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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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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看著滿天落雪,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去溫泉裏泡了一會兒,全身都暖呼呼的,就連周圍的雪景她也有了一些欣賞的心情。大半個時辰後,她從溫泉水裏走出來,略微猶豫,在白色和黑色的衣服之間選擇了白色。

她換好了衣服後,才驚覺流劍還躺在旁邊,頓時臉色詭異了起來:“你方才沒偷看吧?”

過了會兒,房間裏響起饕餮無波無瀾的聲音,撇得幹幹凈凈:“我以前是一只獸,現在是一把劍,我對你沒興趣。”

繞了一大圈也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冷凝被噎了一下,將流劍拿到手上,逼視著它:“那你是看了還是沒看?”

“……看了。”

說完這兩個字,饕餮就不吭聲了。

冷凝臉漲得通紅,直接把流劍扔到了儲物戒指裏面去,眼不見為凈。她怒氣沖沖地殿宇裏走了幾個來回,最後重重倒在榻上發起了呆。

夜晚,宮燈散發出淡淡的光,一片暖黃。她透過窗子看外面的雪色,莫名又覺得冷了起來,皺著眉起身關上了窗戶,又點了一些火漂浮在空中,心裏這才好受了些。其實她知道這些都是心理作用,努力克制卻沒有一點用處都。

正要重新回到床上,那裏卻多了個不速之客。

紅蓮正大大咧咧地坐在那裏,烏溜溜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不知在動什麽鬼心思。

冷凝還沒開口說話,紅蓮就興沖沖地沖她招了招手:“我來了!”

冷凝挑了挑眉:“哦,探監?”

紅蓮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摸著下巴笑得很暧昧:“神女姐姐,他果然舍不得殺你。”

冷凝聽到這裏,心裏百轉,唇邊也帶起了一些笑意。她走過去坐到床邊,不動聲色地問道:“我是神,他是魔,他不殺我才是反常之舉,你為什麽要用‘果然’一詞呢?”

紅蓮沒有中計,眨了眨大眼睛,那模樣看起來無辜極了:“先前不是說了嘛,魔尊就喜歡你這樣的漂亮姑娘。”

“是嗎?那他……怎麽什麽都沒做?”冷凝咳嗽了一聲,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采補”兩個字,尤其是在想起不夜那張冷峭的臉時。

“聽起來你好像很期待的樣子,不如我去幫你帶個話?”

冷凝瞪了他一眼:“你聽錯了,其實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麽不殺我又不肯放我走。”

她這裏說了個小謊,盼的就是紅蓮露出一些端倪讓她有跡可循。

哪知紅蓮外表雖然是個少年,被饕餮一口一個“白癡”的罵,卻不是那麽好忽悠的。“我不知道啊,這個你得去問魔尊才行。”

“我覺得他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是嗎?”紅蓮眸光閃了閃,嘻嘻笑道:“那肯定是你的錯覺了,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個樣子。”

“那是什麽樣子?”

紅蓮抱著臂,別過了腦袋,拒絕告訴她任何事情:“什麽都告訴你了,我還怎麽看戲。”

冷凝抽了抽嘴角,看著他鼓鼓的包子臉恨不得拿手去捏,她也真的這麽做了,咬牙切齒地發洩著自己的不滿:“你怎麽知道我想象中是什麽樣子?”

“松……松手!”紅蓮的臉蛋已經被捏紅了,揉了揉急忙躲開:“總之,你想知道的都去問魔尊吧!”

紅蓮丟下這句話後就溜了。他把什麽事情都推到了不夜身上,仿佛恨不得她趕緊去見不夜一樣。其實她也想再見見不夜,但每每真正要做的時候,心裏卻萌生了一些退卻的心思,大約還是懼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對外面的雪景沒多大興趣,於是就堂而皇之地當起了縮頭烏龜,閉門不出了。大多時候都心煩意亂,她不想看劍譜,也不想琢磨劍意,更靜不下心去鑄劍,就這樣接連悶在房裏大半個月都沒有出過門。

偶爾紅蓮會偷偷跑來瞅瞅,隨著時間的過去,目光中的無奈和怒其不爭越發濃郁,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拉著冷凝大聲嚷嚷了起來:“好吧好吧,真是沒有一絲的兩個人!我告訴你好了,魔尊跟霍堯的確是有關系的,甚至可以說魔尊就是霍堯……不過具體的,你還是得去問他。”

冷凝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眼中驀地燃起了一簇火苗,沈寂已久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抓住紅蓮的衣裳,張開微微顫抖的唇,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謝……謝謝。”

