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恢覆了本來面目, 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然後又擡起眼看向那邊熟悉的年羹堯——這家夥臉上還帶著那副二傻子一般沒見識的驚嘆，四阿哥嫌棄地別過了視線, 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種事情的的確確挺令人震驚的。

至少四阿哥自己是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能夠“大逆不道”地頂著汗阿瑪的臉, 將大阿哥騙得團團轉，並且半點都不露端倪。

還別說，四阿哥摸了摸下巴，滿眼都是意猶未盡，那會兒大阿哥朝他跪拜的幾次，還有他頂著汗阿瑪的臉罵人的時候, 真他媽爽。

這麽多年了, 除卻在汗阿瑪跟前，他就從來沒見過眼睛長在天上的大阿哥像剛才這麽卑躬屈膝，唯唯諾諾。

簡直像換了個人, 乖巧得不像話，膽小得不像話。

那個家夥，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四阿哥想著忍不住牽了牽唇角, 眸子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好像終於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快樂。

年羹堯顯然也在沈浸在這樣的興奮與不可思議中，但很明顯，他的情緒比四阿哥外放得多——他臉上帶著飛揚的笑, 一把勾住了那個看起來遍體鱗傷吐著血，仿佛下一秒就要見閻王的瘦弱身板的肩頭，撞得那人身形晃了晃, 令人不由得擔憂那個人會不會下一刻直接深受內傷, 倒地不起。

但是, 好在那人十分堅強，頑強地晃了兩晃之後穩住了自己。

“誒，還沒問，”年羹堯愜意地勾著人家瘦削的肩膀，起了個話頭，倒也難為他忍了一路了這時候才終於忍不住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期許的神色，擠眉弄眼問道：“你剛才怎麽做到的？我都沒感覺到什麽，竟然就變了個人！”

那人聞言看了他一眼，旋即輕笑著，緩緩地湊近他，鼻尖與鼻尖就差了幾公分，淺淺的鼻息交纏著繚繞，然後混合在一起，噴薄在兩個人的臉上，在年羹堯楞在原地的時候，那人慢吞吞問了一個似乎不太相關的問題：“你們，應該也有系統這玩意吧？”

用的是“也”，並且雖然是疑問句，可語氣中分明是篤定。

“！”年羹堯瞳孔地震，猛地跌跌撞撞後退兩步，滿眼不可置信地開口，“你怎麽知道？”

與此同時，因著方才那人的突然湊近，他耳尖竟然不由自主地紅了。

雖然他膚色偏重，看不太出來。

但是那股子熱度還是有的，可以很明顯地感知到。

真是邪了門了，年羹堯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心裏納悶得很，按理說今兒沒那麽熱啊。

他那耳朵也不曉得抽了什麽風，竟然這麽燙。

就他媽離譜。

算了，這不重要。

年羹堯若無其事地吐了口氣，挑剔地看了一眼被揍得滿臉青紫到看不出本來面貌的人，嗤了一聲，他眼瞎才會覺得剛才那一刻這人竟然有點撩。

再說了，那可是個男的！男的！

年羹堯內心咆哮，面上神色變幻莫測，簡直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什麽色都有。

這一系列神色都被面前的始作俑者捕捉得完完全全，那人挑起慘不忍睹的眉，意味深長地勾唇一笑。

四阿哥並沒有感受到他們中間的暗潮湧動，他的關註點都在“系統”上。

“你的意思是，”四阿哥有些不確定道，“你身上有系統？”

那人轉過眸子，看向四阿哥，很幹脆坦白道：“四阿哥英明，我身上的確是有系統的。”

啊這，所以說，系統這種東西已經這麽普及了嗎？

隨便撿個人身上都懷揣了系統這種非自然產物？

你們當系統是什麽？是隨處可見的野草嗎？

這件事太過離譜，以至於連四阿哥這樣沈穩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嗆到。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擁有系統的人。

沒想到後來年羹堯那個蠢東西有就罷了，怎麽連路上隨便碰上的人都有了系統？

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

所以說，四阿哥深沈地想，這所謂的主系統，到底在這個世界投放了多少個系統？

四阿哥從未有一天像今天一樣這般有危機感。

他甚至覺得自己之前系統告訴他“他是未來的皇帝、本書的主角”這件事是不是誆他的。

萬一這是他們所有系統的統一話術呢？萬一這狗系統只是想鞭策他們，讓他們抱著一個念想努力往上爬呢？

畢竟，這系統已經挺狗的了，再狗一點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四阿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當然陷入懷疑的不僅是四阿哥一個，洛鳶也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他身上有系統？】洛鳶沈思，【原來我的同僚這麽多。】

文小明就算了，怎麽現在還有一個？

事情的走向突然奇怪了起來。

【不過這樣也就能說得通了，】洛鳶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這種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的感覺十分之銷魂，令她說話都有些恍惚，【畢竟變臉這件事本身就很離譜了，他要是擁有系統的話那就好說了。】

當時情況緊急，大阿哥的刀都快要抵到那個人的身上了，再耽擱下去人就沒了。

那種人命關天的時候，大家其實都有些不冷靜，年羹堯這個暴脾氣險些直接操刀沖上去一頓亂砍。

在這種不太冷靜的時候，一道聲音就像是天籟一樣突然出現，自稱自己是前面那個即將被砍的人，同步提醒四阿哥、年羹堯說他有辦法將四阿哥與年羹堯的臉換成康熙和魏德全的臉，要他們就著這假臉去誆大阿哥，救那人一命。

