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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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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雲開見月明。

韓菀現在是差不多能用到這句了。

熬過幾番困頓艱辛,終於開始否極泰來了。

韓菀沒有在郇都待多久,她收拾一下,很快就往南邊去了。

糧,鹽,郇王給的這第一個差事,她不敢怠慢,自己親自南下處理。

第一次到楚國,卻無暇去看一看她渴望已久的雲夢大澤以及那萬頃碧菱,熟悉楚國人事,重新調整安排,楚國的大總管叫班易,亦是昔年韓父的心腹之一,韓菀這次把韓渠也帶上了,連穆寒四人一起明裏暗裏商議了許多事情。

韓菀在楚國待著一個多月,隨即離去,往東北直上魯國,處理鹽場事務,待一切安排妥當,在跟著悄悄押運的鹽船,順著大河返回郇國。

這一路低調來去,回到郇國夏季已差不多過盡了,糧船在郇國東南的卷縣昌平登岸,鹽船則是北部的安陰登岸,接下來卸船裝車,就由郇王那邊的人負責了。

韓菀一概不理不問。

該她負責的地方,她全力以赴力保毫無紕漏,不該她理會的,她半眼不看,也同樣約束底下人不聽不問。

這是明面上的。

而暗地裏,她可不僅僅為郇王辦事。

郇王到底沒真正得手過韓氏,韓氏許多私下的門道外人並不得而知,其實在穩住之後,比郇王這邊還早的,她就已開始大力幫助信國籌措戰備。

這才是韓菀真正相投的,是她真正希望獲得最終勝利的,她自傾盡全力。

除此之外,在她出郇都之前,陳孟允韓渠對她說,該開始私下轉移暗庫人員以及其他了。

沒錯,是時候了。

明面的不動,私下韓菀開始轉移產業,轉往信國以及楚國,一部分直接轉到信國明面,另一部分則由明轉暗。

此事已準備多時,韓菀並穆寒等人已反覆討論多次,該如何做,誰先誰後,步驟分明。

一切有條不紊,預計在一年半至兩年內就會將圈定目標全部轉移完畢。

這般雙管齊下,兩邊進展都很不錯,等韓菀風塵仆仆回到郇都,已經是六月末了。

給公羊夷覆了命,得他大加褒讚,接下來,又領了新的差事,糧鹽繼續,還有其他。

除此之外,郇王還往韓氏安插了一隊人,幹什麽韓菀不知道,韓氏只負責掩護和提供船車等硬件以及路線。

她照舊一切不問,只一絲不茍照做。

不過由於第一次安排好了,有關糧鹽接下來就不用她親自再去,按照原來的路徑交給底下人打理即可,她負責處理其他。

在此期間,她悄悄往太子丹那邊又傳了一封信。

糧船鹽船登岸後,雖她一概不理不問,但有關登船地點和日期,還有經手數額,她統統都事無巨細記錄下來並傳過去。

太子丹對郇王安排未必一點不知的,這些消息將有利於他們進一步推測詳情。

甚至還能安排人手去追蹤摸索。

韓菀一旦通過觀察期開始替郇王辦事,即順利展開了她的諜報工作。

現在還比較淺,以後肯定會越來越深。

這事事關重大,一應事宜皆韓菀親自處理,來往及相關則交給穆寒羅平阿亞三人具體負責,除了一幹心腹及孫氏韓琮外,就連底下參與辦事的人都未必知悉全部。

她抽空把流程順了一遍,確保嚴絲合縫。

父親教過的她,有章程可依,更不容易出紕漏。

領了新任務後,她隨即就安排下去了,有時候需要她出郇都,有時卻不用,她就坐鎮總號處理各種事務。

萬幸是如今商號她已上手,母親弟弟也越學越多,尤其孫氏,已能開始幫著打理好些事宜,韓菀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去周旋和安排暗地裏的事。

另外值得一說的是,韓菀曾稍稍試探過一下,她欲順路送母親弟弟回東陽祭祖,叫孫氏試著往外放些風聲。

隔得幾日,太師府賞花宴上,太師公羊夷的夫人握著孫氏的手,暗示讓她和韓琮勿要出京。

當然,說的是很委婉的,韓琮身體不好要當心註意,還有總號自家盯著才放心雲雲。

這自然不會是公羊夫人的意思。

韓菀心知肚明。

郇王信不信任她不知道,但不可避免的,韓氏參與的事越來越多,這是要扣留孫氏母子在郇都為質呢。

孫氏和韓琮擔心韓菀慍怒,反過來安慰她,說他們留在郇都迷惑郇王,也沒什麽不好的,就目前情況而言,這反倒是最安全的。

比假若郇王任他們來去,摸不著心思要好多了。

郇王多疑,在所難免的。

“阿娘我知道。”

