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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宏嘉。因為當初報案人是李舒亞女士,所以她是我們的第一聯系人。”周隊長遞過一份文件給黎夢川。

幾人站在與審訊室一道單向玻璃之隔的監控室之中,看其中被問詢的程宏嘉。

在魏嵐失蹤的前兩日,他便去了外地出差,截止今日傍晚,才飛回本縣。

因為他並沒有明顯嫌疑,所以警察也只能做一下基本問詢,並不能當他是嫌犯那般審問。

一聽這話,李舒亞神色便激動起來,顯然要說什麽。

但周隊長卻是先開口將她安撫:“不過,我們也聽取了李小姐的證詞,從他欠下賭債無力償還、受害人又強烈要求離婚的訴求上來看,他確實有動機謀害受害人。“

聽他對這方面有所考慮,李舒亞在許棠的安慰下,便靜下心來聽。

周隊長擰大了監控的音量。

就聽程宏嘉的聲音出來。

“你們要我說多少遍?”他顯然有些焦躁,甚至帶了幾分崩潰,對警察同一問題的反覆追問,搞得十分火大。

特別是在他的妻子可能身亡的情況下,他的情緒似乎到了極端的邊緣。

“我之前是跟我老婆吵了架。”

“但是吵了架我就要殺人嗎?我是受害人家屬,不是嫌疑犯。”

他一再強調,但面對警察近乎公式化的安慰,他有無力的平覆了一下心情,接著道。

“我之前有幾個案子做的不太好,這次就想自己全程跟進。這也是想給我老婆一個驚喜,好讓她消消氣。”

“至於賭債,我確實欠了一些。但也就是因為那段時間壓力大,才在朋友的建議下減減壓。但真不至於到了鬧死鬧活的地步。”

“我老婆也很愛我,我知道她也就是氣不過我一時糊塗。等我們都冷靜冷靜,我做好這個項目,我肯定會好好哄哄她的。”

李舒亞和許棠兩人,顯然更為了解魏嵐,也更清楚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程宏嘉這話,都氣的不輕。

李舒亞較之許棠,情緒更外露一些,這會兒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

黎夢川和容墨對此顯然插不上話。

容墨站在最後,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嗤弄的笑音,雖不知道言鳳起是怎麽做到的,但他當初都親眼見到他飛在半空了。

現在這點只讓他聽見聲兒的情況,經歷第二次,他就可以說服自己,完全心不驚肉不跳了。

他悄聲問:“大佬,您有什麽看法嗎?”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大佬讓他將他們藏身的背包帶上,是不是發現什麽他們沒註意到的細節。

電視劇裏的大佬,不都是這樣的觀察入微嗎?

言鳳起的聲音卻忽然變的平和起來,仿佛剛剛那聲嗤笑不是他,“沒什麽。”

然後便寂然無聲。

黎夢川湊近容墨一些,打斷了他還想追問的心,問他:“你在當時的幻境之中,看到過這個人嗎?”

雖然程宏嘉有明確的形成記錄,此刻的每一句話也似乎真情實感,但黎夢川向來更傾向於受害人“本人所見”。

容墨搖了搖頭,雖然他也沒看清那人的樣貌。

“但那人手掌寬厚有繭,身形也很高壯。”所以絕不是眼前身形瘦削的程宏嘉,雖然沒有明確數據,但那背影看著至少比陳宏佳高出半個頭。

黎夢川摸著下巴,沈思了一會兒,耳中聽著李舒亞的辯駁咒罵。

顯然在兩方人眼中,魏嵐和程宏嘉之間的矛盾,並不是同等程度。

“容先生,請跟我來一下。”示意周隊長去處理李舒亞、許棠和程宏嘉之間的事情,黎夢川帶著容墨去了另一個單間。

容墨這時才有機會開口,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也不用叫我容先生。叫我小容就可以。”

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這麽正式的稱呼,他可不習慣。

見他真不自在,黎夢川也不強求,笑了笑,道:“那我就叫你小容。不過既然這樣,你也別叫我黎大師了。要不,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一聲哥。”

