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閱是被尿憋醒的，看見外面天已經亮了，床上只有他一個人。他還聞到誘人的香味，一溜兒下床，先跑到屋後上了趟廁所，順著香味來到廚房，看見張閻在竈膛前燒火。

張閻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和一條淺藍色的褲子，襯衫腋下和褲子臀部位置都打著補丁。火光將他的臉照得通紅。但很詭異的，盡管如此，張閻身上那股沈靜的貴氣仍然十分突出。王閱覺得這肯定是錯覺，張閻身上的衣服那麽爛，怎麽可能顯得有貴氣？

院子裏的晾衣繩上掛著兩人昨天換下的衣物，濕漉漉的，正滴水。不知道張閻幾點起床的，連衣服都洗好了。

“張總，你在做飯？”王閱揉著眼睛問。

張閻回過頭，看見他頭頂翹起的幾根呆毛有點想笑，“沒有，蒸個雞蛋羹。”估計他還沒真正清醒，也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他到堂屋拎起熱水瓶往臉盆裏倒了一些開水，又兌了一些涼水，試試水溫，把王閱的毛巾放進去，“洗臉。”

王閱有些感動，他前世真不應該對張閻有成見。現在張閻就像已經適應了兄長的身份，正在照顧他。他先用鹽水漱了漱口，接著洗臉。這會兒還是90年代，農村人家沒有用牙膏刷牙的意識，家裏也沒牙膏，只能先將就著。

張閻看著王閱洗臉，臉色微微發沈。王閱身上的衣服雖然幹凈，但幾乎全是補丁，不僅如此，補丁的陣腳還很粗糙，多半是出自王進之手。破舊的衣服襯著王閱巴掌大的臉，更顯得王閱嬌小可憐。張閻怎麽都看不慣，心裏很不是滋味。

“對了，張閻，你看過那兩只雞嗎？”王閱把毛巾掛好。

張閻揭開鍋蓋，用毛巾裹著手將雞蛋羹端出來，“看過了，暫時沒有變化。”

王閱過去看了一眼，確實如張閻所說。可能水就是普通的水，也可能是試驗的時間太短。

張閻在堂屋裏叫他，“閱閱。”

王閱走進堂屋，看見飯桌上放著一碗金黃的雞蛋羹，裏面還放著一只白瓷調羹。

“把這碗雞蛋羹吃了。”張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桌邊，順手把小孩抱起來放在椅子上。

王閱不禁問道：“為什麽？”

“你現在太瘦了，容易生病。”張閻說道，“以後每天早上我都給你蒸個雞蛋羹。吃吧。”

“謝謝。”王閱沒有矯情，爬到椅子上坐下，將雞蛋羹吹涼，一口口地吃起來。

張閻從房間裏拿出一個卡其色的舊書包，收拾他的書本。

王閱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昨晚的試驗怎麽樣？”

張閻說道：“一晚上只積了半盆，直到一滴水都擠不出來，我累得睡著了。早上起來發現精神更充沛，制造的水流稍大了些。”

王閱雙眼一亮，“這麽說，將異能耗光可能有助於提升異能。”

張閻很讚同，“我這也是這麽想的，以後堅持練習。”

一碗雞蛋羹王閱吃了三分之二就吃不下。張閻沒有勉強他，自然地拿起碗，三兩口將剩下的雞蛋羹吃完。

王閱張著嘴看著他，臉有點發燙，“這，我吃剩下的……”

“總不能浪費。”張閻淡聲說，到廚房把碗洗了。

王閱建議，“明天開始，我們倆一人吃一半。”

張閻點點頭，拿上書包，牽著他去村東第一戶人家吃早飯。

出門前，王閱沒忘記拿十塊錢給張閻，用來買牙膏和牙刷。

這戶人家男主人叫馮友德，女主人叫馬玉英，也是很樸實的人家。農村人家因為要在地裏幹體力活，早上通常也是吃米飯和炒菜，而不是像城裏人那樣喝杯牛奶、豆漿或者吃個面包就行了。馮家的早飯做了一葷一素兩道菜，份量很足，也沒有虧待王閱和張閻。

