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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握手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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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

這時王校尉匆匆進來:“徐郎中的街坊四鄰都打聽過了,沒人知道徐郎中的故鄉何處,都說是他年輕的時候,突然有一日到了保和堂,然後幾十年呆著,未見故鄉有人來過,昨日,又突然走了。”

宿風拔腳就走,招呼王校尉道,“去官廨的戶籍資料中查。”又吩咐俞噲,“命你的人,問遍武靈關每一個人,徐錦文家鄉何處,近幾日見過什麽人,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伊人何處

戶籍記載始於徐錦文成親那日,之前的一片空白,俞噲手下問遍武靈關每一個人,只說徐錦文前幾日找遍城中銅匠,要鑄一個奇怪的銅人,肚子是空的,裏面裝上心肝五臟,前後可以開合,全身布滿針眼兒,然後用黃蠟封上。

宿風一聽奇怪二字,就想到了青艾,親自跑到銅匠鋪裏仔細問過,畫了好幾張圖,越琢磨越覺得是青艾的主意。

又有人雲,徐錦文的藥鋪一直開到臘月初七,對舉家搬遷的事兒閉口不談,只是給幾個老病人多開了幾副藥,又囑咐他們吃完後,可去到三十裏外的廣寧縣,尋找濟和堂的趙郎中,這趙郎中是他的弟子。

宿風親自騎馬到了廣寧,趙郎中一聽老師舉家搬遷,痛哭流涕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師恩未報天各一方,恩師遠行竟不告知,是做弟子的不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宿風不耐煩,一把揪住衣領道:“就問你一句,徐錦文故鄉何處?”

趙郎中眨巴著眼睛:“不就是武靈關嗎?”

宿風一聽:“糊塗東西,也不知怎麽做的郎中。”

趙郎中抹著眼淚,“我家娘子也總說我糊塗,不過,在下醫術是沒得說,要不老師也不會收我為徒。”說著話手指往宿風脈搏上一搭:“這位患者乃肺傷久咳,體質虛寒,因料理得法,已經大好了,不過還要註意,來來來,先松手,勿急躁,我為你針灸開方。”

宿風松開手,回頭喊一聲來人,指指趙郎中道,“賞銀百兩。”

說著話大步走出,趙郎中追了出來,喊道:“還未針灸開方。”

宿風回頭說不用,趙郎中這樣的醫癡,讓他想起青艾,凡事執著癡迷心無旁騖,不撞南墻不回頭,勇敢起來不要命,宿風笑著上馬。

派出的探馬很快有了消息,因為徐錦文一家人員眾多,共三輛馬車,頗為引人註目,從各處線索推斷下來,乃一路往西而去,宿風眉心一跳,徐錦文身形高大,難不成是衛人?

命令快馬速到各處通往衛國的關口,陽光確實曾有人通過,可恨通關處只寫了,郎中徐錦文等一家數口,理由是安王下令對衛國示好,這徐錦文拿著衛國大王郎堃的親筆書函,是以痛快放行。

安王對衛國示好,衛國尚未回應,是以宿風的人到不了衛國,只能托幾個細作秘密查訪。

宿風咬牙回了京城,早朝時連上兩道奏折,一道彈劾戶部,人口簿記漏洞極大,是個人不問來歷就能入戶籍,源頭不堵,販賣人口豈不越來越猖獗?

戶部尚書和幾名侍郎變了臉,安王瞧著宿風,難測其意,他花了各地許多庫銀,好幾個地方賬簿上都成了赤字,他該求著戶部才對,怎麽揪著小辮子不放?

