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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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本來還想上來拉著莫星辰去療養室躺會, 來深藍之前那會兒是沒經驗，不知道正規比賽除了精神力消耗還有肌肉拉傷要治療，直到看決賽比完, 林晗他們都在療養艙裏按著摩睡著了，他才知道了, 原來浦靈說每天訓練完之後都要躺會兒是這個意思。
盛教練用體能訓練代替部分機甲訓練的訓練方法太好了，三個人成績都爆發了, 但也是真的累，真的費軍校生。
再說就算沒在盛伊手底下，賽後療養也是必備環節。
結果一看莫星辰的表情，樂了：“還沒反應過來呢？”
平時訓練拿個第一都要懶洋洋地打哈欠裝沒在意, 現在直接傻站在原地了，怎麽, 沒想到自己能打過朱雀啊？
其實不光是他沒想到, 觀戰的軍校生，喜歡朱雀的粉絲, 還有一旁帶著軍校生做賽後休整，準備緩緩再回的老師和教練都沒想到，莫星辰這樣攏共只特別訓練了一個月的軍校生, 居然能具備與浦靈申萬這樣已經是頂尖選手的軍校生相當的實力, 能把“玄武”這個臭名昭著（但凡是交流賽抽到“玄武”的單兵都要哀嚎著崩心態，因為交流賽以輸贏論斷，但“玄武”根本打不敗）的防單釘子山拉下馬。
要知道, “玄武”的防禦能力，是浦靈贏了之後, 在其他星系那裏的威脅指數直接爆表的存在, 就算是現在的榜一榜二（防單積分榜）, 也沒幾場比賽能真的正面攻破“玄武”的全身防禦的，最多也就是迂回加夾擊，讓“玄武”沒辦法提供有效輸出，以分數取勝罷了，你說要真的淘汰“玄武”，對不起，“玄武”雖然輸出方式單一，但過萬的防禦值可以直接教你做人。
甚至就連浦靈那招以柔克剛其實都是迂回的，是間接的。
浦靈其實是在靠著“玄武”自己的節奏把“玄武”一次次摔倒在地再狠狠肘擊，借助的其實還是“玄武”自己的打擊力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玄武”撐不住才會被耗盡能量，兵敗山倒，但莫星辰不一樣。他前期的優勢有多微弱，後期的打擊報覆就有多猛烈，對比起來簡直是毛毛細雨和疾風驟雨，不，暴風雪的級別。
你要說“繁星”的攻擊不狠嗎？不，比賽場地的隔音做得那麽好，可他們在觀眾席還是清晰地聽見了拳頭砸落的悶痛聲響，密密麻麻地像是從天而降的冰雹。可你要說“繁星”的攻擊很高嗎？大部分不看監測屏的觀眾不是系統提醒，都不知道“繁星”就靠著硬剛把“玄武”的損毀度給打到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了，足見“繁星”的疾風驟雨看起來有多麽輕飄飄了。
這份輕飄飄還不是因為他的輸出效率不夠，而是“繁星”的上限太低了。
上限低，就像是拿著攻擊力90的木劍去砍10000點血量的BOSS，你打得再狠有什麽用啊，輸出不還是那個輸出？
但是隨後系統給出的結果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沒有別的，因為莫星辰在剛剛那場上的輸出峰竟然達到了370！！這意味著即使武器只能打出1的傷害，莫星辰也靠著自己的操作翻了三倍，最終打出來的傷害是翻倍的3.7！！
如果說之前觀眾對於這個傷害還沒有一個概念，那現在已經和莫星辰一樣被整懵了，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普通機甲的輸出峰能達到370，這是在開玩笑嗎？！這和拿一臺飛行器開出了航母的速度有什麽區別？！硬件不允許，巔峰還能破嗎？
但很快顧玦就道：“林晗決賽那場的輸出也達到了翻倍的效果。”
他說這話時看的是盛伊。
盛伊果然點頭：“旋轉沖刺會給他加勢。”
和林晗浦靈飛踢一個效果。
說白了，那幾個高難度動作一出來，即便沒有擊中核心部位，系統也自動給你加暴擊了，畢竟武器輸出上限是不可更改的，但是對手機甲在被擊打那一瞬間受到的傷害和凹陷深度卻是實打實的，沒別的，力度夠了罷了。
薛玲玉顯然也想起了力度這個概念，若有所思。
旁邊看完比賽的軍校生卻是反應過來，猛地鼓起掌來，有的和莫星辰一樣，駕駛的是同一個型號的普通機甲的，更是臉龐微紅，仿佛看到了自己駕駛著機甲把對手爆錘一頓的那天。就連在旁邊等候離場的老師和教練也有鼓掌點頭的，側頭說：“這場比得不錯，可以當做教材回去覆盤。”
不是場地太小和決賽那場太精彩，珠玉在前，把這場視頻發上去都能迅速爆紅的程度。
普通機甲制裁頂尖防單，確實不可多得。
這裏面的驚喜已經不是莫星辰S級別的精神力可以解釋的了，觀眾中甚至有人懷疑莫星辰根本就不是那個訓練了一個月來試機甲的新生，而是即將加入選拔賽參加聯賽名額選拔的正式隊員。
範文咂舌。
都是教練在旁邊，他不好上去，但還是忍不住和顧玦說：“莫星辰這成績，得爆發吧？”
他指指現在還在發楞的莫星辰。
盛教練一句話沒說，莫星辰都自己悟過來了，別說朱雀防單釘子山的名號在他還沒參加聯賽的時候就足夠響亮了，就算是他們這幫參加過聯賽的人，都不能保證能在“玄武”全身防禦的情況下剛上去，更別提被近距離甩攻了，“繁星”在那波比賽的粘性可以比得上重量超自己一倍的頂尖攻單機甲。
就這，就這莫星辰還說自己不適合攻單，等盛教練真的指導他成了林晗那樣的決賽選手，他還不得牛上天？
顧玦看了他一眼，範文納悶，聽到顧玦說：“看考核賽之前你還不是這麽說的。”
範文噎住了。
莫星辰卻緩了片刻才接了恢覆試劑，視線去找盛伊：“教練。”
盛伊合上筆記本：“感受到了？”
莫星辰張張嘴。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想說朱雀可能是傷得太嚴重了，想說自己後半段節奏沒控制好，想說他還是更適合防單兵種，可話到嘴邊，卻是想問剛剛那場比賽是不是真實的，他真的拿出了最兇猛的攻擊力，甚至反殺了聞名星際的頂尖防單嗎？
明明紊亂的運動節奏讓他再對上普通機甲兵的時候都有可能馬失前蹄，師父為了這件事已經花了很多腦筋了，最後不惜將他學的攻單節奏全都掰過來，也沒能讓“繁星”的不可控性收斂哪怕一點，他也是因為這一點才轉學的防單。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後面他沒控制了？攻擊力反而上去了？
他，是還可以學攻單的，對嗎？
顧玦看向莫星辰。
他和範文其實很早就認識他，原因很簡單，莫星辰的天賦太好了，好到他們準備參加聯賽那一年，機甲系的老師還在游說莫星辰，現在就入學，就算年齡不夠也沒什麽，他們可以多練幾年，一直到莫星辰成為頂尖攻單為止，但莫星辰沒有答應，後來也再也沒來過訓練室。
他只知道他轉學了防單，卻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
莫星辰其實嗓子也有點幹：“教練。”