進了這間空無一人的單間,容墨一眼就看到那把兇刀。

不知是不是因為屋裏的布置,竟讓他無端看出幾分陰森詭異來,站在門口,不自覺便頓下腳步,打了個哆嗦,不敢再上前。

仿佛打開的不是一扇門,而是一只巨獸怒張的血盆大口。

黎夢川疑惑的回了頭,見他的目光盯在那把兇刀之上,一時雖不知道他的感受,但還是側過身子擋住那刀,才叫容墨進來。

又擺弄下一些待會兒要用的東西,這才跟容墨講解接下來的事情。

容墨坐在椅子上,一手攬住自己的背包,像是找尋安全感。一手橫在桌上,握住那兇刀的刀柄。

身前是捧著一硯朱砂墨的黎夢川。

極細的狼毫筆沾了殷紅鎏金的墨,緩慢又有力的落在容墨的額間眉上。

隨著黎夢川的落筆,蜿蜒出纖細卻帶著莫名力量的痕跡,容墨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

眼前先是聚起濃濃大霧,又似被一只無形大手撥弄開去,緩緩露出真容。

桌上,另擺著一只小香爐,插著三根細香。

黎夢川圓潤的指腹從香頭輕輕拂過,裊裊的青煙升起,香未燃出多少,青煙卻是在半空越匯越多。

然後,一縷飄向容墨額間的符文,順著紋路流淌。

一縷依舊纏繞在黎夢川的指尖,隨著他的動作,被帶到他的額間,他並指虛畫了一道符文,那青煙便瞬息納入他的靈臺。

他閉上雙目,手指掐訣,青煙流動著,從容墨的額間到黎夢川的靈臺。

眼前濃霧盡數散去的時候,容墨只看見一道人影被重重拋在床上。

那人細弱的悶哼一聲,不知是傷到哪裏,應該很疼但又沒什麽呼痛的力氣。

四周昏暗,但聲音倒很是清楚。

一聲是女,一聲是男。

容墨也漸漸看清眼前情形,床上那人就是魏嵐。

但那男人卻是背對著他,無論他怎麽努力,卻依舊轉不到正面去看他的樣貌。

魏嵐的眼睛被眼罩蒙著。

雙手被捆在一起,又綁在床頭。

男人大笑著,肆無忌憚又粗暴的將她衣服扯碎,一次又一次向著床下扔碎裂的布塊。

扯著魏嵐的腳踝,分開系在床腳。

而魏嵐的腰測,滲出不少的血跡,顯然是之前的那道傷並未得到包紮——一個施暴的人,又怎麽可能顧及魏嵐的生命安危?

她虛弱的抗拒著,意識忽而清晰忽而迷糊。

眼角流出淚水,卻沒力氣咒罵哭嚎,更別提呼救。

容墨剛看清魏嵐的臉,便下意識想去幫她解開繩索,可怎麽努力都是徒然,這畫面離他極近,他想動,卻又覺得這畫面離他極遠。

怎麽也看不清男人的臉後,他知道這就是魏嵐殘存的執念之中的一段畫面,他這個外來者,不論怎麽做,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他只能徒然的看著。

可後面,他是真的看不下去。

卻又怕錯過任何有關兇手的準確消息。

這樣遲疑又糾結。

似乎是他下意識排斥的情緒太明顯,轉瞬間這畫面就是一邊——容墨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惱。

他咬著牙,看著坐在床邊那男人的背影。

魏嵐的眼罩已經被掀掉了,但此刻的她雙目無神,望著上空的眼睛不眨動,容墨甚至有些分不清這個時候,她是不是還活著。

男人在跟魏嵐說話,不是之前那些汙言穢語,雖然還是嘲弄。

“你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姓程的。或者,怪你自己。你說你,好好當個女人,不快活嗎?非要每天在外拼死拼活的?”

“你那公司也不小,在家吃喝玩樂不舒坦嗎?”

“你一個都嫁了人的女人,當什麽老板?”

