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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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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心的哭戲容易累, 還不太容易出戲,遲亦擦淚的時候,沒從榻上起來, 哈博跟她配合多年, 一般很少來第二遍。

但今天跟她搭戲的,是千九。

哈博擰著眉頭,十分擔心自己跟遲亦吵起來。導演的職業素養驅使著他喊出那句:“再來一遍。”

他走過去,略過遲亦, 直接跟千九講戲, “燕驚雪是迷茫的,她對沈清河有好感,但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 你要記住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想清楚, 她對沈清河的態度,全部都是憑著本能, 從心而動, 她的心知道, 但她的腦袋不知道,懂了嗎?”

千九點頭。

哈博接著說, “所以你看沈清河的眼神要覆雜,要迷茫,要帶著你自己不知道的愛戀, 剛剛的眼神少了一點點迷茫的愛意,加上去就完整了。”

幾人補妝後迅速開始第二遍。

哈博喊‘卡’的時候,遲亦難得的沒出戲。

燕驚雪給她擦眼淚她還克制著,鏡頭一關,她整個人軟在了千九身上。

她心裏壓著事, 索性借著鏡頭哭了一場。

哈博看了兩遍,砸吧著嘴說:“過了。”

千九和遲亦,演這樣的暧昧對象,果真事半功倍。

接下來連續好幾天,拍的場景都是浮於表面的甜蜜蜜的戲。

戲裏的甜蜜直接影響千九的態度,燕驚雪對沈清河好,千九便對遲亦好。

和千九膩歪,遲亦總歸是高興的,高興之餘,難免要擔心。

接下來的戲份並不是一直甜甜蜜蜜。

經此一事,沈清河和燕驚雪的關系突飛猛進。因著沈清河身體不適,需要休養,燕驚雪半推半就陪著她養病,那只燕子風箏也一並送給了沈清河,教沈清河放風箏,大抵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事。

太快樂了,所以不自覺把容不屈的事兒一股腦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然而事情,不會因為她忘記,就不需要做。

整部戲的基調從這裏開始轉折。

那是七月初七,燕驚雪來到楚國的第一個七夕,她跟沈清河約好用完早膳趁著日頭未熱去街上走走,晚上再一同去看花燈。

收到老東家的密信時,她剛剛換好衣服。

燕驚雪打開窗,那只鏢正正好落在她手上,不偏不倚。

密信上面只有一個字,寫著:“速。”

速什麽?

自然是殺掉容不屈。

燕驚雪靠在窗邊,楞了好一會兒。

她到現在才想起來,至今她也不知道容不屈的下落。

紅月從門口進來,就看見她在發呆。

“燕姑娘?在想什麽呢?叫您好幾聲沒動靜。”

燕驚雪跟沈清河關系好,紅月態度轉變得最快,尤其在她知道燕驚雪還是處子之身時,她對燕驚雪的善意到達了一個新高度。

“沒什麽。”燕驚雪下意識做了一個藏東西的動作,可手上什麽也沒有——密信和飛鏢她已經處理好了,習慣讓她安全了一回。

紅月噗嗤笑了下,“藏著什麽好東西吶?”

燕驚雪紅了臉,許是緊張許是害羞,“沒……”

“準備給公主的禮物嗎?”紅月擠擠眉,姑娘家熟悉以後總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沒有啦!”燕驚雪走過去,推著紅月往外走,“是不是清河讓你來叫我用膳?她打扮好了嗎?”

紅月也不是真的敢打探燕驚雪的事兒,便跟著往外走,“公主等你好久了,你今天怎麽這麽慢?”

……

七月的早上,也不怎麽涼快,太陽早早地出來湊熱鬧。

沈清河的肚子愈發大起來了,走路也不太方便,燕驚雪只能一手攙著她,一手撐著傘。

沈清河挽著燕驚雪的胳臂,幾乎整個人貼在她身上。

她清楚的知道,她對燕驚雪,有了非分之想。哪怕短暫、虛幻、不切實際,她也情不自禁沈溺,越是沈溺,就越是難以自拔。無數的妄念升上來,午夜夢回時,她甚至陰暗的希望容不屈死在戰場上,留她跟燕驚雪在府裏,一輩子在一起。

但妄念就是妄念,如同她渴望用這個孩子挽留皇兄跟容不屈的心時,註定不是什麽好下場。

沈清河比誰都要悲觀,她沒打算告訴燕驚雪,也永遠不打算說出來,如果可以,她將帶著這份愛,一起埋入黃土。

七夕夜晚的街上十分熱鬧,各式各樣的花燈布滿了大街小巷。

燕驚雪小心翼翼地護著沈清河往包下的游船上走,沈清河身上香香的,是清淡的梅花香。梅園後院種了一片梅花林,在盛夏裏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沈清河應該很喜歡梅花。

她的衣物都熏上了梅花的香味兒。

“阿雪,”沈清河依偎在燕驚雪懷裏,眉梢上盈著笑意,“你看街上的人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

沈清河其實是第一次出來逛花燈會,隱隱有些壓不住的興奮。

“嗯,你小心些,別亂動。”

周圍全是人,不小心磕著碰著沈清河要怎麽辦?

