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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最後的世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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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白晃晃的燈光看著眼暈,阮軟從VIP病床上坐起來,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混亂的記憶令她頭有些疼, 不由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啪的一下重物落地的聲音, 回響在幽靜的走廊格外清晰。一個保養得很好的女人站在病房門口, 神情呆楞了幾秒。隨後眼眶湧上了淚水,顧不得腳邊打飯的食盒,慌忙地跑出去喊醫生。

“媽。”阮軟的呼喚聲淹沒在一陣兵荒馬亂之中, 沒人聽見。

醫生護士很快就被喊了過來, 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給女孩兒做了些基礎檢查後, 笑著沖阮母道:“沒什麽事,可以出院了。”

“真的沒事?”阮母抹了抹眼淚,既開心又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我也覺得這事很難以置信, 但事實就是如此。令千金沒事,連點擦傷都沒有。”主治醫生說著這話時, 視線落在面龐白皙的女孩兒身上, 仿佛在看一個奇跡。

出了那麽嚴重的車禍, 只是昏睡了兩天,可不是奇跡麽?

阮母將女兒蘇醒的消息發到了阮家的家族群裏, 沒到一個小時, 阮父、阮軟的幾個堂哥就風風火火趕來了。不過是出個院, 排場搞得比別人家迎親還要大。

一溜張揚的跑車在醫院門口一字排開, 還自帶紅毯鋪到了臺階處,幾個帥氣的堂哥像是守護神一般跟在她的左右。對上周圍人打量的目光,阮軟臉上一紅,步子邁得大了些。

沒辦法,誰讓她家賊有錢呢。

她爸爸是房地產大亨, 叔叔伯伯在食品、影視、高科技、奢侈品行業都開有集團公司。她的大堂哥是娛樂圈頂流,二堂哥是科學家,三堂哥進軍體育圈為國拿過金牌,四堂哥保送最高學府直博。

偌大個家族,出了她這麽條鹹魚。沒有太大的野心與奮鬥激情,就想著隨遇而安,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阮父阮母就這麽一個女兒,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每個月給的零花錢就是幾千萬,巴不得她待在家裏當米蟲,啥也不幹。幾個叔伯家裏也沒女孩兒,作為家族小輩中唯一一個女孩子,還是年紀最小的,阮軟萬千寵愛加身。

平時收到的包包、定制衣服、化妝品、項鏈手鐲不計其數,過年收到的紅包基本都是銀行卡,每張裏邊都存了幾個億。

近兩年更是從叔伯那兒收到了幾張黑卡,說她長大了,要多添點衣服、裝飾品。想到家裏專門給她置辦的五個衣帽間,阮軟默了默。盡管大學還沒畢業,但她已經是個人人艷羨的富婆了。

回到家裏休息了兩天,正好趕上畢業答辯。她的朋友趙藝張大了嘴巴圍著她轉了兩圈,驚奇道:“你真的沒事呀?”

嘖嘖兩聲,猛地抱著她蹭了蹭,哇的一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軟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這幾天我都擔心死了。飯沒好好吃,覺也沒好好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瞄了兩眼冒著鼻涕泡的好友,阮軟默默地往後挪了挪,幽幽道:“都長雙下巴了,還瘦啊。”

“什麽??”趙藝頓時花容失色,驚恐地從包包裏掏出小鏡子照了照,順勢補了個妝。

“……”呵,女人。

趙藝是鄰居家的女兒,和阮軟一起長大的,有什麽小秘密都會跟對方分享。趙伯伯是著名的畫家,一幅畫至少拍賣幾個億。趙藝的媽媽是國寶級演員,在國內外名聲都很高。

而趙藝沒有遺傳到分毫父母的藝術基因,最大的夢想是當個吃播主播,怎麽吃都不胖那種。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臉,天大的事都沒有自己的美貌重要。

左看右看,覺得自己漂亮得一日往昔,趙藝這才放下了心,手肘捅了下阮軟的胳膊,掩著嘴小聲說話:“姓辛的那個死了,你知道嗎?”

“誰?”阮軟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她說的人是誰後有些吃驚:“辛雨?怎麽這麽突然?”