這男人對此,顯然也“很有自己的看法”,對魏嵐出言辱罵都不帶思考停頓的。

魏嵐這時才稍轉動了一下頭,雙目之中迸發出憎恨的兇光,如果可以,她要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她不希望這世間有悲天憫人的神佛,只希望有擇人而噬的厲鬼,將這些人渣挫骨揚灰。

男人對她的目光毫無所覺,畢竟這對他來說,也是不痛不癢。

只是,忽然他的門被人猛地踹響,鐵皮的大院門哐哐作響,門外那人還罵罵咧咧的高喊。

“楊成奇你給老子出來。”

容墨額間滲出涔涔汗水,唇色發白,眉頭擰的符文都險些變了形。

猛然睜開雙眼,大張著口喘息,渾身控制不住的哆嗦。

黎夢川也緊隨其後睜眼,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對容墨“敏感”的程度估計錯誤。

——他實在沒想到,容墨能夠看到這麽深的東西。

他們天師召喚亡者殘存執念,之所以稱之為“召念”,就是因為他們所能看到也不過是些殘破的畫面。

之前聽容墨提過他昨夜所見的畫面,雖然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共情”,但他也提高了戒備。

可沒想到,還是準備的不夠全面。

哪知道容墨不但自己能夠“看的深”,竟還能連帶著他一起。

——打個不那麽恰當的比喻,就是容墨所經歷的就像是在看全息。

現在,他不但自己看,還拉上了原本並不能看到的黎夢川。

給容墨遞了杯水,兩人都緩了很久才開口說話。

“楊成奇。”這個名字,容墨說的時候咬牙切齒,不知是不是還在受到魏嵐的情緒影響。

不過就算不是,容墨對他的憎惡也是真情實感的。

黎夢川點頭,放下了手機,他這會兒還要註意容墨的情況,就只跟周隊長手機聯系一下。

“那個姓程的,看樣子貓膩也不小。”黎夢川道。

還有那個楊成奇在聽到門外聲音時,幾乎下意識的是去抓床頭櫃上的那把兇刀。

而且準備往床下扔——顯然是要找地方藏刀。

魏嵐還生死不明的躺在他的床上,一切都昭示著他此前做了什麽,他卻一點也不著急掩蓋。

就證明門外那個沒露面的人,對此事一定會傾向於幫楊成奇隱瞞,甚至就是同夥。

或者對這個事情會覺得無關緊要。

更重要的是這把兇刀。

一切,黎夢川不得不察覺出其中的詭異和牽連。

☆、符箓好像太兇了

有了準確的姓名,黎夢川的速寫技能也很不錯,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但警方也很快在諸多同名或同音名字之中,找到了較為符合所有標準的一個人。

警方很快安排好了行動,黎夢川因為心有疑慮,所以很是擔心地要求參與

——以他的身份,這件案子又跟他正在調查的案件有所牽連,警方也是巴不得他來協助。

黎夢川簡單與周隊長商定好流程,容墨正從休息間出來,神色雖還有些不好,但行動已經沒有大礙。

但黎夢川還是上前表達歉意,並一再表示,等這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便想法子試著幫容墨改運。

——雖然越了解容墨的情況,他越覺得沒什麽把握。

但他絕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想辦法幫容墨解決。

容墨跟許棠和李舒亞告別,又一如既往地坐不到公車,一連看著三四輛他要坐的線路迎面而來,他只能無奈的放棄,選擇往回走。

可見,之前打車那麽順利,還真的是因為身邊有個天師鎮氣運啊。

容墨忍不住小聲叨念,哪怕包裏的大佬一直沒有給他回應。

但似乎他覺得一旦停下來,他就會被莫名而來的難過掩埋。

——可能還是“召念”的後遺癥。

但現在,顯然他沒有很好的辦法解決,只能盡力讓自己不那麽難受。

一連幾天,許棠、李舒亞和黎夢川,沒有一個人聯系過他,他也不知道魏嵐的事情後續如何。想來是太忙了。

這天,容墨正在一家商場,穿著熊熊玩偶裝在逗弄圍上來的小盆友。

口袋裏裝著不少的小糖果,手上拉著一大串五顏六色的氣球。

然後,他的眼前出現一個身形提拔,格外高挑的人。

是黎夢川。

兩人找了個角落。

黎夢川說:“魏嵐的案子算是了結了。”