作為回報，他願意為他們指認大阿哥做的壞事。

只要他們能夠將他救下來。

當時情況危急，他們也沒來得及想太多，在震驚地對視一眼發現那人並沒有說謊後，也來不及想太多，只覺得似乎有哪些不對勁，但他們都將這些歸結為對方可能會什麽千裏傳音之類的秘術。

不管那道聲音出於什麽目的，至少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阻止大阿哥殺人滅口。

所以那種情況下，他們很默契地達成了一致，就著嶄新的面貌，直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對著懵逼的大阿哥一頓輸出，將對方嚇得屁滾尿流之後帶著人揚長而去。

現下冷靜下來才想起，正常人誰會這樣神奇的變臉術，誰能夠相隔那麽遠傳音還能在不接觸他們的情況下直接將他們換了一張臉。

還有，大阿哥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那個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到底是怎麽發現他們的準確地點的？

這些都是問題，冷靜下來只要粗粗一想便無法用常識來解答。

四阿哥皺起眉，隨後緩緩舒展。

不過若是用系統來解釋，那便解釋得通了。

“你的系統是什麽？”年羹堯忍不住拋出了一個問題，並且很疑惑道，“還有，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們也有系統的？”

那人也並不吝嗇，直接和盤托出：“我的系統能力你們也感受過了，它是個變身系統，有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奇跡顏顏，但是我嫌這名字土裏土氣，就給它換了個名——它現在叫千顏變。”

嗯，年羹堯點了點頭，這個系統聽起來很不錯。

然後他的頭點著點著突然僵住。

等等，為什麽你的系統我的系統好像不一樣。

這勞什子的千顏變系統聽起來就很有用處，為什麽到他這裏就是文明系統？

不僅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麽用，而且還天天管著他，不讓他自由說話。

真是離大譜了。

年羹堯聽完之後陷入沈思：“原來還可以改名的麽？”

如果可以改名的話，他才不要帶著這勞什子的“文小明”系統，要是遇見了突發事件都不好意思介紹自己的系統名字。

真的太不霸氣了。

那人面目全非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可以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需要有足夠的積分並且征得系統的同意才行。”

積分好辦，年羹堯想著，不過就是多做幾回任務就好了。

就是系統同意……年羹堯深吸了一口氣，捏著鼻子好聲好氣地試探性問道：【文小明，咱要不換個名？】

【老子才不！】文小明頂著一張跟年羹堯別無二致的臉，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浪蕩道，【老子覺得這個名甚好，習慣了，不換了。】

【……】年羹堯深吸一口氣，遏制住了暴走的沖動，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行唄，你愛頂著這名字就頂著唄，反正這名又不是給我起的，我著什麽急啊。】

【乖，今兒給你一忠告，】文小明瞇著眼笑了，溫和道，【不該管的事少管，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我可去你的吧。

年羹堯幾欲作嘔，這狗東西真他媽不要臉。

真當自己是前輩呢？

且不管年羹堯那邊與文小明的拉鋸戰，那人瞥了一眼莫名其妙開始咬牙切齒的年羹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後接著解釋道：“至於我為什麽能夠感受到你們並且能夠跟你們對話，那就得多虧了我家千千，啊，也就是我的系統，她感知到了你們，並且跟你們說了話。”

四阿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這前因後果，隨後換了個姿勢，瞇起眼抱著肘，上上下下掃了那個人一輪，然後揚起手撐著下巴，一偏頭，眸子裏明暗交替，慢條斯理道：“我一直有個問題，剛才就想說了，你不是被大阿哥捅了一刀嗎？再加上之前被打成了這副模樣，身上這麽多傷，應當沒這麽快好才是。可我看你怎的這般活蹦亂跳？難不成你的系統除了變裝還有什麽功效？”

那人一楞，隨後欲蓋彌彰似的撩起耳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隨後擡起眼看著四阿哥，倏地拊掌笑了：“倒是我疏忽了。不愧是你，四阿哥，眼神不錯啊。”

說完這句話，那人很灑脫地打了個響指，然後四阿哥瞳孔微微放大，就看見面前的破破爛爛如乞丐一樣的人，搖身一變竟成了婀娜多姿的大美女。

這反差來得太快，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大美女妖妖嬈嬈地撫了撫艷色的紅唇，水眸一蕩，掃過眼前的兩個驚呆了的人，倏地風情萬種地勾唇一笑，擡手撫了撫鬢角的碎發，道：“如你們所見，剛才的我用了個假面，現在你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

說完，她好心地補充了一句：“至於之前的傷，那都是做給他們看的，我這系統比較特殊，變了身之後啊，會有點神奇的效力，就比如剛才，那個變裝名為‘皮糙肉厚的乞丐’，顧名思義，不怎麽會感覺疼。”

“而變回來之後，所有傷害都不會在我原來的身體上顯現。”

她說了這麽多，四阿哥若有所思，但年羹堯只覺得震驚。

臥槽，那他媽是個女的！女的！

老子剛剛的手搭在一個女人的肩膀上！

臥槽！

作者有話說：

稍微寫多了點，晚了幾分鐘orz

以及表示震驚，我的腦洞居然在上一章就被猜到了！厲害厲害！我的小可愛拿捏了我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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