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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握手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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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文鴛驅車追上,皇帝說道:“母後安居後宮就是。”

褚文鴛瞧著自己的兒子,唯一的親人,很久沒有仔細打量過他了,他不似尉遲家的人那樣俊美,象極了外公,斯文灑脫,九歲的孩子,已經到她耳朵這麽高,她難得溫和笑道:“攸兒去了,有幾分勝算?母後手中有安王的把柄,還是母後去吧,攸兒回去好好讀書。”

尉遲攸咬一下唇,他的母後從來嚴厲,這樣柔和倒叫他有些無措,褚文鴛又道:“胡式邧不過是條狗,殺了也就殺了,母後以後不會再養狗了,此次若是說動安王,攸兒心中為母後記上一功,忘了以前母後的不是,可好?”

尉遲攸點點頭,說道:“母後當心,讓鐵摩勒陪著去吧。”

褚文鴛笑道:“放心吧,安王不敢在自己府中將我如何。”

尉遲攸堅持讓鐵摩勒跟著,這才回宮而去。

褚文鴛來到安王府門外,下了馬車昂然往裏走,門官慌忙過來阻攔,杜鵑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太後娘娘駕到,還不快去稟告了你的主子,出來迎接。”

門官諾諾道:“王爺吩咐過,誰也,不見。”

褚文鴛說聲放肆,門官再不敢說話,瞧著太後徑直進了大門,慌忙差人去稟報時玉。不大的功夫,時玉恭敬迎了出來,待要行禮,褚文鴛擺擺手:“一切客套都免了,我有要事見尉遲謙。”

時玉帶領著褚文鴛來到安王的書房,褚文鴛推門進去,笑道:“安王爺好興致。”

安王捧著一本書頭也不擡:“你來做什麽?”

褚文鴛不慌不忙坐了:“安王爺,出兵吧。”

安王擡起頭來:“你憑什麽吩咐本王?”

褚文鴛笑笑:“你若按兵不動,我會聯絡先父所有門生,在朝堂上彈劾你,想你這些年把持朝堂,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恨不得你倒黴。”

安王輕笑起來:“我不是宿風,不怕那些酸儒,任他們撞墻觸柱,自尋死路。”

褚文鴛也笑,喝一口茶笑問:“王爺可還在意梅妃之事?”

安王額頭青筋暴起,捶一下幾案道:“閉嘴。”

褚文鴛笑道:“當日情形只有我親眼瞧見,今日全部告訴安王爺,我以皇帝的性命起誓,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安王瞧著她,褚文鴛笑道:“梅妃並沒有對尉遲勳動情,她當日在寧壽宮本欲上吊自盡,是尉遲勳挾持了她,以備日後要挾安王之用,豈料梅妃節烈,假意對尉遲勳示好,為他煮了安神的柏子湯,湯中放了迷藥,尉遲勳喝下後神智昏聵,梅妃拔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刺死了他,然後自盡,她臨死前特意叫我過去,笑得十分滿足,她說總算不用茍活,連累自己兒子名聲。我因妒生恨,趁著屍首未冷,將尉遲勳放到她的懷裏,掰過她的手抱住他的,是以王爺瞧見的,是那樣的情景。”

安王自書案後站起身,目光灼灼,他的母後本當如此,褚文鴛鄭重道:“我再說一次,我以皇帝的性命起誓,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她發如此毒誓,安王深信不疑。褚文鴛心中一聲冷笑,我兒是真龍天子,自有老天護佑,我就算發誓,又能如何?

