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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芳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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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夜闌人靜,湛藍的空中,月牙彎彎,星光璀璨。徐徐的風悠然回旋,送來幾許涼意。

室內則是另一番景象。柔和的燈光下,旖旎蔓延。

顧雲箏坐在他懷裏,一臂環著他肩頸,一手將圍著兩人身形的薄被抓牢,身形被他掌控。

霍天北空閑的手撫過她沁出香汗的脊背,“不熱麽?”

“不要你管。”顧雲箏變相地討饒,“你不打算睡了麽?”

霍天北啄了啄她唇瓣,“明明是你不打算睡了。”

“……”惱人又醉人的感觸蔓延至全身,她微揚了臉頰,抓著錦被的手松開,不自覺地轉到他肩頭,輕輕叩住。

身形倏然隨著他倒下,繼而一個旋轉,身形落到床上。

顧雲箏抿了抿發幹的嘴唇,不耐地輕扭身形,落在枕邊的手,沒個著落地蜷縮又舒展開。

霍天北尋到她的手,與之十指緊扣,全身心地覆上去,享有她的美。

“阿嬈。”他喚她的ru名。

是那樣溫柔的語聲、親昵的語氣。真好聽。似一只溫柔的手,輕輕覆上她心房最柔軟的一處。

她倏然動情,微揚了臉,身形纏繞住他。緊緊的。

他細細地吻著她嫣紅柔軟的唇、白皙修長的頸……

她在和煦的頻率中沈淪迷失。心裏滿滿的,又像是空空的。說不清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感受。

“阿嬈。”

“嗯?”

他撐身看著她,擡手撫了撫她唇瓣,“看著我。”

纖長的睫毛輕顫兩下,她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

自初見就知道,他有一雙勾人心魂的眼睛。此刻,他眸中有著能將人燙傷的灼熱,眼波迷離醉人。是因迷戀才有的迷離眼波。

迷戀,是她從不知曉從未見過的。一直很沒良心的認為,這回事於他是一種身體的需要,於她是不得不承受而又不敢全身心投入的事。也許,是害怕這件事變成情之所至。

怎樣都可以,感情……她不需要。她不要。

她目光黯了黯。

他隨之有些無奈,低頭吮吻她唇瓣一下,“你要我怎樣,我還有什麽沒做到的,你告訴我。”

其實是不想說這些的,最起碼,他不希望先開這個口,說這種話不就等於示弱麽?可是,他今天喝了很多的酒。就當自己醉了好了,醉了說話可以隨心。

他想感情用事一次,不要那些計較了。這是要與他過一輩子的人,有些話悶在心裏實在是沒什麽意思;這又不是他官場上的對手、沙場上的勁敵,猜來猜去的不過是相互為難。

顧雲箏腦子有些打結。他還有什麽沒做到的?沒有,想不出。她今日才被太夫人說成是借屍還魂的妖孽,他卻提都沒提一句,甚至於,他回來之後就幫她解決了所有麻煩,她只在一旁等待結果而已。

就算是做夢她都要承認,他一直在善待她。

他從來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一面等著回答,一面磨著她。

她輕哼一聲,對此有些不滿,答話也就沒正形了,“你長得比我還好看,我自卑,行不行?”

霍天北身形一滯,不想笑,還是笑開來。他揉著她的長發,“你給我記住,這種時候不適合講笑話。”

的確是不適合,他笑的時候,難受的是她。她不耐地扭動著身形,手沒好氣地拍了拍他,“不許笑。”

她連番的小動作讓他斂去笑意,卻將他體內的火燃得更旺。他撈起她索吻,讓她纏住自己。

大起大落。

不再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讓她此時可以想的,只有他。

她像是個連連敗退的人,被逼到死角,能感受到的只有他帶來的沖擊,被他的氣息、他的需索綿密纏繞,無從掙脫。

身體也逐步潰不成軍,不再受她控制,不能再有一絲保留。

一陣陣的輕顫自心底、自最柔軟之處蔓延至周身。

她顫聲申荶著抱緊了他,讓他得以酣暢淋漓,自己也感受到了那種不可言喻的生之歡愉。

他因此愈發貪戀懷裏這一把溫香軟玉帶來的消魂滋味,旖旎停息,仍輾轉索吻,不肯退出。

梅開二度。

**

早間,顧雲箏不覺得自己有力氣照常起床,推身邊的人,“你替我去見管事。”

