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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寵妃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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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現在的當家人是趙美人的親爹,但是這位趙老爺現在的官還是皇帝看在趙丞相的面子上恩封的,而趙美人那些兄弟、堂兄弟,最優秀的也不過有一個秀才的功名,卻個個華服錦衣,過著富貴大少爺的生活,吃喝玩樂,肆意自在。

趙家上有皇帝看顧,下有大片趙丞相當年的門生,雖然官位不大,卻地位甚高,幾乎無人敢得罪。

這樣的人家,如果秦豫拿出自己當年的冤屈狀告,是很難獲得公正的。

有句話叫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聽到這句話的普通人可能會覺得感動,以為這說明了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縱然是皇權之下,也要人人遵守律法。

實際上,這王朝的“法”可不是現代的法,現代的法第一個基礎就是每個公民的平等權,而古代的法,人和人的不平等是寫在律法裏的。

從先秦開始,貴族、官員的刑罰就與平民不同。自古以來就有“八議制度”,這“八議”指的是:一議親,即皇親國戚;二議故,即皇帝故舊;三議賢;四議能;五議功;六議貴;七議勤;八議賓,即前朝國君後裔。①

這些人縱然有罪,刑部大理寺不能定罪,要交給皇帝審判,即便罪證確鑿,也會按不同等級減免,有的罪責甚至可以用銀子抵。

現在的燕朝雖然沒有用銀子抵罪的做法,但是像趙家這樣的人家,只要皇帝不想讓他們死,他們怎麽都倒不了,秦豫一家家破人亡是趙丞相門生的仆人幹的事,莫說那位門生官員會不會有事,趙家絕不會有事,縱然趙丞相現在還住在秦家地上建起的園林裏。

所以,要掰倒趙家,只能是觸犯了皇帝的滔天大罪,就如此次的行刺案。

作為皇後,聽說造成皇帝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皇帝信任有加的趙家,自然是勃然大怒,加上太子真心實意的恨意,立刻下旨,將趙家全家都抓起來打入大牢,嚴家審訊。

趙美人很快得知了消息,沖到長安殿想要阻止。

南玉讓人把她帶回自己的寢宮,禁足。

趙美人自然不甘心,在外面大喊大叫,大呼冤枉,但是這是大臣們查出來的真相,不是後宮傾軋,大家自然不會在意她一個妃子的言論,反而認為她胡攪蠻纏,是非不分。

因為南玉常駐長安殿,錦繡就成了後宮的實權管家,她帶著人把趙美人押進寢宮,訓斥她宮裏的宮人把人伺候好了,不得再放任趙美人跑出去失儀。

趙美人看著在自己地盤上作威作福的錦繡,恨透了:“姓於的,別高興得太早,你們構陷忠良,等皇上醒來,必定自食惡果!”

如今越來越不動聲色的錦繡被她氣笑了:“趙美人,獵場的行刺,您可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完全不知情?皇上的傷是誰害的?趙家自趙丞相之後,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趙美人聽到她不屑的話語,立刻想到她不肯嫁給自己的堂兄鬧出的那些事,頓時越發氣怒,認為她當初就是看不起她們趙家才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我趙家世代書香,再怎樣也比你們於家強,不像於家這種暴發戶,教出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

錦繡不在意地笑笑:“於家的確不怎麽樣,所以我走了,可趙家一灘爛泥,你還引以為榮?”她想起當年閨閣時與趙美人一起參加宴會的那些經歷,停下要離開的腳步好奇地看著趙美人:“當年你也是有才有貌,閨閣翹楚,若是挑一戶好人家,當一個正妻,憑著趙丞相的人脈,你的夫君何愁不平步青雲,自此夫貴妻榮?就算入了宮,你也不笨,應當知道皇後對你們十分和善,並無打壓,有了身孕好好養胎,他日也有子女傍身,折騰什麽呢?”

趙美人眼中滿是不屑:“凡夫俗子,他們配嗎?你不必多說,去告訴皇後,一切都是我做的,與趙家無關,他們只是被我利用而已,若是她一意打壓趙家,便是陷害忠良功臣!”

錦繡瞪大了眼,越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趙家除了幾個女孩出色點,全都不堪入目,毫無能力,你還想舍己護著他們?”而且,你護得住嗎?

