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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歸去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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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奴隸的生死拼鬥就以匈奴公主和左賢王之子的結伴出現草草結束。

玉珂被稽粥和軍臣帶回孔雀城住處,雖不知賀蘭豐意會如何,但至少性命是無礙的。

而自己……

玉珂在丫頭的伺候下收拾幹凈了,正坐在銅鏡前梳頭,軍臣大搖大擺走了進來,走到門邊卻反倒站住了。

“參見太子。”丫頭行禮。

軍臣揮了揮手,丫頭們都退了出去。

玉珂卻還是坐著,不起身行禮,卻也不再梳發,將篦子輕輕放下。然後慢慢站了起來,回頭看著軍臣。

兩人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許久,玉珂一笑,沖過去撲進了軍臣的懷裏。軍臣早就伸手抱住了她,臉上的笑意散開。

“你怎麽貪玩跑去做了奴隸?”軍臣抱著玉珂問。

“貪玩?說得輕巧,明知道我是為了躲右賢王!”

軍臣笑起來,手還是緊緊抱著玉珂,“淳於,爺爺和父汗都誇你聰明,我卻覺得你蠢極了!你覺得父汗會將你許給右賢王?”

玉珂聽了,推開軍臣說,“單於沒有答應右賢王?”

軍臣道,“那倒也不是。父汗只說先等等,況且咱們匈奴講究情投意合,總不會逼著你嫁的。”

玉珂本以為稽粥沒答應,卻不知是這樣的結果,嘟著嘴說,“右賢王若還是要娶我,單於為了能拿下他手裏的三十萬兵,定會允了他!”

“難道沒有右賢王的三十萬人,我們就打不下月氏嗎?”軍臣有些不高興。

“打月氏?”玉珂問。

軍臣意識到說多了些,咳嗽一聲,摸了摸玉珂的頭發說,“你竟然在樹林裏住了三日?為什麽不來找我們?找個人送信物來不就好了?”

“還說!就是你把我抓去的!”

軍臣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

玉珂吐了吐舌頭。

軍臣心有餘悸,說道,“你做什麽要千金買箭?哪裏來的錢?”

“是一個朋友的。這些往後再說,你要先替我問問單於究竟會不會答應右賢王。”

軍臣道,“這一次我可不許你再逃走了。放心,實在磨不過,我求父汗將你許給我。”

玉珂一掌拍在軍臣胸口,罵道:“想娶本公主的人多了去了,你……”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軍臣,一臉的嫌棄說,“你不行。”

軍臣不氣反笑,湊過來說,“我不行,賀蘭豐意行不行?”

玉珂一怔,忙問:“他如何了?單於可會殺他?”

“父汗不會,我看父汗很喜歡他,他是死不掉的。但我看樓蘭公主也很喜歡他,你可要小心你的夫君了……”軍臣一邊說,一邊走到桌案邊拿起一串馬奶葡萄,一個一個摘了扔進嘴裏。

玉珂松口氣,走到銅鏡邊胡亂的將頭發綰起,說道,“他救了我,是恩人,不是夫君。”

“嘿!這可不對!我記得在敦煌聽見他還叫你‘媳婦’來著!”軍臣摘下個葡萄砸向玉珂。

玉珂被打中後背,回頭瞪著他說,“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告訴單於你先前見過我卻沒有認出我來!看他會不會罰你。”

軍臣哼了一聲。

“太子,烏孫王子、大宛王子請你一起去賽馬。”門外的丫頭通稟。

軍臣翻白眼,說道,“曉得了,這就來。”

玉珂打趣地笑起來,“怎麽?太子不願陪著人家賽馬?怕輸不起?”

“我會輸?那兩個草包!”軍臣放下葡萄,說道,“我是不喜歡那些人說話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為了討好父汗,百般討好我的樣子更是讓我心煩!”