正狐疑的時候,宿風接著彈劾兵部,對邊境通關之人,不一一登記,是個人就放行,衛國歷來對大雍朝稱臣,我大雍朝就算主動示好,也要遣使前往,簽下盟約才行,如今這樣私下裏示好的做派,簡直丟盡祖宗臉面,朝臣們議論紛紛,安王直覺被打了臉。

褚文鴛隔著珠簾瞧著宿風,聽說他去了武靈關,那個胡青艾已經走了,看來秀禾使命已達,褚文鴛笑了起來。

宿風倨傲等著,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出列,宿風擺手道:“不用辯解,拿出改進的折子來。”

兩部尚書退了回去,宿風笑道:“本來這些年我朝與衛國關系有所緩和,去年衛國遣使來朝,提出其過公主郎歆與我朝聯姻,先皇不願,痛斥來使並將其轟走,朗堃大怒,兩國關系又趨緊張,依我看,不如舊事重提。”

靜謐中,珠簾後傳來一個聲音,柔和而不時威嚴:“依哀家看,英國公正當婚配,乃最合適人選。”

許多朝臣點頭稱是,宿風笑道:“聽聞衛國公主貌美無匹,我也願意,可惜堂堂公主,只願做皇妃。”

褚文鴛一聲冷笑,就聽褚相道:“可是皇上尚在繈褓。”

宿風瞧向安王,武將中有嘴快的大聲道:“安王爺最適合是,可惜有了王妃。”

安王沒說話,掃了時明一眼,時明為人謹慎,暗自觀察安王神色,不發一言。

此次新皇登基,安王雖為攝政,手中兵力卻只有內禁衛和駐防京城的八大營,且八大營在趕往靈武關救援時,被宿風部下打得落花流水,兵力大損,靈武關以西已牢牢掌握在宿風手中,南方軍為皇太叔成王一脈掌管,且多為水軍,不善陸戰。

是以,安王瞄上了朗堃,衛國在郎堃治下,經幾年休養生息,如今兵強馬壯,若能與朗堃交好,借其強力裏應外合對付宿風,自己方有勝算。

而最堅固的聯盟方式,就是聯姻,比如他娶了時玉,時明就毫不猶豫背叛了時氏家族。

可是衛國公主定不願意居側妃之位,那樣時玉就得讓出正妃的位置,時玉與他還算恩愛,又在此次推翻尉遲勳中立有大功,他一時難以張口,只暗地裏對郎堃示好。

安王不置可否,宿風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再未說話,褚相問過眾臣無本再奏,示意司禮太監退朝。

退朝後攝政王與兩位輔丞照例前往勤政殿議事,議事畢,宿風笑道:“春節後俞噲即率大軍退守安西,武靈關守將人選,還請王爺盡快決定。”

褚相點頭:“不錯,武靈關乃是京城防衛的重中之重,派駐之人,需有威望能服眾,又對朝廷赤膽忠心。”

安王也說不錯,心中卻想的是,武靈關以西如今都是宿風的人駐守,只要宿風不反,何患之有?若與衛國聯姻,衛國不會向東進犯,武靈關更是擺設,他需要局勢平穩不起戰事,方可籌謀奪取皇位。

猛然間,他福至心靈。

他沒有對時玉提起與衛國聯姻一事,除慮及時玉外,更擔心時明,因時明掌管著禁軍,若他翻臉,後果不堪設想。

安王一笑:“本王有一個合適人選,時明如何?”

褚相點頭說好,宿風以退為進:“那禁軍誰來掌管?”

安王忙道:“副統領王祿沈穩機警,乃是當年的武狀元,父親是六品武官,岳家也是一般人家,沒有家族所累。”

褚相又說挺好,宿風似乎有些勉強,點頭說道:“權且一試吧,畢竟武靈關更為重要。”

出了勤政殿,三人拱手告別,褚相和宿風各自回家,安王則徑直去大明殿求見太後,太後意興闌珊出來,一聽安王所言,痛快點頭:“好啊,此舉有利兩國交好,可免百姓征戰之苦,哀家這就給衛國下懿旨。”

心中想的是,你要娶衛國公主,那時玉怎麽辦?也好,你若後院起火,也能少惦記著皇位,另外你與衛國大王成了姻親,自然可以牽制宿風,你們兩個最好鬥個你死我活,我就盼著我的皇兒快些長大,盡早親政,到時候再對付你們。

