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

喬安娜回過頭, 就瞧見史蒂夫沖她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

“嗨！”喬安娜仰著頭, 咧開了嘴。

史蒂夫引著喬安娜走到陰涼處：“等了很久？”

喬安娜搖了搖頭：“今天搭地鐵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大美女，她好心地給我提供了一個更快捷的路線。我得說, 我對華盛頓的地鐵網絡還是不夠熟悉。”

史蒂夫笑了起來：“這話聽得我心理平衡多了。看上去我不是唯一那個無法適應現代城市生活的人。”

喬安娜不滿地撅著嘴：“我這不叫‘無法適應’, 我只是不熟悉而已。”

史蒂夫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喬安娜過多糾纏。

“所以，你今天是打算做什麽？”喬安娜在陰涼處偏著頭，隔著太陽鏡目不轉睛地盯著史蒂夫的臉。太陽鏡的存在讓她覺得無比放松, 因為有鏡片的遮擋，她可以坦坦蕩蕩地看史蒂夫那張漂亮的臉蛋, 而不用考慮被發現後的尷尬。

然而, 喬安娜忽略了史蒂夫良好的視力。即便是隔著太陽鏡，史蒂夫仍舊能清楚地看見喬安娜那雙有神的大眼睛。在史蒂夫的記憶裏, 喬安娜很少這樣直白地盯著他的臉瞧, 至少，沒有像今天這樣帶著坦蕩的欣賞之情。除了那天……在電梯口的時候。

史蒂夫有點不自在，但他並不想讓喬安娜意識到他已經察覺到了喬安娜的視線。於是，史蒂夫幾乎是有點做作地，移開了視線，看向街對面的建築物, 用輕松的語調問道：“知道這附近哪兒有家居商場麽？”

“家具商場？”

“我不太想讓神盾局幫我準備家裏的東西。還是自己挑選的家具讓我更……”史蒂夫咬住了句子的尾巴, 沒有說出來。他有點擔心, “更有家的感覺”這種說法會不會讓人覺得有點唐突和冒失。但他一時半會兒卻沒想到合適的表達。

喬安娜根本沒有註意到史蒂夫的猶豫, 她習慣性地把話撿起來, 繼續道：“更放松？”

史蒂夫輕輕呼出一口氣：“沒錯。”

“我也這麽覺得。”喬安娜聳聳肩，“你總不能期待你的同事和你有一樣的審美水平。再說了，即使同事的審美再過硬，不是自己挑選出來的家具，根本不會讓人有家的感覺。”

史蒂夫頓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低頭查看電子地圖的喬安娜。喬安娜在陽光下低著頭，擡手壓低了太陽鏡，視線從鏡框上方越過太陽鏡片，落在手機屏幕上。

那一瞬間，史蒂夫覺得喬安娜很漂亮。是那種真實的漂亮，不做作，不浮誇，甚至是根本沒被她本人意識到的漂亮。這是史蒂夫第一次將註意力放在喬安娜的外表上。這感覺有點新奇，但並不壞。

“啊！過一個街區就有一家。不過不是很大，要去看看麽？”喬安娜舉起手機，將地圖拿給史蒂夫看。

“好。”

喬安娜弄清楚方向後，就收起了手機。兩人並排著往目的地走去。

“我聽說……寇森他……”喬安娜用很是遺憾的語氣道，“我很難過。”

“我也是。”

【不！史蒂夫！你根本不用難過。

你那個無良迷弟在騙你呢！他還活得好好的，沒準兒在哪個酒吧喝酒呢！】

“所以……神盾局的工作環境，你覺得還習慣麽？”喬安娜笑瞇瞇的問道。那模樣，像極了一個熱烈歡迎新員工的老員工。

“還不錯。”史蒂夫對這件事表現得很平靜，“有事做的感覺很不錯。至少不會讓我無所適從。”

這話聽得喬安娜一陣心疼。

那天在神盾局相遇時，史蒂夫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喬安娜就覺得很不舒服了。

對史蒂夫來講，讓他久久無法適應的，並不是發達的科技和新鮮的生活方式。而是那種戰爭結束後，一個獨自活下來的老兵所面臨的孤獨感。人類適應生活方式的速度很快，但人類適應孤獨的速度卻很慢很慢。

這一刻，喬安娜有些感謝神盾局。

盡管神盾局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興許隊伍還不夠純潔，充滿了風險。但，它讓史蒂夫有了歸屬感，有了寄托。就這一點而言，史蒂夫加入神盾局確實是明智之舉。

倆人一邊走著一邊聊著特別行動部的趣事，喬安娜因為要經營神盾局twitter賬號的緣故，平時收集了不少喝特別行動部有關的消息。因此，盡管兩人部門不同，聊天卻也聊得很暢快。

到了家具商場，喬安娜像個大老板一樣，站在門口朝著眾多家具揮了一下手：“看看你需要什麽。”

史蒂夫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先去看看床吧，我已經受夠了那軟綿綿的床墊了。”

喬安娜一臉驚訝：“這段時間你都直接將床墊放地上的？！”

“一直沒時間，所以……”

喬安娜拍了拍史蒂夫的肩：“交給我吧。今晚一定讓你有床睡。”

話一出口，喬安娜才察覺到這話裏的暧昧。她趕在自己臉紅之前，邁開步子，大步朝著銷售床的片區走去。

盡管是周六，但是當天商場的生意略顯冷清。喬安娜和史蒂夫一到銷售區，急著開張的導購小姐就熱情地迎了上來：“你好兩位，請問有什麽能幫到你們的麽？”

