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蘇漪氣得心窩疼，久久沒能入睡。

第二天，她頂著一張憔悴無比的臉起床，呵欠連天，看得肖義眉心皺出了一層層菊紋。

“小蘇，你昨晚失眠了？最近學業太重，壓力很大嗎？你若是不好推拒，要不要我找你們教授說說，讓他們少給你布置任務，讓你休息一陣？你這樣子，我很擔心你把身體熬壞了。”

“我沒事，肖大哥，你別擔心。現在我都習慣了，也挺喜歡跟著教授們鉆研學問。昨晚我想著今天要開家長會，一時激動，沒有睡著。”

“這是特例，以後不會了。你別沈著臉瞪我好不好？我有點怕。”

蘇漪擺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兒，讓肖義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算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出去買早飯，你去心心屋，把她喊醒，跟她一起洗漱。等你們洗漱好，我也差不多買好早餐回來啦。”

“好的。”

蘇漪揉著浮腫起來的布滿血絲的眼睛，叫醒女兒，一家人吃完早飯，直奔心心的學校——京市第二中學。

二中和他們家隔了五條街，以一般的腳速走路過去，也就十幾分鐘，不算遠。

現在京市還在發展、擴建中，街道都不長，也不算寬，早上出行的人比較多，街上很熱鬧。

心心第一次跟父母去上學，她一手挽著蘇漪，一手抓著肖義的手腕前後晃蕩，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今天天氣真好！路上的風景也好！”心心走路蹦蹦跳跳的，難得的有了小姑娘的樣子。

她和城城、肖義、周教授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跟著他們學成了舉止穩重、氣質嫻雅的小淑女，平時走路說話，都有股大人範兒。

蘇漪握握女兒的小手：“就這麽高興？”

肖義寵溺地對女兒笑：“以後我們盡量多抽時間陪你上學，好不好？”

心心很懂事地搖頭：“不用。我馬上要讀高中，都已經是大姑娘了，不用你們陪。不然同學見了，會笑話我。再說，你們都很忙，也很累，不用勉強自己將就我。”

聽心心這麽說，多愁善感的蘇漪眼裏又沁出淚花。

大庭廣眾的，她竭力控制住情緒，聲音有些不穩地問女兒：“乖寶，你是不是在怪我們？媽媽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多陪你……”

“我沒有怪你啊。媽，你別多想，我是真不用你們陪。你們別把我當長不大的小孩兒嘛！”

肖義心裏也有些酸澀。從前，他總覺得以後陪女兒的時間還長，平時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結果一轉頭，女兒已經大到不需要他陪了。

這種不被小仙女需要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心心發覺父母情緒低迷，有些不知所措，想勸慰他們，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急得團團轉。

肖義和蘇漪不忍女兒焦急，很快收拾好心情，問起女兒在學校的生活。

心心漸漸眉飛色舞，情緒高漲：“……學校裏的老師和同學都對我很好。每次輪到我值日，總有人幫我擦黑板、掃地。”

“我們去農場勞動，老師怕我沒力氣，幹不了農活，就讓我當監工，盯著同學們幹活，把表現特別好的和特別不好的，都記下來，等著回頭當眾表揚或批評。”

“爸，媽，我們班上的同學幹活可賣力，做事可認真，每個人都很能幹，就沒有偷奸耍滑的。”

“次次被校長表揚的，都有我們班的同學，挨批評的，都是別的班的。流動紅旗到了我們班，就沒有讓出去過……”

蘇漪會心而笑：“看來心心很喜歡你們班。你讀高中後，不和從前的同學一個班，會不會不習慣？”

肖義也說：“如果你不想換學校。爸爸媽媽也不會勉強你。心心，你不用為了討我們歡心，去上我們希望你上的學校……”

心心直搖頭：“我沒有勉強。爸，媽，你們別這樣。我雖然喜歡我現在的班級，但也不代表我不喜歡去京大附中上課呀？”

“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去京大附中上課，每天中午媽媽和城城哥都陪我吃飯。還有爸爸也是。難道你們想反悔？”說著，心心就撅起嘴，有點不高興。

“當然不！”蘇漪和肖義異口同聲：“我們怎麽可能反悔！我們樂意還來不及呢。”