安王回到府中,時玉迎了出來,安王瞧著她,雖長相普通,可性子簡單爽直,安王與她相處甚歡,想到要委屈她,心中也有不忍,可小不忍亂大謀,摟了她肩嘆口氣:“玉兒,今日早朝,兵部決定派岳父駐守武靈關。”

時玉點頭笑道:“父親治軍有方,才能被派駐武靈關,聽說武靈關不遠,一日就可打個來回,駐守一方好過天子腳下,我覺得挺好。”

安王心中更是愧疚,夜裏待她分外溫存,第二日早起時玉親手服侍他穿朝服,他捧了她臉,嘆氣說道:“衛國大王遞了國書,提出衛國公主與我國聯姻,可皇上年幼,皇太後指定了我。”

時玉楞楞看著他:“怎麽?那衛國公主肯做側妃嗎?”

安王搖頭:“自然不肯,是以要委屈玉兒。”

時玉臉色一白,低頭道:“我明白了。”

安王抱住她道:“不管玉兒是正妃還是側妃,我最在意的,永遠是玉兒,衛國公主,不過是無奈之舉,到時候放著就好。”

時玉靠著他吸吸鼻子:“我信你。”

安王玉顏星眸天潢貴胄,曾是京中許多少女的夢中情郎,不想這位少年成了她的夫君,洞房花燭之夜,她羞紅著臉說起宮中一次偶遇,她的夫君笑對她說:“正是那一次,心中有了玉兒。”

在女子心中,什麽都比不上上兩情相悅,我掛念的人,原來也一直掛念著我,她幸福而滿足,只羨鴛鴦不羨仙。

不過是一個位子,讓就讓了吧,只要他的心還在我這兒。

安王憂心忡忡:“岳父和兩位舅兄若知道……”

時玉搖頭:“為免誤會,先不告訴父親和兩位兄長。”

隔幾日,時明奉旨前往武靈關駐守,次日,太後下了懿旨,鴻臚寺少卿親自帶隊前往衛國,宿風一笑,兩國一旦交好,我即刻前往,胡青艾,就算你跑到天邊,我也能將你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學習溫柔

鴻臚寺少卿一行抵達衛國都城湟中時,已是三月,此時青艾早已安頓下來,跟著徐錦文一起行醫,衛人醫藥落後,對徐錦文的般若堂趨之若鶩,徐錦文又不象穆醫官親力親為,多半坐著指揮青艾,青艾每日忙得腳不沾地,瞧見每個人都用眼光扒了衣裳,尋其穴位,沒有閑暇去想宿風,只有夢裏得見。

三月的湟中還是冬天,一片蕭條,入了四月,樹上才抽出細細的嫩芽,這日青艾正忙碌,兩只黃鸝飛落窗外柳枝頭,嘀哩哩鳴叫,青艾瞧著枝頭一片嫩黃,綻開了笑顏,果真是兩個黃鸝鳴翠柳,就差一行白鷺上青天了。

正笑著,就覺身下一股熱流,心中暗說不好,幾步跑回內宅,驚慌喊著師娘,她知道來了月信,可古代沒有衛生巾,怎麽處理?師娘一聽,拿出只舊鞋來,裏面塞滿了舊棉絮,青艾指了指,就覺一臉黑線,結結巴巴問道:“就這個?”

師娘笑瞇瞇又拿出一些棉花:“臟了以後一定要洗幹凈暴曬,要不容易結塊發黴。”

青艾都快哭了:“還得回收再利用?”

