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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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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桃的語氣雖然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但這番話,說是真心話也算不得假。

說話之間,她收回手, 準備幫蕭衍再把個脈。

蕭衍卻反握住傅新桃的手。

他身上無力, 手上動作其實很輕, 艱難出聲:“你……”

傅新桃和蕭衍對視一瞬,知他所想便道:“我很好,你不要擔心。你現在也無礙了。這些日子確實發生不少事情, 等謝川慢慢告訴你, 不急, 你先養好身體。”

沈默過幾息的時間,似乎判斷過傅新桃的話是真是假,他終於緩緩點頭。

傅新桃一笑, 謝川正好送粥進來,她坐下餵蕭衍。

其後數天, 蕭衍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轉。

他從謝川口中知曉自己蠱毒發作、昏迷以後的全部事情。

是傅新桃救了他。

這個人原本甚至想以身試毒, 以命換命, 謝川覺察到此事,阻止了。

傅新桃的師傅吳洪亦匆匆忙忙從京都趕到安慶府。

吳洪在見到傅新桃以前, 也以為她打算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焦心不已。

直到抵達安慶府, 見到自己徒弟, 確認她無礙,才知不是如此。

現下這般,已是萬幸。

謝川那日是把一個他們抓到的死士送到傅新桃面前的。

後來他們便利用此人,化解蕭衍身上的蠱毒。

“先時聽過傅小姐的解釋,這毒似乎其實是以人血為引, 從二爺身上轉移到那人身上,所以二爺現下便沒事了。”謝川說,“吳神醫來安慶府後,替二爺查看過,也道二爺從此不會受蠱毒之擾。”

蕭衍卻一聽就懂。

蠱毒不同於尋常情況下的中毒,非毒藥所致,自難用尋常辦法。

轉移到旁人身上這種法子……

不說究竟能不能想得到,即使想到了,亦難以輕易實現。

他往前機緣巧合求得壓制蠱毒的辦法,卻心知難以根治,心知遲早有一日他們借此對付他,且不知能否逃得過這一劫。這蠱毒當真發作起來,仍是超乎他預料。

蕭衍記起自己初初醒來,傅新桃說過是太子告訴她,他有危險。

於是,她離開京都到南直隸來尋他。

“去把傅小娘子請過來。”

蕭衍沈吟中,對謝川說,“我有話想問她。”

謝川應聲出去了。

蕭衍靠坐在床頭,閉眼在腦海裏重新梳理自己昏迷期間發生的種種。

·

謝川尋過來時,傅新桃正在幫蕭衍煎藥。

恰逢藥煎好,她要來見蕭衍,是以一並把湯藥端過來。

進屋發現蕭衍在想事,傅新桃放輕腳步走到床榻旁,把湯藥擱在小幾上。她自顧自坐下,依然不見蕭衍睜開眼,不由得歪了歪頭,湊到他的面前,伸手晃一晃。

這個舉動得到蕭衍的回應。

他抓住她的手腕,緩緩睜開眼,卻目光灼灼。

四目相對,傅新桃莫名被蕭衍這種眼神看得不好意思。

她臉上笑容淡了兩分,悄悄抽回手,佯作平靜問:“蕭大人找我?”

蕭衍收回手,無聲一笑:“是。”

“有些事情想問你。”

傅新桃說:“那我應該知道你想問我什麽,正好我也不明白。”

“不過——”她端起藥碗,“先把藥喝了?”

蕭衍垂眼看一看傅新桃手中瓷碗裏冒著熱氣的湯藥,點了點頭。

雖同意先喝藥,但並未伸手來接。

以為他會自己喝的傅新桃,端著藥碗等得片刻,才明白這分明是要她餵他……她默默看一眼蕭衍,見他鎮定的一張臉,隱隱約約的無辜,忍不住輕輕一笑。

傅新桃沒說什麽。

她拿起瓷勺,將一瓷勺的湯藥送到蕭衍嘴邊,見他張開嘴,越止不住笑意。

原本一氣兒能喝下的湯藥,這麽一勺一勺的餵,便餵了許久才見底。

待擱下手中藥碗,傅新桃轉過身,看著蕭衍。

“太子身體抱恙,宣我去暢春園看診。太子之命不可違,我跟著福安去了,這些你都知道。”她回憶著往前發生的那些事,“你離開京都前來看過我,其後第二日,我去為太子例行診脈時,太子忽然說賣我一個人情。”

“他告訴我你來安慶府是要查一樁大案子。”

“並且他還對我說,你這一趟兇多吉少,他說我也許能救你。”

蕭衍問:“然後你便來南直隸了?”

“嗯……”傅新桃頷首說,“因為我想到你身上的蠱毒,擔心會出事。”

頓一頓,她道出心中疑惑:“只是很奇怪,太子為何要對我說這些,為何認定我能救你?難道他曉得你身上的蠱毒,同時確定我知道這些?否則該如何解釋?”