瞧著安王神色,褚文鴛又道:“王爺此時出兵,救國於危難,在朝堂上威望更甚,就算宿風打了勝仗,王爺也能搶得頭功,若戰敗,則拿宿風做替罪羊。皇帝年紀漸長,心中也能為他的皇叔記上一功,日後叔侄也能親近些。”

安王意動,他盼著宿風戰死沙場,同時也願意與皇帝親近,好尋找下手的機會。

未幾,安王派出援兵奔安西而去。青艾得知消息,心頭依然七上八下,安王隨時可能會改變主意,他若翻臉,與衛國軍隊前後夾擊宿風,也不是沒有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斡旋(下)

過幾日收到宿槿來信,提到薛文奇趕往錢塘游說時孝出兵,被趕了出來,一怒之下在江南招募兵勇,欲前往安西增援。

青艾放下書信獨坐一會兒,起身出門上馬車來到醫心堂。

聽到青艾進來,齊夫人起身相迎,幾年過去她依然是舊時模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青艾笑道:“你也太拼命了些,也該常常出去走動,多曬太陽。”

齊夫人笑道:“偶爾出去,就會擔心那些有心事要傾訴的人吃了閉門羹,豈不是愁上加愁?匆匆忙忙就趕回來了,再說這幾年來客越來越多,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青艾笑道:“要不招個男弟子,順便也解決一下終身。”

齊夫人一低頭,臉有些紅,青艾覷著她笑道:“怎麽?深居簡出的,竟也擋不住緣分?”

齊夫人忸怩笑道:“去年有一位大娘常來,她年輕守寡,拉扯大兩兒一女,最小的女兒跟她十分貼心,前年年滿十六,遠嫁太康,大兒子已經成親,每日忙於生計,小兒子是個書呆,整日鉆在書房讀書,大娘孤寂無趣,就找到我這兒來,我也沒做什麽,不過陪她說說話,也不收她銀子,她的小兒子不知怎麽知道了,對醫心堂十分好奇,竟想出一個主意……”

青艾好奇心起:“什麽主意?”

齊夫人一笑:“每日換了女裝戴了帷帽前來,聲音是男聲,擡頭能瞧見喉結,我初始以為是個身有隱疾的女子,總是開解他,過了三五次,他問題多了起來,東拉西扯的,他飽讀詩書,知道的很多,時日久了,我竟有些盼著他來,前幾日他突然摘了帷帽,說自己本是男子,這些日子飽受相思之苦,求我摘了面紗一見,我一時心慌,就將他趕了出去。”

青艾嘆口氣:“怎麽?他再也沒來?”

齊夫人又一低頭:“竟然還是每日前來,跟沒事人一般。我跟他說我是個寡婦,他渾不在意。”

青艾笑道:“別端著了,就應下吧,這些日子心中苦悶,為你操持一下親事,我也沾些喜氣。”

這時小丫鬟進來說道:“夫人,又來了。”

齊夫人去拿幾案上的帷帽,青艾一把奪了過來:“就真容相見吧,我也瞧瞧去。”

那位年青人被小丫鬟帶進來,瞧見中間紗幔撤去,桌前坐著兩位女子,一位含笑瞧著他,另一位低頭側身坐著。

一高興扔了帷帽脫掉粉色褙子,裏面是藍色長袍,身形瘦高眉眼端正,過來一揖到地:“小生姓匡,名君豪,求姐姐不吝下嫁。”

青艾笑了起來:“我們家要的彩禮可多,你給得起嗎?”

匡君豪忙道:“一切依禮而行,不會讓姐姐受一分委屈,只是也別要得太多,我們家不富裕,若為了成親負債累累,成親後的日子沒法過。不過請姐姐放心,我一直努力讀書,明年科舉定會高中,”

青艾越發覺得不錯,笑說道:“回去請媒婆吧。”

匡君豪喜滋滋道:“那是自然,三媒六聘,八擡大轎進門。”

齊夫人這時擡起頭來,匡君豪瞧得清楚就是一呆:“姐姐果真好看。”

齊夫人又低了頭,說道:“我的身家底細,這些年的經歷,還是要跟你說得清楚,來吧,我們後園敘話。”

匡君豪忙瞧向青艾,看來將青艾當做了主事之人,青艾一點頭,去吧。

青艾瞧著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後園,不禁笑得開懷,她本欲打聽時玉的消息,不想有意外之喜,心中一直愧對齊夫人,這下有了著落,定要好好為她操持親事。