盛伊問的那個問題，他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
老師問他的時候他其實就想入學了，在師父那裏學了很多年，他自認不輸給任何一個普通的新生，再說後來在深藍的訓練室，也和範文這樣的聯賽隊員打過交道，他知道自己的天賦是可以的，而且是很可以。可老師讓他學攻單。
莫星辰學不了攻單。
看到那些機甲在穹宇中交戰，別說發射出去的炮彈，就連射擊的角度，都精準得像是螺絲定位過後的模板，自己卻因為節奏失控左搖右晃頻頻不穩之後，他退卻了。
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在轉防單之前，他就練過很多年攻單，他更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不行。雖然他的S級天賦，讓他看起來太行了。
莫星辰討厭這種不行。
他確實喜歡機甲，喜歡駕駛著“繁星”馳騁星野傲視群雄的感覺。
可是隨著操作的熟練，他的節奏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每次，他都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繁星”，他只能靠著翻滾和碰撞讓機甲停下，然後在一堆廢墟裏看著師父搖頭嘆氣，告訴他他這次的節奏又亂了，他只能克制。
不能放縱的運動節奏就像是一把高懸的劍一樣，始終淩駕於他的操作之上。這樣紊亂的節奏在提醒他，他不能駕駛著機甲亂來，不能有一點點沒有經過試驗後的提速，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動作，讓機甲節奏變快一點點。這對於一個需要主動尋求攻擊時機並且暴起的攻單來說，等於直接砍斷了他的雙臂，然後告訴他你要穩紮穩打。
莫星辰掙紮了很多年，才逐漸屈服。
他以為自己也就這樣了，就算動作需要收著來，節奏需要自己一遍遍看視頻調整，但是也比原來好，比像一臺失控的風車一樣不斷混亂旋轉，然後用葉片打到隊友好，他沒想到原來紊亂的節奏也能幫他贏得比賽，還是從一臺力量和穩定性堪稱恐怖的防守型機甲手裏，贏得了比賽？
這怎麽可能？
雖然莫星辰早就知道快攻的攻勢是熱烈的，殺傷力是兇猛的，知道防禦再堅固的機甲也怕強攻，但他也沒想到能真正敲碎這座釘子山的會是自己。
盛伊看他：“你不應該讓你的精神力天賦禁錮你。”不敢追求更好的成績。
莫星辰心頭一震，對上盛伊的目光，有一瞬間竟然覺得，無所遁形，仿佛他所有的掙紮和經歷他都知道。
盛伊的確不知道，但她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而且很多次。
“因為害怕努力之後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就逃避似的不去努力，這樣做就可以告訴自己，並不是我的能力不行，而是我從來沒有認真嘗試過。”莫星辰手指握成拳。
盛伊卻道：“但我今天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和你說一些如果不去嘗試永遠不知道你的潛能有多大這樣的空話。”
她看向監測屏上的比賽成績：“我來是向你證明，你本來就可以。”
莫星辰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不僅僅是精神力等級上的天賦——這一點在招錄新生的時候，她其實就和溫老師說過了，莫星辰的攻擊節奏是更適合攻單的，而且是非攻單不可。防單當然也可以，但那樣做是埋沒了他的天賦，埋沒了他強大的核心力量和攻擊速度。
從第一次看莫星辰比賽時她就註意到了。
莫星辰的出拳和開炮速度是刻意控制過的，但即便如此，他的反應速度仍然達到了選拔軍校生中的前幾名，這意味著，即便是宇文皓這樣的選手，在克服了前搖帶來的沖擊之後，攻擊速度也可能沒有不控制的莫星辰快，這還僅僅只是攻擊速度一項！
如果把莫星辰強大的跳躍能力和核心力量裏蘊藏的潛能全部發掘出來，盛伊敢斷定他的成績不會低於目前的任何一個頂尖攻單。
甚至還要高於。
但莫星辰的過度節奏也是個問題。
她可以幫他解決，如果想要去控制，那就去控制，如果控制不了——就像剛剛“玄武”追著手無縛雞之力的“繁星”打，“繁星”雖然靈活敏捷卻沒辦法回手，最後被打得生出了火氣，猛地反制一樣，其實過快的節奏，在某種意義上並不只能是落敗的因由。
也有可能是制勝的玄機。
只是對於軍校生來說有點浪費體力，得不償失罷了。
如果像莫星辰那樣，因為知道自己會失控，所以不敢拿出真正占優的攻擊優勢，那才是真的本末倒置。
而且節奏不變，本身就是危險的，因為節奏一成不變之後，被敵方捕捉住漏洞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遺憾的只會是自己。
現在大部分的攻單是如此，以這種固定節奏為突破口的卓霏和於挾也是如此。
他們的分析和滲透戰術的確很巧妙，在單人賽中也能屢屢奏效，無往而不利，但一旦對手改變節奏或者是模仿其他人，他們得出的結論就不再有用了，他們的分析就要從頭來過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其他軍校生因為節奏難以尋得，所以大部分只是學了個皮毛就穩定風格繼續深入，根本沒想過改變自己的運動節奏。
他們適應的也是機甲，而不是讓機甲適應自己。
但林晗他們不同，他們相信和真正依賴的不是機甲，而是自己，所以能控制節奏的也只有他們自己，一旦環境發生改變，或者節奏出現漏洞，他們就能瞬間改變策略，反敗為勝，這就是變節奏戰術的妙處，也是軍校生不能一味依附於機甲的原因。任何運動，忽略了人的主體性都是危險的，不容易長久的。
節奏也是如此。莫星辰不能因噎廢食，更不能明明更適應快節奏卻不去用了，他可以學會掌握，學會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
這也是盛伊必須讓莫星辰去自己試一場的原因。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甚至連對手都是五花八門，沒有任何可借鑒的相同之處的，那個時候他要怎麽辦？難道還要靠教練告訴他，這個地方你得加快速度你得提高攻擊力你得學著別被別人帶著走了？
就算盛伊真的可以這麽做，那也是沒用的，因為人的本能才是最重要的，莫星辰的極短反應速度和極快攻擊速度才是最重要的。而這些都需要他自己學習後去實現。
能教會他的只有自己，所以盛伊到今天才正式地和莫星辰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可以教會你控制節奏的方法，也可以讓你不必再擔心你的天賦上限，就把實力提升到該有的區間去，但是，你得答應我。”
莫星辰現在其實還是有點麻，聞言下意識反問：“答應什麽？”
薛教練以為她說轉攻單，盛伊卻看他：“不能畏懼你的對手。”
