊彧來之前已經從索昌隆那裏得知了那一日後面的事，朝姬雙微微一笑，說道：“多謝姬姑娘那一日出手相救於瀚，感激不盡。”
姬雙日思夜想的人終於活生生在眼前，他還對自己笑了，姬雙早就樂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是笑。
軒轅頊彧看向高辛檀，微微點了一下頭。
她也想跑過來，可她貴為王姬，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訴她無論何時都要保持王姬的風範，她站在原地，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姬雙身邊的人，盼他能看自己一眼。
“檀，別來無恙？”
高辛檀聞言，大喜！他叫姬雙作“姬姑娘”，卻不叫自己“高辛姑娘”！
高辛檀往前一步，禮數周全，行禮後才莞爾一笑道：“一切都好，勞書香子記掛。”
軒轅頊彧看向其他幾位，一一客氣寒暄，禮數也是十分周全，沒有一點瑕疵。
眾人一一落座。
姬雙拉著軒轅頊彧坐在自己身側，又殷切地替他倒茶，軒轅頊彧只連連道謝，“多謝，多謝。”卻伸手去拉一旁的相思坐在了自己另一側。
軒轅頊彧朝相思微微蹙眉，相思朝他做了個鬼臉，兩人以為無人看見，卻不想被姬雙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眉來眼去做什麽？”姬雙問。
正在喝茶的索昌隆聞言，一口氣全將茶水噴了出來。
軒轅頊彧一笑，不說話。
相思見他竟然不解釋，便也懶得解釋，拿了茶水喝。
姬雙更急了，“你們說話！快說！你不是她哥哥嗎？她不是你的妹妹嗎？你是什麽書……書什麽子？你到底是誰？”
軒轅頊彧這時候不得不說話了，他緩緩起身，其他幾人有些詫異，他朝眾人深深鞠躬，除了索昌隆和相思一派坦然坐著，其餘幾人嚇得慌忙要起身，卻聽他說：“請諸位先受我一禮。”
高辛檀道：“公子何必如此客氣？我們之間無須如此。”
“正是！當日我弟弟的蠱毒雖不是公子所解，但公子的功勞甚大，公子的恩情我等沒齒不忘！”高辛澹也道。
軒轅頊彧站直了身子，道：“在下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怕會叫幾位生氣，所以先向幾位賠罪，還請海涵。”
“客氣客氣，但說無妨。”高辛澹道。
軒轅頊彧看了一眼相思，相思嘴角含笑，大有看戲的架勢。軒轅頊彧微微蹙眉，卻只得搖頭無奈一笑。
姬雙見他又看她，急急問：“你總看她做什麽？你要說什麽就快說！”
軒轅頊彧這才呼出口氣，道：“幾位既已是在下的朋友，不瞞幾位，畫聖書香子正是在下，只不過……在下大名乃是……”頓了頓，“乃是軒轅頊彧。幸會。”
此話一出，高辛澹和高辛檀都是大吃一驚，高辛瀚一直都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只是拿著自己腰間系著的玉佩玩。姬雙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奇怪地看著他們。
軒轅頊彧趕快解釋，“當日我到妙手堂只為尋找相思和昌隆，不想巧遇諸位，但又不願掃眾人的興，便只說了在下一半的身份。時隔多日，我只盼諸位不論如何，也原諒我當日此舉！實在對不住！”說罷，又要鞠躬。
方才眾人不知他身份，此刻知道了，哪裏還敢讓他鞠躬賠罪，高辛澹一把扶住軒轅頊彧，急急說：“快請起！快請起！我等可受不起此禮！”
“原來……此事倒也是我們愚昧，哪裏能怪你！你……這般氣度，怎麽會只是畫聖這麽簡單……”高辛檀也起身，言語間有幾分懊悔，幾分驚喜還有幾分失落。
軒轅頊彧忙道：“幾位還可將我當做書香子或是某位友人，這也算我要相求於幾位的事情之一。”
“能和武舜帝為友，榮幸之至。”高辛澹作揖笑道。
姬雙到這時候才聽明白了，啊的一聲叫，指著軒轅頊彧道，“你是武舜帝！你是武舜帝！你是……”
索昌隆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你是想害他被人行刺？”
姬雙瞪著眼睛看著軒轅頊彧，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武舜帝！難怪登基大典那一日自己想去城樓看皇帝，索昌隆死也不許自己出門！