心心很有大人範地驕矜地點點頭：“這就好。我們走快點吧，別去晚了，讓人等不好。”

“聽你的。”蘇漪和肖義自是沒有二話。

現在心心就是和他們說自己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們都會想辦法給女兒摘。

……

蘇漪他們到學校時，心心他們學校的大會堂已經坐滿了家長和學生。

原來這次開升學家長會的，不止心心他們一個班，而是整個即將畢業的年級。

蘇漪一進大會堂，直播間的觀眾就你一言我一語地擺扯起來。

‘沒想到這個家長會聲勢還挺大，這麽多人，可不好找那兩個給心心寫情書的小男生。’

‘心心他們的班主任視力真好，隔著人山人海，心心和主播他們出現在門口的第一瞬間，就被他捕捉到，馬上擠開人群，過去找他們說話了。’

‘哈哈，我看到好幾位家長也跟在班主任身後，過來圍觀傳說中的小天才心寶。’

‘我們心寶就是厲害，被那麽多家長圍著問話，一點都不慌張，說話依然有條理，都不帶口吃、停頓的。讚一個！’

‘哈哈哈哈！昨晚我說什麽來著，今天來開家長會，主播和肖總一定會大出風頭。果然吧，那些眼紅的家長們，都要噴老陳醋酸死他們啦。’

‘與有榮焉！心寶不愧是我雲養大的孩子，太給我爭臉啦。這家長會還沒正式開始，她就被一堆家長和老師圍著表揚，我們寶貝真是太出色了！’

‘是啊。這樣的家長會，我願意天天開！可惜我家兩個蠢蛋讀書不行，就會惹是生非，每次我上星網開家長會，都是挨批。都對家長會有陰影咯。現在我都怕接到學校領導和老師發來的視訊，因為這代表我家熊孩子又給我惹事了。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像心寶這樣？哪怕只有心寶十分之一的聰慧懂事也行啊。’

‘啊嘞！心寶居然被校長喊上去做演講。之前也沒聽說家長會有這個環節啊？我們心寶連稿子都沒有，上去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不會說不出話吧？’

‘校長也真是的。要安排我們心寶做演講，怎麽不早下通知！想一出是一出，作為一校之長，這麽任性，真的好嗎？’

‘主播，你別抓著心寶說話，給她傳授經驗了。沒看到校長和班主任催了好幾次？她都要被你說暈頭了。就讓我們寶貝自由發揮吧。反正不管她講得好不好，我們都會為她鼓掌。’

‘沒錯。’

……

蘇漪和肖義強做淡定地目送女兒上臺，夫妻倆手緊緊攥在一起，肩並肩，小聲說話。

蘇漪：“肖大哥，我好緊張！每分鐘的心跳怕是要超過兩百！怎麽辦？你說心心能行嗎？”

肖義：“行不行又如何？咱們女兒能被校長親自點名，讓她站上去發表演講，跟在場的同學和家長們分享她的學習經驗，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功。一會兒不管女兒講得好不好，咱們都得站起來，用力為她鼓掌。知道嗎？”

蘇漪：“肖大哥，我好像聽到你牙齒上下磕碰發出的聲音，原來你也很緊張。”

肖義：“沒有的事兒。我這是替孩子高興，激動的。”

對於肖義的詭辯，蘇漪和直播間的觀眾都不信，不約而同回了他一個呵呵。

不同的是，肖義只能接收到蘇漪的冷笑。他並不知道星際觀眾的存在。

心心上臺之前，還有些忐忑，等真站上去，開始說話了，她忽然就淡定了。她的思緒非常清晰，邏輯也明了，演講十分成功。

等她分享經驗結束，獲得了全場如雷的掌聲。

蘇漪激動地沖上演講臺，抱起心心，在她臉上親了她一下：“寶貝，你真是太出色了！媽媽為你驕傲！”