慌忙跑進最小的嫂子屋中,嫂子比師娘先進,用的是白紙包了草木灰,青艾松一口氣,再怎麽樣,不用回收再利用就好,可是那白紙硬硬的,嘩啦啦響,青艾揉了又揉,揉得皺巴巴的,勉強能用,可是不敢走路不敢動,回到屋中絞盡腦汁兒,想起外婆去世時整理遺物,看見過一個老古董,照貓畫虎縫了一個衛生帶,能走路了,不過走路坐臥都要小心,一個時辰跑四五趟茅廁,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有毛病,來了又十分苦惱。

苦熬三五日總算過去了,這才明白古代女子為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個月這幾天只能在床上躺著,不敢動啊。

徐錦文自從回鄉安頓下來,每日都進宮去為公主把脈針灸,聽說公主患了很嚴重的臆病,每日夜半定時發作,又哭又叫形同瘋子,這公主是大王郎堃唯一的胞妹,郎堃對其十分疼愛,怎奈公主每瞧見他,發作得更加嚴重,指著他叫他惡魔,詛咒他改下十八層地獄,徐錦文為其施針後,公主病況本已好轉,因郎堃前來探視,病情又有反覆,郎堃再不敢出現在公主面前。

青艾聽了徐錦文表述,心中有些好奇,又琢磨上了,她因在大雍王宮呆的那些日子,總覺這宮廷中十分汙穢,聽說這衛國公主美如天仙,是不是郎堃愛上其妹,試圖霸占,所以他的妹妹才叫他惡魔,瞧見他就發病?

琢磨了一會兒又笑,心中罵自己道,胡青艾,你這是什麽骯臟念頭。

徐錦文除去進宮,就是與青艾一起畫圖紙,相互商量,並積極聯絡銅匠,四月的時候,徐錦文日夜守在青銅坊,看著銅匠澆鑄銅人,頭兩次以失敗告終,徐錦文沮喪中更加沈迷,對青艾交待了公主的病情和需要針灸的穴位,讓青艾每日一早前往宮中,自己則日夜宿在青銅坊。

青艾因著那份小小的好奇,又加對自己針灸手藝日趨自信,毫不猶豫答應下來,這日用過早飯進了王宮,宮門外聽到是徐郎中的弟子,有人出來恭敬接了進去,衛國王宮不若雍朝富麗堂皇,空曠寬闊,少見繁花多見樹木,不見人工湖水只見天然溪流,溪畔筆直的楊柳參天而立,枝椏間一片新綠,沿著溪流前行,在跨過一座小橋,來到一處僻靜的宮殿,宮殿乃白色的大理石砌成,處處可見匠心,遠遠瞧著,不染絲毫凡塵,恍若仙宮。

有宮婢過來帶青艾進了仙宮,打起湖綠色的珠簾,裏面榻上靜靜躺著一位美人兒,青艾瞧見呼吸為之一窒,心想,我尚如此,男子見了還不得暈過去?

坐下安靜把脈,脈相速而沈而細,此乃受驚嚇的癥狀,徐錦文長於針灸,穆之邈長於斷脈,青艾集兩者之長,雖經驗尚有欠缺,貴在沈著自信,下針的時候除了徐郎中交待的穴位,又加了足三裏穴。

剛下好針,門外有人低聲道:“王上駕到。”

有腳步聲輕而穩走了進來,青艾忙起身施禮,王上低低說聲免了,坐在瞧著公主道:“聽說這會兒睡得沈,特來瞧瞧。”又瞧一眼青艾,“徐錦文力薦的你,可要用心治療。”

青艾說自然,瞧著時辰到了,彎腰去拔針,王上突然問道:“你是女子?”

青艾凝神將針部拔出收入針袋,索性大方承認,蹲身施禮道:“不錯,在下是女子。”

王上道:“擡起頭來。“

青艾依言擡頭,眼前的男子一襲黑衣高大挺拔,雙眸幽深,青艾瞧著他,不知怎麽想起叢林中的黑豹,王上問道:“為何女扮男裝?”

青艾低了頭回道:“因少時父母雙亡無處棲身,是以著了男裝四處流浪,後來碰到徐郎中,求老人家收我為徒,這幾年潛心向學心無旁騖,只圖不負師恩。”

王上點頭:“勇氣可嘉,你是雍人?”

