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被喬安娜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喬安娜向來思路清奇, 這一點, 史蒂夫早有體會。但這會兒，他可沒打算由著喬安娜這麽不著邊際地瞎扯下去。

“我是想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住？”

剛才還喋喋不休說著她網紅打造計劃的喬安娜, 這會兒像是被摁下了靜音鍵一樣, 霎時間沒了聲響。

史蒂夫不知喬安娜為何如此怪異，就連她看向他的眼神裏都帶著股戒備的感覺。有一瞬間，史蒂夫甚至有了一種“她知道國會要對她下手了”的錯覺。

喬安娜不自在地移了移自己的重心，事實上卻是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自己和史蒂夫之間的距離。她眨眨眼, 一副沒聽明白史蒂夫話語的模樣：“你剛……剛才說什麽來著？”

“我剛才……”史蒂夫有點緊張地抿了抿嘴唇，“我是想, 想問問看你有沒有想過, 換一個生活的地方。”

是那句話麽？

史蒂夫是那個意思麽？

原來早上她沒有多想！

那把牙刷和毛巾就是這個意思！

媽了個蛋！她要怎麽辦？

喬安娜吸了吸鼻子，轉轉眼珠：“換一個地方？呃, 我暫時……沒考慮過這個。”

為了穩妥起見, 喬安娜決定先裝傻一波，看看史蒂夫會不會知難而退。

“這樣啊。”史蒂夫有點為難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又瞥了瞥喬安娜的臉色，見喬安娜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抗拒情緒，史蒂夫不甘心地再次努力勸說道，“要不, 你現在考慮考慮？”

喬安娜有點頭疼, 她萬萬沒想到史蒂夫是個這樣執著的人。

這份執著讓喬安娜覺得有些甜蜜, 但一想到那個精美的掛墜盒, 喬安娜的心口又止不住地泛酸。這糾結矛盾的心情幾乎讓喬安娜沒法正常思考。

一個要不要同居的問題, 眼下，在喬安娜這兒竟然成了to be or not to be 的哲學問題。

不正面回答史蒂夫的話，他是不會罷休的！

喬安娜看著史蒂夫那張充滿期待的臉，突然明白自己並無退路。她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趕到一陣愧疚。

喬安娜猶豫了片刻，終於走到沙發旁，挨著史蒂夫坐了下來。

史蒂夫這會兒幾乎可以確認喬安娜已經知曉了一切，盡管，他並不知道喬安娜到底是如何知道的。但他猜想，喬安娜這會兒肯定害怕極了。別說喬安娜，就連他自己，想到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境況，他都覺得一陣心驚。

史蒂夫忍不住握住了喬安娜的手，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給她一點做出決斷的勇氣。

喬安娜低頭看了看史蒂夫和她交握在一起的手，心底一片自責。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假裝大度地答應和他同居，那才是最不負責的做法。

情侶之間最需要的是坦誠。即便她這會兒沒法問出口“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你前女友多一點”的蠢問題，但她也決然做不出誤導史蒂夫的事來。

她介意佩姬·卡特，即便那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她介意史蒂夫和佩姬之間的過往，即便那已經是70多年前的事了。

“抱歉，史蒂夫。我……我真沒想過……想過同居的事情。”喬安娜低著頭，不忍心去看史蒂夫臉上的表情，“我並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只是這一切都太快了。老實說，我這會兒甚至覺得……和你這樣握著手坐在一起都像是一場夢。”

史蒂夫楞住了。他甚至都準備好勸說喬安娜暫時去洛杉磯躲個一兩月也好，但他萬萬沒想到，喬安娜竟然誤會到……誤會到那個方向去了。他握著喬安娜的手，此刻顯得格外尷尬。

這還沒提請求，就被拒絕了。

史蒂夫恍惚間覺得這股意外而來的挫敗感怕是要一直尾隨他了。

史蒂夫胡思亂想了片刻，隨即搖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喬安娜，其實……其實我是想，勸你去洛杉磯住一陣子。”

“洛杉磯？”喬安娜擡起頭，顯得很是意外，她想了片刻，戒備地往後仰了仰身子，“你在洛杉磯還有房產？我怎麽不知道？”

“不是我。是……”史蒂夫嘆了口氣，他突然意識到，和喬安娜這樣的人說正事必須言簡意賅，直奔主題，否則她總會以千萬種方式來將話題給帶偏。於是，史蒂夫深吸一口氣，將事情始末和盤托出了。

一開始喬安娜只是傻傻地聽著，臉上一片茫然。畢竟國會那幫家夥的思路太清奇，沒頭沒腦地就能扯到變種人身上去，就連向來覺得自己思路活躍的喬安娜一時之間也有些自愧不如。但隨著史蒂夫慢慢深入的分析，喬安娜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了。

