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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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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縣丞也是舉人出生謀的官職,基本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這一眼看下去便知道這首詩十分不錯,工整押韻不說,裏頭更有幾分意境在。

他忍不住朗聲念了出來,臨了還點評道:“羞談脂與膏,休分貴賤高,不錯不錯,屠夫雖然做的是屠殺牲畜的勾當,但也是清清白白的老百姓,比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反倒是有些讀書人……”

陸縣丞自知失言連忙住口,順帶還看了一眼穆圍。

穆圍氣了個仰倒,可偏偏旁邊的百姓卻不管他的心思,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尤其是打頭那個就是幹屠夫的,不然也不能說服大家出這個題目。

這會兒他拍著膀子扯著嗓子喊道:“寄身小邑倚利刀,染指羞談脂與膏。屠夫白日殺飽豕,有情休分貴賤高。可不就是這樣嗎,咱們平日裏幹死幹活的,那都是某生計,又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之人,可從未做過枉法的事情。”

“蘇秀才不愧是秀才,這做出來的詩也有意思,比那些光會耍嘴皮子的書生強多了。”

劉雄更是高聲喊道:“怎麽樣穆童生,以蘇兄這樣的才華何需讓人代筆。”

“有些人自己寫不出好東西來,便覺得其他人都不行,也不知道當初你是怎麽進的縣學,不過是個童生,平日裏還趾高氣昂的,誰還不知道誰啊。”

“就是,穆圍每次月考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不過都是倒數的,他還有臉說別人。”

有才華的人總是讓人佩服的,更別提蘇鳳章在短短時間內做出這麽冷僻的詩詞來,並且寫的十分不錯,可見其本事。

穆圍臉色也是難堪,大聲喊道:“大人,他自己也承認了一開始詩才低下,還是長青精心教導才有所長進,誰知道裏頭有沒有鬼。”

正在此時張三李四回來了,他們並不是單獨回來的,身後跟著一長串的人。

不只是蘇趙氏和蘇蘭章在場,連蘇二叔蘇阿榮蘇村長和村裏其他人都跟著一道兒來了。

張三李四擡著一個木箱子稟告:“大人,草稿都搬來了。”

蘇趙氏他們卻止步於公堂前,看著裏頭的蘇鳳章淒然欲泣:“鳳兒!”

蘇鳳章只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安撫的點了點頭,轉身拱手:“還請大人查證。”

說完此話,他又看向穆圍,冷冷說道:“穆童生若是有所懷疑也可以一起來看。”

甚至他轉身面向眾人,朗聲喊道:“蘇某還請諸位同窗生員一起來看,查證書稿,也好證明蘇某的清白。”

陸縣丞也不想完全承擔這個責任,看了看眾人就說道:“孫主簿,若是只有你我二人的話難免有失公道,不如就請在場的諸位一起來評定。”

孫主播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一群來圍觀的讀書人都被請了進來,一箱子的書稿被打開,眾人第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嘆,暗道蘇鳳章的才華先不提,這一手好字肯定是花了功夫的。

劉雄幾個跟他熟悉的人還說道:“蘇兄常年練字,一手好字時常得到教諭誇讚。”

等書稿一本本的被攤開,首先他們感受到的就是蘇鳳章的努力,據說這只是最近三個月的草稿,居然就攢起來滿滿當當的一箱子,可見他花費的時間。

再仔細一看裏頭的內容,從一開始詩詞工整卻缺少靈氣,略顯死板,到後頭漸漸有了幾分氣色,一直到最近幾首已經頗為出色。

上頭不只是蘇鳳章的筆記,另有一人用紅筆圈圈畫畫,顯然是對他多有指導。

一開始蘇鳳章寫得詩詞平平無奇,但這紅字修改之後,總是能讓平淡的詩詞多上幾分風采,可見其中的天賦。

劉雄更是說道:“這確實是林長青的筆跡,他留下的書稿不少,一核對就能確定。”

都是一個縣學的人,林長青往年還老是第一,他的卷子常常被貼起來讓眾人圍讀,所以大部分生員是熟悉他的筆跡的,蘇鳳章的筆跡亦然。

一開始黑字紅字幾乎一樣多,到了後頭紅字慢慢減少,到最後修改的紅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誇讚和點評,可見蘇鳳章確實是進步飛速。

陸縣丞甚至還在裏頭找到一冊時文,與其他的書稿不同,這上頭林長青的筆跡是黑色,蘇鳳章的才是紅色,可見他們的師生關系反轉了。

陸縣丞好奇的從頭翻到尾,看完之後對這兩人倒是心生佩服,林長青教導絲毫不藏私,蘇鳳章的點評也是盡心盡力絕無敝帚自珍。

原本只是評斷,一群讀書人看著看著反倒是入了迷,其中一個平時苦於作詩的,此時更是一拍腦袋喊道:“原來如此,我寫詩的時候總覺得別扭,就是缺了一個好老師啊!”