青艾大方承認:“在下雍朝襄州人氏。”

王上嗯了一聲:“我國醫藥落後,多來些雍國的郎中,孤歡迎之至。”

青艾客氣道:“在下誠惶誠恐。”

王上回頭瞧著榻上沈睡的公主,問道:“公主這病,依……你叫什麽?”

青艾一揖道:“在下姓胡。”

王上道:“依胡郎中所見,公主之病如何?”

青艾誠懇道:“公主之病,乃受驚嚇所致。”

王上盯著她,目光中似有懷疑,青艾坦蕩蕩站著,王上探究瞧著她:“你,聽說了什麽?”

青艾搖頭:“在下二月剛隨徐郎中前來衛國。”

王上沈吟片刻,吩咐左右的人退散,對青艾道:“是這樣,去年孤的王弟陰謀篡位,被孤刺死,正好被歆兒撞見,她嚇著了。”

青艾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麽,眼前之人將殺死自己弟弟說得跟切了個西瓜似的,可見其冷酷,又加她實在不想知道這些位高權重之人的秘密,再招來殺身之禍。

王上瞧著她:“孤告訴你原因,你可對癥下藥。”

青艾點頭:“不錯,心病還需心藥醫。”

王上瞧著她:“如何做?”

這時榻上之人翻個身醒了過來,王上趨前一步又退後一步,公主坐起身瞧見他,笑著喊一聲王兄,王上有些激動,幾步跑過去坐在榻邊道:“歆兒認得我?”

公主點點頭:“王兄,二王兄呢?”

王上臉色一變:“死了。”

公主身子顫抖起來,突然啊一聲大叫,兩手撕扯著頭發,盯著王上道:“惡魔,你這個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王上站起身怒氣沖沖走了出去,公主從榻上跳下來就往外追,一邊跑一邊喊:“來人,抓住惡魔,將其碎屍萬段。”

有許多宮婢跑過來架住了公主,青艾說聲看好公主,想著王上的方向拔腳追了過去。

追上喊一聲王上,王上停住腳步,青艾道:“王上若不能改變,公主永遠不會好。”

王上回頭瞧著她,青艾道:“公主醒來時本來清醒,聽她言語,已忘了舊事,王上一句死了,公主才犯了癲狂,然後王上翻臉就走,公主嘴裏嚷著惡魔,還是跑出來追王上,說明心裏還是親近王上的。”

王上道:“孤該如何做?”

青艾道:“王上該待公主溫和些,公主發病時,勸慰著些。”

王上硬梆梆來了兩字:“不會。”

青艾小心問道:“公主還有別的親人嗎?”

又是硬梆梆兩個字:“沒有。”

“咳咳。”青艾幹笑兩聲,“若想公主病好,王上可能學著些?”

這次只有一個字:“能。”

青艾松口氣一笑,就聽王上問道:“不如,你教我?”

青艾楞了楞,也回一個字:“行。”

施一禮說去瞧瞧公主,轉身走了。

回到藥鋪著實動了一番腦筋,關於怎樣教郎堃溫柔的問題。

然後,青艾就瞧見了隔壁的張二郎,二郎平日在學堂做先生,為人文質彬彬,其妻王氏溫柔賢惠,這日王氏中了風寒,二郎前來般若堂請郎中,青艾背著藥箱前往,二郎待其妻十分體貼,噓寒問暖。

青艾臨機一動,第二日進宮特意求見了王上,請王上午後出宮一趟,郎堃為了其妹勉為其難。

到了張二郎家,張二郎瞧一眼郎堃,心裏打個寒顫,這人怎麽冷冰冰的,再嚇著我家娘子,笑對青艾道:“胡郎中還帶了保鏢?”

青艾搖頭笑道:“什麽保鏢,是新收的徒弟。”

郎堃額角跳了一下,青艾耳語道:“瞧著啊,瞧二郎怎麽待其妻的。”

從二郎家出來,青艾問如何,郎堃又說兩個字:“麻煩。”

青艾無奈笑道:“這樣,日後公主再問起二王兄,王上就說病了,等公主接受了,再說病重,然後再病死,還有,公主發病的時候,王上不要離開,在旁陪著她,就算不說什麽,對公主也是個安慰。”

郎堃說好,然後沈默,青艾沒話找話:“王上怎麽知道我是女扮男裝?”