出了醫心堂,橫下心來,還打聽什麽呢?直接去到安王府面見時玉就是。

回到府中帶了淩薇,來到安王府,門官又來阻攔,還是那一套說辭,青艾笑道:“我乃一等英國公夫人,還請問問時玉,見是不見。”

門官擦了擦汗,怎麽近日來的都是大人物,那個也得罪不已,忙命人進去稟報。

很快時玉迎了出來,瞧見淩薇蹲下身笑道:“當年我還抱過,轉眼間這麽高了。”

淩薇有模有樣一蹲身:“拜見安王妃。”

時玉笑道:“這麽大點兒的人,瞧著就心疼。”

說著話環住淩薇抱了抱,站直身子牽著她手對青艾笑道:“國夫人請。”

進了府門,不意安王從書房出來,迎面瞧見青艾就是一楞,青艾福了一福:“請王爺安。”

安王點點頭:“青艾有些不一樣了。”

青艾笑道:“王爺依然是昔年風采。”

心中卻嘆氣道,那樣俊俏活潑的少年,眉宇間竟添了風霜,安王笑道:“青艾放心吧,本王已發兵安西增援宿風。”

青艾笑道:“謝過王爺,我等婦人不懂政事,今日前來只是與王妃敘舊。”

安王瞧著時玉:“青艾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就去一趟命婦院,為玉兒覆了身份。玉兒,為郎歆發喪吧,隆重些。”

時玉說一聲好,待安王走出,與青艾來到後園,其時已是深秋,層林盡染,不時有黃葉飄落腳下,踩上去哢擦哢擦作響,淩薇頑皮,跳起又重重落下,只為聽那聲響,青艾嘆口氣:“這時候,安西已經入冬,不知軍中將士寒衣可夠。”

時玉低頭道:“前些日子去一趟武靈關,聽父親說起一些事,回來後曾規勸王爺,他很生氣,斥責我婦人幹政,好幾日沒有理我。”

青艾搖頭:“實話告訴王妃,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非因王爺,乃是因王妃之兄,時統領。”

時玉瞧著她,青艾道:“我打聽過了,時統領為人磊落,一腔報國之心,他的轄地山高皇帝遠,我不求他出兵相助,只盼著支援些糧草寒衣冬靴,給江寧太守薛文奇就好。”

時玉低頭沈吟,她這些日子心中煎熬,只因自己忌恨設計嚇瘋郎歆,又有意將顏斐引進後園,致郎歆高樓跌落而死,這才引得衛國兵戎相見,她總覺得這場戰爭,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隱秘的心事卻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就是前往醫心堂也不能透露半個字。

擡起頭篤定對青艾道:“我會給兄長去信,說服其相助。”

青艾松一口氣,笑道:“可能瞧瞧小世子?”

時玉說自然,命小丫鬟傳令,乳娘抱了尉遲睿過來,青艾抱在懷中,瞧著那一雙發藍的眼眸,這孩子不象安王也不象郎歆,象極了其舅父郎堃,笑說道:“果真是外甥肖舅。”

時玉嘆口氣:“我總騙王爺說孩子象他,王爺也自認為如此,如今孩子漸大,王爺總瞧著那一雙藍眸皺眉,竟似越來越不喜。”

青艾瞧著時玉:“王妃可想要自己的孩子嗎?”