莫星辰瞬間反應過來，臉漲紅了，氣得：“誰畏懼我的對手了！”他明明整場比賽都在認真打。
盛伊看他一眼，那個眼神的意思是，你不畏懼還擔心自己節奏快了會被對方反敗為勝？
從某種意義上，一直在回避正面作戰，不肯快攻，也確實可以用不自信和怯弱的角度來解釋。
不過剛結束療養工作的溫如雪聞言看了這兩人幾眼，還是對一旁的薛玲玉道：“盛教練這是學會用激將法坑人了。”
薛玲玉也笑著點頭：“盛教練除了不會應付網友，對學員有自己的一套。”
莫星辰半服氣半不服氣地去療養了，範文沒聽明白剛剛那段對話，問顧玦：“那他還打算當攻單嗎？”
不是他想和莫星辰嗆，主要是，這小子被帶到訓練室的時候，他們就看出來莫星辰這個爆發力和火爆脾氣，就是一個攻單的料，偏偏他自己就是咬死了想當防單，他們怎麽勸他都不聽啊！沒想到這次還真來了，而且還混在了這一批針對培養兵種裏面，考核賽都出決賽了還那麽犟，這樣的莫星辰真能因為一場比賽就妥協？
顧玦：“他會。”
莫星辰不想當攻單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當不好，加上S級的天賦確實讓他承受了很大壓力，他才惱羞成怒一下子埋頭進防單裏去鉆研了，如果有機會，莫星辰肯定還是想試試自己的實力能達到什麽樣的上限。
顧玦視線又微微偏了偏，看向盛伊。
能取得什麽樣的成就的。
而且他之前說過，渴望勝利對軍校生來說，是必然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盛伊教練說的那句不要畏懼你的對手還真不算錯。成為攻單的莫星辰如果能把節奏過度這個問題改過來，的確是沒必要畏懼自己的對手了。因為他連“玄武”的頂尖防禦都能破壞，面對其他對手只會更信手拈來。既然盛教練手裏有能提高實力的高蹺，擁有頂尖天賦的軍校生只會進步得更快。
錦上添花罷了。
盛伊也沒在意，搖搖頭，就去找了朱雀的教練，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交流學習的計劃的，沒想到去晚了一步，教練已經走了，在通訊裏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我已經回俱樂部了，朱雀在醫院。”
盛伊皺眉，沒明白朱雀受傷教練怎麽沒跟在邊上，了解朱雀身體狀況的溫如雪卻是微頓：“她的情況不太好。”
不止是身體方面，訓練數據上，朱雀有很大問題，教練不在也很正常：“俱樂部可能想和她解約。”
盛伊微楞：“解約？”
教練苦笑：“朱雀不是正式軍校生。”
而要到其他星系去學習訓練的軍校生，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進入其他星系的正規軍校，另一個，就是簽約那個星系的俱樂部，成為俱樂部簽約軍校生，也就是大家經常說的非正規生。
浦靈其實也是俱樂部的簽約選手，不過深藍對軍校生的政策很寬容，非正規生在深藍受到的基本是和軍校生一樣的待遇。
其他星系則不同，大部分俱樂部都是以盈利為目的，一般這種俱樂部都會簽約很多天賦很好的明星選手，然後以他們的成績為噱頭吸引軍校生報名他們的俱樂部交費學習，也算是一種運營模式，但是對一直沒有成績的軍校生不太友好。
朱雀雖然聲名在外，但已經連續好幾次比賽狀態下滑。
或許是因為面前的人都是深藍軍校的學生和老師，而朱雀本身是應該在深藍軍校就讀的，卻去了月白，教練覺得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想起在醫院那邊的朱雀，很快又抹了把臉，接著道：“她的狀態受到了這次決賽的影響，俱樂部之前就一直在猶豫，這會看到系聯賽朱雀也沒能撐住......如果不能通過身體素質考核，恐怕沒辦法再參加這次的選拔賽了。”
月白的選拔賽規則和深藍不同，需要推薦才能報名，一個俱樂部只有一個推薦名額。
溫如雪和盛伊解釋身體素質考核的概念，大型比賽都要對操作員身體素質進行考核，避免出現意外。
但其實對方如果想推薦朱雀，等朱雀恢覆好了就可以，會這麽做，大概是因為朱雀的成績已經不僅僅是下滑那麽簡單了。
其實這一點，羅生也有所耳聞：“我聽說為了準備這次的考核賽，朱雀這個賽季的比賽都沒參加幾場。”
都在調整狀態。
但聯賽是長線作戰，俱樂部不相信她有這個能力，而且朱雀這個類型的軍校生確實很常見，只是因為“玄武”的防禦能力太強，所以才會在不怎麽受關註的防單兵種裏格外突出，但只要他們想，他們完全可以培養出第二個朱雀這樣的防單。
既然他們都猜出來了，歸越也就直接說了，臉上滿是苦悶：“其實考核賽之前朱雀狀態就有不對，但那個時候俱樂部的主教練說，朱雀那是節奏亂了，再給玄武加重就好了......”
盛伊不想打斷對方，但還是在此刻出聲出聲：“是對方讓你們加重的？你們沒問朱雀？”
歸越楞了一下，別說在俱樂部，就算是在軍校，教練說怎麽做，軍校生也只有聽從的份兒，更何況是加重這種軍校生根本摸不著門道的事。
深藍這邊的人卻知道盛伊為什麽這麽問。
雖然林晗他們大部分的訓練計劃都是盛伊做的，但是在訓練的時候她也會征求他們的意見，詢問他們會不會覺得有壓力或者是肌肉緊繃，沒辦法舒張，這些都是不太重要的調整，但他們仍然能在這個過程中感覺到，盛伊對這些的調整，其實是根據他們個人的身體素質來的。
畢竟每個和盛伊共事的人都知道，她的核心理念就是擬態流，就是以操作員為本，不可能違背軍校生本人的想法。
盛伊也確實察覺到了不對。
她手上沒有朱雀的數據，不知道朱雀身體狀況如何，但朱雀在場上都要帶那麽沈重的機甲了，俱樂部還要求她加重，盛伊現在很懷疑，她在比賽上看到的朱雀異常，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是朱雀的節奏又出現了問題，而是朱雀的“玄武”機甲被強行改重，導致她不適應最後受傷了。
歸越：“問過了，但是朱雀也想提升，所以。”
盛伊沒說話，薛教練幫忙叫了飛行器準備去醫院，路上還在寬慰盛伊：“朱雀的天賦很不錯，就算和月白那邊的俱樂部解約了，也應該還是有地方可去的。”
盛伊卻搖頭：“不是解約的事。”她說完就沒說了，心裏卻很明白自己心裏和之前聽到機甲兵難出頭時相同的感受是什麽。
星際的軍校生太難出頭了。就連朱雀這麽優秀的軍校生都可能因為一次機甲改造的失誤而出現受傷甚至是被解約的情況，她難以想象，其他沒有幫助的軍校生會怎麽樣。她現在所看到的，很多軍校生零星的體會和領悟，不算錯的太離譜的動作和節奏感想，其實都是很多軍校生用錯誤的實踐積累出來的，前路一直茫茫，他們只能求索。
她只能做再短暫不過的引路人罷了。
到了醫院，果然身體素質考核已經做完了，對方解約之後，囑咐了幾句讓朱雀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星際的醫療體系非常完善，他們倒也不用擔心朱雀會治療出問題，不再能駕駛機甲需要賠償什麽，只是朱雀的成績確實不適合作為突出選手培養了，防單裏防禦優勢大的軍校生多的是，之前是因為朱雀從無敗績，“玄武”的釘子山威名也不墜，他們才重點關註，但現在深藍兩個單兵都越過了朱雀，朱雀的成績又有每況愈下的趨勢，他們不想承擔這個風險。