劉雄高聲喊道:“諸位,現在可信了我蘇兄才華橫溢,代筆一事絕無可能。”

讀書人們紛紛說道:“確實如此,從書稿可見蘇鳳章進步神速,無需代筆啊。”

“而且林長青與蘇鳳章的關系必然極好,不然怎麽會這般用心教導。”

“他們確實是君子知音之交,方才倒是我們誤會了這兩人,罪過罪過。”

“陸大人,王大人,我們都覺得蘇鳳章確有才華,無需弄虛作假。”

陸縣丞也點頭說道:“不說其他,最後幾首詩都是難得的佳作,上頭還有林長青的評語,他總不可能給自己的詩寫評語吧?代筆一事確實是無稽之談。”

塵埃落定,陸縣丞看向穆圍的眼神就十分不善,怒道:“穆圍,你空口白牙的誣陷蘇秀才,如今可知罪了?”

卻見穆圍再一次猛地跪下來,噗通一聲聽起來就痛。

他不但沒有認罪,反倒是大聲喊道:“大人,蘇鳳章能作詩,不代表他不會動手殺害長青啊,難道就因為他有才華,就能犯下這般兇殘冷血的命案嗎?”

陸縣丞卻不耐煩地罵道:“方才說他嫉妒的是你,說他代筆的也是你,如今水落石出又說他殺人,此事難道你也有證據?”

“方才那袁秀才的話可不能當證據,他一沒有聽清聲音,二沒有看見人影,本官不會采信,袁秀才,你再來說說看,當日可曾看到聽見?”

袁秀才連忙說道:“啟稟大人,我確實是沒聽清也沒看見。”

穆圍卻喊道:“陸大人,蘇鳳章在殺人時被當場抓捕,有四個人同時看到,當時他身上還有長青的血,除了他之外並無他人進過屋子,不是他又能是誰。”

“袁兄幾個趕到的時候,蘇鳳章竟然還拿著兇器,這難道不是真憑實據嗎?”

蘇鳳章冷冷一笑,問道:“穆童生口口聲聲說兇器,難道你知道兇器是什麽?”

“就是一只破碗,袁兄,這總是你親眼看到的吧?”穆圍再一次瞪向袁秀才。

袁秀才這次倒是猶豫了,猶猶豫豫的說道:“我們進去的時候,確實是看到蘇秀才手中拿著一只碗,但那是不是兇器我可不知,我又不是仵作。”

“那只碗上有血,不是兇器還能是什麽?”穆圍喝道,“再說當時長青滿身是血,不是兇器的話,蘇鳳章他拿著一只碗做什麽?”

陸縣丞皺了皺眉頭,倒是孫主簿說道:“那只碗上雖然有血,但是落地之後沾上的,仵作檢查過確定並不是兇器。”

“瓷碗脆弱,就算用來擊打後腦也很難殺人,仵作的意思殺死林秀才的,應該是一塊堅硬無比的物體,比如硯臺之類的東西。”

“但是林秀才所用的硯臺還在屋內,其餘三個人的硯臺也都在。”陸縣丞也是奇怪。

孫主簿就說:“也可能不是硯臺,而是其他堅硬的物件。想必那兇器已經被兇手帶走,或者臨時藏了起來,但捕快們搜查了整個縣學,並未發現像是兇器的東西。”

穆圍卻不依不饒的追問道:“既然不是兇器,當時人命關天,蘇鳳章為何要拿著一只碗?”

這事情確實是帶著幾分古怪,就連陸縣丞也是皺了眉頭。

蘇鳳章心底嘆了口氣,只得解釋道:“學生進屋之後看到滿地是血,當時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想端一碗水餵長青喝,後來想起此事也覺得鬼使神差,大約是當時嚇壞了。”

穆勳冷笑道:“你這話未免也太過牽強,看到有人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居然還有心情餵他喝水,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事實就是如此。”蘇鳳章確實是無法解釋靈泉水的作用。

雖說牽強,但人在驚慌失措的時候做出荒唐事也是情有可原,陸縣丞雖然覺得有疑惑,但那只碗確定不是兇器,水也沒有毒,他自然也不會硬要追究一個小問題。

穆圍卻抓著此事不依不饒,甚至說出了:“大人,誰能十成十確定那只碗不是兇器,萬一那就是呢,蘇鳳章帶著吃食過來,為何還要帶一只破了口子的破碗?”

此時蘇鳳章忽然高聲喊道:“二位大人,當日發生之事學生早已經告知獄吏,且學生有證據能夠證明自己絕不是兇手,還請大人傳喚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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