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瑣沈默良久，然後直直的對視著宗主大人，道出兩個字：“不是。”

“哦？”宗主大人的眼神一變。

羌無也望了過去。

“我是越陽城之人，來這裏就是為了越陽城。”葉清瑣明明聲音平敘平常，幹幹凈凈的，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包含於此，卻莫名的肯定的不容置否。

卻也是葉清瑣會回答出來的話。

旁邊的人卻有點意想不到。

“哦？”旁邊的鬼息月也跟著從嘴中吐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哦字，“是這樣的啊，你又還敢當面說出來。”半開半合的眼眸斜眼瞥了過來。罷了又眼角帶笑的瞥向宗主大人，一邊看宗主一邊開口向葉清瑣問道：“小丫頭，你可知道我二人是誰？”倒也不是居高臨下的命令式的那種問話，而是帶著一種戲弄的姿態。

葉清瑣擡眼看向對方，對視沈默了良久，想了想，直截了當的開口道：“你是天陰山的陰後，鬼息月。”又移向宗主大人，“他是月魔宗的宗主，神久夜。”還連名道姓的。

鬼息月有點兒意想不到的說道：“呀，你居然知道呀。不過等等啊，這月魔宗宗主也就罷了，你到這裏來做事情總得有點準備，知道倒也不算稀奇，怎麽你連本座也認得？”最後一句的自稱換成了本座，問話的同時語氣也有點危險。

無形的壓迫彌漫而來，瞬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羌無也感到了這股壓力，微微地埋下頭，但視線不動聲色的看向葉清瑣，也有一點奇怪葉清瑣怎麽會知道鬼息月是誰，還將人認出。

因為要知道魔道十門的各個掌門宗主的身份，根本不是像葉清瑣這種地位的人能夠知道的，再加上魔道在這幾十年之間才豁然而出，魔道十門中好幾個巨頭都還保持著神秘姿態，幾乎不為外人所知，連正道的領頭人，能知道魔道十門各個掌門宗主的身份及長相可能都沒有幾個。

更莫說這陰後了，這個女人一向也是十分神秘的一個。連他也是在背後偷聽了半天才知道這個隨父親而來的女人是誰，而葉清瑣知道天陰山陰後的名號姓名也就罷了，還將真人一眼認出。

或者說，對方真的是不愧為夢中那種殺人手段的人，手段了得，天下事事盡知？

又或者，對方剛剛的‘頓悟’並不是不知外事，但那種‘失魂’的狀態卻又明顯不是。

想不通這些，羌無擡起頭來，又看向了氣息明顯變得有點危險的鬼息月，微乎其微的皺了皺眉。

旁邊的宗主大人看著葉清瑣，瞇了瞇眼，目光移了移，然後笑了笑。

鬼息月面上表現歸這麽表現，看上去危險，卻只是嚇嚇人的而己，心裏頭可能根本就是另一種想法。

也確實如此，鬼息月覺得十分有趣。本就覺得面前的這小丫頭有趣，一開始奇異的狀態有趣，忽然而然的進階還有醒來有趣，這小模樣看上去也有趣，在一下子準確無誤的答出她們的身份之後覺得更是有趣。

忍不住又仔細的看小丫頭臉上的表情，什麽也沒有，絲毫也不動容，害怕擔憂不安吃驚什麽也沒有，丁點變化也沒。哪怕知道她面前站的人是誰，還是這小丫頭親口一言道出，都不怕。

似乎像她面前站著的是何許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一樣。

更甚者，好像絲毫也不在意擔憂自己的處境。

雖然這樣說上去有點古怪，可確實就是這樣的感覺。不是什麽裝腔作勢，不是故作姿態，對方身上的這種古怪感覺十分清晰真切。

想罷更覺得這小丫頭有意思了。

於是又問道：“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呀，既然知道我們是誰，還說為越陽城而來，就不怕我們一個惱羞成怒，要了你的小命？或者，你說你是魔道中人，為魔門做事不是更好嗎？”

“不好。”葉清瑣搖搖頭，回答道，“那是假話。在你們面前說假話，會死的可能性比較大。”