燕驚雪提著心把沈清河往自己懷裏又帶了帶。

紅月帶了幾個人跟著她倆,奈何人潮洶湧,完全擋不住。

沈清河樂在其中,“你以前出宮逛過燈會嗎?”

燕驚雪沒做遲疑,“逛過啊。”

如果在燈會上殺人也算的話,她在心底默默補充。

“燕國的燈會和楚國的燈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唔,都差不多。”

“大家都會去放河燈嗎?”

燕驚雪仔細護著她上船,一邊走一邊回答,“有些會有些不會。”

她就是那個不會的。

燕驚雪接過不少七夕的單子,大部分是情殺。第一單是跟她一起出過任務的同類。

那人說她下不了手,請燕驚雪幫忙。

燕驚雪以前從來不接情殺案,在這裏破了口。她殺了那對男女,倒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那個人說,‘血’果然是個不懂情愛的人,所以才能殺出名聲。

燕驚雪直直看著沈清河的背影,有些恍惚,她今晚必須得去跟線人碰面,拿到容不屈的線索,最好是能搶在容不屈察覺之前一擊斃命。

只是…沈清河要怎麽辦?

殺了容不屈,沈清河要怎麽辦?

“阿雪,你快來看!”

河道中央立著一個巨大的花燈,四個角上拉起的繩索長長蔓延出去,固定在河邊的角樓上,繩索上一個接一個排著一列燈籠,在黑暗裏散發出明艷的亮光。

燕驚雪並排站在沈清河身邊,適當驚嘆了一聲,“好大的花燈啊……”

“河中間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花燈?”沈清河舍不得移開眼神,便伸手戳了戳燕驚雪,等著她解疑答惑。

沈清河有很多問題,這些東西她幾乎一竅不通。燕驚雪看出來她很高興,她連高興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哪怕同她親近,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除了那天的眼淚。

世界上怎麽會有沈清河這麽……近乎完美的人?

燕驚雪不懂,她下意識想接近沈清河,完全沒有克制。

……

這場夜戲的前半場花了不少功夫搭建場景,實際上也沒用到多少鏡頭。場景宏大,背景也很喜慶,前半場越是歡樂後半場就越是緊張。

這場游湖的戲,主要是為了表現燕驚雪的迷茫和心慌,她的心想陪著沈清河,然而理智卻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要去和線人接頭。

就這麽一個心裏交戰的過程,主要表現力在千九身上。

長時間的拍戲歷練,再加上空閑時間哈博和遲亦的言傳身教,千九一遍過的次數越來越多。

游湖的戲碼,也順利過了。

——

燕驚雪最終還是沒能違背心願。

陪著沈清河游完湖,猜了燈謎,賞了夜景,送沈清河回屋的時候,月亮亮堂堂慢悠悠的冒出來。

不是個好月亮,燕驚雪想。

轉身回竹園。

……

哈博喊了聲“卡”。

現場氣氛略顯緊張,千九匆匆忙忙換了身衣服,吊上威亞,開始下一鏡。

她其實有點困了。

遲亦為了不讓她晚上鬧她,布置了好多作業,白天拍戲,晚上學習,連續這麽弄下來,有點兒倦。

……

燕驚雪換上夜行衣,腳尖一點,上了屋頂。

她要去見一個不是很想見的人。

這一段上屋頂,然後在楚都的夜空裏穿梭,來來回回拍了好幾遍。

中間見面的過程被省略掉了,千九只需要拍出去和回來的鏡頭。

……

夏日的夜裏,耳邊還能聽見蟬鳴,月上中天,燕驚雪從院墻上掉下來,摔在一棵梅樹上,枝丫從臉上劃過,勾下了遮面的黑巾。

月光皎皎,映出燕驚雪緋紅的臉頰。

梅園的土很是松軟,她掉下來,也沒多痛,悶哼聲從喉嚨裏冒出來那一瞬間,燕驚雪眸子變了變。

嬌媚、誘人,這絕不是她的聲音!

她扶著樹幹站起來,嘴唇抿得死緊,臉色陰沈,透出不自然的紅。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燕驚雪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楚都栽的第一個跟頭是來自於自己的夥伴。

熱潮一波一波湧上來,燕驚雪咬著牙,眼珠子發紅。這種齷.齪的手段,她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但那時候,她的劍比他們這些手段要快。

她沒經過人事,在這種事上,難得顯出茫然。腦海裏面還不受控制的出現沈清河的臉。

翻進沈清河房間,是下意識的舉動。

窗臺不怎麽配合她,絆了她一跤,她摔在地上,砰砰作響。

“摔得好。”燕驚雪爬起來,紅著眼眶,“摔死我算了。”

摔了一跤,清醒了一點,她又想翻出去。

沈清河聽見動靜,撩開床簾探出身子。

窗戶大開著,月光撒進來,落在燕驚雪身上,她一襲黑衣,在月光下十分明顯。

沈清河心頭一咯噔,起身下床,三步做兩步走到燕驚雪跟前,“阿雪?你……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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