時玉滿臉憤恨,咬牙道:“誰又不想呢?可是那郎歆,不知給我吃了什麽藥,她生下兒子後,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我這輩子都懷不上了。”

青艾一笑:“那倒未必,這樣的猛藥,我作為醫者,是聞所未聞。”

時玉伸出手來:“還請國夫人把脈。”

青艾搭上她脈搏,脈相穩健平實,又瞧著她的面容笑道:“王妃面若桃花脈相平穩,有孕只是早晚的事,不可太過憂心勞苦,定能懷上。”

時玉欣喜不已,青艾不是神仙,難以斷言她是否會真的再有身孕,只是依據經驗判斷,況且此刻要拉攏她,只能揀好聽的來說,希望給時玉些精神暗示也好。

安王重新上朝,對外宣稱已派出各路援軍前往安西,可大軍行動遲緩

半月後齊夫人成親,不久傳來宿風領軍戰敗退守安西的消息,又過半月,聽聞薛文奇領軍北上,對外只說是民間招募,時玉打發人來,悄悄告訴青艾,時孝看不過安王引兵不發,將麾下最精銳的騎兵給了薛文奇,並撥發糧草衣物隨行。

安西沒有書信前來,依然沒有鄒仝的消息,青艾惦記著蘇蕓和月牙兒,想著當年大家都從邊境跟著宿風打回武靈關,如今她們依然在前線,自己卻在後方安享太平,青艾再難忍耐,暗暗下定了決心。

正要前往白先生府上,他帶著吟歌來了,開口對青艾道:“我要前往安西,我寧願和他們幾個死在一處,也不願意獨活。“

吟歌跺腳道:“原來打的這樣的主意,你就不管咱們的孩子了嗎?”

白先生一楞,隨即大笑道:“我既有了後,吟歌日後也有依靠,更能放心前往。”

青艾問皇上怎麽辦,白先生道:“禁衛軍統領王祿的兒子娶了楊監軍孫女,成了兒女親家,宮中內禁衛都是鐵摩勒的人,皇上機靈,又有太後支撐,安王在滿朝文武眼皮底下,不敢輕舉妄動。”

吟歌道:“我也要去。”

青艾鄭重瞧著她:“吟歌有孕在身,住在國公府 ,幫我看護這一家老小,阿河的人馬留在京中,會隨時聽從吩咐,另有楊監軍一家,若有急難,可去求助。”

白先生瞧著青艾,青艾笑道:“白先生忘了,我是名不錯的軍醫,自然也要去前線效力,前幾日就打定了主意,已經給宿槿去信,讓她帶著一雙兒女速歸,吟歌和她一文一武,這一家老小,我才能放心。”

吟歌落下淚來,哭了一會兒慨然道:“你們都放心前去,家中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懶蟲又睡過了,理想是睡到中午,還有任務~

☆、娘子軍

宿風沿途召集兵馬,客氣些的找借口推脫,有的幹脆閉門不見,結果如他所料,只征得三萬大軍,宿風卻對戚貴道:“足夠,這三萬聽著不多,卻是最為忠勇最熱血的,我們定能取勝。”

話雖如此,抵達安西後,卻只出擊一次,兵敗後退回安西城內,命俞噲死守,自己每日早出晚歸帶著士兵演練破騎兵的陣型,並命兵器營加緊制作投石車、長槍長矛、鉤鐮槍、絆馬索。

俞噲自從跟著宿風從未吃過敗仗,這次受了很大打擊,眼看著堪堪月餘過去,衛人每日在城下叫罵,宿風卻不應戰,氣憤跑到中軍堂質問宿風,要求率騎兵再次出站,與衛軍硬碰硬。被宿風一聲不準給擋了回來。

俞噲十分氣憤,拍著桌子沖宿風吼道:“娘的,打贏了我不虧,戰死了我光榮,我就是要去。”

宿風搖搖頭:“這麽些年了,還是沒有長進。”

俞噲額頭青筋暴起:“鄒仝是死是活,大將軍就不惦記?日前若不是大將軍貿然出擊,咱們哪裏會吃敗仗?如今可好,敗了就守城不出,做縮頭烏龜,俺俞噲受不了這窩囊的鳥氣。”

“行了。”宿風腳翹在書案上,“不出擊,能探到虛實嗎?郎堃以騎兵為傲,急於進攻,衛軍采取的策略是重騎兵居中輕騎兵攻兩翼,並無步兵斷後守成,他們又長途奔襲,最怕打持久戰,我們安居城內,等多久也不怕。”

俞噲矮了氣焰,嘟囔道:“怎麽不早說?”

