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聞言側過頭, 有點疑惑地看向喬安娜。

喬安娜對上史蒂夫的視線, 這一次沒有回避退縮。她臉色平靜，嘴角還帶著一絲有些靦腆的笑意：“我對你的時代……不太了解。但是, 我還記得我念中學的時候, 學校會組織我們去露營。挺討厭的，學校選擇的地方大多是山林或者河谷，夏天的時候，蚊蟲特別多。所以, 我一直不喜歡露營活動。但是有一年……”

“有一年？”

喬安娜眨了眨眼：“有一年我喜歡的男孩和我分到了一個小組。”

史蒂夫輕輕眨了眨眼，等著喬安娜繼續說下去。

“那一次我們露營的地點在一個河谷。白天我們走了很多路, 到了夜裏, 每一個人都累得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了。”喬安娜笑了笑，“但是那天晚上, 我沒睡著。”

史蒂夫似乎明白了喬安娜的話, 他沖著喬安娜露出一個笑容。

“自己喜歡的人就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帳篷裏。”喬安娜有點不好意思地擡手捂了一下眼，“我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史蒂夫想起很多年前，他還是那個瘦弱的新兵時的事。他記得有一次，他和佩姬坐上了同一輛車。那天的他，一直裝作很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心跳得有多快。

喬安娜拿開了捂住自己眼睛的手, 目光灼灼地看向史蒂夫：“所以你瞧, 我想我今晚可能睡不著。”

史蒂夫大概楞了兩秒, 才反應過來, 剛才喬安娜的一席話，並不是普通的談天，而是表白。

光線矇昧，喬安娜的臉，大半都在陰影之中，但盡管如此，那雙眼仍舊顯得明亮溫柔。

史蒂夫微微撐起身子，探身越過中控臺，輕輕吻了喬安娜的唇。

喬安娜眼睛亮得像是裝了夏夜的星光：“雖然這麽問有點傻，但是……這不是做夢對吧？”

史蒂夫笑了笑：“至少對我而言不是。”

喬安娜傻笑了起來，笑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片刻後，喬安娜忍住笑意道：“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

史蒂夫挑了挑眉：“什麽？”

“要不我們還是回房間睡吧。躺這兒，我的腿都是蜷著的。”

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然後點點頭，起身和喬安娜一起下了車，往旅館方向走去。

夜風仍舊涼涼的，史蒂夫在月色下伸出手，將喬安娜的手握住，

第二天，史蒂夫起了個大早。他在喬安娜起身之前，將兩人的東西都打包收拾好。然後外出辦理了退房手續，順便和班吉一道，再次檢查了汽車的狀況，以及旅館周邊的情況。

在確定一切安全後，史蒂夫這才回房間去叫喬安娜。那時喬安娜剛換好了衣服，正一邊紮頭發一邊往外走。

白天的史蒂夫完全沒了昨晚的那種柔和感。即便是對著喬安娜，他也展現出了那種處在任務狀態中的嚴肅。

喬安娜一見這樣的史蒂夫，心裏就忍不住地打鼓。史蒂夫環視了一下旅館房間，在確定沒有落下什麽重要的東西後，帶著喬安娜一同離開了。

根據數據分析出來的信息，神盾局內鬼的秘密基地在新澤西州，一個距離城鎮很遠廢棄軍事基地裏。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如果今晚不再休息的話，能在第二天的中午趕到目的地。一路上，史蒂夫都處在一種沈默的狀態之中。班吉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不敢同史蒂夫搭話，只是頻頻通過後視鏡給喬安娜使眼色。喬安娜也猜不出史蒂夫在想什麽，她甚至回憶裏一下昨天夜裏自己和史蒂夫的對話，開始疑神疑鬼地猜測史蒂夫今天是不是睡醒了，突然發現和她交往是一件不那麽美好的事。

喬安娜皺著眉頭，顯得比班吉還要苦惱。

然而，史蒂夫在考慮的卻是，要不要連夜趕去目的地。

為了保證行蹤隱蔽，他在出發前就和伊森那組約好，除非必要，兩邊絕不互相聯絡。他不知道娜塔莎他麽走到了什麽地方，他也不知道在目的地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麽。但史蒂夫有理由相信，不管等在那裏的是什麽，對他們而言都不是好對付的。僅就對抗能力而言，史蒂夫毫不懷疑自己是最出色的。但帶著喬安娜和班吉？

直到這會兒，史蒂夫才有點回味過來，娜塔莎當初那些看似合理的理由，其實都是為了阻礙史蒂夫在第一時間趕到目的地。經歷了神盾局的事件後，史蒂夫對所有人都抱有一絲不信任，即便是曾經和他並肩對抗過外星人的娜塔莎。