肖義當領導和老板當久了，非常註重個人形象，不會做出蘇漪那樣高調的舉動。

他非常“低調”地跟周邊的人說起心心平時怎麽學習，跳了多少級，得過多少次年紀第一，毛筆字寫得多好，還有她的水彩畫送去參賽，得過什麽獎……

心心原本以為她的父母，都是非常冷靜理智又低調的人，今天她卻發現，自己對他們了解得並不透徹。

父母的種種表現，讓她非常吃驚，可驚著驚著，也就習慣了。

這次家長會，蘇漪和肖義跟人炫耀女兒，嘴皮子都磨破了幾層，光是學校準備的茶水，就喝了三四搪瓷缸。

除了跑廁所的時間，他們是一個人。別的時間，他們都被眾星拱月。

想要聽心心成長歷程和在家怎麽學習的人，太多了。

這場家長會開下來，心心在京市小小出了一把名，有記者收到消息，去學校問到蘇漪家地址，帶著相機和紙筆，跑去家裏采訪心心和她的家人。

這一采訪，記者發現心心居然是當年聞名全國的高考狀元蘇漪的女兒，她的堂哥和兩個親哥，也是小小年紀便連跳幾級的神童。

肖家非常註重孩子的教育，家裏四個孩子，除了學業，別的，諸如琴棋書畫什麽的，都學得很不錯。

尤其是心心的大堂哥城城，優秀到叫記者仰望！他本身不僅是京大高材生，藝術泰鬥費老的關門弟子，更是位名動畫壇的後起之秀，曾被大領導誇獎過的傑出青年藝術家，畫作曾被送給外國來賓。

當然，關於城城的消息，都是費老主動爆的。

城城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身優點，怎麽誇都不為過，不是嗎？

這位記者回去後，熬夜寫了篇報導，被報社的領導看中，登了頭條，然後廣播局那邊收到消息，借用了他們的稿子，每天早上通過廣播播放，一直連播了五天。

讓蘇漪他們一家很是出了把名。特別是心心和城城，每天走在路上，都會被人圍觀。

搞得他們倆如非必要，都不想出門。每天上學去得很早，下學後就在學校磨蹭，等蘇漪或者肖義開車接他們回家。

……

肖義向國防大學提出的探親申請，被學校駁回了。

蘇漪磨著陳老，讓他想辦法安排他們和大寶小寶見面，不然她就不去學校，每時每刻纏著他，在他耳邊念經，讓他不得安寧。

陳老怕了她，找人把她、肖義、城城和心心送進國防大學，讓他們在探親室看到似乎愈發黑壯高大的大寶小寶。

“你們跑鍋爐裏悶熏過了？怎麽這麽黑！這要是晚上，我怕是都看不到你們。”蘇漪打趣道。

大寶小寶嘿嘿笑：“真的？我們每天訓練，倒是不覺得。”

“媽，也不止我們倆黑，咱們班上那些大哥、大叔，比我們還黑呢！”小寶說到這兒，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打個哈哈，轉移話題。

“妹妹，城城哥，我們在學校進行封閉式訓練，都從廣播裏聽說了你們的事跡，真給我們長臉。大家知道你們和我們是一家人，都特別羨慕我和大寶哥呢。”

肖義捏了捏倆兒子的手臂，拍拍他們的肚腹，滿意地笑了笑：“不錯，身子骨又結實了，看來你們沒偷懶。好好學，當初可是你們堅持要轉進國防大學，以後就是再苦再累，都不能半途而廢，知道嗎？”

“嗯。”大寶小寶站直身子，朝肖義敬了個禮。

城城把他們帶來的肉食拿出食盒，擺在桌上，招呼大寶小寶吃。

“這是嬸嬸和叔叔一大早起來，親手為你們做的，都是你們喜歡吃的。菜和飯還溫著，快來吃。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哎！”大寶小寶也不客氣，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飯。

心心看他們狼吞虎咽，手托腮，問：“哥，你們平時都這麽吃飯？也不怕噎著。”

蘇漪怕他們吃太急，噎到自己，“慢點吃，又沒人和你們搶。”

肖義和城城有些嫌棄地瞟眼如同餓豬進食的大寶小寶：“你們是從難民營裏逃出來的？學校沒給你們飯吃？”

“學校的飯菜，哪裏有家裏做的好吃。媽，還是你的手藝最棒。下次你來，給我們多帶點吃的。”

“曉得了。下來我問問你們領導和老師，看能不能定期給你們寄些吃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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