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在瓦坎達住下的地方, 是一棟頗具科幻風格的高樓。別說這棟高樓的風格和非洲這個詞搭不上邊兒，就是和地球搭邊兒都顯得有些勉強。高樓的外圍是一層單向玻璃。外面看不見裏面，裏面看外面卻是清清楚楚。

出了房間，就是一條簡約現代風的走廊, 一邊是墻壁，另一邊就是那扇隔開大樓內部和外景的單向玻璃。從這裏，可以看到比房間裏更震撼的夜景。喬安娜睡不著, 便隨性地沿著走廊, 欣賞瓦坎達的首都。

窗外的景色卻是對任何一個人都有著強烈的吸引力。那種吸引力不單單是高科技和繁華所帶來的震撼，而是一種可能的未來所帶來的沈醉。喬安娜很清楚，她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地球的文明，不是什麽可笑的科幻片，也不是白宮或者前神盾局盜竊氪星技術搗鼓出來的規劃影響。這是實實在在的, 由地球人自己打造出來的城市。它甚至距離她並不遠，一旦瓦坎達實現了全面的開放政策，整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很快就會建起相差無幾的科技之城。

只是……那些尚不知自己面臨著什麽的人們, 真的能承受這樣從天而降的發達技術麽？

喬安娜在一塊弧形的玻璃窗前停住了腳步。她有點茫然地看著外面的城市，一時之間竟不知人類該走向何處。

“喬安娜。”

喬安娜驚了一跳，她從窗外收回視線, 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在昏暗的光線下, 一個綽綽的人影靜靜地立在距離喬安娜大約20米左右的地方。

對於黑夜裏的一個身影而言, 這個距離委實有點為難人了。但喬安娜還是很快便認出來那身影的主人。

“嗨。”喬安娜站在窗邊, 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對史蒂夫而言, 這種猶豫壓根兒就不存在。在喬安娜輕聲回應了他之後, 史蒂夫就邁著沈穩的步子朝喬安娜走了過去：“時差倒不過來？”

喬安娜輕笑了一下：“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是單純的失眠。”

史蒂夫走近喬安娜。兩人之間的距離，對於前任來說，有點過於靠近了。

喬安娜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面向落地窗站著。史蒂夫垂頭盯著喬安娜的側臉看了半晌，隨即也側過身，和喬安娜並肩而立。

繁華的城市像是一副畫卷一樣鋪陳在兩人的眼前。

“你覺得……我們能贏麽？”喬安娜一邊註視著窗外的景色，一邊不自覺地問道。

史蒂夫偷偷觀察了一下喬安娜的表情：“能。”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失敗了怎麽辦？萬一薩諾斯是一個比超……”喬安娜住了嘴。她突然想起自己和史蒂夫在哥譚不歡而散的那場談話。她當然記得一開始溫情滿滿的探病是怎麽演變成最後那副令人不快的場面的。盡管當時她沒有正面回答史蒂夫的問題，但她話裏話外卻在指責史蒂夫不該懷疑她的正直。但結果呢？她自己也老實承認了，她並不是什麽正直的人。她也沒辦法做到，有超能力卻根本不為所動，不為己謀利。

自己打自己的臉……

喬安娜嘆口氣。在這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麽出息的一個人。

史蒂夫側頭，看著喬安娜的臉在遠處燈光的映照下，浮現出一絲懊惱的神色。

“不是你的錯。”

直到喬安娜扭過頭看向他時，史蒂夫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話。

撞上史蒂夫的視線，喬安娜又不自覺地低下頭嘆了口氣：“你也用不著安慰我。我那個時候是真心想用謊言之舌影響超人的判斷。不是在驚恐的狀態下，也沒有受到任何脅迫。我當時，特別冷靜和清醒。是深思熟慮的。如果那是在犯罪的話，我也算是百分之百的既遂犯了。即使是你，也用不著替我找借口。”

“那只是……”喬安娜擡起頭來看著史蒂夫，史蒂夫頓時再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和喬安娜是如此了解彼此，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借口、謊言，哪怕是善意的，在兩人之間也無所遁形。

“不會的。”史蒂夫看向窗外的夜景，“不會失敗的。我知道你會成功，我們會成功。”

喬安娜想起斯特蘭奇曾給自己看過的“未來”，一時之間有些感慨。她不知道那個“未來”是不是最正確的那一個，但是很顯然，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並不是那個未來裏的一部分。因為在那個未來裏，臨近上陣之前，史蒂夫仍舊對她說服薩諾斯一事感到懷疑。

“所以……有什麽經驗能傳授的麽？”

“什麽？”

