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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雜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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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德妃有孕,皇宮中大概也是能多添幾分喜氣,尤其還是在新年之初。皇太後聽見這個喜報,恍惚須臾。她並不是真正的武氏,對這些血脈哪裏在意了?她的孫輩?真是笑話,這與她何幹?

但是,她仍是要做個樣子,表現出了兩份喜悅,又讓人賞了東西去東宮給竇德妃。

婉兒在皇太後身邊自然也是聽見了這個消息,她不見得有多麽的震動,但是想到有個孩子即將繼承她的血脈出生,似乎又該是有點高興的。她看見皇太後毫不在意的樣子,下一刻卻想到了明熙。

雙華和李旦成就了好事,自然明熙也該重回陽間,相比起來,一個從未相處過的孫輩與朝夕相伴的明熙比較,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皇太後可以不重視竇德妃肚子裏那塊肉,卻不能不重視明熙。

婉兒想了好多,但是面上看起來卻又好似一直安安靜靜地候著,隨時聽著皇太後的命令。

她聽到皇太後忽然說道:“婉兒,你帶上給德妃的賞賜,替朕去一趟東宮。”

“是,太後。”婉兒順著皇太後的意到殿外看著宮人整理出給竇德妃的賞賜,然後領著人穿過長長的宮廊往東宮而去。不過在路上時,婉兒想起了皇太後讓她去東宮時的神情,皇太後她好像是有了什麽考量一般。

婉兒去到東宮的時候,皇帝正陪在竇德妃身邊,竇德妃的手,表情溫和,嘴角含笑,看上去就知道他對德妃有孕一事很是高興。竇德妃則是依靠在他身側,眉目盡是柔情萬分,纖細的手掌覆在小腹處,摩挲幾下,笑得分外甜蜜。

她曾經懷過孩子,可惜都掉了,又好好養了兩年身體,總是等不到有孕,有時候竇德妃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造孽,這輩子上天才收走她做母親的福氣。等了那麽久,她終於等到了,怎麽能不激動?

況且皇帝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就來到她的身邊,這更是讓她感到甜蜜。竇德妃擡起暈紅的小臉,眼波流轉著讓人心醉的漪瀾,滿臉都是對皇帝的愛意和感謝,“聖上,妾好高興。”

皇帝緊了緊她的手,“朕也分外高興,你一定要好好養胎,給朕生個好兒子。”

這幅畫面讓才進來的婉兒有點晃神,一瞬間竟讓她好似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和高宗皇帝,但是只是須臾,婉兒就還是婉兒,她朝皇帝德妃行禮,笑道:“太後旨意,德妃竇氏為皇室開枝散葉,賜……”

竇德妃謝過皇太後賞賜,婉兒循例問了幾句,也算是完成任務,就要準備離開。她原本想無視那個立在那裏的禦醫沈南璆,可是卻聽沈南璆對皇帝和竇德妃說:“安胎藥稍後就送上,臣先告退。”

皇帝點頭,竇德妃身子不錯,也不需要沈南璆一直候在這裏,於是沈南璆這就與婉兒並肩離開,他竟然明目張膽地靠近婉兒身邊,卻又維持著距離,用極低但是婉兒絕對能夠聽見的聲音說:“婉女官考慮的怎麽樣?這拖下去,小蠱蟲遲早敗壞了婉女官的身體,婉女官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想必只是對沈某低頭,也無甚所謂吧。”

婉兒側首淡淡地看了沈南璆一眼,“不勞沈禦醫掛心,婉兒身體如何,婉兒自己清楚。”言罷,領著宮人走上回長生殿的路。

而沈南璆看著她的背影,驀地勾唇一笑。他決定好了,單單是看這出真假皇太後相鬥的好戲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想要摻合一腳,想必身在局中更是有趣刺激得多。他笑著也往尚藥局方向去。

婉兒回到長生殿時,皇太後既然還問了幾句關於竇德妃的情況。婉兒覺得有些奇怪,從皇太後的處事上看就知道她根本不在乎這些現在跟她留著一樣血液的人,否則,從前日日來請安的皇帝也不會得到皇太後的“體貼”許久不曾來長生殿了。那皇太後的問話,難道真是心血來潮的做戲?

