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他，對旁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對她，卻還是經常帶著笑意的。

但是，自從溫小容出現在他們之間之後，他的註意力、溫柔的笑意，都轉移到了那個該死的小丫頭身上。尤其是近些年來，他都已經不理她了。見到她，也將她當做了一團空氣，視若不見。更加沒有像這樣的，喚過她的名字了……

仙君主動喚她了……他是願意原諒她了嗎？

月菡萏的一雙如水秋瞳中，激動、感傷得禁不住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說出真相，立下心魔誓，發誓以後絕不再犯。並且當眾向小容道歉，我就幫你除掉冰凰。”

風染衣的一番話，卻無情地將她剛剛浮躍起的美好幻想，生生地敲碎。

他果然還是為了溫小容！

月菡萏頓時覺得全身的氣血一下子都往上沖湧而來，鼻子一酸，眼淚便珠子似的撲簌簌地往下掉。緩緩站起身，紅著眼圈看著風染衣，泣聲說道：“仙君不想救便不救，何必諸多要求？我與藏珠仙子早年曾經是有不睦，但是仙君借此要我向藏珠仙子道歉，我卻是做不到！”

“這些年，因為永夜冰凰的事情，我看清了許多人。我知道，永夜冰凰非同尋常，也怨不得人不肯輕易出手。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就這樣吧。最不濟，也就是等修為消耗殆盡，然後一點一點地被冰凰蠶食掉……”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還是不承認自己冰凰的由來與殷綰有關。同時也譴責了風染衣，畢竟眾所周知，她與風染衣有多年的交情。而現在她身受冰凰之苦，風染衣卻一直袖手旁觀，拒絕施救。現在，更是以“相救”作為要挾，讓她向溫小容低頭道歉。這是未施恩，就挾恩求報，這種做法，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風染衣蹙了蹙眉，沒有接她的話。

月菡萏就淚眼朦朦地看著他，楚楚可憐中，又帶著桀驁不馴的堅韌。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世美人，做出這種姿態，有種太剛則易碎的美，美得讓人憐惜，讓人忍不住心動。

白雲宗主看著也有些於心不忍，說道：“既然是離雲誤會在先，出手傷人在後，那我們也不會徇私。明日辰時，到戒律院受三枚透骨釘，然後罰去冰封谷面壁思過三年……離雲，你可有異議？”

白雲宗主這麽一說，溫小容才察覺到沈焉離不知道何時也已經來了。就站在靠近殿門處，臉色蒼白如紙，氣息紊亂，顯而易見是有重傷在身。

溫小容在瓊華的弟子規中，看過有關透骨釘的記載。那是懲罰犯戒弟子的一種重責。透骨釘打入人體內之後，無法用法力排除，除非到了時限，不然受罰人每天都要受一次如萬蠱噬骨一般的痛苦。沈焉離現在身受重傷，受三顆透骨釘，再罰去條件嚴酷的冰封谷，傷勢很難痊愈且不論，說不定還會傷及根本，落下病根，影響將來的修煉進階。

沈焉離清咳了一聲，調整了下氣息，說道：“我甘願受罰，但是……菡萏，不論如何，你向藏珠仙子道歉。”

“憑什麽要我道歉？”月菡萏微微擡了擡下頷，一如既往地驕傲得像一只孔雀。

“菡萏，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只要你道歉了，仙君就會救你！”沈焉離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傷，似乎有些撐不住了。

“我不稀罕！”月菡萏斬釘截鐵地拒絕，旋即，又看著一臉蒼白的沈焉離冷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心疼你自己的修為了吧？那以後，你就省省吧，我不需要你的接濟！”說完，她就啟步往外走去。

“菡萏你……”沈焉離被一句話嗆得氣血不暢，胸中憋悶，喉嚨裏漫過一股腥甜的味道，一縷血絲便從唇角溢了出來。見月菡萏作勢要走，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又搶上前一步，將她攔了下來，堅持地說道。“菡萏，道歉。”

這些年來，沈焉離一直為月菡萏的事情奔波，求風染衣，求月微雲，求蘇如凈，求穆真人……溫小容都看在眼裏。

那天，看到沈焉離，風染衣說他的修為跌了。他一個合虛中期的高階修士，沒有受到重創，修煉也沒有行差踏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以自己的修為，去填補的月菡萏被冰凰吞噬的那一部分修為。不然，月菡萏被冰凰寄生這麽多年，她的修為不可能還能維持在化神期。

沈焉離對於月菡萏的用心，使得溫小容感動不已。

月菡萏是得罪過她，但是沈焉離並沒有。因為她的堅持，而讓沈焉離受這樣的罪，溫小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心想，月菡萏或許是因為面子上拉不下來，所以才不肯當眾道歉。再這樣僵持下去，夾在中間的人，包括風染衣、蘇如凈、月微雲，心裏都會不太好過吧？

於是，溫小容便主動退了一步，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必道歉了，只要菡萏仙子願意立下心魔誓，不再執意與我過不去，我就求仙君出手，幫你滅掉永夜冰凰。”

溫小容的本意，是想給月菡萏一個臺階下。她願意放棄之前的堅持，只要月菡萏立下心魔誓，以後不再找她的麻煩，她願意一切計往不咎。

但在月菡萏聽來，卻覺得，溫小容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在向她示威。她覺得她是在這樣說：向我低頭，向我賠禮道歉，我就讓仙君救你。不然，你就去死吧！

月菡萏心裏有一叢熊熊的火焰在燃燒，她回眸恨恨地盯著溫小容一眼，說道：“你休想！”然後就掉頭往外走去。

“菡萏！”沈焉離還是不死心地想去攔阻她，卻被月菡萏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

“你走開！”

重傷在身的沈焉離在一推之下，身形一個不穩，便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月菡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躍身出殿，頭也不回地走了。

“菡萏仙子……”溫小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立心魔誓，這是她原諒月菡萏的底線，絕對不能再退。這都無法答應，那她也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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