提起這個事兒,就算他對“人性”都到了司空見慣的地步,神情卻還是帶著難以掩飾的嫌惡。

魏嵐是家中獨女,魏父是經濟學教授,而程宏嘉,要考他的研究生,接觸的時候認識了魏嵐,追求魏嵐。

兩人結婚三年。

魏嵐的父母半年多前意外喪生,其母留下的公司,由魏嵐接手。

可程宏嘉卻是很不滿自己在公司裏只能坐在副經理的職位,被老婆壓了一頭。

幾個項目失利後,又欠了不少的賭債,被追債的人鬧去了公司。

魏嵐徹底忍無可忍,選擇了離婚。

程宏嘉追到魏嵐後,受到魏父傾囊相授,畢業後又進入魏母雖不大但也欣欣向榮的公司。

這個山窩裏飛出的金鳳凰,人生至此,可謂一路順風順水。

在這時候,在他看來自己不過幾個項目出了點岔子、欠了點債,魏嵐不但不幫他,竟然還想跟自己離婚,簡直讓他不能忍。

想到審訊室裏,程宏嘉歇斯底裏咒罵魏嵐竟然不幫他,還要一腳踢了他,害他險些被追債的人打死。

她一個女人就該在家生兒育女,把持什麽公司,總對他挑刺找茬。

黎夢川眉頭皺了皺,強行讓自己撇開這些糟心事,沒有跟容墨細說,只是告訴他,楊成奇那邊也已經抓到了。

“這個符箓你拿著,應該可以暫時壓一下你的氣運。”

這是他昨夜熬了一宿畫出來的。

容墨欣喜又感激的伸手,只是又有些遲疑,真正的大師出品,這價值恐怕不是他能付出的。

黎夢川拉過他的手塞過去。

“我說話算話,一定想辦法幫你改運,你可是幫了我大忙,就別再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雖然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但不論是從許棠那裏聽說,還是他自己跟容墨的短暫相處,都讓他對容墨有了不淺的了解。

知道他不容易接受旁人憑白的幫助,所以將話又說了一邊。

魏嵐這件事,如他所料是個突破口,而要不是有容墨幫忙,他就是只能眼睜睜錯過。

遭受非人待遇的魏嵐,也得不到安息。

所以對容墨,他是真心感激。

——當然,也得承認還有點敢於挑戰的意思,畢竟,不得不說的是,容墨這個體質他是真的第一次遇見,越難,也越是激起他的好勝心。

他匆匆來去,“保持聯系。”

不但要繼續審問楊成奇,得到更多的線索,魏嵐的殘念也要得到凈化釋放。

他是真的忙到犧牲吃飯的時間,來找了一趟容墨。

容墨望了望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符箓,不免壓不住雀躍的嘴角。

他認識了一個真正的天師,還答應幫他改運。

雖說他不好就這樣心安理得享受黎夢川的幫助,賴上他,但依舊不妨礙他高興。

至於給黎夢川的報酬,他一定會再想辦法的。

——至少,改了運的話,他就可以去找更穩定的工作了。

套回頭套,容墨跑回了大廳中間。

今天這間商場的活動辦的十分成功,人潮湧動,容墨很快就又被小孩子們包圍了。

圍在他的身邊嘰嘰喳喳,或是跟他這個“熊熊”前言不搭後語的單方面聊天,或是想要他手裏的氣球和糖果。

忽然,他只覺得剛剛匆匆貼身塞好的符箓一陣發熱。

眨眼間,熱的有些微燙。

同時,耳邊傳來大佬言鳳起的聲音:“註意頭上。”