月白的選拔賽，他們已經有了新的推薦人選，和朱雀解約才是最好的選擇。
盛伊看向療養艙裏面色蒼白的女生，沈默良久。
光腦震動一下，她走出病房，看到歸越給她發送了很多朱雀之前的訓練資料。
還打來了通訊，他在通訊裏苦笑：“盛教練。”
“我和俱樂部簽的是長約，以後恐怕也沒辦法負責朱雀了。”以朱雀的實力，就算進入不了選拔賽也一定有很多教練想要收她，但不知為什麽，歸越只要一想起盛伊問，沒有問過朱雀嗎，就覺得，或許深藍和盛伊才是適合朱雀去的地方，是適合她的教練，所以他才這麽唐突，顧左右而言他很久，才擡頭。
“盛教練，你也不要怪我多話，你教的幾個學生的比賽我都看了，朱雀是一個很成熟的軍校生，就算您接手也不需要操心什麽，只有一點，她不適合快攻流。”
歸越：“身體恢覆也需要一定時間，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多征求她的意見，找一條適合她的路。”
白濤的悲劇還在眼前，俱樂部和他誰都承擔不起把朱雀往偏路上帶的風險，這也是俱樂部決定現在就解約的另外一個原因，現在撕破臉，失去的也只是一個進入瓶頸期的明星選手，但日後解約，要承擔的恐怕就是無數的罵名了，朱雀現在只是腿部受傷，以後要是精神力受傷了呢？
白濤就是因為不合理的訓練安排和戰術退出的比賽，他們不想，也不願意讓朱雀成為第二個前車之鑒。
這話其實也是承認他們之前對朱雀的安排其實是有問題的了。
但盛伊只是看著對方：“我不一定會收她。”
溫如雪走出病房，聽到她說：“還要不要繼續練防單，參加比賽，只能由她自己做決定。”同樣，要不要拜師也是朱雀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幹涉。
歸越點頭：“這個我知道，但就算您不收她，這些資料，也請您一定要收下。”
軍校的標準化培養模式只有三到五年，可是像朱雀這樣沒有選擇本星系入學而是背井離鄉的天賦軍校生，往往很小就開始跟在教練身邊訓練，和教練學員相比，他們的關系更像是家人：“解約之後這些資料就不受俱樂部保護，可以公開查閱。”這也是必然的，俱樂部不可能白培養朱雀這麽些年，更不可能給自己留下隱形的對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公開。
但歸越給的不僅僅是這些：“您收到這些資料，或許以後，再發現和朱雀有一樣情況的軍校生，能幫她們做出更明智的選擇。”
浦靈的比賽他看了，浦靈能從重裝換輕裝，歸越也覺得很好，他從浦靈身上看到了希望。
盛伊卻道：“我可以收下，等朱雀醒來之後轉交給她，但是歸越教練。”
對方擡頭。
“是否要看這些視頻，我會交給朱雀決定。”她表情很平靜，仿佛面對的不是自己日後的對手教練而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視線微微偏移：“是否要換教練，我也會問她的意見。”
俱樂部雖然不允許教練接私活，但也沒辦法阻止朱雀報名交費過去當歸越的學生。
看到歸越視頻背景裏滿滿一屋子的恢覆試劑，盛伊掛斷通訊。
她覺得朱雀大概也不會想換教練的。
自己是師父手把手帶起來的，她能理解這種感情。
溫如雪拍拍她的肩，讓她不要想那麽多。
盛伊搖搖頭，想起什麽：“我給何主任打個通訊。”
溫如雪看她：“打什麽？你不是說朱雀可以自己做決定嗎？”
盛伊張張嘴。
溫如雪：“我之前還在想，為什麽盛教練不肯在主頁認證上把林晗浦靈申萬教練這個名頭加上，現在看來，盛教練以後還是希望和薛教練他們一起共事，一起帶著他們走到聯賽的舞臺上去，所以何主任應該也不只要處理怎麽把朱雀招錄回來的問題，還應該去問問，歸越教練願不願意和俱樂部解約，對嗎？”
這樣歸越教練能來深藍，朱雀也能留在深藍集訓了。
盛伊揉揉眉心，片刻後放下手：“溫老師。”
“嗯？”
盛伊無奈：“你有時間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讀心？”
她也想這麽通達，真的。
薛玲玉推門出來，說朱雀醒了。
看著很嬌小的女生其實精神頭還好，就是臉色還有點蒼白，盛伊問起解約的事，她也只停頓了片刻就點頭：“我已經簽好了。”說這話的時候她下意識蜷起手指，想去摸自己的手腕，一般軍校生都會把機甲寄存在比賽場館裏，手環是他們的身份象征，也是精神力平穩的憑證。
盛伊視線稍微偏移，看了一眼：“你的教練把你過去的訓練視頻發給了我，我想問你是不是願意提供觀看視頻的權限，並且代替他問你一句，你還想繼續開機甲嗎？”
病房裏一靜。
就和傷病是運動員職業生涯永恒的話題一樣，受傷其實也是軍校生的家常便飯。但朱雀的傷沒有那麽嚴重，嚴重的是她現在解約了，成績也有下滑趨勢，如果想放棄，現在是最好的時候，這樣她留下的就是釘子山的神話，而不是像俱樂部預判那樣，一路走低。
現在只有她，溫如雪和薛玲玉在，薛玲玉看朱雀不說話，還有點擔心。
結果盛伊就打開筆記本：“我其實看過你公開的訓練視頻。”
“玄武的節奏掌握得很好，很有力度而且完全沒有被力量贅餘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最適合玄武的操作員，但是決賽剛開始的時候你出現了一點失誤。”
薛玲玉也沒想到盛伊竟然直接就和人講起技術要點來了。
“你的機甲晃了一下。”
朱雀微怔，隨後手指蜷縮咬唇。
就連一直在盛伊身邊的溫如雪都微微側眸，啞然：“盛教練是怎麽看出來的？”
星際那麽多人都沒有指出這個問題，結果盛伊竟然發現了。
當天的決賽視頻傳播範圍其實很廣，畢竟是深藍第一次拿下雙料冠軍，又是全員都沒有劃水的刺激場面，平常不關註機甲的民眾都被熏陶得能說出朱雀和浦靈他們的名字了，更別提專業的分析人士和一大摞機甲愛好者了。
如果朱雀當時真的出現了晃動這樣的嚴重失誤，一定會有人開帖，朱雀也不會表現得那麽驚訝。
但她確實是晃了。
在駕駛艙裏。
盛伊：“你的機甲對你來說太重了。”
她是通過機甲的運動趨勢看出來的，可能是不同屬於一個世界，星際的教練一般不會關註機甲的轉體動作是不是充分這樣的細枝末節，但是盛伊在看完腦海裏簡體的小人後，有時候也會從小人模式脫離出去，看看機甲的整體，試圖把人和機甲融合在一起。
就在這個融合的過程中，她發現那個時候的“玄武”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晃動。
因為是軸心晃動，就連系統都沒有檢測到這個異常，它判定是正常的擺動幅度，所以略過了。