這其實並沒很出乎韓菀的預料,她此舉目的本來就主要是想探一探深淺,事實再一次證明,她當初選擇信國是最正確不過的決定。

韓菀沒再說什麽,反更積極地投入到水底下的事務當中去。

郇王安排的那隊人走的燕國魯國一線,沒多久又安排了第二隊第三隊,往縉國楚國去了,借著韓氏掩護往郇國運回了許多車船的東西。

“煩勞韓家主了,送到此處即可。”

韓菀在安陰登岸,恰好碰上第一隊人自魯國折返,夜色漆黑,河風颯颯,李翳挑了挑唇,似笑非笑抱了抱拳。

李翳正是這些暗中隊伍的主事者,隔不多時,兩人竟然成了同僚,真是諷刺。

韓菀淡淡:“不勞煩。”

陳堂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都辛苦,”他又朝韓菀拱抱拳笑:“韓家主也辛苦了,咱趕緊辦完差事好松散松散。”

“韓家主,告辭了。”

“陳校尉慢行。”

與陳堂告別,目送陳堂李翳登上小舟,竹篙一撐,小舟往對岸渡去,漸行漸遠沒入夜色中,她視線落到的李翳的背影。

穆寒輕聲:“主子?”

他有些擔憂。

韓菀收回視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

君子覆仇,十年未晚,她知道。

她所有目標都是一致的,只要信王成為最終的獲勝者,這大仇肯定盡數得報的。

當然,如果她能親手的話,那就更好了。

“好了,我們回去吧。”

她回頭沖穆寒一笑,穆寒輕輕托著她的腰一送,將她送上馬背,隨即也翻身上馬。

“走!”

韓菀一揚鞭,馬蹄嘚嘚連夜往郇都方向而去。

秋風卷起漳絨鬥篷,深紫色下擺獵獵而飛,由於時間緊的緣故,韓菀騎馬時候很多,現騎術是越來越好。

次日中午前,即折返郇都,先去了太師府一趟,而後回家,她悄聲吩咐穆寒:“準備一下,明天或後天我們去雲嶺莊子。”

穆寒心領神會,立即往太子丹那邊送了信。

李翳陳堂那邊,郇王既借用韓氏,少不得有很多韓氏經手的地方。這船工車工掩飾商隊都是她的人,雖全程沒親眼看過,但由上船的地點,吃水的深淺,幹燥濕潤或者氣味之類的等等方面,有經驗的船工還是多少能猜度一些的。

韓菀不但幫太子丹安插人,裏頭還有許多她自己的眼線,時間越長越熟悉情況,她能探聽到的有用線索也越來越多。

這些線索一般她會親自交給太子丹,如非必要,此事經手的人越少越好,反正他們一般每個月都基本會碰頭一次。

第二天夜裏,穆寒背著韓菀悄悄離開韓府,至次日天色大亮,一行數人喬裝駕車出北城門,繞往西邊的雲嶺的小別莊而去。

才進別莊門,便見張青站在臺階上揮手:“怎今天這麽晚?”

“路上有點絆子,為謹慎計,我們多繞了幾圈。”

韓菀跳下車,笑道:“怎麽,這是被你爹打發出來啦?”

張青是個外向開朗的小夥子,很愛說笑,經常被他爹嫌棄聒噪,時不時就要支使他幹跑腿的活兒,故而韓菀取笑他。

近段時間,她時不時還會出明面的公差,有時公羊夷,有時是跟他手底下的僚屬或官員。張允表面上,是公羊夷一派的,張青自然也是,後者年輕,跑腿的累活基本一次不落。

韓菀和他同行幾次,再加上上回西北,兩人已經很熟悉了,互相取笑打趣不在話下。

“可不是,殿下說你這麽久沒到,怕是有什麽岔子,阿爹就打發我來看看。”

兩人邊說邊往裏走,別莊小,一拐個彎就到了,於是就按下話頭,肅了肅神色入內。

“元娘不必拘禮,坐。”

韓菀先請罪見禮,太子丹不以為意,問清只是誤會無人尾隨後,不等韓菀見完禮就叫起了。

只這一耽誤時間有點緊了,大家長話短說,簡單交流一下後,韓菀立即取出貼身放置的一卷絹帛。

大大小小呈上的消息不少,為防因自己不知全情而錯過重要線索,她事無巨細都會摘抄一遍,而後再在最後撰寫自己的總結。

說就不說了,很多,讓他們慢慢看。

太子丹一目十行瀏覽過,而後遞給身側的燕北瞿容等人,“這郇國國庫,看來也沒真很吃緊啊。”

韓菀讚同點頭。

這是真的,根據李翳陳堂進出的頻率和手筆,哪怕郇國連續數年天時不和,但郇王也真沒那麽窮,他甚至還是頗有盈餘的。

只不過,很明顯他優先軍備,在確保軍資充裕後才會考慮其他。

太子丹忖度片刻,打算回去後立即去信給信王。

這個稍候再說。

今天太子丹和韓菀張允等人見面,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告知他們的。

“據梁京消息,申王沈屙,很可能快熬不住了。”

太子丹望向檻窗外,秋分颯颯,梧桐落葉遍地,說到此處,他語氣凝穩,一雙湛亮眼眸卻越發炯炯生亮。

“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申王必死!”