蕭衍搖頭:“太子殿下應當不知我中蠱毒之事。”

傅新桃眨眨眼,覆聽得蕭衍說,“但他恐怕猜到你不是一無所知。”

“醫書。”蕭衍提醒。

傅新桃一怔,瞪大眼睛:“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呀……”

蕭衍冷靜道:“不說,還可以查。”

何況,太子殿下派人暗中盯著她不是一日兩日,總會有些收獲。

傅新桃想起的是暢春園的藏書閣,皇宮裏的藏書樓,以及趙祐景一次又一次吩咐福安送醫書孤本到傅家。她以為自己瞞過去了,竟不曾麽?而她對此毫無知覺。

“縱然不知我是身中蠱毒,但只消確認你清楚,讓你前來救我便足夠。”蕭衍細細說明,“你若知情,對此不會全無應對之法,比讓一個不了解情況的人來會好一些,而且,你不惹眼。你悄悄離開京都,外人自以為你仍在暢春園照顧太子。”

傅新桃斟酌道:“太子好似有心幫你。”

蕭衍只道:“殿下大約也希望我能查清楚安慶府發生的事情。”

這個理由確實還說得過去。

對自己有用的人,願意想辦法救一救是人之常情。

念頭轉動,傅新桃摸出趙祐景給她的令牌:“太子還給了我這個。”

“我去過你出事的那片山林。”

“趕到的時候,那個地方已經被官府封鎖,我在那兒見到一位知府,似乎姓呂。”她回想著說,“呂知府見到這塊令牌,不知此事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蕭衍接過令牌看過一眼,遞回給傅新桃。

他想一想道:“安慶府知府呂巖,如果你見的他,無礙。”

傅新桃擰眉:“謝川說他或是張首輔的人?”

“不是。”蕭衍很快否認。

傅新桃臉上有茫然之色:“那是?”

蕭衍一笑,她忽而領悟過來,卻仍遲疑問:“太子?”

這個猜測沒有得到蕭衍的否決。

傅新桃輕籲一氣,認真思忖,又問:“所以你活著的消息,會被壓下去?”

蕭衍點頭:“要查的事情查清楚之前,我會隱藏身份。”

這是他必須要去做的,傅新桃懂事的不多勸,只道:“萬事小心。”

蕭衍再一次點頭。

傅新桃垂下眼:“等你的身體再恢覆一些,我便該回京都了。”

“爹娘不知我來南直隸的事情,哪怕認為我在暢春園,太久不回府,他們也會擔心。”她抿唇笑笑,“好在你沒事了,我回到京都也可以安心等你回來。”

說到這個,傅新桃想起那枚荷葉龜游佩。

她從腰上解下玉佩,擡眼望向蕭衍:“謝川看到這玉佩就說你很信任我。”

“這玉佩……是有什麽淵源嗎?”

“也多虧它,謝川前些時候才放心帶我來見你。”

蕭衍從傅新桃手中取過玉佩,探過身子,重新將玉佩系在傅新桃腰間:“沒什麽淵源,只是因為當初那一戰打得慘烈,九生一死,是以這戰利品也稀罕起來。”

“謝川知道我不會隨便把這東西交給旁人。”

“見它在你手裏,自然信你。”

傅新桃從蕭衍的這些話裏聽出另外一層意思。

東西不會隨便交給旁人,卻交給她,這般分明是說……

她手指輕輕摸一摸腰間玉佩,指尖觸感溫潤,一顆心也被安撫。

傅新桃道:“既是象征勝利與榮耀之物,交給我,我更要好好珍惜才行。”

“好了,你休息吧。”

該說的話說完,她起身,“我去看看師傅,商議何時回京都。”

蕭衍頷首,算是認同傅新桃的話。

傅新桃扶著他躺下,之後才端著藥碗出去了。

蕭衍閉眼躺在床榻上,狀似閉目養神,心中所想,卻是一些並沒有和傅新桃提起的事。譬如,太子趙祐景讓她暫時離開京都,到安慶府來的另外一層原因。

京都疫情已好轉,差不多也到了論功行賞以及追責問錯的時候。

論功行賞是榮譽加身,追責問錯則大為不同。

疫病既多少因前來進貢的番邦人員而起,這責任不免落到負責這些事宜的鴻臚寺與禮部頭上。傅新桃的父親身為禮部侍郎,有所牽連在所難免,亦逃不開。

蕭衍想,太子或會去皇帝面前為傅大人求情。

外人以為傅新桃人在暢春園,也會以為是她哀求於太子,太子才這麽做。

且說不得私心裏,趙祐景是希望傅新桃避開這一樁的。

但他做出這樣的安排,只怕在有些事情之間也已徹底做出選擇。

看來……

蕭衍暗忖道,他一樣不能在安慶府留得太久,須得盡早回京都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蕭大人臉好了,是不是可以賜婚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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