“懶得起就別起,下午再見管事也不遲。”霍天北將她攬緊了一些。當真是如凝脂美玉一般的肌膚,在他懷裏動來動去時,像是一條滑溜溜的小魚。

顧雲箏思忖片刻,真就點了點頭,“反正上午也是亂糟糟的,我還是睡一覺的好。”又不無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笑,“你就不行了,怎麽也得出去。”

“你這樣可不好。”霍天北一本正經地道,“我出去不是為了養家糊口麽?你總幸災樂禍,我遲早會變得懶散倦怠。”

“你本來就不勤快。”顧雲箏笑著戳著他額頭,“居然好意思這麽說。”

霍天北捉住她的手,一根一根親吻她纖長的手指。

顧雲箏呼吸顫了顫,強行抽回手,“去!別仗著長得好看就總勾引我。”

霍天北被惹得笑起來,“那我勾引誰?”

“哪個都不準。”顧雲箏把臉埋在他懷裏,“不準招蜂引蝶。”

“我怎麽敢。”霍天北的手描摹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漫不經心地說起正事,“抽空去庫房看看,選兩樣好一些的賀禮。江南和嫣兒的婚事要抓緊,這個月就要成婚。”

顧雲箏愕然,“這麽熱的天成婚?”

“成婚關天氣什麽事?”

顧雲箏坐起來,隨意抓了他的一件上衣穿上,“這麽熱,嫣兒要穿著鳳冠霞帔,還要悶在轎子裏……”

霍天北又忍不住笑起來,“怎麽你想的總是跟別人不一樣?那是嫣兒的事,你愁什麽?一輩子也就這麽一回,熱不熱的有什麽打緊。”

顧雲箏眨了眨眼,“在轎子、洞房裏多放些冰,也就沒那麽受罪了。你可得提醒郁三爺,這些是他要準備的。”放下這樁事,才開始追究原因,“為什麽要這麽急?”

“是舅母急著看嫣兒出嫁。她這幾年只有這樁事放不下,前兩日相看了江南,很是滿意,便要我說合著盡快成婚。”霍天北耐心地解釋道,“再者,舅母也是聽說了太後臥病的事,說吉日定在秋冬兩季也不踏實,萬一太後薨了,選定的日子趕上國喪的話,還要改期,總歸是喪氣,還不如早些讓兩個人成婚。”

“倒也對。”顧雲箏順著這話想想,也開始擔心了,“可我聽雲凝那意思,太後好像是沒多久的日子了,萬一……”她搖了搖頭,“我不能說了,變成烏鴉嘴可怎麽辦?”

“江南問過內侍,說是拖一個來月應該沒問題。”

“要是一個月之後……”顧雲箏算算日子,“正是盛夏,那時候去哭喪,想想就要中暑了。”她郁悶地趴在床上,“我得去求神佛保佑太後,讓她老人家怎麽也要熬到秋季。”

霍天北朗聲笑起來。他不是吝嗇笑容的人,但是能輕易引得他自心底發笑的,只她一個。

顧雲箏明白,生病的事最沒個譜,內侍說拖一個月絕對可信,之後太後很可能又一天天好起來。想來章夫人也是考慮這些,才急著讓章嫣出嫁。最起碼,這一個月不用提心吊膽的。

她心裏是真想賴床不起,到底不好意思,隨著霍天北如常起床、洗漱、用飯。

這時候,賀沖、徐默已帶人督促太夫人、二房搬到西院。賀沖和手裏那幫人一人人是活脫脫的殺手樣子,仆婦們自然是不敢說什麽,算得喧嘩的也不過是二夫人的啼哭、霍天賜的訓斥、霍錦安的不忿。至於太夫人,倒很是安靜,對賀沖等人一句話都沒說。

顧雲箏聽李媽媽說了這些,一笑置之。

在強者、勝者面前,對錯無關緊要,反抗會變得可笑,太夫人不會沒想到不能得逞的後果,現狀甚至應該比她料想中要好一些,自然不會做無謂的掙紮。太夫人不怕誰會嗤笑,只是不會允許自己太狼狽。

霍天北照常出門,到了垂花門外,看到了霍天賜。

霍天賜眼神、語氣都是陰測測的,“驚動了這麽多人,卻是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分家各過。看起來,你已大不如前,全沒了在西域時的狠辣果敢,當心自己會反悔。”

“是麽?”霍天北好脾氣地笑了笑,“多謝你提醒。”

“太夫人和我妻兒現在西院住一段,等我打點好新居,便將他們接過去,分家就分到底。”霍天賜神色舒緩了一點,“你看這樣可行?”