申王一死,爭奪天下大戰隨即拉開帷幕。

換而言之,他們這質子細作間諜也快做到頭了,待申王一死就會撤回信國。

太子丹已擬定了詳細的撤退方法和路線,正選備選都有,以確保萬無一失。

“如果順利,屆時我們就在此處匯合;倘若不順,則各自出郇都望南而去。”

燕北瞿容隨即開始解說,什麽情況該怎麽走,怎麽接應,誰人接應,一處不行該往何處,屆時該怎麽辦?

韓菀這邊,她以及孫氏韓琮都有非常詳盡妥帖的安排,太子丹在郇都經營很深,正選備選計劃都很周密完善。

至此,她終於放下一塊心頭大石,韓菀倒不怎麽擔心自己,她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母親弟弟。

現在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

“暫定如此,後續若有變化,我們再作調整。”

待張允和韓菀都一一記下後,太子丹道:“接下來時間不多,我們要盡快動作。”

這是好消息,但另一方面時間會越緊迫,他們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眾人精神一振:“是!”

這事說完以後,時間已經不早了,隨後就匆匆散去。

照例是太子丹先走,張允韓菀等人落後一步。

張允給韓菀倒了盞茶,端詳兩眼她,有些驚奇,笑道:“有些時日未見,元娘似乎長高了些。”

韓菀是比去年高了半寸多,不過主要她今日穿的一身黑色的紮袖勁裝,腿長腰細,所以看著格外更顯高。

張青:“沒有吧,不和上次一樣?”

韓菀沒理他,很高興說:“是比去年高了半寸。”

張允捋須笑:“元娘十七,是該再長些。”

“十八啦。”

再過兩天,就是她十八生辰了,說到這個,韓菀說:“阿娘非得要擺宴,張伯父孟錫,你們到時早些來。”

韓菀九月生人,十六歲生辰時父親剛逝世不久,自此之後就沒再好好過過一次生辰,孫氏心疼閨女,今年難得有機會,怎麽也得辦一辦。

張允父子同屬公羊夷陣營,明面和韓菀關系也很不錯,不需要避諱。

“好。”

私事公事聊了有小半個時辰,差不多,三人遂起身離去。

韓菀先行,張允站在廡廊下目送韓菀登車,後者回頭對他揮了揮手,一躍上車。

動作利索,眉目間英氣勃勃,顧盼生輝,張允不禁點了點頭。

他目送韓菀上了車,輜車轆轆出了小別院,這才收回視線,和張青登車離去。

……

事實上,張允一直有一個打算。

不過之前有些顧忌,所以未能定下,今日聽得太子丹言道申王情況,他遂下定決心。

回到家中,他把兒子叫進書房。

“阿爹怎麽了?”

張允示意兒子坐,張青煮了茶,給父親和自己都滿上一杯,張允端詳他半晌,也點了點頭,這才端起茶盞呷了口。

“對你的親事,為父有個打算。”

張允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為父欲替你向韓家提親,你可有異議?”

張允和韓伯齊雖深交時間不長,卻一直十分欽佩他的為人以及韓氏行事,對於韓伯齊的死,他一直是極遺憾且惋惜的。

因而對於韓菀這個故人之後,也一直十分憐憫愛護。

雖韓氏遭遇非他之故,但如今韓菀相投已是同一陣營,他一直都有彌補照顧對方的念頭。

楊於淳很好,但他和韓菀已不可能了。

張允就想給她和張青定下親事。

這是好意,張允乃太子丹多年心腹,太子丹王後所出深得信王倚重,那些個庶弟遠不及,他將來繼位板上釘釘。

張允在信王跟前也有一席位置。

他日回歸信國,他必被委重任。一旦信王一統天下論功行賞,他也必屬頭一撥。

張青乃張允長子,才能人品俱優秀,將來爵位家業也都是他的。

這個念頭,張允有了很久了,之所以沒有定下來,是因為潛伏郇國還不知得多久,萬一十年八年,明面上,張允和韓家是斷不能結親的。

故聽罷太子丹所言,他隨即拿定主意。

這個吧,張青是沒什麽意見的,韓菀很優秀很好,他與韓菀相處也十分愉快。

初聽有些愕然,想了想,他也很願意:“父親大人做主就是。”

張允很滿意:“好。”

既然兒子沒意見,那他就挑個時日與孫夫人細說。

作者有話要說:

張允這也不能說不是好意,只不過吧,誒……

明天見啦寶寶們!今晚不用加班哈哈哈,阿秀爭取再擼個肥更哈~(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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