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難堪麽？”

敖顯沒有回頭，只是悻悻地哼了一聲。

敖準怒氣沖沖地道：“你怎麽就不知道用心想想呢？！前不久，雲中君為了那個姑娘，不惜和大司命公然鬧翻了臉，你又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那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吧？你……你這般奪他所愛，明擺著跟他過不去，卻叫為父的老臉往哪兒擱，啊？！”

“那照您這麽說，他喜歡的人，兒臣就不能喜歡了是麽？”敖顯霍然轉過了身，一臉怨怒，“可是他能娶她麽？他憑什麽霸占著她不放？”

敖準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慨嘆：“為父與雲中君相交多年，情誼深厚，西海每有困厄，他總會仗義援手，不計付出，不居功勞，不圖回報，可以說是於我們有莫大的恩德。”

他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指著對面的人，憤然斥道：“你也不想想，濛沬之淵下面，如果沒有他，單憑那個姑娘，能救得了你麽？能奪回盤龍印麽？”

“一碼歸一碼！您不要老把事情混為一談！”敖顯黑著臉，滿腹怨氣，凜然道，“哪天他雲中君若有需要，兒臣這條命隨時可以奉還給他！”

“你……”敖準咬牙指著他，氣得直打哆嗦，差點沒把靴子脫下來砸過去。

“紫游現在已經搬出碧霞宮不歸他管了。”敖顯煩躁地嘆了一口氣，“更何況，她是願意嫁給兒臣的，兒臣與她談婚論嫁，你情我願，關他什麽事了？”

“你說什麽？”敖準不由吃了一驚，愕然看著兒子，“她真的願意嫁給你？”

“當然，要是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兒臣怎麽敢來求您老人家成全？”敖顯苦笑了一下，索性道，“兒臣剛剛外出就是去跟她商量婚事的。”

“嗬！你可真有本事……”敖準從臺基上走到了階下，重新打量了兒子一眼，臉上哭笑不得，“你可真行啊，沒經過你老子允許，你就先跟人家私定終身了？！”

“不瞞您說，兒臣和她已經……”敖顯訥訥低下了頭，裝作欲言又止的樣子。

敖準怔了一下，皺眉問：“已經什麽？”

“……有過肌膚之親了。”敖顯索性硬著頭皮回答。

他生怕父親不肯同意這樁婚事，於是就信口扯了個謊，給老頭子加了一點兒猛料。

“什麽？”敖準不聽則罷，一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頓時氣得臉都黃了，差點沒背過氣去。

敖顯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心中暗笑，低頭幹咳了一聲，正色道：“所以……兒臣要是不對她負責，那成什麽人了？您說是吧？”

“你還好意思說，你個混賬東西！”敖準咬牙怒罵，忍不住往兒子身上踹了一腳，“為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敖顯見狀連忙躲開，這麽一來敖準一下子便踹了空，腳下頓時打了個趔趄，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多虧敖顯從旁扶了他一把。

敖準站穩腳跟，猛地一拂袖，憤然甩開了他的手。

敖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少不得開口勸道：“父王息怒，當心氣壞了身子。”

“你巴不得氣死為父，你好來當西海的王。”敖準瞪眼怒斥，火氣難消。

“瞧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敖顯苦笑道，“兒臣孝敬您還來不及呢，哪裏敢惹您生氣？”

“你少跟老子耍花腔！”敖準皺眉瞪著他，若有所思，沈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那姑娘接受過無色林的檢驗，心中並無男女之情，怎麽會跟你……？”

對了！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敖顯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掩飾道：“兒臣和她的事是在那之後才發生的……”

“是麽？”敖準深鎖眉頭，半信半疑。

“父王，您就成全我們吧。”敖顯單膝跪地，鄭重地道，“兒臣發誓，她是最後一個，以後兒臣再也不會娶別的女子了。”

“真的？”敖準倒是吃了一驚，深感意外，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就那麽……喜歡她？”

敖顯輕輕點了點頭，一臉認真。

敖準不由得楞住，若有所思地審視著面前的兒子——知子莫若父，他還從未見阿顯如此珍視過某位女子，如果和那個女仙成婚能令阿顯浪子回頭改過自新，那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既然那姑娘對雲中君無意，情願和阿顯結為夫妻，那麽雲中君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罷了……”左思右想之後，敖準舒展開眉頭，長嘆了一聲，“為父且厚著臉皮去天界走一趟吧，至於成與不成，那就得看你們兩個的緣分了……”