“誰知道啊,就在你出院那天死的。具體怎麽回事不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趙藝吹了吹自己新做的指甲,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拿著論文進了答辯室。

辛雨是阮軟同一個專業的同學,性子比較孤僻,與周圍人的關系都很一般。阮軟跟她打過幾次招呼,但對方一直愛答不理的,也就再沒說過話。

沒想到臨近畢業,聽到關於她的最後一個消息,居然是死訊。

答完辯回到家,阮父阮母看她心情不好,擔憂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阮軟斟酌了下,把辛雨的事三兩句講了,言語中飽滿惋惜。

阮父阮母對視一眼,欲言又止,還是阮父開了口:“那個,軟軟啊。有件事爸媽一直沒跟你說,關於你發生車禍的真相。”

“不是說肇事司機喝了酒麽,難道別有隱情?”阮軟擡了眼,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司機喝了酒的確不假,但這並不是事情發生的主要原因。”阮父臉色冷了下來,聲音中像是含了冰渣子:“是你那個叫辛雨的同學搞的鬼。”

“她父母通玄學,雖然稱不上是大師,可幫人看看風水還是沒問題的。耳濡目染之下,辛雨也懂點這方面的東西。本來是想整你的,結果沒成功,報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叫什麽來著?”

“叫反噬。”阮母接話道。

“對,就叫這個。”阮父一拍自己的大腿,神情氣憤。怕女兒覺得自己迷信,還苦口婆心地解釋:“軟軟,這世上或許真的有科學探測不到的東西。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要是沒有經歷過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阮軟自然不會相信這個。但休養了幾天,她混亂的記憶逐漸清晰。連閻君都見過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呢?

只是她想不明白跟辛雨有何仇怨,導致對方對她有這麽大的怨念。

像是看出了女兒在想什麽,阮母斜著眼問她:“季家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走得挺近的?”

阮母說的是她好姐妹的兒子,叫季鈺,是阮軟高一屆的學長。人長的帥,成績也優秀。畢業後自己折騰了家攝影公司,生意很火爆,好多明星都會邀請他去做拍攝工作。

由於阮家跟季家是至交,阮軟可以說是與季鈺一塊兒長大的。大學又在一個學校,關系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後來季鈺畢業後,兩人聯系就少了。也就在寫論文那段時間,發信息多了點。可也沒聊別的,就是讓他幫著看下論文,順便指導幾句而已。

納悶話題怎麽跳到了這個上面,阮軟還是如實回答了:“沒多近。臨近畢業,請教了下論文方面的事情。”

“哦,這樣啊。”阮母看著還挺失望,訕訕道:“那辛雨暗戀季家小子,平日看你們在學校走得近,對你生了怨懟。”

阮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在小世界見到了那麽多奇葩的人,這個理由沒有任何障礙就說服了她。有些人的愛與憎就是那麽濃烈,且毫無道理。

死於反噬,也是她自作孽了。

過了半個月,畢業證與學位證順利拿到手,阮軟的大學生活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大家既高興又不舍,相約著去唱K。

大學的一個班級不似初高中,同學關系沒那麽緊密。阮軟本來是不想去的,但班長說這是畢業最後一次班級聚餐,盡可能大家都到。從此以後天南海北,很難再見。

想了想,阮軟還是去了一趟。只是心裏擱著事兒,看著有些興致缺缺的。

自出院後,她就托父母去查一個叫沈殷的人,可惜了無音訊。原本以為會是自己一個世界的,現在看來,她或許猜錯了。否則以阮家的人脈與財力,不至於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想著這事,食不知味,阮軟順手接過班裏一個男生遞過來的果汁。嘗了一口才知道是酒,嗆得咳嗽了兩聲,漂亮的小臉頃刻間紅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阮軟同學。原是想給你果汁的,沒想到錯遞了杯酒過去。你沒事吧?”那個小個子男生一臉的歉意,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我去趟洗手間。”阮軟緩了緩,拎著包出了包間的門。靠著壁沿走到洗手間,掬一捧水洗了把臉,感覺神智清醒了些。她呼出口氣,微微一擡眸,對上面前的玻璃鏡子。一股寒氣從腳底往頭上竄,嚇得她手指都在顫抖。

剛才給她遞酒杯的那個男生不曉得什麽時候跟隨了過來,正站在她身後不到一米的位置。見阮軟望過來,他露出一個笑容,在燈光照射下瞧著有些陰森。

盡管現在已經腿軟了,阮軟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直視著小個子男生的臉,試圖從上面看出什麽:“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找你呀。”小個子男生歪了歪頭,臉上浮現幾絲女孩兒的嬌俏感,捂著嘴咯咯笑道:“你不認得我了麽?”

陌生中帶著點熟稔,阮軟忽地瞪大了眼睛,唇瓣抿了起來:“你,你是辛雨?”

“是我哦,我來找你了。”小個子男生笑得花枝亂顫,伸出來的手上,指甲倏的變長,竟然成了黑色。

越到這種生死關頭,阮軟的腦子反倒越清醒。縱然腿肚子抖成了篩子,她還是憋了口氣,硬是爆發出十二分的力氣撞開那人的肩膀沖了出去。走廊的燈忽明忽暗,驀地燈管爆開,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慌不擇路之下,阮軟不知道踩到什麽摔了一跤,耳畔響起瘆人的聲音:“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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