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喚聲，阮溪吟回過頭，好奇地看向蘇如凈：“在。怎麽了，師父？”

蘇如凈定了定神，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說道：“剛才想說什麽，突然忘了。你先回吧，我想起來了，再找你。”

“嗯。”阮溪吟應了聲，然後說道。“師父，菡萏仙子的死，你也不要太傷心了。自己身體要緊。”

蘇如凈擺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去吧。”

“是，師父。”阮溪吟這才走了。

丹房裏，再一次地沈寂下來。想到前幾天還在這裏挽著他的手的明媚女子，如今已經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的心裏，還是挺難受的。

雖然月菡萏近年來的所作所為，讓他很生氣，甚至於很厭惡，但是，她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這麽多年，一直“蘇哥哥長”、“蘇哥哥短”的出現在他的身邊，以後，卻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菡萏……”蘇如凈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為月菡萏的死，還是因為自己方才仿佛觸摸到的一抹真相。

他往後仰躺，將頭擱在太師椅的椅背上，眼望著房頂，似乎這樣，就是抑制眼淚的流出。

他特地喚阮溪吟過來，就是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月汀蘭的轉世。她雖然表現得很淡定，但是聽到月菡萏是自己絕望求死的消息時，那一瞬間她眼中所閃過的一絲錯愕與驚惶，卻出賣了她。

她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不論是乾越真人告訴她的，還是她從其他渠道得知的，總之，她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而且，月菡萏之所以也知道了，肯定是她告訴她的。

因為阮溪吟出關那天，他正與月菡萏一起，那時，菡萏的情緒還是正常的。而在那之後，她就沒有再來找過他，一直一個人關在房裏哭泣。也就是說，就在阮溪吟出關地那天，她知道了這個消息。然後，越想越絕望……

洞悉到這個真相後，對於月菡萏的死，阮溪吟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淡定，就愈發的寒了他的心。她是知道月菡萏是她前世的妹妹的，而且他也讓她知道了，是因為她對月菡萏所說的那番話，直接導致了月菡萏的絕望求死……她卻沒有一點點的心虛和愧疚。

他其實是願意相信她是無心之失，她與月菡萏說那番話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月菡萏會因此絕望而死……但是，她現在這樣的表現，讓他覺得這個人很陌生，不像他一手教導長大的徒弟，更不像曾與他一起共同歷險的那個堅強勇敢的月汀蘭。

“怎麽會這樣……”蘇如凈喃喃地自己問自己。“她其實並不是汀蘭，對不對？轉世什麽的，一定是雲小姐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若是擱在以前，他或許還會懷疑，是不是雲天盈弄錯了。但是，剛才，風染衣所說的事情，就完完全全地否決了他的僥幸心理！

雲天盈或許會錯，但是，乾越真人不會弄錯！

對於阮溪吟，他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隨著雙修大典之期的臨近，賓客們陸續道賀。這一日，風染衣得到了消息，殷綰到了。跟殷綰同來的，自然是白慕澤。

風染衣本想自己去找白慕澤談談，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與溫小容一起去。

白慕澤還是下榻在朧煙峰上，在屋子裏坐了會，準備出來透透氣。一出門，便看到風染衣與溫小容相攜而來。白慕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也沒有回避，靜靜地現在原地，等待著他們的靠近。

“慕哥哥。”

溫小容喚的並不是“哥哥”。

白慕澤的神情不動，對二人說道：“進屋坐吧。”

進屋後，白慕澤像招待客人一般地為他們沏了茶。坐回身，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周，方才說道：“你們這麽急著過來，該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吧？”

“慕哥哥……”溫小容說道：“我上回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什麽問題？”白慕澤裝傻中。

溫小容可沈不住氣，直接問道：“你是我哥哥，這件事情！”

白慕澤不答反問：“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溫小容的神色之中，隱約泛起一抹難以抑制的激動之色。“那樣的話，你就是我的親人了啊！跟姐姐一樣的親人！”

“親人？”白慕澤笑了起來。“難道我不承認，我們就不是親人了麽？”

溫小容怔了怔，一時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一知半解的喃喃問道：“這麽說，你是承認了嗎？”

“承不承認似乎沒什麽區別。”

“有啊！”溫小容堅定地說。“有一些很重要的問題，我就可以問你了！”

看她一副認真慎重的樣子，白慕澤忍不住輕笑著問：“什麽問題？”

“仙君渡劫的時候，我也挨了一記劫雷，受了重傷。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看到了爹爹，還有娘親……他們在商量回魔界的事情。”

“爹爹說我是清心琉璃體，不能直接帶回魔界，會引發動亂的。所以，需要等我長大一些，開始修煉了，才能帶我回去……可是，我現在都這麽大了，爹爹和娘親為什麽一直沒有把我接回去呢？”

“那是因為……”白慕澤忽然低眉笑了聲。“還記得你被弒魂刀傷的那次了麽？”

“嗯。”溫小容認真地點點頭。

“我用生魂燈幫你修補的魂魄，然後，你的魂魄就變了。而且，你也離開了夜影城，所以，他們在魔界就搜尋不到你所在的位置了。”

“……”溫小容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風染衣倒是神情微微一動，心想，這麽說來，溫小容飛升的話，說不定去的真的不是魔界！只是，就算她飛升去了仙界，他又能如何呢？難道與阮溪吟假結道侶？

……這肯定是行不通的！

沈默半晌之後，溫小容又問道：“哥哥，你應該不討厭我吧？”

她的問話，使得白慕澤忍俊不禁。一般人，不都是問“你討厭我嗎”的嗎，她倒是挺自信的。

見他笑，溫小容也跟著憨憨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哥哥是喜歡我的，不然我早就死了。以前雲天泠抓住我的時候，是哥哥放的我。殷綰要害我的時候，也是哥哥把我的命保了下來……還有哥哥身邊的紅綃姐姐，也挺護著我的……對了，今天怎麽沒看到紅綃姐姐？”

“來的路上，聽說鳳至真人出關了，他的棲鳳谷這幾天對外開放。紅綃跟著殷綰一起過去看了。”

“哦，這樣。”雖然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是溫小容哥哥地身份，但對於溫小容的其他問題，他都是有問必答。這使得溫小容心裏暖暖的，對自己的判斷更加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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