但“玄武”那個重量的機甲晃動那一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朱雀本來以為盛伊指的是“玄武”的重量，剛想說“玄武”並不重，就聽到她道：“你對之前的玄武節奏掌握得已經很好了，成績停滯不前只是因為進入了瓶頸，但是因為長期的疲勞訓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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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教練用體能訓練代替部分機甲訓練的訓練方法太好了，三個人成績都爆發了, 但也是真的累，真的費軍校生。
再說就算沒在盛伊手底下，賽後療養也是必備環節。
結果一看莫星辰的表情，樂了：“還沒反應過來呢？”
平時訓練拿個第一都要懶洋洋地打哈欠裝沒在意, 現在直接傻站在原地了，怎麽, 沒想到自己能打過朱雀啊？
其實不光是他沒想到, 觀戰的軍校生，喜歡朱雀的粉絲, 還有一旁帶著軍校生做賽後休整，準備緩緩再回的老師和教練都沒想到，莫星辰這樣攏共只特別訓練了一個月的軍校生, 居然能具備與浦靈申萬這樣已經是頂尖選手的軍校生相當的實力, 能把“玄武”這個臭名昭著（但凡是交流賽抽到“玄武”的單兵都要哀嚎著崩心態，因為交流賽以輸贏論斷，但“玄武”根本打不敗）的防單釘子山拉下馬。
要知道, “玄武”的防禦能力，是浦靈贏了之後, 在其他星系那裏的威脅指數直接爆表的存在, 就算是現在的榜一榜二（防單積分榜）, 也沒幾場比賽能真的正面攻破“玄武”的全身防禦的，最多也就是迂回加夾擊，讓“玄武”沒辦法提供有效輸出，以分數取勝罷了，你說要真的淘汰“玄武”，對不起，“玄武”雖然輸出方式單一，但過萬的防禦值可以直接教你做人。
甚至就連浦靈那招以柔克剛其實都是迂回的，是間接的。
浦靈其實是在靠著“玄武”自己的節奏把“玄武”一次次摔倒在地再狠狠肘擊，借助的其實還是“玄武”自己的打擊力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玄武”撐不住才會被耗盡能量，兵敗山倒，但莫星辰不一樣。他前期的優勢有多微弱，後期的打擊報覆就有多猛烈，對比起來簡直是毛毛細雨和疾風驟雨，不，暴風雪的級別。
你要說“繁星”的攻擊不狠嗎？不，比賽場地的隔音做得那麽好，可他們在觀眾席還是清晰地聽見了拳頭砸落的悶痛聲響，密密麻麻地像是從天而降的冰雹。可你要說“繁星”的攻擊很高嗎？大部分不看監測屏的觀眾不是系統提醒，都不知道“繁星”就靠著硬剛把“玄武”的損毀度給打到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了，足見“繁星”的疾風驟雨看起來有多麽輕飄飄了。
這份輕飄飄還不是因為他的輸出效率不夠，而是“繁星”的上限太低了。
上限低，就像是拿著攻擊力90的木劍去砍10000點血量的BOSS，你打得再狠有什麽用啊，輸出不還是那個輸出？
但是隨後系統給出的結果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沒有別的，因為莫星辰在剛剛那場上的輸出峰竟然達到了370！！這意味著即使武器只能打出1的傷害，莫星辰也靠著自己的操作翻了三倍，最終打出來的傷害是翻倍的3.7！！
如果說之前觀眾對於這個傷害還沒有一個概念，那現在已經和莫星辰一樣被整懵了，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普通機甲的輸出峰能達到370，這是在開玩笑嗎？！這和拿一臺飛行器開出了航母的速度有什麽區別？！硬件不允許，巔峰還能破嗎？
但很快顧玦就道：“林晗決賽那場的輸出也達到了翻倍的效果。”
他說這話時看的是盛伊。
盛伊果然點頭：“旋轉沖刺會給他加勢。”
和林晗浦靈飛踢一個效果。
說白了，那幾個高難度動作一出來，即便沒有擊中核心部位，系統也自動給你加暴擊了，畢竟武器輸出上限是不可更改的，但是對手機甲在被擊打那一瞬間受到的傷害和凹陷深度卻是實打實的，沒別的，力度夠了罷了。
薛玲玉顯然也想起了力度這個概念，若有所思。
旁邊看完比賽的軍校生卻是反應過來，猛地鼓起掌來，有的和莫星辰一樣，駕駛的是同一個型號的普通機甲的，更是臉龐微紅，仿佛看到了自己駕駛著機甲把對手爆錘一頓的那天。就連在旁邊等候離場的老師和教練也有鼓掌點頭的，側頭說：“這場比得不錯，可以當做教材回去覆盤。”
不是場地太小和決賽那場太精彩，珠玉在前，把這場視頻發上去都能迅速爆紅的程度。
普通機甲制裁頂尖防單，確實不可多得。
這裏面的驚喜已經不是莫星辰S級別的精神力可以解釋的了，觀眾中甚至有人懷疑莫星辰根本就不是那個訓練了一個月來試機甲的新生，而是即將加入選拔賽參加聯賽名額選拔的正式隊員。
範文咂舌。
都是教練在旁邊，他不好上去，但還是忍不住和顧玦說：“莫星辰這成績，得爆發吧？”
他指指現在還在發楞的莫星辰。
盛教練一句話沒說，莫星辰都自己悟過來了，別說朱雀防單釘子山的名號在他還沒參加聯賽的時候就足夠響亮了，就算是他們這幫參加過聯賽的人，都不能保證能在“玄武”全身防禦的情況下剛上去，更別提被近距離甩攻了，“繁星”在那波比賽的粘性可以比得上重量超自己一倍的頂尖攻單機甲。
就這，就這莫星辰還說自己不適合攻單，等盛教練真的指導他成了林晗那樣的決賽選手，他還不得牛上天？
顧玦看了他一眼，範文納悶，聽到顧玦說：“看考核賽之前你還不是這麽說的。”
範文噎住了。
莫星辰卻緩了片刻才接了恢覆試劑，視線去找盛伊：“教練。”
盛伊合上筆記本：“感受到了？”
莫星辰張張嘴。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想說朱雀可能是傷得太嚴重了，想說自己後半段節奏沒控制好，想說他還是更適合防單兵種，可話到嘴邊，卻是想問剛剛那場比賽是不是真實的，他真的拿出了最兇猛的攻擊力，甚至反殺了聞名星際的頂尖防單嗎？
明明紊亂的運動節奏讓他再對上普通機甲兵的時候都有可能馬失前蹄，師父為了這件事已經花了很多腦筋了，最後不惜將他學的攻單節奏全都掰過來，也沒能讓“繁星”的不可控性收斂哪怕一點，他也是因為這一點才轉學的防單。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後面他沒控制了？攻擊力反而上去了？
他，是還可以學攻單的，對嗎？
顧玦看向莫星辰。
他和範文其實很早就認識他，原因很簡單，莫星辰的天賦太好了，好到他們準備參加聯賽那一年，機甲系的老師還在游說莫星辰，現在就入學，就算年齡不夠也沒什麽，他們可以多練幾年，一直到莫星辰成為頂尖攻單為止，但莫星辰沒有答應，後來也再也沒來過訓練室。
他只知道他轉學了防單，卻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
莫星辰其實嗓子也有點幹：“教練。”
盛伊問的那個問題，他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
老師問他的時候他其實就想入學了，在師父那裏學了很多年，他自認不輸給任何一個普通的新生，再說後來在深藍的訓練室，也和範文這樣的聯賽隊員打過交道，他知道自己的天賦是可以的，而且是很可以。可老師讓他學攻單。