“孩子……孩子……”婉兒離開前聽到皇太後這樣呢喃,她稍頓,有了一個猜測。

沈南璆今日不用值班,但是離開皇宮後,他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洛陽城中有名的旅店,因為今日又有人故技重施約他想見,上一回那個倒在他面前的失禮宮女也確實從皇宮中悄然消失了,也不知道今日那個小宮女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命運。

沈南璆輕笑,但眼中的漠然明顯就在告訴人——那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他如約來到旅店,說了一個獨院,就有人領著他過去了。

這個獨院顯然是旅店最好的,而且位置清幽,那人帶著沈南璆到了院門就離開了。沈南璆打量一下這個獨院,才推開沒有鎖上的院門進了去,院子裏沒有人,那就該是在屋裏頭了。

進到屋裏,有個老人坐著,他見沈南璆進來,便對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沈南璆沒有客氣,順勢在那老人對面坐下,笑問:“魏公,不知約沈某來此有何事?”

這個老人便是魏玄同,乃裴炎的好友,也是一個剛直不阿的人,他與裴炎多有相似的觀點,如今在裴炎離世之後,也算得上是曾經裴炎集團的支柱。他打量著沈南璆,老濁的眼中卻透露出銳利,“沈禦醫,年少英才,醫術高明,難怪太後這樣寵信。”

沈南璆嘴角笑容不變,淡定地迎接魏玄同的掃視,端起案上的清茶悠然啄飲,一點都不擔心那茶會不會有問題,魏玄同會不會害他。

一會兒後,魏玄同眼中就帶過了滿意,他多年為官身上自然帶了威勢,在他毫無保留地放出威勢時,沈南璆居然還這般鎮定,顯然不是個小人物,不像宮中曾有過的傳言說他小人鉆營,只懂得搞些面膏取悅皇太後。

但是,魏玄同瞇瞇眼,這個男子也不像另外傳言裏那般說的溫和俊雅,文質彬彬。這是什麽意思?透露出自己的真實一面?所以說……這個男子從上一次無疾而終的刺探就有所謀劃?

“沈禦醫……”

長安,劉仁軌披著厚衣伏在案上寫著東西,他周圍放置了許多考生的文卷,大多是前些時候來行卷用,但是劉仁軌也實在沒有心力去看,這時的他臉色蒼白,面容枯槁,竟像是垂死的人,他的生命也來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了。

“咳咳咳咳……”止不住的咳嗽聲從他用手掩住的口中發出,讓人聽了就發怵,因為他好像要將肺都咳出來一般,但是他也只是盡力忍著,稍微不咳了,又繼續寫下去,側邊已經放上了兩封信。

從胸口湧上來的難受使他再也忍不住,他伏低頭猛咳,手中握著的筆抖落出幾朵墨花,染汙了紙張,所幸他這第三封信也才是寫了開頭,唯有聖上二字。

劉仁軌從手臂上擡起頭,臉上帶著剛剛咳嗽引起的潮紅,病態的潮紅,他輕輕甩了甩頭,搖去腦中的迷糊,渾濁的老眼迸發出精光,他伸出枯瘦的手,將那張被染汙的紙揉掉,重新執筆寫信,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顧,那要命的咳嗽沒有再出現。

半個時辰後,劉仁軌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厚衣,低啞著聲音喊道:“來人。”

就有人進來,“阿郎有何吩咐?”

劉仁軌的手有點顫抖無力,但是仍是堅定地將四封信遞給那人,交代他:“立即將信送出去,一定要親自送到他們手中,記住了嗎?親手送到。”

那人還是第一次見劉仁軌這般慎重交代,於是也肅起臉,“是,阿郎。”他慎重地接過那四封信,轉身出去送信。這時候還沒有人知道這四封信代表了什麽。

劉仁軌放松下來,他虛弱地用手支著頭,伏在案上休息一會兒,但是從手臂的空隙間可以看得出他那雙老濁的眼睛帶了堅決,他將燃燒他最後的生命,只為恕得半點對李唐王室的愧疚,只望著不久之後,他還能厚著臉皮去見幾位先帝時。

垂拱元年正月,一代名臣劉仁軌病逝,舉國悲戚,皇太後停朝三日以示哀痛惋惜,更是命令留守長安的官員都要依次到劉仁軌家中吊祭。贈劉仁軌為開府儀同三司、並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賜其家實封三百戶。

蘇良嗣剛從劉仁軌家中吊唁回來,回到屋裏,他從一個古樸木盒中拿出一封信,正是劉仁軌不久前才寫下來的。他看了好久,長長嘆氣,眼角處有幾點淚光閃爍,可見他是真真正正地為劉仁軌感到痛惜不止。

而不是像那個裝模作樣的皇太後一般,人後在長生殿與那個馮小寶放肆,不堪入目,惡心至極。

而婉兒手中也有一封信,那筆跡也是劉仁軌的,但是這信是給皇帝的。可是送到東宮的一切物件,哪裏逃得過婉兒的眼?她打開信,細細讀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o(>_<)o ~~

☆、025 不淡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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