郎堃瞧著她胸前不說話,青艾順著他目光,低頭一瞧,轉身往般若堂內宅跑去,心想,怎麽幾個月長這麽大了,回去束著去。

郎堃瞧著她彎腰含胸疾步奔跑的背影,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針灸銅人

青艾拿白色的寬布條束了胸,再照照銅鏡,覺得妥當了才想起郎堃,疾步跑出來,早沒了人影,回到藥鋪正坐著搗天麻,門口進來一人,笑嘻嘻喊一聲胡軍醫。

青艾嚇一跳,好幾個月沒人這麽叫她了,這兒的人都叫她胡郎中。

站起身看了過去,竟然是戚貴,戚貴嬉皮笑臉拱手道:“可算找著了,不辱使命,要不回去大將軍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青艾請他坐下上了茶,幹脆直接問道:“大家都還好嗎?”

戚貴搖頭:“小皇帝剛登基,大將軍就回到武靈關找胡軍醫,好一番折騰,四處探訪徐錦文的故鄉在哪郡哪縣,不想這廝嘴緊,竟無人知曉,大將軍那些日子那臉色,我們都不敢正眼看,有一隊探馬一直追到邊境,接過關口只記錄徐錦文等數人,大將軍氣得回到京城就彈劾了戶部和兵部。”

青艾壓下心中波瀾,問道:“那月牙兒和俞噲呢?可好?”

戚貴又搖頭:“俞將軍如今是安西都指揮使,攜夫人到安西上任去了,臨行前大將軍帶著我們相送,俞將軍和夫人都落淚了,唉……想起來就心酸。”

青艾鼻子一酸:“那蘇姑姑呢?鄒仝呢?”

戚貴依然搖頭:“鄒將軍回到京城,就被爹娘關在府中,數月沒有見過,蘇姑姑進京後,大將軍讓鄒將軍照應,住在安國候府府,竟也沒有消息。”

戚貴說著嘆口氣:“那會兒弟兄們都盼著打回來,打回來了,弟兄們都如意了,返鄉的返鄉升官的升官娶妻的娶妻,大將軍和兩位將軍倒不如意了,唉,還有白先生,還守在邊境大營,大將軍說尚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人去接替鎮守。”

青艾也嘆口氣,垂手默然,喝半盞茶方問道:“大將軍他,和定國侯府大姑娘,成親了嗎?”

戚貴笑道:“太後倒是下了懿旨,大將軍當時就沖進皇宮,將懿旨一撕兩半,扔在了太後臉上。”

青艾松口氣笑道:“戚貴怎麽知道?你看見了?”

戚貴搖頭:“宮裏有耳目,喝酒時他們說的。”

青艾這才問道:“戚貴怎麽來了衛國?”

戚貴道:“安王要與公主聯姻,太後派了鴻臚寺少卿出使,大將軍安排我們幾個跟著,趁機尋訪胡軍醫,胡軍醫,跟著我們回去吧。”

青艾兩手握緊了茶盅,仔細想了想道:“這樣吧,戚貴回去告訴大將軍,我在此有要事,一年後必歸,到時候,我有很重要的禮物送給他。”

戚貴嘆氣道:“這樣,還請胡軍醫寫個只言片語,也可信些。”

青艾點點頭,到書案後拿開藥方的紙寫了兩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遞給戚貴,戚貴小心折起來放入袖中,說聲保重,拱手別過。

青艾悵然望著戚貴的背影越走越遠,恍然間,想起那個高瘦的身影,總是脊背挺直微昂著頭,似乎天塌下來,也壓不垮他。

一日心不在焉,夜裏翻來覆去,總是戚貴那幾句話,宿風如何俞噲如何鄒仝如何白先生如何,淩晨的時候,突然想起戚貴說安王要和公主聯姻,哪個公主,是這個犯病的公主嗎?安王不是已經有了王妃?這樣對宿風可有影響?