“可行。”

“至於我,你最好從此刻就把我軟禁起來,否則……”

霍天北失笑,“你是朝廷命官,我怎能將你軟禁。”

霍天賜語聲轉為愉悅,“原來你真在意這一點,我們倒是真沒看錯如今的你。只是這樣一來,你再想對我下手可就難了。等會兒鳳之浣就親自來接我去他家中,日後我就算是鳳閣老的入幕之賓了。”

鳳之浣是鳳閣老長子。之前隨父親返鄉致仕,如今隨父回京,正在候缺。

鳳閣老不論是當初興高采烈地想與霍天北結親的時候,還是在長女香消玉殞滿心怨恨霍天北的日子,對霍天北生平一些事的了解都比尋常人要多一些。

正是因為了解霍天北在西域時只手遮天,才無從原諒長女事發後霍天北的不聞不問。

正是因為了解霍天北與家人不睦已久,才在這關頭允許長子籠絡霍天賜,加深霍氏兄弟的矛盾。

至於霍天賜,自然是甘願被外人當成棋子,也不肯屈服於霍天北。

霍天北怎麽會看不出這些,聞言仍是一笑,“恭喜。你去。”

霍天賜頷首一笑,“我娘、我的妻兒,就要拜托你與四弟妹照顧了。若是照顧不周,你該知道後果。”語必大步流星地走了。

霍天北笑著摸了摸鼻尖。霍天賜一向意氣用事,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他抽離情緒冷眼旁觀的話,也是很佩服的。

霍天賜離開侯府,二夫人就匆匆忙忙地追上霍天北,未語淚先流,“四弟,我和錦安能不能留在正院?我求求你了,別讓我們母子兩個跟著太夫人走。”說著話,跪倒在地。

“娘!”霍錦安趕過來,神色特別覆雜。他完全不明白一切因何而起,也就不能說祖母、父母的做派到底是誰對誰錯。

“你給我跪下!”二夫人用力拉著霍錦安的手,“求你四叔,讓你四叔答應我們留下來。”語聲悲切而強勢。

“……”霍錦安心中不願,躊躇半晌,還是遂了母親的意思,慢吞吞跪倒在地。

霍天北略一思忖,無所謂地道:“二爺是不可能回來了,你們想清楚,若是堅持留下,我不反對。”

二夫人掛著淚珠,抿出一朵脆弱的笑,“多謝四弟,多謝四弟!”

霍錦安仍是一頭霧水。待霍天北轉身走後,忙不疊扶起二夫人,已經委屈得要哭出來了,“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為何要這般低聲下氣?祖母又為何被攆到了西院?”

“等會兒我再跟你解釋。”二夫人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拉著霍錦安快步回房去了。

霍天賜一家各自的去向,自是不能瞞過顧雲箏。聽得霍天賜即日就住到了鳳之浣家中,她發笑之餘,很為秦閣老發愁——這要怎樣周旋,才能堵住鳳閣老那邊的人的悠悠之口。

不知道霍天賜知不知道,他這麽做,應該是正中霍天北的下懷。

管事們隱晦地詢問顧雲箏,對西院那邊是不聞不問,還是一如既往。顧雲箏的答案當然是後者。她不會在尋常小事上刁難太夫人,正如太夫人從不曾在小事上苛刻過她。

回想整件事,顧雲箏覺得自己與太夫人各有不足之處。她錯在大意,這就不需說了。太夫人則是被多年來的心結打擊到了,聽得人提及妾室扶正的事就開始驚怒交加失了分寸。事情做都做了,就不該怕人說,越是心虛就越是為難自己。

誰都明白這道理,做到的人卻太少。幸好如此。否則,堅不可摧的人就太多了。

賀沖、徐默足足忙了三日,才將霍天賜、太夫人、二夫人在外經手的所有產業全部接手過來,之後又召集了十名賬房先生核對、清算賬目,不宜留的鋪子田產轉手他人,只留了賬目清楚、無傷大雅的繼續經營。

顧雲箏趁這機會,把內宅不宜留著的管事仆婦逐一打發了,找了新人補上空缺。

下午,依然是沒事人的樣子,出門去了北大街的宅子,見汪鳴珂。

燕襲也跟來了。

汪鳴珂有些慚愧地道:“酒樓的事都是燕襲跑前跑後的張羅著,我便是再用心,也不及他精通這些。”

顧雲箏看向燕襲,他正用那雙天生含笑的眸子望著她,恭聲道:“以往打點過這種事,恰好手裏也有幾個堪用的人手,倒也不算難事。”

“手裏有人啊?”顧雲箏正在心裏播著小算盤,聽燕襲這麽說,語氣就有些奇怪。

燕襲仍是笑,“夫人覺得不妥當?”