“你知道的，就是身經百戰的前輩能教給新手的那種。”喬安娜笑了起來，仿佛開始對未來的擔心只是一場短暫的失落罷了。

史蒂夫盯著喬安娜的臉，兩人四目相對。

良久，他輕聲道：“沒有太多。就兩點。第一，相信自己就像相信自己的同伴一樣。第二，如果有什麽重要的話，不要留在以後說。”

喬安娜楞了一下，隨即噗地笑了起來：“史蒂夫，你以前可沒這麽幽默。現在連不要亂立flag的梗都用得這麽熟練了？哈哈哈哈。”

史蒂夫彎著眉眼，但眼神裏卻仍留著一種近乎嚴肅的認真：“你有麽？”

“幽默感？”

“不，重要的話。”

喬安娜的笑瞬間啞了聲，她眨了眨眼，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史蒂夫。

史蒂夫垂下眼臉，片刻後道：“如果，那種本不會發生的萬一發生了的話。如果你勸說行動失敗了，我們就會和薩諾斯正面作戰。到時候我會在最前線。所以，如果你沒有重要的話要說，為了以防萬一，我想……”

“我們重新開始吧。”喬安娜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史蒂夫的話。

這讓史蒂夫感到有點意外，半天沒能接上喬安娜的話。

“我是說……”喬安娜閉上眼睛，輕輕皺起眉頭。每次她試圖圓回話題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是我想說的。”史蒂夫突然開口道，他在喬安娜驚訝的註視下，俯身在喬安娜耳邊道，“只是不是‘重新開始’，而是繼續走下去。”

喬安娜驚訝道表情像是收不住了一般。

史蒂夫覺得有點好笑，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喬安娜。即使當年在汽車裏向她表白時，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露出仿佛聽見豬說了人話般的神情。

史蒂夫輕輕握住了喬安娜的手。

還好。

史蒂夫由衷地想到。

***************

就在喬安娜抵達瓦坎達的兩天後，正義聯盟也搭著蝙蝠俠的飛機趕到了瓦坎達。閃電俠因為要留守在美國，所以沒和同伴們一起過來，超人則是在蝙蝠俠等人抵達後才從美國自己直飛瓦坎達的。

超人一抵達就向眾人解釋自己沒和同伴一起來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手裏還有篇采訪稿，而乘坐飛機太浪費時間了。盡管如此，喬安娜還是忍不住偷偷對超人公開打臉蝙蝠俠一事進行了表揚。

“喬安娜……”

“幹嘛？”喬安娜有點不滿地收起笑臉，“我表揚你，你還不樂意？”

克拉克嘆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喬安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克拉克說點什麽。倒是山姆嚷嚷著讓大家進會議室詳談。

喬安娜只能聽從安排，進了會議室，在距離正義聯盟遠遠的另一頭坐下。

蝙蝠俠一落座，就流露出一股挑事的氣息。喬安娜想到自己在美國幹的事兒，不自覺地靠向椅背，一副保持低調的架勢。坐在她身旁的史蒂夫伸出手，在桌面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

喬安娜懸吊吊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她彎曲無名指，輕輕地勾住史蒂夫的食指。指尖就那樣虛抵著史蒂夫的手心，若即若離地輕掃過那一小塊皮膚。

“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考慮行動方案。”

果然，蝙蝠俠一開口就是反對之聲。那口氣聽著還挺堅決，一點兒商量的味道都沒有。

喬安娜憋著一口氣。但還不及她開口，娜塔莎就先一步接過了話：“上次在墨西哥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初步共識了。是出了什麽變故麽？”

蝙蝠俠沈吟了片刻，然後點點頭：“出於安全的考慮。”

“安全？”

別說是喬安娜，整個會議室裏的非正聯成員，此刻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都什麽時候了，哪兒還來“安全”之說啊！薩諾斯都要打到家門口了，一個不小心就是地球原地爆炸。現在是生死存亡之時，不是什麽討論人身安全的時刻。

史蒂夫斟酌了一下，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問道：“具體怎麽說？”

“關於你們的假設。你們將希望寄托斯特蘭奇會及時阻止不適宜行為，但你們沒考慮過萬一斯特蘭奇來不了，萬一他被什麽麻煩絆住腳步的情況。所以，這個計劃太過冒險。”

喬安娜發出不屑的嗤笑聲：“就這樣？這就是你提出來的意見？我還以為蝙蝠俠能給出什麽了不起的高見呢！生死存亡的時刻，斯特蘭奇確實有可能因為別的事情無法行動。但是，那不代表他一直都無法行動。事實上，他不是早就找過我們大家了麽？他能看見未來，如果這個未來不是正確的那個未來，他會在什麽都還沒發生的時候就作出幹預行為。所以，你的擔憂不僅沒必要，而且很幼稚。退一萬步講，這個計劃需要斯特蘭奇拿出時間寶石。沒有時間寶石，根本行不通。所以你不用想了，即使有人能否定這個方案，那也只能是斯特蘭奇，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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