宿風抱了雙臂:“你也沒問啊。”

“可是。”俞噲撓撓頭道,“糧草不多了,將士們的冬衣冬靴嚴重不足。”

宿風笑道:“沒糧食就斬馬吃馬肉,也省了草料,冬衣冬靴有月牙兒和蘇蕓,她們正帶著城內女子加緊縫制。”

俞噲又急了,紅著眼睛道:“那些戰馬都是我們的命根子。”

宿風瞧著他:“那你說說,該如何是好?把人餓死?馬留著?”

俞噲一跳三尺高,開始大罵安王:“那年在金殿上,就該將他的脖子也擰下來。”

宿風起身伸個懶腰:“安王故意命援軍行動遲緩,好等著給我們收屍,這雍朝上下,總會有人看不過去,替我們不平,放心吧,過不了多久定會有人送援軍和糧草來。俞噲將操練騎兵的能耐忘了,反其道而行之,想想騎兵最怕什麽,怎麽能破。”

說著話繞過屏風,竟睡覺去了,俞噲心頭七上八下,回到家中跟月牙兒嘟囔道:“大將軍下野幾年,還靠不靠譜?”

月牙兒重重拍頭一下:“鄒仝打仗比你厲害,也戰敗了,說明這次是勁敵,你不是對手,有大將軍坐陣,你老實聽差遣就是。”

俞噲揉著頭瞪眼道:“誰說鄒仝比我厲害的?他是我帶出來的。”

月牙兒更用力拍了一下:“打仗只憑蠻力行嗎?還得用腦子,你會排兵布陣穩定軍心嗎?這次若不是大將軍及時趕到,安西早就失守了。”

俞噲耷拉了腦袋,到騎兵營召來部下,共商破騎兵的對策。

月牙兒出了屋門,熙兒正在庭院裏舞槍弄棒,女兒在一旁奶聲奶氣叫好,命人將他們看好了,來到以前吟歌開的繡坊,裏面許多婦人正飛針走線,安西各位官員夫人悉數到場,太守夫人親自分派夥計,管丈量的管裁剪的管絮棉花的管縫制的。

月牙兒跟大夥打過招呼輕快說笑幾句,逗得在場的人都笑起來,手下也跟著輕快許多,幹活更快。月牙兒笑著上了樓梯,樓上是做冬靴的,蘇蕓正埋頭縫制靴子上的皮革,月牙兒過去一把奪了過來,咬牙道:“你細皮嫩肉的,能做來這樣的活計嗎?何苦折磨自己?”

說著話掰開蘇蕓的手,有好幾處血點,蘇蕓自從聽到渭城失守的消息,從不落淚也不詢問,只是話越來越少,神情越來越發木,常常獨坐楞神,月牙兒陪著她開解她,蘇蕓就搖著頭笑:“當初能陪著他就好了,只把孩子們送來給你就是,他吼我,沖我發脾氣,說我留下他會有後顧之憂,無法安心打仗,他那會兒已經判斷出形勢,知道必敗無疑,抱了必死之心,臨行前抱著孩子們親了又親……”

月牙兒落淚道:“沒有消息也許是好消息,還有大將軍和俞噲,他們定會找回鄒仝的。”

蘇蕓吸吸鼻子,依然是沒有淚水:“總得讓我做些什麽,埋頭幹活的時候,就能暫時忘了……”

月牙兒拿一個鞋幫子來,塞到她手裏:“做這個就好,想折磨自己的時候,多想想孩子們。”

環顧四周,雖然樓上調派了更多人手,可這冬靴做起來十分緩慢,做好又要縫上一圈皮子防水,猴年馬月才能讓軍中每人一雙?