玉珂低著頭在首飾盒裏選耳環,自顧自說道,“不喜歡就避開,說你忙著不就好了?我不喜歡單於的妃子,他就是這麽告訴我的。”

“父汗說我將來要統領匈奴,要學會與不喜歡的人相處。心中無敵,才真正天下無敵。”軍臣嘆氣,“得了,我先去了,你待著別走,晚些時候我來找你。”

“找我做什麽?”

軍臣走過來拿起一對耳環幫玉珂戴好,“帶你在孔雀城裏逛逛。”說罷人就快步走出了屋子。

玉珂看向銅鏡,自己耳邊戴著一對翡翠耳環,做成了月牙的形狀,四周鑲著金邊。伸手摸了摸——軍臣送的這對耳環還不錯,就它了。

玉珂是個閑不住的人,也等不及軍臣回來,自己先在皇宮裏走走。

樓蘭的皇宮不大,卻打扮得很奢華。

嫌那些丫頭跟著沒意思,玉珂三繞五繞將她們甩開了,自己一個人閑逛。走著走著也不知來到了哪裏,一個花園裏,有個小湖,湖邊有些假山。

奇怪的是,假山上鑲著很多銅鏡。

玉珂奇怪了,沒聽過樓蘭有用銅鏡做飾品的習慣呀!

走過去細看,卻看見銅鏡裏的自己竟然胖乎乎,一張臉都快有凈手的銅盆那麽大!

嚇了一跳,又站到旁邊的銅鏡那裏看。鏡子裏的自己細細長長,就像被擠扁了似的!

玉珂不禁笑出聲來,卻又忙的回頭去看,好在四處無人,又轉回來看。

一共有六面銅鏡。

裏面的自己,有的矮胖矮胖,像個圓滾滾的大球;有的像細細長長的竹竿;有的像一個大葫蘆,上小下寬;有的像沙漏,中間窄窄,兩頭大大;有的像……有的像……

玉珂在六面銅鏡前來來回回走著,看著自己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一會兒胖,一會兒瘦,玩的不亦樂乎。

玉珂站在一面銅鏡前,鼓著腮幫子,叉著腰,瞪著大眼睛,發狠瞪著鏡子裏的自己。

卻看見銅鏡裏面的自己臉歪歪扭扭,眼睛一大一小,也瞪著自己!

撲哧!

玉珂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拄著假山笑的直不起腰。

“何事這麽好笑?”

玉珂想也未想答,“你看這……”說著回頭一看,一群人!

玉珂當即就嚇傻了。

只看見稽粥當先,他身邊站著樓蘭王子司徒炎、樓蘭公主帛惜舞,後面是左賢王、右賢王,還有右賢王的兒子敖金。當然,還有賀蘭豐意。

還有別的一些人,玉珂並不認識。但玉珂已經羞得擡不起頭來了,也不知這些人在這裏站了多久……

稽粥走過來問,“軍臣沒有和你在一起?”

“他和別人去賽馬了,我自己出來走走。”玉珂在這麽多人面前,溫順的像只小綿羊。

司徒炎說,“看來淳於公主很喜歡這凹凸鏡,改日我命人再做一套送到匈奴去,供公主賞玩。”

凹凸鏡?

玉珂擡頭問,“為何叫凹凸鏡?”

稽粥蹙眉看了一眼玉珂。

玉珂吐吐舌頭,又垂著頭匆匆朝眾人行了個匈奴禮,說,“淳於參見諸位。”

“淳於被我寵壞了,在匈奴不知禮數,還請王子、公主不要見怪。”稽粥口中責怪,可眼裏透著滿意的神色。

帛惜舞打量了許久玉珂,忽想起什麽,上前說,“我認得她!她在……”

“既然兩位公主相識,不如你們結伴去走走,阿舞也可帶著淳於公主四處瞧瞧。”司徒炎打斷了帛惜舞的話。

帛惜舞有些不高興,剛要違逆哥哥的話,又礙於有別人在場,點頭說,“好。”

