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住的公寓，建築年代較史蒂夫住的那一棟要近得多。所以，不存在什麽老舊的樓梯，也不存在什麽昏黃的燈光，更不存在走在樓道上都能聽見房間裏的愛情吶喊聲的尷尬情況。沒了這些暧昧的，讓人局促的事物，史蒂夫發現，跟在喬安娜身後，提著她的購物袋乖乖上樓也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兒。

就是走到三樓的時候恰好碰見一位老婦從房間裏出來，大概是想趁著天色不晚，出門遛個小彎兒。她關了門，緩慢地轉過身，剛好就看見了喬安娜和史蒂夫轉過轉角，準備向四樓進發。

老婦人有一張充滿了慈愛光輝的臉。她看見喬安娜的第一時間，就瞇起眼沖喬安娜笑了起來：“喬啊！回來了？”

“嗯，回來了。”喬安娜有點不自在地回應了一聲。

老婦人瞄了瞄喬安娜身後的史蒂夫，然後擠眉弄眼道：“帶男朋友回家？”

“啊？”喬安娜一時不知怎麽把這個場面給抹過去。

史蒂夫剛準備開口向這位老婦人問好，被老婦人這麽一說，那句“晚上好”就卡在了喉嚨裏，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弄得史蒂夫連臉色都有點不自然了。

老婦人將兩人的反應當做是“害羞”。這年頭，像喬安娜這樣對老年鄰居有禮的年輕人已經不是很多了，但總算是能找到一兩個。但像喬安娜和史蒂夫這樣“害羞”的年輕人，那已經是絕了種了！想她當年也是個敢追敢愛的姑娘，這會兒見到兩個小年輕還青青澀澀，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一時不由得作弄心大起。

老婦人上前兩步，就擡手捏上了史蒂夫的肱二頭肌，回頭對喬安娜說：“喬你眼光不錯嘛！小夥子叫什麽名字？”

“呃……史蒂……”

“肌肉練得真好。”老婦人壓根兒就不在乎對方叫什麽名兒，她捏了捏史蒂夫的手臂，發自內心地讚嘆道。

老年人的手勁兒沒多大。那老婦人捏得史蒂夫覺得有些癢。史蒂夫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不著痕跡讓自己脫離老婦的魔爪。

老婦也不在意，扭頭繼續沖著喬安娜笑：“這樣的小夥子，你要抓牢了啊！”

喬安娜正打算解釋一波，猛地卻瞧見老婦一只手直接襲上了史蒂夫的胸，還順帶捏了兩下。

“那……那個，芬妮，我……我們得回去了，還沒吃晚飯呢！”喬安娜勉強找了個合適的借口，準備帶著慘遭毒手的史蒂夫離開犯罪現場。

史蒂夫聞言，趕緊往樓梯上跨了一步，走到前面去，拉開了和老婦的距離：“對，說的是。”

結實的肉|體就這麽從手底下溜了，老婦癟了癟嘴：“去吧去吧。”

喬安娜笑瞇瞇地應了一聲，轉身拉著史蒂夫就往樓上跑，忽聞老婦悠悠地道了一句“愛情的世界裏，時間總是片刻都耽誤不得的。”

喬安娜老臉一紅，忽然覺得自己握著的史蒂夫的手臂有點燙人。她裝作沒聽見，拉著史蒂夫三步並作兩步地逃走了。

到了喬安娜的家，兩人都很默契地沒再提起樓下的芬妮。只不過是上個樓的功夫，十幾分鐘前兩人還正正經經地商量著萬一黑客真跑家裏來了該怎麽辦，到了這會兒，到了家，反而卻不好意思和對方說話了。

“那個……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做晚飯。”喬安娜提著袋子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要我幫忙麽？”史蒂夫問完這句話就後悔了。這是別人的家，他湊什麽熱鬧去幫忙。兩人又沒有熟悉到做什麽事兒都不尷尬，一想到要和喬安娜再並不寬敞的廚房裏一起做飯，史蒂夫頓感有些窘迫。

好在喬安娜放了他一馬，只是擺擺手道：“不用，我一個人能搞定。冰箱裏有啤酒，你要麽？”

“不……不用了。”史蒂夫松了口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喬安娜提著袋子進了廚房，將食物一樣一樣地從袋子裏取出來。

取到一半突然想起，那是冰封了幾十年的二戰老兵，他未必會用她的電視投影儀。於是她放下紅艷艷的番茄，跑到客廳裏，將投影儀打開，然後調了調頻道，將遙控器遞給了史蒂夫：“挑你喜歡的看吧。”

史蒂夫沖著喬安娜笑了笑。

喬安娜覺得自己特意出來開投影儀的行為有點可疑，於是轉身又跑回廚房，從冰箱裏拿了果汁，又取了一支玻璃杯，再一次跑回客廳：“不喝啤酒的話可疑喝點果汁，你自己倒。”