她轉身就朝外面跑去。

一襲白衣,一瀑墨發,隨著她的動作飄蕩,在拐角處留下最後的優美弧度。居然連瞬移都忘記用了,僅著白襪的腳踩到了雪地裏面,冰冷沁人也不自知。

紅蓮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露出惡劣地笑意來,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喃喃道:“神女姐姐,誰讓你不配合呢?我沒戲看了,自然要動點歪腦子。哎……不過我也不算騙你了。”

……

她不知道不夜在哪裏,就在宮殿中胡亂尋找了起來,卻也在尋找中慢慢靜了下來,一些疑團也在腦海中越積越大。既然霍堯就是不夜,那為什麽他要否認得那麽幹凈,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難道還在為當初的事情生氣?可既然他留下的那縷意識告訴她,他不在意她是否真的背叛了,又為何是這種姿態呢?

她想不通,腦子裏也炸成了一團亂麻。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打算暫時把這些問題拋之腦後,見了他的面後再說。

“過來。”

耳邊突然響起了他的聲音,她擡眼四處張望,卻沒有找到他的人影,才反應過來他只是傳音。她不由停住了腳步,問道:“你在哪兒?”

“花園。”淡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冷凝沒好氣道:“這宮殿前花園,後花園,好多個呢,你想讓我去哪一個?”

她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回音了,她站在九曲回廊之上,眼前是雪色、冰湖,耳邊是雪落、還有風揚起琉璃宮燈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萬籟俱靜。

她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他的回答,轉身就要回房了。誰知才怒氣沖沖地走到拐角,下一刻就看見他沈默地等在那裏,狹長清冽的眼睛安靜地註視著她。一襲玄衣,仿佛斂盡了天地間的黑暗。

於她,卻仿佛是刺破黑暗的第一束光,頃刻間就占據了她全部的目光。

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要說什麽,就見他轉身離開了。不過她的眉頭剛剛皺起,就見他停下了腳步,說道:“跟我走。”

她追了上去,和他並肩而走,咳嗽了一聲:“你來帶路?”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過了會兒,又說道:“你不是找不著嗎?”

“是啊,真是謝謝你了啊。”她瞥了他的俊逸的側臉一眼,偷偷彎了彎唇角。

“嗯。”

紅梅傲雪,滿園冷香。

小火爐上煮著的酒咕嚕嚕的沸騰著,散發出幽幽酒香和熱氣,裊裊的白煙模糊了他的臉,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他的冷硬。冷凝抿了抿,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雪,攏著袖子說道:“你為什麽喜歡雪?”

“幹凈。”

“那你為什麽總是穿著黑色的衣服呢?”

不夜淡淡道:“因為本尊染的血太多,不幹凈。”

她飛快地把話頭接了過去,說道:“是啊,當初在鑄劍司的時候就嚇壞我了,哪有你那麽殘忍的?那個凡人死得太慘了。”

她說的,自然是鑄劍司那夜裏偷聽的那個二等學徒,叫什麽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死有餘辜。”他冷冷回了一句。

冷凝偷偷地抿了抿唇角,笑了。

院子裏掛了許多琉璃燈,讓這夜晚亮堂了不少。他恰好坐在一盞燈旁,燈火恰好落在他的肩頭和臉側,勾勒出那堅毅利落的線條,像是在發光。

她提起酒壺斟酒,把一個杯子推到他的面前,又把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握著杯子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好暖和。”

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冷嗎?”

“嗯,冷。”她點了點頭,唇邊勾起自嘲的弧度,“其實也不是冷,只是這具身體在冰之沈淵待太久了,看到……這些就有些害怕。”

不夜擡手又給她斟了一杯熱酒,說道:“……那就再喝些。”他似乎很少跟人這樣交談,語氣顯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酒喝光了還是冷怎麽辦?”

不夜看著她沒有說話,但那雙仿佛冰浸墨玉的雙眼,一直註視著她。

她輕輕咬了咬唇,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要不,抱一下?”

靜默。

過了會兒,冷凝自己給自己搭了個臺階下:“天怎麽越來越冷了呢,我先回去了,哈哈,真奇怪。”

說完,她逃也似的瞬移走了,臉上燙得厲害。

不夜看著對面空空的石凳,目光都沒有移動一下。他的背脊挺直如松,不動如山,整個人看起來氣勢非凡……然後保持這個姿勢一直坐到了第二天。

冷凝在床上翻來覆,在天破曉的時候才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到了午後。

她迷迷糊糊地打開了窗戶。

青草、藍天、鳥語花香。

一城春。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寫到平和的地方或者是感情戲的地方,總要卡文。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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