月魔宗宗主是誰，又是什麽長相葉清瑣自然知道，親眼見過的。另一個，卻是看了系統監控才知道女子的身份。

這些對方自然做夢都想不到。

當下的形態原本說出這一點可能並不好，但不說也不會有什麽優勢，說出來反而能引起大人物對她這個人的好奇。

比如說，一個小小的越陽城的人怎麽會知道他們的身份和相貌。

而因她實力太低，又不會造成威脅感。只要不是去作死挑事，大佬也不屑對一個小渣渣出手。

葉清瑣也感覺得到鬼息月真的只是嚇嚇人，而且還算是很仁慈的那種，也不知道是心情不錯還是怕她這個小渣渣承受不了，連一點威壓都沒有放出。

所以說出這一點，變得更加神秘，會更好。又沒有威脅感，又讓大佬產生好奇，反而能夠自保。

而宗主大人此刻立於一旁暫時沒有言語，面上看不出什麽來，只靜看鬼息月向葉清瑣問話。

“那倒是，這一點你倒是明白。”鬼息月氣勢微微的收了收，伸出纖細的手指挑起葉清瑣的下巴，“那你既不是我魔門中人，也不是為我們做事的，那這一身……”狹長的雙眼微挑，從頭到腳的輕輕掃視，“魔族修為哪裏來的？”眼神依舊很壓迫很危險。

“機緣巧合。”機緣巧合這四個字其實說來有點兒玄。葉清瑣與鬼息月兩兩對視著，微微一擡頭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美人臉。

而鬼息月聽到回答後唇角一勾，微微挑了挑眉，卻不繼續張嘴問話言語，視線卻沒有移開。

葉清瑣這次用幾秒反應過來鬼息月是讓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這魔修修為哪裏來的真實原因肯定是不能說的。

頓了頓，便繼續張開嘴巴：“我原本是不能修武的廢柴，機緣巧合下，遇見了一個人，他看我可憐，傳我修武之法。”作為一個人生活的十幾年中，其實說謊這個技能早就從最開始的機械不自然到現在不知不覺越來越順，簡直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想當初在某一個時刻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系統君還忍不住楞了許多，楞完心中又忍不住感慨了許久。

不知為何，還總有一種想淚流滿面的感覺，心情十分覆雜。

而上面的話其實這也算是老實話了，大幅度借用了葉清瑣‘上輩子’的經歷。

鬼息月繼續：“原來你這小丫頭曾經是個廢柴呀，倒是看不出來。那人傳你修武之法，只不過卻想不到這修武之法卻是魔門功法，那你學了我魔門功法，還不是我魔門中人？”

“他不是魔門中人，所以我也不是。”聲音依舊平敘平靜，實事說事，聽上去其實有一點討打，像是不怕死在挑釁一樣。

鬼息月點點頭：“哦，那你說說那高人是誰？看我認不認得？”

“……不知道。”

“不知道那個人的名號？”

“是。”

鬼息月也沒有生氣，反而心情看上去很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看你可愛，回答問題也算幹凈爽快，本座做主就不為難你了。”說到這裏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宗主大人。

明顯是在保證其她人也可以不為難她。

鬼息月：“高興嗎？”

“……”

“我想你應該是高興的，你既然為了越陽城查到了這裏，算是很厲害了，自己可滿意，又打探到了什麽自己想要的嗎？”

“沒有。”

“想不想繼續深入打探？”

“……自然。”

鬼息月又伸手掐起了葉清瑣的小臉，十分溫柔的笑了起來：“那就隨我們一起走吧。”

旁邊的宗主大人見此嘴角微微勾了勾，看鬼息月幾句話過後就一副將葉清瑣當成自己人的樣子也真沒說什麽，只一揮手，同樣揮出了一塊玉佩來。

玉佩飛出，浮於半空之中停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那玉佩和葉清瑣那塊的花紋圖形同樣很像，只不過卻是和司徒雪那塊一樣是黑色的。

也沒有喚醒那些夜叉，靠那些夜叉開通道路。而是從長袖中伸出手來，手指一插一彈，便彈出了一道黑色的小光點出來，打進了玉佩之中。

玉佩光芒大盛，如同之前一樣打出一道光落於地上，落出了一道黑色的虛洞。

居然親自開通了道路。

“走吧小丫頭。”鬼息月如此開口道，帶著勾人的笑容。

葉清瑣自然聽話的向黑色虛洞那裏踏去，鬼息月隨著葉清瑣的後一步。

落在後面的宗主大人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沒有動彈的身影，面上神色不明，但卻開口笑道，“羌兒，既然來都來了，就跟著為父一起，別拘著。”

紅袍少年抿了抿唇，長長的睫毛下遮掩住的瞳孔望著黑色虛洞有些疑惑，但點了點頭：“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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