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941年9月，秋風蕭瑟。

唐寧街10號官邸內，鄧布利多沈默地枯坐在首相臥室的小沙發上，神色頗為頹然。

丘吉爾肥胖的身軀裹著晨衣，相對清瘦頎長的鄧布利多顯得身手笨拙，卻目光如炬。他輕松地開了個玩笑："真是稀客。您深夜造訪，總不會只為恭維埃萊薇太太的手藝吧？"

鄧布利多卻沒有接話，他一反常態地沈默著，盯著地毯上的花紋。

丘吉爾若有所思，半晌，他嚴肅地問道："出什麽事了，教授。"

鄧布利多忽然擡頭，用異常平靜的語調陳述道："倫敦即將被轟炸。"

此話一出，屋內霎時變得格外寂靜，暖烘烘的臥室冷如寒冬。

丘吉爾看上去十分吃驚："消息可靠麽？"

鄧布利多沈默點頭，神情凝重。

兩人皺著眉，丘吉爾銳利的眼神打在鄧布利多身上，意味深長地望著他。

這讓鄧布利多有點難堪。他知道自己帶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理應遭到詰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丘吉爾直截了當地問道："米爾頓安全麽？"

鄧布利多微微有些驚訝，繼而疲倦地閉上眼，緩緩靠在扶手椅上："我想是的……他們的目標只有倫敦……至少我希望是如此。"

"你希望？"

"是的，我希望。這更傾向於震懾。"鄧布利多不欲多說，他知道丘吉爾已經猜了個大概。

得知至少保住了研究基地，丘吉爾無話可說了。

鄧布利多張了張嘴，低頭嘆氣："你打算怎麽做？

丘吉爾反問："你呢？"

兩人都沈默，接著露出同樣的苦笑。丘吉爾給了鄧布利多續了茶，然後自己點起了一支雪茄。

"還有什麽是我需要知道的？"丘吉爾問道。

鄧布利多猶豫了片刻，望向窗外星星點點的街燈："萬幸這次的轟炸，目標不會是人口密集地帶……只是，難免傷及無辜。你們的時間不多了。最遲一周內，他們就要來了。"

丘吉爾沈默了一會兒："還有呢？"

"還有……"鄧布利多下意識摩挲戒指上隱藏的死聖圖章，神色有些恍惚："我批準了這個計劃————事實上，是我制定了這個計劃。"他回過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嚴重發福的老人。

丘吉爾重重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的煙氣讓房間內充滿了淡淡的雪茄味兒。半晌，他打趣般望著對面那張與實際年齡毫不相符的年輕面孔，笑道："看來我運氣一向不錯。"

有那麽一瞬間，鄧布利多明亮的藍眼睛變得濕潤，於是他低頭盯著地板，輕聲問："您不打算做點什麽嗎？"

丘吉爾聳聳肩，說道："我能做點什麽？去找回一個糟老頭子失去的睡眠嗎？"

鄧布利多怔怔望著他，半晌，他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們得盡快準備撤離————"

"沒有人會撤離。"丘吉爾伸手打斷他的話，同時深深吐了口煙氣，面容在煙霧繚繞間有些模糊："親愛的阿不思，我們是決策者。我們被賦予責任去做出那些艱難的抉擇，但我們同樣有義務為我們的選擇負責，同倫敦共進退————啊，是了，共進退……"他口中喃喃，出神地盯著地上的紋路。

天光將亮，鄧布利多靜靜註視著眼前的老人，這位麻瓜首相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語，但他的話卻讓鄧布利多由衷感到敬佩："我們將在一起……是的，我們！"他聽著老人不容置疑地說道："如果不能避免這些，至少我們將在一起。"

那一刻，鄧布利多沈浸在被理解與認同的安慰中，而沒有註意到丘吉爾事實上另有打算，他認為巫師帶來的或許並不是一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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