“我們想先挑一張床。”喬安娜自覺地充當起溝通的角色。

“好的。我們最近有幾個新款，而且在做活動，很劃算的。”導購小姐一邊介紹著，一邊將兩人領到了一張雙人床跟前，“這款是新到的。北歐簡約風，最近做活動，買床送床墊。”

兩人站在那張雙人床跟前，陷入了尷尬之中。

但導購小姐對此渾然不覺：“你們可以試試，配套的床墊也很軟。”說著，導購小姐就伸手去拉喬安娜。

喬安娜下意識退了一步：“不用了不用了。”

賣東西的，最怕就是聽見客戶說“不”。

導購小姐一聽喬安娜有退意，哪兒還有心思溫和地慢慢誘導？本著“靠產品質量說話，依服務態度留人”的原則，導購小姐一把抓住了喬安娜，熟練地將她往床邊一帶，然後擡手在她肩頭一按。喬安娜一個重心不穩，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

“來來來！躺下躺下試試！”導購小姐趁著喬安娜還在楞神，不由分說地又將喬安娜推倒在床上。

史蒂夫正在思索怎麽撈一把喬安娜的時候，導購小姐熟練地一轉身，如法炮制地將史蒂夫也摁到了床上。完成這項工程後，導購小姐開始吹捧自家產品了：“怎麽樣？我們家的產品不錯吧。說實話，買家具，就是得試，不試是得不出結論的！我們家這款床，賣得可好了。好多夫妻都買的這一款。”

導購小姐越說越沒譜了。喬安娜臉雖然厚，但她知道單純正直的史蒂夫臉皮薄啊！為了避免進一步的尷尬，喬安娜作勢就要從床上爬起來。

導購小姐眼疾手快地再次將喬安娜摁倒：“您別急著起來，您在上面翻個滾試試。絕對靜音，而且不會影響到另一半的睡眠。我跟你們講，這床一定要選好的。現在的建築，隔音效果都不好。你們要是住公寓，晚上在臥室激|情一刻，結果床的聲音都傳隔壁去了，你說這多尷尬。”

“那個，我們不……”

“退一萬步講，即便隔音效果好。那床吱吱呀呀地叫，不也影響興致麽？”導購說完這話，還沖著沒能爬起身的兩人暧昧地挑了挑眉。

喬安娜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向史蒂夫。卻不料史蒂夫也正好轉頭看向她。視線剛撞在一起，兩人趕緊又偏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

導購小姐完全沈浸在工作的快樂之中，絲毫沒有註意到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他趁著兩人躺在床上，好好感受自家產品質量的時候，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薦購的詞。

喬安娜幾次想解釋都沒能成功。索性說著導購小姐的話，隨意誇了幾句。然後趁著導購小姐放松警惕的時候，一邊誇獎，一邊坐起身來。

“事實上，我想買的是單人床。”跟著爬起來的史蒂夫沖著導購小姐笑了笑。

導購楞了兩秒，隨即又露出專業的笑容：“早說呀，我們這裏也有，請往這邊走。”

繞過一個隔離用的裝飾墻，史蒂夫和喬安娜很快來到了導購小姐所謂的單人床區域。兩人在導購小姐力薦的那張床前陷入了沈默。

讓兩人沈默的，並不是那張床的造型或者其他什麽。兩人之所以會沈默完全是因為……

那特麽是張兒童床啊！

這導購是用什麽驚世駭俗的邏輯推導出史蒂夫能在這張床上睡覺的啊！

導購站在兒童床邊，充分地展示著商品的外觀：“你們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們居然都有孩子了。”

這得多瞎才能看出這個來啊？

“我們這款產品可滿足16歲以下兒童和少年的需求。而且，配備的床墊較硬，對小孩子的骨骼發育和脊柱生長都有好處。價格方面，我們可以給到8折的優惠，你們可以考慮一下。順便問一句，女孩兒還是男孩兒？”

話說到這個地步，喬安娜已經弄明白了這位導購小姐的神邏輯是怎麽回事了。她發自內心的佩服這位導購的腦補能力。

喬安娜擡手拍了拍導購的胳膊，用溫和的語氣道：“抱歉，可能是我們沒表達清楚。我們要找的是單人床，單人床。”

導購小姐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確定？”

“確定。”

“好吧，這邊請。”

史蒂夫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他一直都不知道怎麽應付這種自說自話的人。他突然無比慶幸今天喬安娜有陪他一起來家居商場。盡管，剛才被人摁著倒在床上的經歷確實挺尷尬的。

到了單人床銷售區後，接下來的事就變得簡單多了。喬安娜是個不錯的參謀，在充分了解了史蒂夫的需求後，從導購推薦的好幾款產品裏，挑出了兩款最適合史蒂夫的。史蒂夫避免了從數量龐大的待選項裏做出選擇，只需要簡單的二選一就好。

史蒂夫並不是一個糾結的人，喬安娜挑出來的兩張床差別也不大。在確認了配套床墊都偏硬後，史蒂夫隨手挑了相對便宜的那一張。

導購小姐引著他們去了樓上的銷售區。上面那一層都是廚房和餐廳用品。琳瑯滿目的杯碟，在燈光下閃著可愛的光。喬安娜的註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扔下了導購和史蒂夫，一頭紮進了被各種杯碟碗具包圍的世界。

史蒂夫正打算快步跟上去，胳膊卻被旁邊的導購輕輕拉了一下。

他停住腳步，困惑地看向導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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