青艾不懂政治,更不感興趣,可事關宿風,她十分緊張。

想起徐錦文關心朝堂政局,頗有見地,早飯後假作閑聊問起:“徐老師,衛國有幾位公主?”

徐錦文道:“就一位,所以倍受寵愛。”

青艾又問:“徐老師可聽說公主要和雍朝安王爺聯姻?安王爺已經有王妃了。”

徐錦文一笑:“那王妃倒黴了,要給公主讓位。”

青艾道:“可是公主這臆病…….”

徐錦文捋捋胡子:“所以,大王著急讓公主痊愈。”

青艾又問:“這安王爺和大將軍,如今不知是友是敵。”

徐錦文瞧著青艾笑道:“相互牽制,自然是敵非友,如今這安王寧願愧對糟糠,也要娶回公主,就是為了能與大將軍抗衡,因為衛國有強大的軍隊,尤其是鐵騎,十分厲害。”

青艾點點頭,原來如此,跟徐錦文說今日有要事,一頭鉆進房裏忙碌去了。

回到屋中寫一封信,仔細告之衛國公主的病情和原因,最後詳細描述針灸銅人,並說一年必歸。然後跑到驛站找到戚貴,將懷中的信拿出來,又將早晨那張紙要了回去。

回來的路上,又想起衛國盛產川貝母,去其他藥鋪買了許多,又送到了驛站。

接著的數日風平浪靜,青艾每日一早進王宮為公主針灸,再未見過郎堃,公主偶爾醒來,神情平靜,只是不大說話。

忽一日傍晚,王宮中來人,說是王上有請,青艾忙跟著進了王宮,來到公主所居白玉宮,進去時,公主正與王上說話,瞧見青艾進來,往郎堃身後一躲,戰戰兢兢道:“王兄,進來一個男子。”

郎堃語氣溫和:“歆兒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這位是為你醫病的郎中。”

郎歆從郎堃身後探出頭來,眼神安安靜靜觀察著青艾,過一會兒站出來,笑說道:“原來是位女郎中。”

郎堃對青艾道:“依你之言,果真管用。”

青艾點點頭,郎堃道:“日後就由你為公主醫治。”

回頭對郎歆道:“雍朝遣使前來要求聯姻,歆兒做些準備,九月成親吧。”

郎歆低了頭:“我知道,此事去年就已說過。”

青艾瞧著郎歆,分明是不願意的樣子,郎堃點點頭:“那個皇上死了。”

郎歆一喜擡起頭來,郎堃又道:“換了他的弟弟安王。”

郎歆又低下頭去,絞著手道:“大王兄,我想去瞧瞧二王兄。”

郎堃瞧向青艾,似乎是求救的意思,青艾忙道:“二王兄的病容易傳染,公主還是過些日子再去。”

郎歆信賴瞧著青艾:“敢問郎中,二王兄的病,嚴重嗎?”

青艾一臉沈重:“很嚴重。”

郎歆身子一縮瞧著郎堃道:“大王兄,我夢見過好幾次,二王兄滿身都是鮮血。二王兄是不是有性命之憂?”

青艾忙道:“正在積極醫治。”

郎歆點點頭,青艾瞧著她,這位公主單看外貌,倒是和安王般配,可是就從安王這拋棄結發之妻的舉動,青艾心中直嘆氣……

再以後,青艾每次前往,公主都醒著,郎堃都在陪著,下棋閑談或者給公主讀書,有時候親自動手切水果,公主再未犯過病,總是安安靜靜的。

一來二去,公主與青艾熟了,這日突然說道:“大王兄,我喜歡胡軍醫,讓她入宮做我的醫官,可好?”