但這一切……並不適宜讓喬安娜和班吉知道。

史蒂夫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開始考慮一個人趕去目的地的可行性。

中午三人在路邊快餐廳吃飯的時候，史蒂夫一直在盯著喬安娜的臉瞧。他在心裏盤算著喬安娜知道他的決定後有多大的概率會生他的氣，而他又應該用什麽理由和說辭來安撫她。史蒂夫得承認，在昨夜的那個吻之前，他從沒有這樣煩惱過。

史蒂夫的這份凝重，落在喬安娜的眼裏，就成了“我該怎麽跟她提分手”。

沒有錯，一上午的沈默，喬安娜已經在腦子裏腦補出了一場“月色下的你太美太溫柔，但醒來我不想再耍這個朋友”的戲碼。

喬安娜得說，她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後悔，後悔昨晚的自己太矜持，沒有主動一回，先睡為敬。

這樣一來，就算這會兒史蒂夫和她說抱歉，她也不會顯得太虧。說不定……睡了之後他就不想分手了也不一定？

喬安娜沒頭沒腦地想著這些，覺得既失望又難過。

而現場唯一的吃瓜群眾班吉，則開始懷疑自己昨天在車上的那些話讓這對小情侶感情出現了危機。沒準兒……他猜對了，這個喬安娜·裏克曼是真看上了伊森，昨晚兩人攤了牌，分了手，今天正是最尷尬的時候。

班吉有些頭痛，午餐時忍不住多喝了一杯咖啡。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兩個小時後，他忍不住要求在下一個加油站停靠，以便他能去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史蒂夫將車子駛進加油站，班吉急急忙忙地開了車門直奔廁所。史蒂夫回過頭，看向喬安娜：“累麽？”

喬安娜被史蒂夫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她盯著史蒂夫的臉謹慎地搖了搖頭。

史蒂夫看了一眼便利店，用商量的語氣道：“喬安娜，你去買點喝的，我再去給車加點油。接下來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我們晚點再找地方休息。”

史蒂夫說得自然，他急著趕到目的地的心情喬安娜能理解，因此這番話在喬安娜聽來很是真摯。喬安娜不疑有他，點頭應下後，便揣著錢去了便利店。

喬安娜剛進便利店就聽見身後傳來車子突然加速的聲響。她一回頭，剛好瞧見史蒂夫駕駛著車子，絕塵而去的模樣。史蒂夫那張剛毅的臉，飛快地閃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喬安娜楞了一秒才後知後覺地追了出去。

車窗大打開，窗外的風灌進車廂內，史蒂夫看了一眼後視鏡裏追著汽車狼狽奔跑的喬安娜，他深吸一口氣，移開視線，默默地將油門踩得更厲害。

解決完個人問題的班吉，從廁所裏出來，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他的同伴。他焦急地走上公路，朝著遠方望去，卻沒看見半個車影，只是在距離加油站好幾百米遠的地方，看見了一個穿著人垂頭喪氣地坐在路邊。一開始，他只是覺得那人的衣服有些眼熟，再三確認之後，班吉才意識到，那個人是喬安娜。他沒敢再耽擱，趕緊跑了過去。

喬安娜氣喘籲籲地坐在路邊，低著頭，像是一條被人遺棄的狗。

“怎麽了？隊……隊長人呢？”

喬安娜沒擡頭，盯著凹凸不平的路面：“走了……”

“走……走了？”班吉忍不住拔高了音調，“走哪兒去了？什麽叫做‘走了’？”

“他扔下我們，自己一個人開車走了。”

班吉反射性地想吐槽一句“怎麽美國隊長是副反派的做派”，但他剛張開嘴，立刻意識到史蒂夫是打算一個人去面對未知的危險。而很顯然，眼前這位垂頭喪氣的隊長小女友也很明白這一點。

一時之間，班吉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想了半天，班吉只能幹癟癟地安慰道：“他的話……應該沒什麽危險吧。”

喬安娜有氣無力地爬起身來，隨口“嗯”了一聲。開始拖著疲憊的步子，慢慢往加油站走。

雖然貿然聯系伊森他們，很有可能暴露行蹤。但在班吉看來，眼前已經是不得不與伊森聯系的狀況了。他利用公用電話和隨身帶著的設備聯系了和伊森在一起的盧瑟，將目前的情況簡潔地向對方作了說明。

讓班吉和喬安娜意外的是，電話那頭沈默了半晌的盧瑟，用有些嚴肅的口吻道：“我們這邊也一樣，羅曼諾夫特工昨晚一個人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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