正琢磨的時候,就聽一位大娘道:“夏日的時候,就將家中寒衣冬靴都做好了,就等著冬日圍爐坐著,暖暖和和得享受,不想起了戰爭,這天殺的衛人。”

另外一位也說是啊是啊,太平了許多年,突然又打起來了,唉……

月牙兒眼眸一轉,過去笑問道:“問問大娘,這每家每戶,是不是都要多備冬靴?”

大娘點頭:“是啊,女子足不出戶還好說,男子多外出,至少也得有兩雙做替換。”

月牙兒笑了,來到太守府求見太守,請求太守發下號令,號召城中百姓,凡家中有多餘冬靴的,都捐獻給軍中將士,助他們上陣殺敵。

太守翹起大拇指:“好主意,都指揮使夫人果真女中豪傑。”

月牙兒毫不客氣收下稱讚,拊掌道:“太守大人這一說,我又有了主意,我想著成立一支娘子軍,男人們出城打衛人的時候,我就率領娘子軍保護城中婦孺,太守大人覺得如何?”

太守嚇一跳:“這女子嬌嬌弱弱的,能打仗嗎?”

“怎麽不能?”月牙兒慨然道,“我給太守大人講幾個故事,花木蘭替父從軍,樊梨花平定西北,穆桂英大破天門陣,梁紅玉擂鼓戰金山……”

月牙兒滔滔不絕,太守是個文人,愛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月牙兒講完後,太後遲疑道:“花木蘭和樊梨花尚有耳聞,這後兩位,從沒聽說過,夫人打何處聽來的?”

月牙兒得意笑道:“我姐姐胡青艾,就是大將軍夫人,她知道許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故事。”

太守點點頭:“大將軍夫人倒是有趣,故事嘛,聽聽也就罷了。”

月牙兒站起身道:“既提起來了,我這就去做,太守大人且等著瞧吧,瞧我們巾幗不讓須眉。”

門外有人笑說道:“我頭一個報名。”

太守忙道:“夫人,俞夫人不過是說著玩鬧的。”

月牙兒一挑眉:“才不是,我是說真的。”

太守夫人出身將門,從小喜歡舞槍弄棒,成親後在婆母嚴厲教導下放棄了武行,喜滋滋對月牙兒說道:“剛剛在繡坊縫制衣物,實在無趣,交給主簿夫人看著了,我用針遠不如拿刀嫻熟,以為此生再沒機會了,不想還能拿起武器,俞夫人,我負責訓練兵丁。”

月牙兒說好,太守扶額喚聲夫人,太守夫人不悅道:“婆母不在了,還不讓我隨心所欲些。”

太守嘆口氣:“那,夫人,註意安全啊。”

月牙兒和太守夫人親自上陣,幾日就招募一支隊伍,多數是帶些英氣的將士之妻,也有幾個野性大膽的姑娘,人招上來了,卻無從下手,月牙兒特意前去請教宿風。

宿風今日收到薛文奇傳來書信,說是帶著援軍和糧草還有半月就到,他心懷大開,竟耐下性子給月牙兒寫了一篇部署,怎樣編制怎樣組織怎樣訓練,包括值守輪替,簡略卻清楚,月牙兒喜滋滋拿著要走,宿風說聲等等,問月牙兒道:“這穆桂英梁紅玉的故事,是青艾講給你的?”

月牙兒笑道:“是啊。”

宿風也笑:“何時講的?怎樣講的?月牙兒原樣為我講一遍。”

月牙兒雖訝異他大敵當前竟有如此閑心,還是仔細講了一遍,當年宿風率軍東進,安營紮寨的時候,睡覺前閑來無事,青艾就會給蘇蕓和月牙兒講故事,三個人說說笑笑擠在帳篷裏,暫時忘卻行軍之艱。

宿風聚精會神聽著,月牙兒講什麽不要緊,他只是太想青艾了,想要聽一聽跟她有關的事,聊慰相思。

月牙兒尚未講完,有校尉疾步跑進,報說衛軍在城外叫陣,宿風說不理他們,當做沒聽見。

又過一會兒,報說衛軍開始吹號攻城,宿風吩咐道:“試一試剛做好的投石機。”

月牙兒就問:“大將軍不是說,郎堃會困著我們,等著糧草枯竭的時候再進攻嗎?”