軒轅頊彧示意索昌隆松開，朝姬雙道：“那一日在亂葬崗對姬姑娘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姬雙楞楞眨眨眼，嘟噥：“你是皇帝啊……我還以為你大不了是哪家公子呢……竟然是……沒想到是……”覆看向軒轅頊彧，“那你……那你……”
“姬姑娘想說什麽？但說無妨。”軒轅頊彧儒雅一笑。
姬雙猶豫了好久，才低聲問出口，“那你有沒有皇後妃嬪了？”
相思正在喝茶，這下換做她一口水噴出來了。
軒轅頊彧拿了帕子遞給相思，看著姬雙笑著回答，“承蒙姬姑娘關懷，如今大事未定，時局未穩，我……”頓了頓，“我尚且空置後宮，無心此事。”
聞言，高辛檀抿嘴一笑，笑容中卻有幾分自嘲。姬雙則是歡呼雀躍，又抱住軒轅頊彧的手臂，笑說：“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太好了！太好了！”
軒轅頊彧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微笑。
姬雙又道，“你叫我雙兒吧，不必叫我姑娘姑娘的。”
“好，雙兒。”
“那我也叫你頊彧，不叫你皇上皇帝的好不好？”姬雙問。
聞言，軒轅頊彧笑，“如此最好！雙兒深得我心！”又看向其他幾人，“我們相識時既然不是皇帝、將軍和王子、王姬，如今我只盼還能和諸位做可以說笑游玩的朋友。”
姬雙為了“深得我心”四個字已經暈暈乎乎，什麽也不顧了。
高辛澹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軒轅頊彧看向高辛檀，卻瞧見她脖子上隱約露出戴著的紅繩，上面綁著的正是自己那一日所贈的玉戒，卻也不點破，只笑問：“檀呢？”
高辛檀微笑，“頊彧說什麽，便是什麽。”
眾人其樂融融。
再次入座後，索昌隆總算覺得心裏的大石頭落下了，“這幾日可真是累壞我了！瞞著這邊，還要瞞著那邊！還得伺候著這位大小姐巫女！”
相思聞言，瞥了一眼正在給軒轅頊彧挑選水果的姬雙，笑道：“辛苦了！昌隆哥哥真是辛苦！敬你一杯清茶！”舉杯。
索昌隆雖然知道她是說笑，但也接過茶水飲盡。
“頊彧，你喜歡吃什麽水果？”姬雙看著一大盆水果發愁。
軒轅頊彧道，“都好。”
姬雙道，“你要選一樣，不然我可不知道選什麽。”
相思便低聲道，“西瓜吧。”
“我沒有問你！”姬雙朝相思一笑。
軒轅頊彧卻也是說：“西瓜吧，好些日子沒有吃了。”
姬雙立即一只手抱了一個西瓜要出去，軒轅頊彧起身問：“要我幫你嗎？”
“好！”
索昌隆黑臉，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去！頊彧好不容易混出宮來和我們談事情，還要幫你洗西瓜、切西瓜不成？”
高辛檀起身，“不如我和相思去幫忙。”
相思站起來，“走吧。”
索昌隆見她們終於出去了，耳朵總算清凈許多，大嘆一口氣，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罷舉起茶杯朝軒轅頊彧一笑，“勸君珍重！珍重！”
軒轅頊彧置之一笑，飲盡茶水。
高辛澹只是笑看並不多說，此時才道，“方才聽頊彧說相求於我們重要的事之一，那麽不知還有何重要事？”
索昌隆道：“你今日見到西陵中天，肯定聽說皇上身體不適之類的事情了吧？”
高辛澹頷首，“我見頊彧並無大礙，莫非攝政王為了不讓我們見面，有意阻撓、假傳聖旨？”
軒轅頊彧搖頭，道：“假傳聖旨倒沒有，不瞞你說，前些日子我的確身子不適，不過如今皇上依舊不適，可我已好。”
高辛澹已然明白是什麽意思，道：“那麽……頊彧、昌隆你們找我們前來，是想……”
“既然往後羲和部與天命息息相關，我便不再隱瞞。此番正是我要昌隆請幾位趕來，只因……我想除掉西陵中天。”軒轅頊彧直言不諱。
高辛澹心一顫，對軒轅頊彧又多了幾分思量，道：“有什麽計劃？”
“此番急急要你們前來，一來是想向幾位說清楚我的身份，二來是想要西陵中天送諸位回中容。”軒轅頊彧說到這裏，和索昌隆短暫對視，繼續說，“當然，西陵中天會被我加封為大司馬攝政王，西陵世家原先的姚城以及康城、豐都、定城四城都會交給攝政王管轄。攝政王自此官居百官之首，權傾朝野，震懾四方。”
索昌隆接話，“但是條件就是要他派出皇上身邊的近衛黑堯衛護送你們回到中容。”
高辛澹有了幾分想法，道：“攝政王就算肯動用黑堯衛，卻也一定不會親自護送，那麽……”