“您答應了？”敖顯喜不自勝，頓時兩眼放光，感激地道，“多謝父王！”

西海提親

翌日，太晨宮惠風閬苑之中，東皇正在漫步賞花。

西海龍王敖準款步上前，躬身行禮。

“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東皇停步註視著他，微微笑起——他獨身前來，私下求見，想必不是因為什麽公事。

“老臣前來是想為犬子敖顯求一樁婚事，還望天尊成全。”敖準也不啰嗦，上來就直奔主題。

“婚事？”東皇不由怔了一下，“莫非他想娶天族的女子為妻？”

敖準躬身答道：“正是。”

東皇淡淡一笑：“你且說說看，你那寶貝兒子相中了哪位女仙？”

“犬子不才，讓天尊見笑了。”敖準神色謙恭，斟酌著措辭，“仙女紫游品貌雙全，犬子對她一見傾心，有意納她為正妃。”

東皇似笑非笑，對這種俗世間的男歡女愛不置可否，在他心裏，早已萬境歸空，那些紅塵中的繾綣兒女情，於他看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虛幻。

只要天界的仙人恪守戒律不染塵念即可，至於下界，一切自有其運行的秩序和因果，順其自然也就罷了。

四海龍族雖然位列仙班，也在天庭的管轄之下，但畢竟身處下界，相對來說有著更多的自由，不必遵守那麽多天規戒條，男婚女嫁之事於他們而言並非禁忌。

既然敖準開了口，不看別的，看在龍族昔日治水平亂的功績上，他也是不該輕易拒絕的。

只是這個紫游卻有些棘手……她留在天界，始終都會是屏逸走不出的陰影、難以根治的心病，如果把她嫁去西海，倒是可以徹底絕了屏逸的念頭。

不過屏逸這麽在乎她，他若是背地裏強行將她許給了西海龍族，怕是不妥。

想到這裏，東皇別有深意地道：“想來那個女仙的來龍去脈你該是了解一些的吧？”

“老臣略知一二。”敖準輕輕頷首，立時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東皇看著滿苑的姹紫嫣紅，微微沈吟：“本尊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覆，須得先問問雲中君的意思，你也知道，那畢竟是從他宮裏出來的人，只要他肯點頭，本尊自然樂見其成。”

“老臣明白。”敖準點了點頭，若有深意地道，“畢竟婚嫁之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雙方當事人都同意才行。只要那姑娘點頭願意，想必雲中君不會不答應吧？”

聽到這裏，東皇心頭一動，不禁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只要那個女仙願意嫁到西海，屏逸有何理由不答應呢？

敖準從太晨宮離開之後，東皇隨即命人召來了屏逸，將西海龍王為子提親一事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

“怎麽，連他們西海也算計到我雲中君頭上了？”屏逸聽後又驚又怒，臉上頓時陰雲密布，鼻中發出了一聲冷笑。

——那個用情不專、將婚姻當兒戲的西海龍太子，居然也敢來覬覦他藏在心窩裏的人？若不是怕她不高興，他絕不會放任敖顯三番兩次地接近她。那個浪蕩子……還真是得寸進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啊。敖準怕是老糊塗了吧，竟然來為那個不肖子提親？

東皇審視著他的表情，淡淡笑了笑，擺手道：“你想多了，什麽算計不算計的，不過是為了兒女之事。”

“我是不會答應的。”屏逸陰沈著臉，一字字冷冷吐出。

“先別忙著做決定。”東皇打了個手勢，平心靜氣地凝視著他，“兩族聯姻也算是一樁美事，你何不先去問問那個丫頭的意思？要是她沒有表過態，敖準會突然跑來求本尊指婚麽？你是知道的，那個老家夥可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聽到東皇所言，屏逸心中一震，瞬間如遭雷擊——她居然表過態？！什麽時候？怎麽可能？

不會的，她是不會那麽做的……她心裏喜歡的人明明是他！她怎麽可能……

一時間無數念頭洶湧而來，幾欲將他摧毀，眼前忽然間暗了一暗，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屏逸握緊了手指，神情變幻不定，沈默著不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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