顧雲箏撓了撓額角,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道,“原本是打算委屈你一下,過段日子到侯府做個小廝、管事之類的,自然,那些都是表面功夫,我的意思是你來回給我和汪先生傳話也容易些。可你……想來是過慣了安逸日子,那樣未免太委屈你了。”

汪鳴珂對顧雲箏這想法很讚同,聽到後面,也和顧雲箏一樣,面露難色地看著燕襲。燕襲到底是出身於富賈之家,到如今只是與他投緣,才願意陪著他忙前忙後的。看燕襲平日也是出手闊綽的,要是願意,在京城安家立業不在話下,這樣的人,做人奴仆可不就是太委屈了。可又分明是個得力之人,才智是高於他這曾混跡官場的人的。誰不想多個左膀右臂呢?

燕襲聽了顧雲箏這話,竟是雙眼一亮,隨即便是受寵若驚的樣子,“夫人此話當真?若是您能讓我到侯府去見識歷練一番,那可是我求也求不來的服氣。”之後笑著撓了撓額頭,“在民間不管怎樣游歷,到底不如在高門內更能開闊眼界。”

顧雲箏心中一喜,“你要是願意,不覺得委屈,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燕襲連聲道:“願意,願意!夫人便是不信任我,只讓我做個幌子擺在那兒傳傳話,也是莫大的好事。定遠侯府可是如今第一勳貴之家,我便是只去看一看,也知足了。”

顧雲箏滿心笑意,“那就說定了。”

“嗯。”

顧雲箏相信燕襲麽?理智告訴她,不該輕信任何人。但是,從初見到如今,她對這個人一直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就是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他。

這種事,她選擇遵從直覺。

據經驗而言,很多事到了尾聲,直覺、預感往往比理智分析還可信、精準。

她對自己如今的情形再明白不過,不比任何人走得容易,相反,她很吃虧——不能知曉未來多少人、事的結果也罷了,相反,她憑空丟失了一年多的歲月。只這一點,就讓她阻力橫生,偶爾像個小傻子一樣,從而會抱怨:為何不是在家族覆滅之前重獲新生,那樣的話,她不就可以努力阻止家族遇難了?

對於燕襲,她隱隱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直覺上又覺得很親近,想著是可以讓他幫襯自己的。自然,也要時時揣摩他的行徑,在心底保有一份戒備,隨時防範他會危害到自己。

等賀沖、徐默忙完了,就算徐默的話不能成真,她在外院安排幾個小廝、管事也不在話下,她也就能把徐默、顧安、顧平等人調到身邊支配。如此,也就不需時常與汪鳴珂、方元碌見面了。到底都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人,總與她相見,遲早會被外人得知。

說定這件事,燕襲退下,汪鳴珂與顧雲箏留在廳堂說話。

汪鳴珂說起顧雲箏關心的蒲家:“蒲家三老爺是兵部車駕清吏司郎中,四老爺是兵部主事。前者正五品,後者正六品。”說得這樣詳細,也是擔心顧雲箏不了解官場中的品級,“這次鳳閣老回到京城,兩個人倒是自在,也是因為侯爺回京後,一直不理會他們的緣故。不來往便是沒有情分,鳳閣老若是遷怒與侯爺有關的人,也輪不到他們。再有,蒲家七小姐與禦林軍總統領姚祥的長子定下了親事,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份。”

這兩家居然結親了……顧雲箏開始有點兒佩服姚家了,人能無恥到這地步,也不容易。

隨即,汪鳴珂說起姚祥,“那人從來就不成體統,如今愈發的沒個人樣兒了,最近每日都去青樓花天酒地,每家青樓看到他就恨不得即刻關門,可又有什麽法子。皇上與新進宮的靜妃在宮裏也是放浪形骸……”他神色憤懣地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上行下效,一個比一個沒人樣兒。

顧雲箏每次見過汪鳴珂之後,心緒都會有些沈重或是憤怒,因為如今只有他會告訴他那些她記在心裏的惡人的現狀。

總是在問自己:是要親自籌謀懲戒蒲家、姚祥,還是等蕭讓下手。

可是,蕭讓,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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