宿風沈聲道:“定是有人將援軍到來之事告訴敵軍,雍朝有人裏通外國。”

月牙兒問聲是誰,宿風搖頭:“此時追究是誰並不重要,郎堃進攻不成,心急之下會派大批的步兵前來,步兵一到,我們再無勝算,是以,要速戰速決。”

這時又有人來報說,已打退衛人進攻,衛人暫時退回營中。

宿風一點頭吩咐道,“召集將士們,前來議事。”又對月牙兒道,“娘子軍加緊操練,說不定真能用得到你們。”

月牙兒大受鼓舞。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雲突變

那日青艾和白先生騎馬來到麗正門,守衛伸手攔住,值守的校尉聽到稟報,從營房出來客氣笑道:“非是下官多事,上鋒有令,如今非常時期,達官顯貴均不許離開京城。”

青艾知道是安王在其中作祟,咬牙不已,白先生說聲不好:“只怕朝堂有變,我要進宮一趟,青艾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白先生行至半路,有一隊士兵將他截下,安王施施然笑道:“大名鼎鼎的名士白霽巖,本王自然要親自看守。”

白先生一夜未歸,青艾打發阿河前去打聽,卻沒有任何消息。

午後一隊禁軍將國公府圍住,言稱任何人不準出入,夜裏全城宵禁,竟是山雨欲來之勢,青艾一夜焦灼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設法與外界取得聯系。

來到大門外,守衛客氣阻攔:“國夫人眼下不可出去。”

青艾點頭:“叫你們統領過來。”

跑來一位年青人,恭敬對青艾道:“是皇上派我們來的,不讓出門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不能讓任何心懷叵測的人進去。”

青艾心中急跳:“怎麽?戰事有變?”

年青人點頭:“昨日烽火傳信,安西已失。朝堂上都將戰敗的責任推在了大將軍頭上。”

“那,大將軍如何?將士們又如何?”青艾忙問。

年青人搖頭:“尚沒有確切的消息,烽火傳信信號簡單,只能等著兵部戰報。”

青艾問過年青人的名字,說是叫做岳方,因他姓岳,青艾對他信任大增,拜托他若有新的消息,命人通報一聲。岳方說那是自然,青艾又問白先生何在,岳方笑道:“白先生在宮裏,皇上請國夫人放心。”

青艾松一口氣,夜裏伴著寒風坐下廊下,瞧著天空中的冷月,就算戰敗,你也一定要活著回來。

冷月共千裏,此時薛文奇率軍抵達安西,宿風已率領將士們抵擋衛軍進攻一月有餘,因有投石車和弓箭,衛軍進攻受挫,軍中焦躁情緒蔓延。

宿風聽到薛文奇到來,親自出門迎接,笑道:“姊夫來得正好,我們糧草快要用盡了,已經開始斬殺戰馬,讓將士們歇息兩日,準備進攻。”

這麽多年來,他頭一次叫姊夫,薛文奇感動得想哭。

不想歇息兩日後,淩晨時分宿風召集將士,竟是讓他帶領南方軍守在安西,宿風帶著俞噲和其餘將士出擊,薛文奇不服,當場自動請纓,要做先鋒官。

宿風不理他,部署完畢讓將官們先出去,單獨留下他,薛文奇憤憤道:“你就是瞧不上我,是不是?”