莫星辰學不了攻單。
看到那些機甲在穹宇中交戰，別說發射出去的炮彈，就連射擊的角度，都精準得像是螺絲定位過後的模板，自己卻因為節奏失控左搖右晃頻頻不穩之後，他退卻了。
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在轉防單之前，他就練過很多年攻單，他更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不行。雖然他的S級天賦，讓他看起來太行了。
莫星辰討厭這種不行。
他確實喜歡機甲，喜歡駕駛著“繁星”馳騁星野傲視群雄的感覺。
可是隨著操作的熟練，他的節奏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每次，他都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繁星”，他只能靠著翻滾和碰撞讓機甲停下，然後在一堆廢墟裏看著師父搖頭嘆氣，告訴他他這次的節奏又亂了，他只能克制。
不能放縱的運動節奏就像是一把高懸的劍一樣，始終淩駕於他的操作之上。這樣紊亂的節奏在提醒他，他不能駕駛著機甲亂來，不能有一點點沒有經過試驗後的提速，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動作，讓機甲節奏變快一點點。這對於一個需要主動尋求攻擊時機並且暴起的攻單來說，等於直接砍斷了他的雙臂，然後告訴他你要穩紮穩打。
莫星辰掙紮了很多年，才逐漸屈服。
他以為自己也就這樣了，就算動作需要收著來，節奏需要自己一遍遍看視頻調整，但是也比原來好，比像一臺失控的風車一樣不斷混亂旋轉，然後用葉片打到隊友好，他沒想到原來紊亂的節奏也能幫他贏得比賽，還是從一臺力量和穩定性堪稱恐怖的防守型機甲手裏，贏得了比賽？
這怎麽可能？
雖然莫星辰早就知道快攻的攻勢是熱烈的，殺傷力是兇猛的，知道防禦再堅固的機甲也怕強攻，但他也沒想到能真正敲碎這座釘子山的會是自己。
盛伊看他：“你不應該讓你的精神力天賦禁錮你。”不敢追求更好的成績。
莫星辰心頭一震，對上盛伊的目光，有一瞬間竟然覺得，無所遁形，仿佛他所有的掙紮和經歷他都知道。
盛伊的確不知道，但她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而且很多次。
“因為害怕努力之後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就逃避似的不去努力，這樣做就可以告訴自己，並不是我的能力不行，而是我從來沒有認真嘗試過。”莫星辰手指握成拳。
盛伊卻道：“但我今天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和你說一些如果不去嘗試永遠不知道你的潛能有多大這樣的空話。”
她看向監測屏上的比賽成績：“我來是向你證明，你本來就可以。”
莫星辰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不僅僅是精神力等級上的天賦——這一點在招錄新生的時候，她其實就和溫老師說過了，莫星辰的攻擊節奏是更適合攻單的，而且是非攻單不可。防單當然也可以，但那樣做是埋沒了他的天賦，埋沒了他強大的核心力量和攻擊速度。
從第一次看莫星辰比賽時她就註意到了。
莫星辰的出拳和開炮速度是刻意控制過的，但即便如此，他的反應速度仍然達到了選拔軍校生中的前幾名，這意味著，即便是宇文皓這樣的選手，在克服了前搖帶來的沖擊之後，攻擊速度也可能沒有不控制的莫星辰快，這還僅僅只是攻擊速度一項！
如果把莫星辰強大的跳躍能力和核心力量裏蘊藏的潛能全部發掘出來，盛伊敢斷定他的成績不會低於目前的任何一個頂尖攻單。
甚至還要高於。
但莫星辰的過度節奏也是個問題。
她可以幫他解決，如果想要去控制，那就去控制，如果控制不了——就像剛剛“玄武”追著手無縛雞之力的“繁星”打，“繁星”雖然靈活敏捷卻沒辦法回手，最後被打得生出了火氣，猛地反制一樣，其實過快的節奏，在某種意義上並不只能是落敗的因由。
也有可能是制勝的玄機。
只是對於軍校生來說有點浪費體力，得不償失罷了。
如果像莫星辰那樣，因為知道自己會失控，所以不敢拿出真正占優的攻擊優勢，那才是真的本末倒置。
而且節奏不變，本身就是危險的，因為節奏一成不變之後，被敵方捕捉住漏洞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遺憾的只會是自己。
現在大部分的攻單是如此，以這種固定節奏為突破口的卓霏和於挾也是如此。
他們的分析和滲透戰術的確很巧妙，在單人賽中也能屢屢奏效，無往而不利，但一旦對手改變節奏或者是模仿其他人，他們得出的結論就不再有用了，他們的分析就要從頭來過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其他軍校生因為節奏難以尋得，所以大部分只是學了個皮毛就穩定風格繼續深入，根本沒想過改變自己的運動節奏。
他們適應的也是機甲，而不是讓機甲適應自己。
但林晗他們不同，他們相信和真正依賴的不是機甲，而是自己，所以能控制節奏的也只有他們自己，一旦環境發生改變，或者節奏出現漏洞，他們就能瞬間改變策略，反敗為勝，這就是變節奏戰術的妙處，也是軍校生不能一味依附於機甲的原因。任何運動，忽略了人的主體性都是危險的，不容易長久的。
節奏也是如此。莫星辰不能因噎廢食，更不能明明更適應快節奏卻不去用了，他可以學會掌握，學會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
這也是盛伊必須讓莫星辰去自己試一場的原因。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甚至連對手都是五花八門，沒有任何可借鑒的相同之處的，那個時候他要怎麽辦？難道還要靠教練告訴他，這個地方你得加快速度你得提高攻擊力你得學著別被別人帶著走了？
就算盛伊真的可以這麽做，那也是沒用的，因為人的本能才是最重要的，莫星辰的極短反應速度和極快攻擊速度才是最重要的。而這些都需要他自己學習後去實現。
能教會他的只有自己，所以盛伊到今天才正式地和莫星辰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可以教會你控制節奏的方法，也可以讓你不必再擔心你的天賦上限，就把實力提升到該有的區間去，但是，你得答應我。”
莫星辰現在其實還是有點麻，聞言下意識反問：“答應什麽？”
薛教練以為她說轉攻單，盛伊卻看他：“不能畏懼你的對手。”
莫星辰瞬間反應過來，臉漲紅了，氣得：“誰畏懼我的對手了！”他明明整場比賽都在認真打。
盛伊看他一眼，那個眼神的意思是，你不畏懼還擔心自己節奏快了會被對方反敗為勝？