可容墨套著頭套,視線受阻,根本看不到頭上的情況,只聽到周圍人倉惶的驚叫聲。

還有兩個沒有離開他身邊的小朋友驚的哭嚎起來。

他們坐在不遠處休息的家長,也驚慌失措的沖了過來。

容墨的視線裏,只看到一條落下的彩燈,耳邊的聲音紛雜,一時根本分不清從哪裏傳來。

甚至他懵了一下,都聽不清各種聲音正確的含義,只剩下無盡的嘈雜。

他下意識的,將慌亂的不知往哪裏跑的兩個小孩攬入自己的懷中。

他佝僂下身子,兩個孩子身形小,他一身的玩偶裝將孩子擋的嚴實。

劈裏啪啦的一陣聲響,腳邊是彩燈碎裂的玻璃渣,還閃動著火花。

原本牽在半空,五光十色,炫彩照人的小燈,不知為什麽忽然閃動著滋啦啦的火光,忽然墜落下來。

糾葛成一團,一部分落在地上,更多的像是一張大網將容墨籠罩住。

原本只是滋啦啦的小火光,觸碰到毛茸茸熊熊玩偶裝時,卻是烈火遇幹柴,一陣陣焦糊的煙騰起。

這一下,還沒註意到發生什麽的,樓上樓下的顧客,頓時矚目過來。

不少人意圖上前幫忙,還有人拿出手機拍起了視頻。

商場的保安急忙拿來滅火器,雖說火苗不大,但情況他們得重視。

兩個孩子被保安從層層彩燈之中解救出來,容墨身上一個窟窿一個眼兒的玩偶裝,也在保安的幫助下,被脫了下來。

幸好,情況雖嚇人,但好在是都沒有受傷。

只受了些驚嚇。

商場經理將那兩家人領走,商談定驚和賠償的事情,而容墨,則被領班帶走。

容墨揣在褲兜的手中,捏著一把紙灰——黎夢川費心給他畫的符箓,到了他手裏還不到兩個消息,就“香消玉殞”了。

說不心疼是假的。

更多的,卻是心驚。

為什麽會忽然遇到危險呢?

以前就算是倒黴,但也都是小打小鬧,雖然影響雇主的生意,那也是得需要那麽幾天時間的。

容墨垂頭聽著領班的感謝,心底心思轉了又轉,還是覺得黎夢川根本沒有害自己的理由。

“我想,去找川哥問一問這個情況。”他將符灰收好,也拿好領班給的紅包。

這時跟兩個大佬商量。

這方面,冼辰宣是不懂的,但他覺得問一問也沒壞處。

可言鳳起沒吭聲,他便沒有搶答,只似乎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沈默地坐在一旁。

背包前的小包裏,現在“住下”了兩個大佬,已經放不下紙巾當軟凳了。

但放了一個小手帕疊著充當的小沙發,此刻言鳳起便斜倚在上面。

另一頭,冼辰宣盤膝打坐。

地位可謂分明。

但容墨,卻是對此一無所查,甚至覺得這只不過是兩位大佬需求不同——冼辰宣平時都是打坐的時候多。

言鳳起則似乎是傷勢未愈,臉色一直有些蒼白,所以總這麽半躺著,也是能理解。

見容墨一直往包內瞟,言鳳起像是終於“註意”到他的問題一般,輕聲開口:“說不定,就是這符箓的問題呢。”

“川哥是真天師啊,還跟警方合作呢。而且,他也理由害我的。”容墨說,他還是堅信這個想法。

他有什麽值得人害他呢?更何況,黎夢川是個好人呀。

可顯然跟言鳳起說的,不是同一個情況。

言鳳起微微勾了勾唇,但又要註意外面情況,避免自己惹人註意的容墨,並沒有發現他這細微的面部變化。

只有看似沈默的冼辰宣,毫不遺漏的將言鳳起眼底的興致盎然看了個清楚。

心底不由對容墨生起一咪咪的同情,也不知道這位真·大佬要將容墨怎樣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過,要真玩死了容墨,對他會不會有影響?

容墨找到黎夢川的電話,撥了過去。

幸好,黎夢川雖然忙,但還是接了電話,容墨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省的浪費黎夢川的時間。

他將當時的情況和符箓的情況都細細說給黎夢川聽。

“川哥,我現在需要把符灰送來給你看看嘛?”或者需不需要見到他的人,看他的氣運。

黎夢川一聽他出事,心底就是一個咯噔。

雖說抓捕楊成奇這事兒,容墨一直沒出過面,甚至出警的人員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還有容墨的存在,或者具體情況。

可黎夢川還是不由擔心,這個意外,難道是楊成奇背後的人,察覺了容墨的存在後,報覆所為?

符箓燃盡,就是替容墨擋下一次災難。

畢竟他對自己的符箓有信心,至少哪怕是真的不起作用,可也不至於害人吧?

黎夢川語氣鄭重地囑咐容墨:“我現在給你發地址,你來我酒店。還有,一切以安全為重。”

如果真是幕後之人出手,黎夢川就更不能不管了。

一邊給容墨發自己的酒店地址過去,黎夢川一邊快速挑選好自己補給的物品,匆匆地往酒店趕回。

以言鳳起的耳力,顯然將容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特別是容墨的二手機,聲音那也是特別的大。