郎堃瞧也不瞧青艾,對公主道:“好。”

青艾張了張口,反對的話尚來不及說,郎堃已起身回頭瞧著她道:“回去跟徐錦文說一聲,就進宮來吧。”

青艾鼓起勇氣道:“可是王上……”

郎堃皺眉道:“公主願意讓你陪伴,是你的福氣。”

青艾低下頭,心中急速轉著主意,郎堃吩咐一聲來人,指著青艾道:“陪她回般若堂去,若想要逃跑,格殺勿論。”

青艾心中暗罵一聲,看來天底下做皇上的都一樣,唯我獨尊,不把別人當人看,為了活命只能進宮了,她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可以進宮陪伴公主,不過,徐郎中做的針灸銅人,我必須參與,我每日一早要過去瞧瞧進展。”

郎堃皺了眉頭,青艾心下一橫,總不能斷了與宮外的聯系,大義淩然道:“王上若不允,就殺了我。”

郎堃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然,郎歆過來道:“大王兄就答應了吧。”

郎堃點點頭,轉身離去了。青艾瞧著花容月貌的公主,心想,原來是被寵壞的小孩兒,郎歆拉一拉她衣袖笑道:“胡郎中別見怪,聽說那安王已有王妃,為了我要屈居側妃之位,她定容不下我。聽說你是雍人,日後陪著我嫁過去,也可幫襯著我。”

青艾腹誹,原來她不象看上去那麽單純。

回去跟徐錦文告了別,徐錦文無能為力,嘆著氣瞧著青艾收拾行裝,青艾反過來安慰他:“徐老師,我先進宮去,公主和親的時候,我跟著回雍朝,只希望那之前,我們的銅人能夠做好,徐老師別忘了為我做一個。”

青艾進了宮中求過郎歆,請來一位宮廷畫師,描述著宿風的長相,畫師幾易其稿,青艾終於滿意,第二日一早送給徐錦文,笑說道:“徐老師,我的銅人就照著這個做。”

徐錦文驚訝道:“這不是大將軍嗎?”

青艾笑說不錯,這個銅人就是送給他的。

和親之事定下,七月的時候鴻臚寺少卿一行歸來,宿風接過戚貴手中的信,戚貴抱拳道:“之前還有過一張紙,上面寫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後來胡軍醫又要走了。”

宿風瞧著青艾的信直咬牙:“傻瓜就是傻瓜,不朝朝暮暮,兩情能長久嗎?”

看過信來到書案前連畫了幾幅畫,是銅人的正面後面側面縱切面,最後一張是銅人的臉,儼然就是青艾,宿風瞧著笑笑,喚安伯進來道:“讓禦醫官標上穴位,然後找禦用的銅匠澆鑄,務求盡善盡美,鑄好後我再去看。”

安伯領命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強扭的瓜

宿風在勤政殿聽了鴻臚寺少卿奏報,沈默一會兒捂著額角托辭頭疼,將後續交給安王與褚相,不緊不慢走了。

前幾日收到俞噲來信,已率領大軍回撤至安西,每日忙著督造軍營,月牙兒果真爭氣,已經身懷有孕。

宿風也給白先生去信,言明辛苦師兄再駐守數月,白先生回信說讓他放心,宿風以為他會問起青艾,不想只字未提。

出了皇宮,徑直往安國候府而來,門房一聲通報,安國侯親自迎了出來,宿風邁步進了大門,對安國侯道:“我是來見鄒仝的。”

安國侯甚是恭謹:“不瞞大將軍,鄒仝回到京城,就被夫人關了起來。”

宿風點頭:“聽說了,讓他出來見我。”

安國侯十分為難:“不怕大將軍笑話……”

宿風笑笑:“懼內嘛,要不,請侯夫人出來。”

安國侯忙差人進內宅去了。

宿風但坐喝茶,鄒仝雖說被看得嚴實,戚貴他們卻是無孔不入,期間鄒仝幾次傳信向宿風求救,宿風沒有理他。

六年前鄒仝因不滿安國侯夫人安排的親事,一氣之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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