從某種意義上，一直在回避正面作戰，不肯快攻，也確實可以用不自信和怯弱的角度來解釋。
不過剛結束療養工作的溫如雪聞言看了這兩人幾眼，還是對一旁的薛玲玉道：“盛教練這是學會用激將法坑人了。”
薛玲玉也笑著點頭：“盛教練除了不會應付網友，對學員有自己的一套。”
莫星辰半服氣半不服氣地去療養了，範文沒聽明白剛剛那段對話，問顧玦：“那他還打算當攻單嗎？”
不是他想和莫星辰嗆，主要是，這小子被帶到訓練室的時候，他們就看出來莫星辰這個爆發力和火爆脾氣，就是一個攻單的料，偏偏他自己就是咬死了想當防單，他們怎麽勸他都不聽啊！沒想到這次還真來了，而且還混在了這一批針對培養兵種裏面，考核賽都出決賽了還那麽犟，這樣的莫星辰真能因為一場比賽就妥協？
顧玦：“他會。”
莫星辰不想當攻單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當不好，加上S級的天賦確實讓他承受了很大壓力，他才惱羞成怒一下子埋頭進防單裏去鉆研了，如果有機會，莫星辰肯定還是想試試自己的實力能達到什麽樣的上限。
顧玦視線又微微偏了偏，看向盛伊。
能取得什麽樣的成就的。
而且他之前說過，渴望勝利對軍校生來說，是必然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盛伊教練說的那句不要畏懼你的對手還真不算錯。成為攻單的莫星辰如果能把節奏過度這個問題改過來，的確是沒必要畏懼自己的對手了。因為他連“玄武”的頂尖防禦都能破壞，面對其他對手只會更信手拈來。既然盛教練手裏有能提高實力的高蹺，擁有頂尖天賦的軍校生只會進步得更快。
錦上添花罷了。
盛伊也沒在意，搖搖頭，就去找了朱雀的教練，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交流學習的計劃的，沒想到去晚了一步，教練已經走了，在通訊裏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我已經回俱樂部了，朱雀在醫院。”
盛伊皺眉，沒明白朱雀受傷教練怎麽沒跟在邊上，了解朱雀身體狀況的溫如雪卻是微頓：“她的情況不太好。”
不止是身體方面，訓練數據上，朱雀有很大問題，教練不在也很正常：“俱樂部可能想和她解約。”
盛伊微楞：“解約？”
教練苦笑：“朱雀不是正式軍校生。”
而要到其他星系去學習訓練的軍校生，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進入其他星系的正規軍校，另一個，就是簽約那個星系的俱樂部，成為俱樂部簽約軍校生，也就是大家經常說的非正規生。
浦靈其實也是俱樂部的簽約選手，不過深藍對軍校生的政策很寬容，非正規生在深藍受到的基本是和軍校生一樣的待遇。
其他星系則不同，大部分俱樂部都是以盈利為目的，一般這種俱樂部都會簽約很多天賦很好的明星選手，然後以他們的成績為噱頭吸引軍校生報名他們的俱樂部交費學習，也算是一種運營模式，但是對一直沒有成績的軍校生不太友好。
朱雀雖然聲名在外，但已經連續好幾次比賽狀態下滑。
或許是因為面前的人都是深藍軍校的學生和老師，而朱雀本身是應該在深藍軍校就讀的，卻去了月白，教練覺得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想起在醫院那邊的朱雀，很快又抹了把臉，接著道：“她的狀態受到了這次決賽的影響，俱樂部之前就一直在猶豫，這會看到系聯賽朱雀也沒能撐住......如果不能通過身體素質考核，恐怕沒辦法再參加這次的選拔賽了。”
月白的選拔賽規則和深藍不同，需要推薦才能報名，一個俱樂部只有一個推薦名額。
溫如雪和盛伊解釋身體素質考核的概念，大型比賽都要對操作員身體素質進行考核，避免出現意外。
但其實對方如果想推薦朱雀，等朱雀恢覆好了就可以，會這麽做，大概是因為朱雀的成績已經不僅僅是下滑那麽簡單了。
其實這一點，羅生也有所耳聞：“我聽說為了準備這次的考核賽，朱雀這個賽季的比賽都沒參加幾場。”
都在調整狀態。
但聯賽是長線作戰，俱樂部不相信她有這個能力，而且朱雀這個類型的軍校生確實很常見，只是因為“玄武”的防禦能力太強，所以才會在不怎麽受關註的防單兵種裏格外突出，但只要他們想，他們完全可以培養出第二個朱雀這樣的防單。
既然他們都猜出來了，歸越也就直接說了，臉上滿是苦悶：“其實考核賽之前朱雀狀態就有不對，但那個時候俱樂部的主教練說，朱雀那是節奏亂了，再給玄武加重就好了......”
盛伊不想打斷對方，但還是在此刻出聲出聲：“是對方讓你們加重的？你們沒問朱雀？”
歸越楞了一下，別說在俱樂部，就算是在軍校，教練說怎麽做，軍校生也只有聽從的份兒，更何況是加重這種軍校生根本摸不著門道的事。
深藍這邊的人卻知道盛伊為什麽這麽問。
雖然林晗他們大部分的訓練計劃都是盛伊做的，但是在訓練的時候她也會征求他們的意見，詢問他們會不會覺得有壓力或者是肌肉緊繃，沒辦法舒張，這些都是不太重要的調整，但他們仍然能在這個過程中感覺到，盛伊對這些的調整，其實是根據他們個人的身體素質來的。
畢竟每個和盛伊共事的人都知道，她的核心理念就是擬態流，就是以操作員為本，不可能違背軍校生本人的想法。
盛伊也確實察覺到了不對。
她手上沒有朱雀的數據，不知道朱雀身體狀況如何，但朱雀在場上都要帶那麽沈重的機甲了，俱樂部還要求她加重，盛伊現在很懷疑，她在比賽上看到的朱雀異常，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是朱雀的節奏又出現了問題，而是朱雀的“玄武”機甲被強行改重，導致她不適應最後受傷了。
歸越：“問過了，但是朱雀也想提升，所以。”
盛伊沒說話，薛教練幫忙叫了飛行器準備去醫院，路上還在寬慰盛伊：“朱雀的天賦很不錯，就算和月白那邊的俱樂部解約了，也應該還是有地方可去的。”
盛伊卻搖頭：“不是解約的事。”她說完就沒說了，心裏卻很明白自己心裏和之前聽到機甲兵難出頭時相同的感受是什麽。
星際的軍校生太難出頭了。就連朱雀這麽優秀的軍校生都可能因為一次機甲改造的失誤而出現受傷甚至是被解約的情況，她難以想象，其他沒有幫助的軍校生會怎麽樣。她現在所看到的，很多軍校生零星的體會和領悟，不算錯的太離譜的動作和節奏感想，其實都是很多軍校生用錯誤的實踐積累出來的，前路一直茫茫，他們只能求索。
她只能做再短暫不過的引路人罷了。
到了醫院，果然身體素質考核已經做完了，對方解約之後，囑咐了幾句讓朱雀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星際的醫療體系非常完善，他們倒也不用擔心朱雀會治療出問題，不再能駕駛機甲需要賠償什麽，只是朱雀的成績確實不適合作為突出選手培養了，防單裏防禦優勢大的軍校生多的是，之前是因為朱雀從無敗績，“玄武”的釘子山威名也不墜，他們才重點關註，但現在深藍兩個單兵都越過了朱雀，朱雀的成績又有每況愈下的趨勢，他們不想承擔這個風險。
月白的選拔賽，他們已經有了新的推薦人選，和朱雀解約才是最好的選擇。