他微瞇著眼,右手指尖在左手手心之中輕輕敲了敲,忽然,眼神瞥向冼辰宣。

原本純屬旁觀的冼辰宣,身子忽然一僵。

酒店的位置離商場還真有些距離,至少容墨如果是走過去,估計會累的夠嗆。

他不得不去坐公交。

只是一連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等到一班可以到達距酒店兩站之外的線路。

容墨只能無可奈何的選擇上去。

期間還幾次給黎夢川發消息,報告自己的情況,以免讓人等的焦急。

而早早回到酒店等待,一直擔憂容墨被報覆的黎夢川:emmm……

這“衰運”的程度,怎麽好像比他想象的,更讓人無fuck說。

等到容墨趕到,已經天色昏黃。

而他還在路口等紅燈之時,就眼見對面的酒店內匆匆走出一人,正是黎夢川。

容墨開始還以為黎夢川是等不及了,下來看看自己到了沒。

卻沒想到黎夢川腳步匆忙,像是追著什麽人離開了。

從他的方向,似乎看見黎夢川鎖定了一個身影,但又不太能確定。

綠燈亮,容墨連忙追了過去。

☆、燒死拇指大佬們

黎夢川大概是腿太長,跑的飛快,容墨很快就追丟了。

站在路口的容墨,茫然四顧。

這時他才想起來,他還帶著手機,只是剛撥過去,他就下意識掐斷——這川哥要是正在跟著什麽人,他這一個電話打過去,是不是就暴露了他的行蹤?

聽著容墨的擔憂的,言鳳起搖了搖頭,十分好心的給容墨解答:“不會,已經打起來了。”

黎夢川確實因為聽容墨說已經快到,決定下樓接一下。

之前沒選擇接,也是因為確實沒想到容墨能夠倒黴到這種地步,後來是因為容墨已經坐上公交,兩人怕走岔了,反而更耽擱。

因為只是下個樓,黎夢川便沒有帶上那一背包新補給的裝備。

卻偏偏是在這時候,他發現一個行蹤詭異的人。

甚至可以說,渾身煞氣、明目張膽地從他的眼前晃過。

似是發現了他的存在,剛一對眼,那人便拉下帽檐,腳步匆匆地走遠。

黎夢川下意識便追了出來。

這樣的人,有意識的躲避天師,還能是個什麽好東西?

只是追了半道,他才覺得自己裝備是不是帶少了點?那人身上煞氣濃郁,說不定不好對付?

可機不可失,他也不敢轉身回去拿了東西再追。

好在,他一般用慣的幾件法器,都習慣隨身攜帶。

轉眼,他便穿過一個小巷,越過一堵矮墻,追到公園的小林裏。

這處公園年頭不短,林子一角又疏於管理,草深林密,少有人來。

黎夢川手中急射出幾顆符丸,哆哆幾聲埋入土中,符箓引動,借土生金。

金氣銳利,讓一直往前沖的人猛然腳步一剎,褲腳還是被金氣割裂開來。

他不得不轉身面對追至身後的黎夢川。

“不愧是黎家年輕一輩的翹楚。”這人一改之前逃竄的慌亂,雙手還意思意思的拍了拍。

一副能夠見到黎夢川這樣身份的人,很是榮幸一般。

黎夢川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帽檐,語調森然道:“那閣下是誰,不如露出真容一見?”

那人腳下,符丸之力還在運轉,不時閃動的金光成一個六邊形,看似將這人牢牢圍困。

可偏生,給黎夢川的感覺卻不是這樣。

他感覺這人應當很厲害,至少他此時的從容不迫的神情,相較於他之前那倉皇逃竄的情緒而言,顯得更加真實。

黎夢川暗自咬牙,提高警惕,這人或許比他想的更加難以對付。

甚至,他不由想,這人這麽大搖大擺出現在他眼前,其實就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

那他,會是那一系列案件的,真正的幕後黑手嗎?

可又不太像,畢竟自始至終,那人就隱藏的極好,怎麽會忽然就自曝身份不說,還這般“貿然”來跟他對峙。

壓下這般念頭,黎夢川想,反正無論如何,這人既然到了他的眼前,他就不能任由他離去。

只要將人拿下,這其中的隱秘,還怕弄不清楚嗎?