黑衣人可不是趙美人一個宮中妃子能聯系得上的。

趙美人為了家族一力攬下全部罪責,瘋了嗎。

南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被震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甚在意:“讓陳公公派人去問話,至於頂罪,那是不可能的。”

錦繡應下,出去通知秦豫,回來後一邊幫南玉整理桌上的書稿奏折,一邊感慨不已:“趙家的姑娘都養得很是出色,無論相貌才氣都比我們這些同齡人強,可是個個都被嫁出去聯姻,夫家只要地位貴重卻不看夫君人品,從前奴婢以為這些姑娘一定恨死家族了,沒想到趙美人竟然會為了家族做到這一步。”

南玉又想到了那個僅因為伯父獲罪就郁郁而終的李良人:“家族於她們而言可能很重要。”

錦繡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南玉:“娘娘呢?覺得家族重要嗎?”

南玉一頓,眼神悠遠地思索了起來,她想到了經常見到的楊夫人和嫂子們,想到了記憶中的哥哥們,也想到了那個會帶著她去巡查地方,在街頭給她買糖葫蘆的爹爹……突然對趙美人等人有了一絲理解。

“家族……不是那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是那些自出生起就對你好、與你朝夕相處的人,眼看著他們有性命之危,的確很難理智地看著他們去死。”她對上錦繡帶著仿徨的眼神,微笑,“不過,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愛我的家人,但不是他們做什麽都包庇原諒的愛,我不會允許我的家人做出趙家那樣的事情,如果他們做了,我會在他們得到懲罰後,好好安置他們。”

誰犯下的錯,誰去承擔,作為家人,我只能在你落魄後扶你一把,而不會對你的錯百般遮掩縱容。家族也一樣,誰也不能用血脈侵占她的獨立性。

錦繡臉上的困惑茫然漸漸散去,眼中光芒一寸寸綻開:“娘娘說到我的心裏去了!對,就是這樣!我們都是獨立的,恩情再大,也不該讓我們成為傀儡!”

南玉見她這樣,笑開。在這個時代,錦繡是個很獨特的女子,她的思想是自由的,所以總是會和這個時代不自由的觀念產生沖突;她有強烈的個人意識,但是這個社會不給女人這樣強盛的自我主見,於是她和整個社會矛盾劇烈。這種對立,讓她經常覺得茫然、痛苦、自我懷疑。

如果南玉不出手,錦繡會和所有星星點點思想叛逆的女子一樣,香消玉殞,但是南玉給了她機會,並且從不壓制她的思想,還默默地培養她,讓她漸漸有了自保的能力。

“前幾天我太忙忘了問,見過你那位竹馬哥哥了?他怎麽說?”錦繡的那位竹馬已經回京了。

錦繡臉上帶上了一絲紅暈,但是神態大方:“他說他心意不變,至今都未娶親就是為了等我,他父母也已經被他說服了,只要我點頭,就可以嫁給他。”

南玉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臉上的粉色漸漸褪去,錦繡神色糾結,想了很久,鼓起勇氣小聲地說:“娘娘,奴婢若是成親了,還能進宮給您辦事嗎?”

南玉驚訝地看著她。

錦繡慌張地解釋:“奴婢習慣了現在的日子了,一想到嫁人後就要呆在家裏什麽都不能幹,只能在後院管家、串門、看戲……日子實在太無趣。”

若是比作現代,錦繡現在在後宮就相當於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嫁人後卻只能當一個豪門太太,她當然不太樂意。

但是這樣一個大環境,大家千金出身的她竟然能想到婚後繼續出來工作,實在是太難得一見了。

南玉很快就笑著回應:“當然可以,只要你和你丈夫商量好,這對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們要想清楚日後將遇到的阻礙非議。”

錦繡先是大喜,接著神色漸漸認真,鄭重道謝應下。

趙美人為了說明一切都是自己幹的,供出了非常多的事情,但是狼群她可以說是借了趙家的人手去辦的,黑衣人卻沒那麽好解釋。

而且有秦豫在,趙家人不可能脫罪。

又半個月,趙家聯絡反賊謀劃刺殺的案件罪證確鑿,並且同時查出了趙家違法亂紀欺壓百姓的案件大大小小二十幾樁。

趙家刺殺案牽連甚多,當年害了秦家的大官此次也被牽扯進去了,因為五個刺客中,有兩位是趙家通過他帶進獵場的。

一旦涉及刺殺皇帝、謀逆,再小的牽連都是殺頭的罪過,這位大官立刻被摘了烏紗,關入大牢,等待調查。

然後,秦豫這個主要調查人之一,捧著自己的冤屈狀子,當朝為秦家伸冤。

南玉不在朝會上,太子看到這一幕驚呆了,到底秦豫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親近之人,從前深受皇帝信任,後來又有救駕之功,如今皇帝昏迷,秦豫、皇後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長者,他聽完秦豫的訴狀,氣憤不已,恨不得立刻把那個大官砍了。

下了朝,回到長安殿,他飛奔向南玉,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南玉假做震驚,驚完便問太子:“你打算如何處理?”