軒轅頊彧笑，“他會命黑堯衛首領、左將軍門巴護送你們。”
高辛澹自知一切都在他們計劃中，便問：“那不知你們想要……”
軒轅頊彧道：“我要門巴死。”
高辛澹已經猜到了幾分，卻沒想到軒轅頊彧如此坦誠，一顫，手中茶水灑在了衣袖上，暈開一圈水漬，故作鎮定道：“你要……左將軍死？”
軒轅頊彧頷首，神情十分嚴肅，不像是開玩笑。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大可下旨賜死左將軍便是。”高辛澹道。
軒轅頊彧臉上浮出苦笑，手緊緊握住了茶盅，道：“西陵世家早已對天命皇權虎視眈眈，當年圍困青城，被我父皇制服。如今西陵中天身為攝政王，他掌控著我身邊近衛黑堯衛，那便是握住了我的一半性命！不怕你嘲笑，如今眼看我是皇帝，見我握住了權柄，可我卻還需聽從攝政王的建議！”說至此處，軒轅頊彧手上一松，茶盅落在桌案上，他道，“我不但要握住權柄，還要真正地握住天下江山。”
高辛澹生在中容，中容國羲和部、常曦部兩部內鬥不止，打從聖祖爺開始就沒有停過。白羽帝登基後一系列犀利手段打壓下來，倒也算暫且壓住兩部紛爭，可如今白羽帝的七子二女均已長成，兩部內鬥分裂也只是早晚的事。
高辛澹苦笑，“明白了。”
索昌隆繼續道，“等你們出了天命，我會親自領著親信三千以回赤水探望病重的老母親為由出城，只要你們走的慢，我幾個時辰就能帶人趕上你們。我和我的部下會扮作馬匪打劫，你們無須動手，我自然會了結了門巴。”
高辛澹聽完整個計劃，對這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又驚又佩，可總覺得不妥，蹙著眉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把玩茶盅。
軒轅頊彧知他有顧慮，又道，“此事你們不必動手，事後無論成敗我自會以安撫為由，向羲和部送去金銀無數。自然，不單單是安撫，亦是感激今日的恩情！”說著朝高辛澹敬茶。
高辛澹雙手接過，飲盡，道：“多謝。如此看來，門巴是攝政王的左右臂？要平西陵世家，必先除去攝政王，要殺攝政王，需得斷他一臂。”
軒轅頊彧含笑不語。
半晌，高辛澹不語，只怕還是猶豫不決，不肯下決斷。
索昌隆有點急，說道：“從始至終你們都沒什麽要擔心顧慮，就算事情敗露，殺人的是我，你們沒有絲毫問題！我只是需要你們走慢些，讓我們在天命境內了結此事，當然，我殺人的時候你們能不要叫、不要慌，順便再給沒死的補兩刀，最好！”
氣氛本來低沈嚴肅，被他這麽一說，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高辛澹凝視著軒轅頊彧，問：“皇上想必比昌隆清楚，我今日的選擇不單單代表了我，還有整個羲和部。而今日選擇助皇上，從此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可以為了與頊彧的兄弟義氣做此事，但是我要保證我的妹妹弟弟們能夠安享生活，所以我不得不問皇上一句話。”
“請問。”
“若是事敗，皇上打算如何？”
軒轅頊彧雖沒有告訴索昌隆事敗之後的打算，但他心裏早已經有了想法，還未說出口，只聽相思在身後道：“如若事敗，只怕往後天命只怕都要改姓西陵，而非軒轅。”
相思走到幾人面前，看著高辛澹問道：“一旦斬殺門巴不成，西陵中天便知頊彧的打算，此後想再動手，難。五王子以為，此役，頊彧會敗嗎？”
聞言，高辛澹深吸一口氣，看向軒轅頊彧，問道：“那你將來的打算呢？”
軒轅頊彧看了一眼相思，無比堅定地看著高辛澹，說道：“不平西陵氏，猶如此杯！”說罷將手中茶盅砸碎在地上。
茶盅落地，破碎不堪！
此言一出，擲地有聲！
高辛澹眼底透出讚賞，起身，擡著茶盅，終於說：“那就讓我以清茶代酒，祝皇上、撫遠大將軍此次旗開得勝！”
軒轅頊彧和索昌隆也起身舉杯，三人皆是目光堅定，意氣風發的少年，有著相同的經歷，寄人籬下而不得不看人臉色的苦衷，如今豪情壯志於胸，一碰杯，自此連成一線。
“待他日平西陵氏後，我在映秀殿設宴，親自再答謝幾位！”軒轅頊彧朗聲道。
“幹！”索昌隆喊。
三人一仰脖，均將茶水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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