王閱吃了雞蛋羹就飽了，張閻沒有給他盛飯，給他夾了一些蔬菜，盡量讓他營養均衡。他自己的飯量倒是不小的，吃了兩碗飯。

吃完飯，哥倆禮貌地道謝，一起離開。

家裏院門沒鎖，馮家的人一會兒會過去餵豬餵雞。

“張閻，走不走？”同村的幾個小孩背著書包在遠處叫張閻。

“我去學校，你呢？”張閻對王閱有些不放心。

王閱撓了撓頭，“我在家待著，看看能不能找點事做。”

張閻勾唇，上下打量他的小身板，意思不言而喻。就這小身板，能做什麽事？

“少瞧不起人。”王閱挺著小胸脯，甩頭走了。

張閻搖搖頭，走向那群小夥伴，心裏無奈，面上並不流露出來。即使他想改變現在的處境，也不能急於一時。

王閱沒走出多遠，馬玉英拎著一個桶走過來，裏面裝著豬食。

王閱立馬切換到小屁孩狀態，朝她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走過去，主動牽住她的手，“嬸嬸，你做的菜真好吃！小勇哥哥天天都能吃你做的菜，真幸福。”

是人都喜歡嘴甜的孩子，馬玉英立馬笑了，樂呵呵地道：“你這小家夥嘴巴真甜。喜歡就好，中午嬸嬸再給你好吃的。”

“嗯，謝謝嬸嬸！”王閱重重地點頭。對他和張閻好的，他都會記下，等將來有能力必然報答。

經過蔣家門口，正巧林巧秀出來。

王閱奉上一個乖巧的笑容，“嬸嬸。”

“哎，乖。”林巧秀高興地答應了一聲。給王閱和張閻做了衣服的事她沒有提，如果當著馬玉英的面提了就像在顯擺似的。

馬玉英和林巧秀閑聊兩句，牽著王閱進門。

看到兩只雞單獨關在籠子裏，馬玉英隨口問了句。

王閱說是養著玩兒。

馬玉英提醒他別把雞給折騰死了。

王閱連忙保證關幾天就給放了。

等馬玉英餵了豬離開，他把院門插上，進空間看他種的菜。黑土地上沒有任何變化，他也不失望，就算能長出菜來也不至於這麽快。

視察完空間後，王閱有些無所事事，打開院門，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翹著二郎腿想他能做些什麽，最好能賺點錢。

“閱閱！”

三個和王閱年紀相仿的小孩嬉笑著跑進來，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其中一個男孩叫周識文，小名石頭，今年五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另外一個男孩叫劉峰，六歲，曬得黑黑的，很瘦，但非常精神；小女孩叫貞貞，被父母收拾得很幹凈，綁著兩個羊角辮，十分可愛，也是六歲。為了省錢，他們的父母都沒有送他們去上幼兒園，打算等到了七歲直接上一年級。

“閱閱，我們一起出去玩！”劉峰拉住王閱的手就要往外跑。

王閱躺在椅子上沒動，隨口問道：“玩什麽？”

“玩彈珠、躲貓貓、挖蚯蚓、警察抓小偷都可以！”周識文搶著說道。

貞貞雙眼發亮，一笑臉上有兩個小酒窩，“我喜歡玩躲貓貓！”

“呵呵。”王閱看著三個小蘿蔔頭，拒絕了，“你們去吧，我不想去。”

“那你想玩什麽？”周識文一臉失望，問道。

王閱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我正在想怎麽賺錢。”

劉峰挑起小眉毛，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們還這麽小，怎麽賺錢？”

王閱笑道：“你們當然還小，我可不是小孩子。”

周識文掰著手指頭，“我五歲，閱閱你四歲，比我還小一歲，怎麽不是小孩子？”

王閱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居然和幾個小不點說起這些來，趕緊打發他們，“我想睡覺，你們自己去玩吧。”

三個小鬼沒辦法，呼啦跑走了，過了好一會兒還能聽到他們的嬉笑聲。

明媚的陽光靜靜地灑落在槐樹葉上，一陣春風吹來，樹葉上波光粼粼。

王閱繼續窩在椅子上思考人生，賺錢的辦法倒是想到不少，問題是他這小身板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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