盛伊看向療養艙裏面色蒼白的女生，沈默良久。
光腦震動一下，她走出病房，看到歸越給她發送了很多朱雀之前的訓練資料。
還打來了通訊，他在通訊裏苦笑：“盛教練。”
“我和俱樂部簽的是長約，以後恐怕也沒辦法負責朱雀了。”以朱雀的實力，就算進入不了選拔賽也一定有很多教練想要收她，但不知為什麽，歸越只要一想起盛伊問，沒有問過朱雀嗎，就覺得，或許深藍和盛伊才是適合朱雀去的地方，是適合她的教練，所以他才這麽唐突，顧左右而言他很久，才擡頭。
“盛教練，你也不要怪我多話，你教的幾個學生的比賽我都看了，朱雀是一個很成熟的軍校生，就算您接手也不需要操心什麽，只有一點，她不適合快攻流。”
歸越：“身體恢覆也需要一定時間，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多征求她的意見，找一條適合她的路。”
白濤的悲劇還在眼前，俱樂部和他誰都承擔不起把朱雀往偏路上帶的風險，這也是俱樂部決定現在就解約的另外一個原因，現在撕破臉，失去的也只是一個進入瓶頸期的明星選手，但日後解約，要承擔的恐怕就是無數的罵名了，朱雀現在只是腿部受傷，以後要是精神力受傷了呢？
白濤就是因為不合理的訓練安排和戰術退出的比賽，他們不想，也不願意讓朱雀成為第二個前車之鑒。
這話其實也是承認他們之前對朱雀的安排其實是有問題的了。
但盛伊只是看著對方：“我不一定會收她。”
溫如雪走出病房，聽到她說：“還要不要繼續練防單，參加比賽，只能由她自己做決定。”同樣，要不要拜師也是朱雀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幹涉。
歸越點頭：“這個我知道，但就算您不收她，這些資料，也請您一定要收下。”
軍校的標準化培養模式只有三到五年，可是像朱雀這樣沒有選擇本星系入學而是背井離鄉的天賦軍校生，往往很小就開始跟在教練身邊訓練，和教練學員相比，他們的關系更像是家人：“解約之後這些資料就不受俱樂部保護，可以公開查閱。”這也是必然的，俱樂部不可能白培養朱雀這麽些年，更不可能給自己留下隱形的對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公開。
但歸越給的不僅僅是這些：“您收到這些資料，或許以後，再發現和朱雀有一樣情況的軍校生，能幫她們做出更明智的選擇。”
浦靈的比賽他看了，浦靈能從重裝換輕裝，歸越也覺得很好，他從浦靈身上看到了希望。
盛伊卻道：“我可以收下，等朱雀醒來之後轉交給她，但是歸越教練。”
對方擡頭。
“是否要看這些視頻，我會交給朱雀決定。”她表情很平靜，仿佛面對的不是自己日後的對手教練而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視線微微偏移：“是否要換教練，我也會問她的意見。”
俱樂部雖然不允許教練接私活，但也沒辦法阻止朱雀報名交費過去當歸越的學生。
看到歸越視頻背景裏滿滿一屋子的恢覆試劑，盛伊掛斷通訊。
她覺得朱雀大概也不會想換教練的。
自己是師父手把手帶起來的，她能理解這種感情。
溫如雪拍拍她的肩，讓她不要想那麽多。
盛伊搖搖頭，想起什麽：“我給何主任打個通訊。”
溫如雪看她：“打什麽？你不是說朱雀可以自己做決定嗎？”
盛伊張張嘴。
溫如雪：“我之前還在想，為什麽盛教練不肯在主頁認證上把林晗浦靈申萬教練這個名頭加上，現在看來，盛教練以後還是希望和薛教練他們一起共事，一起帶著他們走到聯賽的舞臺上去，所以何主任應該也不只要處理怎麽把朱雀招錄回來的問題，還應該去問問，歸越教練願不願意和俱樂部解約，對嗎？”
這樣歸越教練能來深藍，朱雀也能留在深藍集訓了。
盛伊揉揉眉心，片刻後放下手：“溫老師。”
“嗯？”
盛伊無奈：“你有時間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讀心？”
她也想這麽通達，真的。
薛玲玉推門出來，說朱雀醒了。
看著很嬌小的女生其實精神頭還好，就是臉色還有點蒼白，盛伊問起解約的事，她也只停頓了片刻就點頭：“我已經簽好了。”說這話的時候她下意識蜷起手指，想去摸自己的手腕，一般軍校生都會把機甲寄存在比賽場館裏，手環是他們的身份象征，也是精神力平穩的憑證。
盛伊視線稍微偏移，看了一眼：“你的教練把你過去的訓練視頻發給了我，我想問你是不是願意提供觀看視頻的權限，並且代替他問你一句，你還想繼續開機甲嗎？”
病房裏一靜。
就和傷病是運動員職業生涯永恒的話題一樣，受傷其實也是軍校生的家常便飯。但朱雀的傷沒有那麽嚴重，嚴重的是她現在解約了，成績也有下滑趨勢，如果想放棄，現在是最好的時候，這樣她留下的就是釘子山的神話，而不是像俱樂部預判那樣，一路走低。
現在只有她，溫如雪和薛玲玉在，薛玲玉看朱雀不說話，還有點擔心。
結果盛伊就打開筆記本：“我其實看過你公開的訓練視頻。”
“玄武的節奏掌握得很好，很有力度而且完全沒有被力量贅餘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最適合玄武的操作員，但是決賽剛開始的時候你出現了一點失誤。”
薛玲玉也沒想到盛伊竟然直接就和人講起技術要點來了。
“你的機甲晃了一下。”
朱雀微怔，隨後手指蜷縮咬唇。
就連一直在盛伊身邊的溫如雪都微微側眸，啞然：“盛教練是怎麽看出來的？”
星際那麽多人都沒有指出這個問題，結果盛伊竟然發現了。
當天的決賽視頻傳播範圍其實很廣，畢竟是深藍第一次拿下雙料冠軍，又是全員都沒有劃水的刺激場面，平常不關註機甲的民眾都被熏陶得能說出朱雀和浦靈他們的名字了，更別提專業的分析人士和一大摞機甲愛好者了。
如果朱雀當時真的出現了晃動這樣的嚴重失誤，一定會有人開帖，朱雀也不會表現得那麽驚訝。
但她確實是晃了。
在駕駛艙裏。
盛伊：“你的機甲對你來說太重了。”
她是通過機甲的運動趨勢看出來的，可能是不同屬於一個世界，星際的教練一般不會關註機甲的轉體動作是不是充分這樣的細枝末節，但是盛伊在看完腦海裏簡體的小人後，有時候也會從小人模式脫離出去，看看機甲的整體，試圖把人和機甲融合在一起。
就在這個融合的過程中，她發現那個時候的“玄武”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晃動。
因為是軸心晃動，就連系統都沒有檢測到這個異常，它判定是正常的擺動幅度，所以略過了。
但“玄武”那個重量的機甲晃動那一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朱雀本來以為盛伊指的是“玄武”的重量，剛想說“玄武”並不重，就聽到她道：“你對之前的玄武節奏掌握得已經很好了，成績停滯不前只是因為進入了瓶頸，但是因為長期的疲勞訓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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