“好的，謝謝。”史蒂夫笑得更好看了。他覺得喬安娜這姑娘真是不錯，對人熱情，又不會讓人覺得太客套。

半分鐘後，喬安娜再次從廚房探出頭：“意面可以麽？”

“好的。”史蒂夫擡起頭，笑得像是一個天使，“我吃什麽都好。”

喬安娜打趣地笑道：“那你可真好養活！”

喬安娜廚藝一般，做不出什麽驚世駭俗的飯來。不過意面、牛排之類的常規操作，在她這兒都是完全沒問題的。不過半個多小時的功夫，她就為自己和史蒂夫做好了晚飯。

史蒂夫已經很多年沒有享受過這種有人給他做飯的待遇了。

即便是拋去那被冰封的幾十年不計，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自從他母親生病後，他就開始自己做晚飯了，一開始他要做兩份，自己的和母親的。偶爾會需要做三份，因為巴基偶爾會來。母親去世沒多久後，巴基也去服兵役了，史蒂夫孤零零地生活了一段時間。在那之後……

那之後的生活，史蒂夫突然不想去回想了。

自從解凍以來，他總不時回憶起自己參軍後的種種，血清、戰爭、宣傳、咆哮突擊隊、墜落山崖的巴基，還有……佩姬。

他一直覺得醒來後的生活像是一場夢。說不上好壞，只是不真實，虛幻得讓人無所適從。

但此時此刻，史蒂夫突然有了種錯覺，這中間所有的種種才是一場夢。這才像是正常人的生活，真實的生活，他……也曾擁有過的生活。

史蒂夫拿著叉子卻吃得心不在焉。喬安娜自打成功勸說史蒂夫來她家後，就一直把史蒂夫當做vip中的VIP。這會兒，VVVVVVIP吃飯吃得心不在焉。喬安娜的心裏突然有點兒打鼓了。

她知道，絕對不是她做的事物有問題。雖然她明白自己廚藝有限，但沒道理受到一個二戰老兵的嫌棄。有一句講一句，他史蒂夫·羅傑斯又不是托尼·斯塔克那種大佬，他能吃過什麽好東西？他們那個年代食物都只能用煮的好麽？她今天的意大利面醬還是她親自煸炒的呢！

難不成……

他在家裏看到了什麽東西，發現了她是神盾局的人？！！！！！！！

喬安娜打了個哆嗦，忐忑不安地問道：“不……不合胃口？”

史蒂夫回過神，被眼前喬安娜戰戰兢兢的模樣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憑借直覺道：“沒有，很好吃。”

“是……是麽？”喬安娜收回視線，仍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是說，真的很好吃。”史蒂夫繼續安慰道，“我只是……很久沒人給我做過飯了，所以……”

“哦。原來是這樣。”喬安娜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腦子裏卻快速回憶著自己有沒有在客廳放什麽不該放的東西。

史蒂夫想換個話題以免喬安娜多想，但他既不是托尼那種“隨便聊，老子今天聊死天了算我輸”的大佬，也不是喬安娜這種“話題隨便選，老娘今天不把天聊到我要的話題上算我輸”的沙雕，面對焦慮的喬安娜，他試了兩次都沒能接過篇兒去。

索性喬安娜也在一直埋頭吃飯，他也就隨著喬安娜安靜了下來。

趕緊吃完飯，可以跨過這個令人窒息的場景！

喬安娜埋頭飛快地吃飯是想趕在史蒂夫之前放下叉子，然後去客廳轉一圈，檢查一下有沒有在客廳放什麽不該放的東西。然而，軍人出身的史蒂夫，吃起飯來也是快得一批！喬安娜剛放下叉子，史蒂夫連嘴都擦幹凈了。

【隊長你真是……

算了。

笑著活下去唄，還能掐死你咋滴？】

史蒂夫見喬安娜盯著自己瞧，餘光瞥見自己手邊的紙巾。覺得自己瞬間明白了什麽的史蒂夫，趕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喬安娜。

對方都給自己遞紙巾了，喬安娜也只能笑著接了下來，然後“看似滿臉感激，實則滿心臥槽”地頂著史蒂夫的視線，擦了嘴。

史蒂夫自告奮勇地收拾餐廳和廚房。這事兒如果換個時間，換個情景，喬安娜說什麽也不會答應。但這會兒她滿腦子都想著去檢查自己的客廳，於是不誠心地推辭了兩句後，便把廚房和餐廳交給了史蒂夫。

廚房剛傳來水聲，喬安娜就像一只緝毒犬一樣飛快地對自己的客廳進行地毯式地檢查。

史蒂夫洗完並不多的餐具，剛走進客廳，就看見喬安娜試圖把沙發給擡起來。

“怎麽了？”

擡沙發未果的喬安娜僵住了。檢查一下沙發下是不是存在有可能暴露我身份的東西，這種事怎麽說得出口呢！

喬安娜盯著史蒂夫那張漂亮的臉呆了兩秒：“我在試我家的沙發能不能把靠背放下變成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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