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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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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玠點了點頭:“你和馬面跟著他們,到了他們藏人的地方再動手,我要活口。”

略停了停,又道:“再,別露臉,把被拐的婦孺全都送到北城兵馬司去,那裏清靜。”

精瘦男子叉手應是,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徐玠立在墻邊出了會神。

上元節那晚,他與紅藥救下了紅衣,這算是個意外收獲,而故意放走紅衣,則是紅藥的建議。

前世時,紅衣死於非命,想必應該知道些什麽,紅藥便提前回宮,買通了幾個小宮女,讓她們在紅衣身邊議論了幾句,將她引去了坤寧宮。

周皇後、李太後,再加一個紅衣,或許便能令前世那樁糊塗公案,得一個明斷。

至於楊家姐弟,徐玠埋在暗處的人手當晚就盯上了,不出數日,便查明他們是人伢子,暗中還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只是,那楊招娣頗為謹慎,徐玠一直未曾查明他們藏人的地方,又因要引出他們的上家,故按兵不動。

而今天,總算逮到了一條大魚。

“陳長生……”徐玠仰首望著梁頂,輕聲自語。

這個人的背後,到底都有誰?

還有寧妃、鄧壽容她們,又與這個神秘的太監是何關系?

他蹙眉沈思著,未幾時,門外便傳來忠叔的聲音:“東家,樓下來了幾位軍爺,瞧著像是東家等的人。”

徐玠立時自思緒中抽身而出,上前拉開屋門,笑道:“好,您陪我去迎一迎。”

二人前後腳出了屋,經過隔壁包間時,徐玠特意放慢腳步看了看,卻見那屋門半敞著,兩個夥計正收拾著桌案,楊家姐弟顯是已然離開了。

一眼掃罷,他又往樓下觀瞧,入目處,便見一容貌英偉、氣度雄渾的男子,負手而立,身後站著幾個面貌陰冷之人。

“哎呀,貴客光臨,您快請樓上來。”徐玠打著哈哈迎了過去。

潘體乾撩起眼皮瞅他一眼,淡淡拱手:“徐爺客氣。”

態度很是疏離。

徐玠卻是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道:“您來得正好,草民……”

“得了,徐爺可不是什麽草民?”潘體乾打斷了他,面上有著一絲不以為然。

徐玠“哈哈”一笑,上前打了個躬,旋即轉身引路,面上笑容不減:“成,您怎麽說就怎麽是。”

說起來,他自稱草民,卻是源於前世。

他生母身份本就極低,哪怕掛了個姨娘名號,卻是揚州瘦馬出身的伎子,這樣的妾室,便是所謂的“濫妾”,而濫妾之子,蔭封時按律要降為“輔國將軍”,比其他兄弟的“鎮國將軍”低了一級。

就在前世徐玠年滿十八歲那一年,他喝醉了酒,與尤姨娘同床共枕,被東平郡王並朱氏撞破。於是,順理成章地,那一年在王爺的請封折子裏,便沒了他的名字。

朱氏還特意派了仆婦去知會他,末了還捎去了六個字:

龍生龍、鳳生鳳。

言下之意,徐玠這老鼠的兒子也只能打個洞這樣。

所以,重生之後,徐玠便索性如了朱氏的意,處處以草民自稱。

反正那個封號他也不想要。

至於朱氏母子(女)頭上的封號麽……

徐玠覺著吧,大家一起做草民,不也挺好?

按下思緒,殷勤地將潘體乾引上樓,又請忠叔招呼著他那幾個隨從去了別處吃喝,徐玠親自關上屋門,一轉身,便從袖籠裏掏出了一只扁金匣子。

“潘大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他畢恭畢敬地說道,雙手呈上金匣。

潘體乾連客氣一聲都沒有,探手拿了,啟匣一看。

頓時,那張英雄氣概的臉上,露出了老母親一般溫暖的笑。

徐玠瞥眼瞧見,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

這潘大人此刻的眼神,比那當娘的見了老兒子還要親上百倍。

的確,潘體乾的眼睛裏,滿滿皆是愛憐。

那金匣子裏,擱著兩張紙,其中大的那張,乃是惠通錢莊的銀票。

一萬兩整,全國通兌。

而在銀票旁邊的小紙上,則寫著兌銀時的暗語。

“啪”一聲將匣子合上,再迅速塞進袖中,潘體乾老母親般的餘光,飛快轉到了徐玠身上。

“徐爺請講。”他笑道,神情十分溫柔。

徐玠莫名有種被迫認娘的感覺。

他用力咳嗽了一下,強忍下滿心不適,笑吟吟地向他一躬腰:“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頭一宗,我想當官兒,請潘大人成全。第二宗,請潘大人走兵部的路子,幫我兩個朋友調一調位置。”

言至此,擡手朝上拱了拱,煞有介事地道:“最後一件,則是我蔔卦得來的,天意有感,那六宮最近妖風太大,很該好生清一清……”

他的聲音低微下去,就算把耳朵貼在門上,亦聽不清他的語聲。

自然,守在門口的忠叔,是絕對不會去偷聽的。

他只是忠實地立在門邊,一面註意周遭動靜,一面觀察另一頭潘體乾留下守門的那個人。

那是個身量矮小的年輕人,面貌平凡,但一雙眼睛卻極兇狠,瞧著就非善茬。

他二人分別代表著各自之主,守緊門戶。

約莫一炷香後,屋中傳來一陣朗笑,旋即腳步聲亦漸近,屋門倏然被人拉開,卻是徐玠陪著潘體乾走了出來。

忠叔立時退去一旁,而潘體乾的那個手下,亦極有眼色地去把另幾人都叫了回來。

“包在本官身上。”臨去前,潘體乾爽快地笑著,打了包票。

一萬兩銀子,足夠他買幾幢宅子的了。

徐玠忙連聲道謝,恭送他們離開,而他自己則又轉回了濟楚閣,口中吩咐:“忠叔,勞駕替我再守一會兒,等天黑了,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此處的“回家”,自是指的忠叔的家。

忠叔笑著應了,仍舊肅立門邊守著。

徐玠回到屋中,自己動手,向大案上擺齊筆墨紙硯,又從袖子裏抽出一本線裝薄冊,面上忽地浮起幾分難色。

“唉,這什麽農家女話本子,怎麽這麽長啊?這得抄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他搖著頭,苦著臉坐下去,提筆沾墨,照著那本冊子埋頭抄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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