容墨按照言鳳起的話,找到了這個公園的林子。

只是他走的就是公園大門,所以找到這個僻靜的角落,稍微花了些時間。

時間正到了晚飯時間,留在公園裏的人越來越少,越發沒人發現這邊不同尋常的動靜。

容墨剛找準地方,就見一根樹枝橫面飛來,幸好離著不近,他還算輕易的躲開。

林中兩人,顯然發現了容墨這個小蝦米。

這藏身樹後的情景,竟然容墨感受到了幾分熟悉。

他抿抿唇,小聲向冼辰宣求助,想向當初對付那幾個小混混一樣,他過去“幫忙”,掩蓋大佬的行蹤。

畢竟他雖不懂玄學一道,可這場面看著,就是黎夢川吃虧。

——那人手上的武器,纏繞著肉眼可見的濃郁黑氣,每一次對擊,都消耗黎夢川一顆符丸。

或消融掉他法器之上的一絲光華。

看得出來,黎夢川十分心疼法器之上的寶光。

幾次都以躲避為主,輕易不會跟這陰邪至極的武器對上。

可他都沒有帶包,只有隨身的口袋,又能揣的下多少符丸呢?

但容墨說完後,冼辰宣卻沒有應答。

容墨有些急,可冼辰宣不松口,他也不能再強迫。

畢竟歸根究底,是他想要幫忙卻沒有能力,他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頭上。

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的容墨,又轉頭盯上了那根之前飛出的樹枝。

好歹有人胳膊粗呢,哪怕只能給黎夢川爭取一線機會也行啊。

他剛撿了樹枝,還沒扔過去,餘光裏,就見兩道冷芒飛射而出。

他心底一驚,這是向著他來的,還是向著黎夢川去的?

但當他轉身後,就是一喜,那兩道冷芒紮在那男人的古怪武器上,將猝不及防的男人逼退一步。

黎夢川腳步一錯,就脫離了男人的糾纏。

這時只聽一道男聲響起:“我當是誰在這,原來是你黎夢川。”

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林間走出,腳步不疾不徐,語調略帶輕慢。

這男人約莫三十歲上下,身高腿長,穿著素凈,臉上還架著墜著細金鏈的金邊框眼睛,通身一派斯文氣質。

但僅限於他不開口。

他一開口,便自帶拉嘲諷屬性,就如之前那句看似日常的打招呼。

他微微一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視線在黎夢川和那男人之間來回逡巡。

“你黎夢川堂堂玄學一道,年輕一輩最具盛名的翹楚,怎麽還拿不下這麽個東西?”

他的語氣也並不酸,好似在平淡的陳述一個事實,可就是讓人覺得他有些欠扁。

容墨也實在搞不清這人怎麽會給人這麽古怪又矛盾的感覺。

但聽這人的話,想來他應該是跟黎夢川一邊的吧?

就算兩人之間可能有什麽競爭關系,但這種對敵的時候,肯定是要一致對外的吧?

黎夢川顯然對他有些難以招架,更多的是無奈,他道:“欒音師兄別說笑了。“

又正色說道:“這人的法器頗有幾分古怪,難纏,還請欒音師兄相幫。”

他們雖然並非同出一脈,但這個時代,玄學式微,各大流派之間都盡力友好相處,守望相助。

所以他們之間,也算是熟悉。

欒音這人頗有幾分傲氣,說話也有幾分不饒人,但人還是正派的。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到這小縣城來,但他肯定是察覺這裏的爭鬥,前來幫手的。

欒音努努嘴,雖然對黎夢川的“使喚”有些不高興,但下手卻是一點不心軟。

手中符箓一動,又是幾道寒芒向著那男人襲去。

一開始,男人還不動聲色的招架幾招,好似多了一個人幫手,對他來說也無多大影響一般。

但很快,他就露出真正的心思。

容墨原以為黎夢川來了幫手,對付這個男人不說輕而易舉,但總歸是加大了幾分把握。

人身安全也更多幾分保障。

還長出一口氣。

只握緊那根樹枝,靜靜藏在樹後看戲——雖說這不過大腿粗細的樹,也藏不住他。

——雖說以修行之人的敏銳,也已經早已發現了他。

但這個形式還是要走一走的嘛。

他也以為自己就是這麽看一看戲,然後就能看著黎夢川和這位欒音師兄強強聯手,得勝歸來。

然後再回黎夢川的酒店,將他的問題分析分析。

可哪知道看的正精彩的時候,那男人確實虛晃一招。

黎夢川以為他是想逃,畢竟漸漸的這人也露出幾分招架不住的意思來,想逃也是正常想法。

黎夢川對此也是早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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