太子想說,把那個貪官砍了,但是看南玉不動聲色的樣子,閉上嘴沒說出口:“你覺得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皇出事了,所以皇後“成熟了”對他好了,但是他很喜歡現在與皇後的相處,當他忍不住靠近的時候,她再也不會把他推開,還會悉心教導安慰他。

所以他上朝遇到問題,下意識就想問問南玉的想法。

南玉便教他:“陳公公是你我甚至陛下都親近的人,但是你作為君者,不能因為親故就影響了自己的公正,陳公公的訴狀是苦主的說辭,無論是為了秦家冤屈還是被告者的清白,身為君主,你只能看證據真相。”

她還拿皇帝當反例:“我私底下與你說句大不敬的話,趙家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無法無天,正是因為陛下對親近的人太過維護,若是趙家人第一次強占土地時,皇上沒有壓下彈劾的奏折,趙家人就不會一日日養大了胃口,直至如今敢冒犯天家。”

太子微微張著嘴,震驚地看著南玉,他以前知道皇後膽子大得很,對他這個人人尊敬的太子一點也不尊敬,總是打他屁股,現在發現,那哪止啊!她連父皇都敢說!

但是低下頭仔細想想她的話,卻發現每一句都是正確的。這些天他看到趙家的罪證,想到那些被害的苦主,氣得人都要炸了。

南玉觀察他神色,心中滿意。

她一直養著他喜怒分明的性格,就是為了保留這份正義。太子雖然從小頑劣,但是隨著年紀增長漸漸有了是非觀,然而有是非觀是不夠的,皇帝也有是非觀,卻不夠烈性。太子有這份烈性,像只小牛犢,牛氣沖沖的,誰也不怕,為了心中的黑白是非,他可以和誰都對著幹。

現在這樣的盛世,皇帝不需要妥協,不需要溫吞平衡,在她的未來國家設計藍圖裏,新的君主要有血性,有敢為不可為的沖勁。

秦家的案件交給其他人去查了,秦豫為了避嫌,只負責趙家的案件。

雖然案件還沒查出來,但是太子想先恢覆秦豫的姓名,但是南玉阻止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秦豫得知此事後,一天事情辦完得早,進宮來見南玉。

他給太子瀟瀟帶了宮外的小玩意兒,兩人獲得南玉的首肯,湊在一起去玩了。剩下他們二人,他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

南玉笑:“你這衣袍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秦豫將紙包打開,裏面是幾個燒餅。

“最近京城開了一家特別好吃的燒餅鋪,天天排著長隊,我辦完事路過,買了幾個,你……要不要嘗一嘗?”

南玉眼中笑意盈盈,沒在意訪香遲疑的神色,走到他面前,捏了小半只試探地放進嘴裏:“唔,還溫的。”隨即眼睛一亮,把剩下的半只抓了起來。

秦豫始終滿眼含笑地看著她,看她像個小姑娘一樣喜滋滋地吃著燒餅,臉上毫無皇後的威嚴沈穩,只有吃到好吃的的滿足。

他幫她挑不同餡兒的燒餅,告訴她哪個好吃,又怕她吃撐了,再不給她吃整個,每個都自己掰下來一半,只給她一半。

兩人吃著燒餅,看著太子和瀟瀟在院子裏玩,秦豫輕聲道謝:“改回姓名那事,多謝。”

南玉兩只手抓著燒餅,回頭看他,彎著眉眼笑:“我是覺得,就算改回來你也不負任何人,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秦豫,但是知你心中有心結,所以還是把太子勸下了。”

秦豫剛咬下的一口燒餅含在嘴裏,腮幫子鼓起一邊,呆呆地看著她,雖然早就知道她的態度,但是聽她直接說出來,心裏依舊難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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