宿風搖頭:“這次出擊若取勝,我們將乘勝收覆失地,南方軍畏懼嚴寒,難以在冰天雪地中持久作戰,部署他們守城最好,姊夫這一路行來,是他們的統帥,若由旁人臨時取代,只怕軍心不穩,姊夫要以大局為重切勿貪功。”

薛文奇勉強接受,宿風瞧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心想我不能讓宿槿的丈夫再次血染沙場,這次只能偏私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安西城頭突然響起進攻的號角,宿風率領麾下兵馬沖出城門,衛人準備不足倉促迎戰,就見雍人都拿著長槍長矛鉤鐮槍,專砍馬腿,雙方鏖戰三個晝夜,衛人抵擋不住後退,就見退路上伸出一條一條的絆馬索,衛國騎兵被前後夾擊,潰不成軍,主帥帶領殘部倉皇西去,宿風率軍一路追趕,直至小方盤城。

小方盤城是衛國大軍駐守之地,宿風的大軍遭遇頑強抵抗,宿風下令安營紮寨,雙方對峙。

一夕之間,雙方攻守位置顛倒,將士們軍心大振,摩拳擦掌準備著打退衛人,收覆失地。

天天派出將士前去城下叫陣,衛人是彪悍性子,總忍耐不住派員出城迎戰,幾日下來,雙方互有勝敗均有傷亡,雍人站了上風,衛人處於劣勢。

宿風觀察著衛人派出的陣營,知道其已是強弩之末,攻下小方盤城指日可待。

就在全軍躊躇滿志的時候,小方盤城突然高掛起免戰旗,俞噲哈哈大笑:“想來衛人怕了,準備要投降了。”

宿風皺眉不語,沈吟道:“先等等看。”

第二日黃昏時分,小方盤城突然城門大開,有一隊人馬出來,走在前頭的喊道:“我乃小方盤城守城將軍方天成,衛人已退,特來請大將軍進城。”

宿風問衛人何故突然退去,方天成笑道:“末將也是剛被放出來,說是我朝與衛國訂立合約,以小方盤城為界,以西疆域歸衛人所有。”

俞噲暴跳如雷:“娘的,我們都打勝仗了,還跟他們簽什麽合約,小方盤城以西千餘裏疆域,就拱手送給衛人了?”

方天成道:“這是上頭的意思,末將也不知道,大將軍請帶人進城歇息。”

宿風搖搖頭:“我們人馬眾多,不宜進城騷擾百姓,就在此處營寨中歇息一日,明日拔營回轉。”

方天成十分客氣,見宿風堅持,嘆著氣回城。

宿風回到營帳略略思忖後,喚來俞噲道:“情勢詭譎,我帶著特衛營連夜回渭城探聽情況,你明日就帶著大軍回轉,切不可吃酒誤事,傳令下去將士們都不許飲酒,知道嗎?”

俞噲怏怏不樂,宿風用力拍拍他肩頭:“我知道你心中煩悶,但是穩定軍心要緊。”

俞噲點頭答應,宿風又召來幾名得力的參將牙將,仔細囑咐了,方放心離去。

俞噲和幾名將軍遵照宿風囑咐,一個一個營帳安撫軍心,入夜後輪流值守巡營,營中一夜安穩。

天亮後早飯號角吹響,都說笑著吃飯,俞噲吩咐下去,吃過飯即列隊拔營,

營門外吹響集結的號角,俞噲站起身吩咐人進來穿盔甲,卻無人應聲,蹬蹬蹬幾步出去,罵道:“娘的,人呢?都哪去了……”

他被眼前的情形驚得說不出話來,守衛們都趴倒在地上,不聞集結的甲胄聲,也沒有一個人影,整個大營中一片死寂,俞噲喊一聲李參將,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宿風帶人連夜風馳電掣,第三日淩晨到達安西,戚貴站在城下正要高喊開門,擡頭往上一看,就楞住了,城墻上倒掛著一個人,脖頸上套一個繩圈,另一頭掛在城門的門閂上,戚貴張目仔細一瞧,緊張得咽一口唾沫,喊道:“大將軍快看,這人不是薛太守嗎?”

宿風跳下馬瞧了過去,被掛著的人正是薛文奇,心中一驚,戚貴已破口大罵:“守將給老子出來。”

隨著喊聲,城頭上探出一個人頭,笑嘻嘻說道:“嚴將軍奉皇命,曉諭宿風,如若宿風執意進城,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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