玉珂看了一眼稽粥,見他沒有反對,走到帛惜舞身邊,“那就勞煩公主了。”說罷瞥了一眼賀蘭豐意。

稽粥看在眼裏,笑說,“不如意奴和樓蘭王子、敖金也同去罷。事情談到此處,日後再談也可。”

“單於說的有理。”司徒炎笑。

玉珂偷偷瞪了一眼稽粥。

稽粥卻置若未聞,只是嘴角微揚,領著其他人離去了。

那五人就這麽站在了原地。

司徒炎率先開口,“我叫司徒炎,這是妹妹帛惜舞。淳於公主應當是認識敖金世子和豐意世子的罷?”

玉珂點點頭。

敖金只是見過幾次,沒怎麽說話,但兩人也都認識對方。那敖金生性殘暴,稽粥可不喜歡他!

至於賀蘭豐意……再熟悉也沒有了。

帛惜舞挽住玉珂,笑說,“我叫你淳於可好?你叫我惜舞或是阿舞都可以!”

玉珂點頭。

司徒炎說,“入秋了,大宛送來了些葡萄酒,不如我們先去瞧瞧?”

眾人都沒有異議,於是五人一起往地窖走去。

“淳於,你怎麽混在了奴隸中?你怎麽在樹林裏活下來的?我手底下的花月、如月可是頂厲害的奴隸!”帛惜舞一路聒噪,雖然讓人心煩,但卻緩解了這幾人的尷尬。

“是……左賢王世子救了我。”玉珂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稱呼賀蘭豐意。

帛惜舞扭頭看一直默默不語的賀蘭豐意,“豐意,真的是你?你這樣厲害?”

賀蘭豐意只是微微點點頭。

司徒炎讚道,“久聞匈奴男子彪悍,果真如此!佩服!”

賀蘭豐意卻什麽也不說,自己走著。

一時氣憤有些尷尬,玉珂看這幾人都是熱心人,忙說,“不知那凹凸鏡是怎麽回事?我實在好奇。”

帛惜舞笑起來,“你倒是玩的開心!我們全都看見你手舞足蹈的樣子了!”說著刮了刮臉,取笑玉珂。

玉珂臉燒起來,頭垂下了。

賀蘭豐意雲淡風輕的說道,“那鏡面並不平整,凹凸有致,所以人的景象變化不同。”

玉珂聞言,看向他。

賀蘭豐意卻清清淡淡,就好像兩人今日是第一次見面,並沒有之前的那些事。而他整個人也變了個性子,看著孤傲冷清,與之前截然相反!

玉珂哦了一聲。

司徒炎說,“到了,地窖裏寒氣重,若是畏寒,你們就等我下去取來罷。”

帛惜舞說,“好。”

敖金瞥了一眼地窖的入口,“我陪著惜舞。”

“淳於你呢?”

玉珂正想說自己也留下,賀蘭豐意卻說,“我們三人下去取罷。”說著當先就拿了燭臺下去了。

司徒炎心思深沈,早看出這兩人之間不簡單,也不好多說,站在一邊等著玉珂說話。

玉珂無奈,只好拿著燭臺說,“我正想看看地窖的樣子。”說罷就也下去了。

走了幾步後,玉珂以為司徒炎就跟在自己身後,卻不想回頭後身後無人。地窖裏很暗,自己前面看不見賀蘭豐意,後面看不見司徒炎,竟然有些怕。

“有什麽可怕!”玉珂極其看不起自己的怯弱,自言自語說著,一只手擡著燭臺,一只手扶著石壁往下走。

走著走著,腳下的衣裙太長,被自己一踩,絆了一下,玉珂手裏的燭臺掉在地上,人也摔在了地上。

司徒炎關好地窖的門才慢吞吞往下走,意圖給前面兩個留些空間。此時聽見聲響,匆匆叫,“世子?公主?”

玉珂聽見他的聲音,松口氣,甩了甩手上的泥,正想回答,忽的被人捂住嘴就拖進了一個暗道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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