鬧了半天，國會並沒有誤會，他們只是想借機搞事，以此牟利。

“所以，我們覺得，或許讓你去洛杉磯暫避一下比較好。”史蒂夫解釋完畢後，不由得輕籲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面色不佳的喬安娜。

喬安娜半天都沒做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地問道：“‘我們’是指誰？”

“喬安娜……”

“你剛才不是說‘我們覺得’麽？那‘我們’是指誰？”喬安娜一雙眼睛亮亮的，眉眼間盡是一股不服氣的傲勁兒。仿佛是一個揪著了長輩錯誤的小孩，固執地想讓長輩低頭認真認錯。

史蒂夫畢竟是史蒂夫，別說他面對的是喬安娜。就算這會兒他對面坐著的真是個不懂事的小毛孩，他也不會怯於和對方講道理，他也不會羞於低頭認錯。

史蒂夫將喬安娜的手臥在兩掌間，一雙湛藍的眼直直地望向喬安娜：“我和娜塔莎。”說完這話後，他又想了想，補充道：“也許不止。娜塔莎沒和我細說，沒準兒她也征求過弗瑞他們的意見了。”

喬安娜咬著嘴唇：“所以，讓我去洛杉磯是你們的一致意見？我是說……全票通過？”

史蒂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準確來講，他不明白喬安娜問這個問題的意圖。他以為，剛才，他已經很好地向喬安娜解釋了事情的經過和現狀，但不知為什麽，喬安娜卻揪著這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表現得耿耿於懷。史蒂夫摸不準喬安娜的心思，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見史蒂夫不回話，喬安娜換了個更直接的問法：“或者說，你發自內心覺得我應該去洛杉磯？而不是被他們說服的？”

喬安娜問得這樣直接，史蒂夫要是再聽不出喬安娜的潛臺詞那就是真傻了。但很遺憾的是，史蒂夫並不是那種為了求生把責任拋給旁人的人。雖然他並不覺得讓喬安娜去洛杉磯是最好的辦法。但他也沒能在娜塔莎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想出另一個更為合適的方案來替代它。

所以說，是的，他確實是發自內心覺得喬安娜應該去洛杉磯。

盡管，這並不是他所期望的。

史蒂夫下意識地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喬安娜手背的皮膚。這個動作充滿了柔情，飽含著關切，它甚至還透露出了一絲絲與史蒂夫並不匹配的脆弱來。但同樣的，它也暴露了史蒂夫的堅決。

喬安娜心下一沈，輕聲道：“我明白了。”

“喬安娜……”史蒂夫有點慌張地再一次握緊喬安娜道手。

喬安娜畢竟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男友做起正事來絲毫不會被私人感情所影響，上一次，史蒂夫還在兩人剛確定關系的第二天就把他扔加油站了呢！這一次認同隊友的判斷，勸說她搬到大陸的另一端，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喬安娜喜歡史蒂夫，尤其喜歡他那種堅韌和正直。她一點也不懷疑史蒂夫的判斷，即便是她看不清形勢，她也知道史蒂夫做出的決斷是正確的。她對史蒂夫就是抱有這樣的自信。喬安娜只是……覺得自己有點慘。

這男友剛出院沒多久，她都沒來得及睡上呢，就要被送去大陸的另一頭。

都說異地戀是最苦的，它苦就苦在……吃不到肉啊！

喬安娜委屈巴巴地瞥了一眼史蒂夫那一身腱子肉，嘴巴一癟：“但是我不想去。”

史蒂夫沒接過這種招。

當他只是布魯克林的小夥子時，沒有女孩會這樣委屈巴巴地沖他撒嬌。後來他成了美國隊長，遇上的又是一個獨立果敢的卡特。解凍了之後，雖然不少女士都頻頻向他示好，但卻都沒有喬安娜這樣的機會，噙著一眶眼淚，要哭不哭地沖他撒嬌。

史蒂夫覺得頭都大了。這會兒他突然覺得，哪怕是喬安娜發脾氣罵人都好，這樣嬌嬌弱弱地含著眼淚看著他，他……他也不知道怎麽辦啊！？

這會兒向娜塔莎求救還來得及麽？

他怎麽會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搞定喬安娜？

他搞得定她才有鬼了！

雖然腦子裏一片慌亂，但史蒂夫的身體還是條件反射地幹起安慰喬安娜的活兒來了。

他擡起手，輕輕捧著喬安娜的臉，用手指拭去眼角的那點淚。

喬安娜最見不得史蒂夫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她鼻子一酸，隨即向史蒂夫撲過去，一張臉就埋在史蒂夫的頸窩裏，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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