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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鹿鳴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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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初五是五年一次的鹿鳴新宴,許多地位不高但勤於武學的人都在等這個機會。

鹿鳴新宴佼佼者,將有機會成為欲主或四君的親衛,縱然差一些,若入了眾長老或諸主司的眼,也算一條出路。

鹿鳴新宴為期十日,只有最後一日欲主才會去看。

歷代欲主皆如是。

因為最後一日留下的必然有當屆最好的。

我有意讓薛無涯去看看。

只是君蘭不夠格入場,只能由我帶著。

不過,我竟然在第一日遇見了樓鴆,隨後,我擡頭望去,高臺上,玉留聲果然在。

鹿鳴新宴是由一個巨大的圓形比武場和環形高樓構成。

比武場有四個入場臺階,臺階外是人工修建的環臺渠,渠寬一丈,並未設橋。環臺渠外一丈,是環樓第一層,每往上一層,都比下一層遠於比武場九尺,環樓共七層。故除第一層外,每一層都能看到下方樓層的第一排人;而比武場難免有誤傷,故離比武場越近,越容易被誤傷。

環樓第七層主位是欲主的位置,左右乃四君之席。第六層是眾長老之席;第五層是諸主司之席,諸主司身後各有兩席,為左右司正之席;第四層是我這樣的閑人之席;第三層設巡衛,防止第一層與第二層的比武者越樓謀害或諂媚逢迎,也防止第四層的閑人暗害比武者。

非上令,任何人不得越樓越席。

樓鴆是少主,卻與我同樣只能在第四層,做個“閑人”。

我還沒有落座,便有人匆匆從樓上下來,說:“君先生,雲鸞公子有請。”

我只好將薛無涯與臨妝留在第四層,並囑咐臨妝提點薛無涯,不要犯禁。

四君雲鸞,今年僅十五歲。

我見過他的次數不多,印象最深的是他那雙通透的眼眸,仿佛不平抗爭著,又仿佛看透世態隨遇而安。

見了禮,雲鸞說:“聽說你請了令要進去?”

風荷既把消息露給我,我還不上趕著,豈不是讓樓斷抓著懈怠的把柄麽?

“是,欲主的意思是過了鹿鳴新宴再去。”我答。

雲鸞剝了半個橘子遞給我,清香盈袖,他問:“找著人一起了嗎?”

雲鸞是四君裏唯一喜歡用香的,不過他向來喜歡清淡的香,怡心怡情;我若離他再遠兩步,便聞不到。

我接過,答:“正在物色。”

“我與你一起吧!”雲鸞說著,看向比武場,“此事我跟欲主提,你只消在冥宵大殿等我就好。”

“恐怕欲主不會同意。”我說。

樓斷有多看重雲鸞,整個鬼欲章臺都知道。

雲鸞輕輕彎了彎嘴角,說:“放心,有少主呢!”

因為樓斷的看重,樓鴆一直將雲鸞看做肉中刺,甚至比恨我還要恨雲鸞。

以雲鸞的本事,要挑撥樓鴆推波助瀾,輕而易舉。

我看著這個瘦弱的少年,忽然覺得,或許日後他會幫我一個大忙。

而此時,我看見玉留聲跟旁邊侍候的人說了句話,那人便往這邊來了。

“君先生,雨樓公子有請。”

我今日可真是香餑餑!

雲鸞與我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他便點頭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走過去的時候,玉留聲並沒有轉身,如方才一般,看著比武場上的廝殺。

“他已知你進去過,只是不知你何時去的。”玉留聲說,“如今你完好無損,恐怕是想到了澄辛先生。”

從鬼欲深淵出來的普通人,九成不能完好無損地活過三年,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如今的薄情。

當年出了一個澄辛先生,從鬼欲深淵出來以後大病一年,第二年才算養好。只是第三年年初時,當時的欲主竟然發現澄辛先生的身體逐漸恢覆正常,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越來越糟,越活越痛苦。當時的欲主便命人帶著澄辛先生又進去了一趟,結果,就在他們走到第一層與第二層交接的時候,澄辛先生忽然爆體而亡。

此事被記錄在鬼欲章臺大事錄中,已有百年之久。

按規矩,欲主不可苛待我。

只是,求令入鬼欲深淵的是我自己,並非欲主所迫,若死在裏面,能掙個死得其所的名聲;若活著出來,多半會得到三年痛苦短壽,但這也怪不得欲主。

樓斷想要兩手幹凈地除掉我,費心得很啊!

我若要活著,便要承受辦事不利的罪名;若要辦好事,卻還得付出更多的代價。

就如同臨妝所言,寧可如今擔些罪名,好過生死未知。

只是,已經請的令,不可反悔。

“你故意挑我不在的時候請令,怕我壞你的事?”玉留聲略帶薄怒。不知是否是我傷了他,他居然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忽然答不上來。

或許是一種習慣,就算已經與玉留聲決裂,卻還是會覺得,他會考慮我的安危。可我必須再進去一趟,就不能讓玉留聲阻了我的路。

“你究竟要做什麽?”玉留聲猛然轉身,怒道,“這麽忙不疊地的送死!”

你究竟要做什麽?

這句話玉留聲曾經問過我很多次。

我可以用言語誤導他,卻不能直接回答他。

“多謝公子關心。”我長揖道,“我不會死,至少,不會就這麽死了!”

從前,我曾與玉留聲說過,入鬼欲深淵,我自有一套保命的法子。否則,當初樓斷派他入鬼欲深淵調查,暗示與我同去時,他興許就不會真的來找我。

只是,當初的玉留聲不曾有那些擔憂,如今卻有了,也不知為何。

回到第四層,薛無涯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比武臺,臨妝站在一旁仿佛無聊地嗑瓜子。

而樓鴆,不知何時離開了。

我問薛無涯:“有趣嗎?”

薛無涯答:“我比他們強!”

“走吧,三天後來,你再下結論。”我朝薛無涯與臨妝招手。薛無涯輕快地跳下來,走到我身邊;臨妝慢悠悠地放下手裏的瓜子,拍了拍手心的瓜子屑,才整理衣裙走過來。

三天後,已經有一半的人前路無緣。

這一次,玉留聲不在,樓鴆也不在。

不過雲鸞在,風荷也在。

這一次,沒人再“請”我,我便能好好地與薛無涯說說比武場上的那些人。

“你瞧,那個穿綠衣服的。”我對薛無涯說道。

薛無涯看了一會兒,說:“他的步子很奇怪。”

“再看看。”

薛無涯又看了一會兒,說:“他的手也有些奇怪。”

此時,高處忽然發出一道暗器,直接穿透了那綠衣人的胸口,不過他還沒有死,正躺在地上扭曲掙紮著。

薛無涯在我耳邊驚呼,我怕他此時說話,便立刻用食指擋住了他的唇。

比武場邊有四位司官分坐臺階旁,其中一位司官撿起染血的暗器,眾人細看才發現,是半個核桃殼。

此時,司官說話了:“許小松,擅用禁物,全家沒為礦奴。”

說罷,便有人將他拖下去。

我擡眼往上看,雪妖從風荷的席位上打著哈欠走了,而我也放開了薛無涯。

薛無涯說:“誰發的暗器?什麽是禁物?許小松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我答:“許小松是蘭哥兒身邊許一松的親弟弟,擅用紫衣灘汙穢之物提升武力,被四君雪妖看出來了。”

“那許一松也要跟著去礦山?”薛無涯問。

我點頭。

“紫衣灘是什麽?你沒有跟我講過。”

“明日帶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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